#二十三
日落時分,城門馬上便要關閉了,這會的城門口除去送葬的儀隊外,還有許多要趕著進城入城的人。
這突然出現縱馬而來的少年,幾乎一下就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在看見那少年自馬上一躍而下,毫不猶豫地就走到了送葬儀隊前,抱住了為首那位穿著孝衣的相府小公子,喊出了對方的名字時。
也驀地有人想起了這位少年的身份。
雖然薛忱在京中並沒有鬨出過什麼事來,但作為大將軍府的二少爺,還是有許多人記得他的。
更何況這位二少爺還跟唐相府家那位絕世無雙的小公子師出同門,親密至極。
隻是……
這薛二少爺不是跟著薛大將軍去了西北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那儀仗隊前,驀地被抱住的唐今這會也回過了神。
三年不見,少年已經長高了許多許多,原本比她還矮上一點的人,這會似乎還要比她高了。
風塵仆仆的少年一身熱氣未退,唐今張口欲言,隻是少年實在抱得太緊,她久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許久,便把人推了推。
察覺到她的推拒,薛忱頓時就抬起了頭。
唐今也看清了少年這會的模樣。
十五歲的少年,五官已經長開得差不多了。
他臉上曾經還有著的那一點嬰兒肥這會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原本白嫩的皮膚也曬成了細膩的小麥色,搭著那棱角分明,冷峻深邃的眉眼,瞧著,也像是個挺能唬住人的小將軍了。
但偏偏。
那雙望著她的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大睜著,顯得圓溜溜的,內裡裝滿的擔憂與迷茫,更讓人覺察不出一份威脅來。
見唐今一直看著自己也不說話,薛忱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他唇顫了一下,“唐、唐今……你——你不會不認得我了吧?”
正在變聲期的少年嗓子也低啞了許多,但大概是因為驚慌失措,最後兩個字都被他說得尖銳起來了。
唐今沉默。
片刻,就在少年的臉上開始浮現出慌亂委屈和懊惱之際,唐今抬起手,輕輕按住了薛忱眉尾處,一道細長的小傷口。
“薛忱,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受傷的嗎?怎麼都弄得破相了?”
薛忱一張臉霎時又青又白。
落在眉尾處的指尖帶著沁人的涼意,可望見那雙像是在輕輕彎著的冷色狐眼時,薛忱的臉上卻不知道為什麼,更熱了。
他也不由得跟著去摸那道小傷疤,可指尖碰到的,卻是另一人冰涼的手背。
薛忱微微頓了一下,許久,也就那樣抓住唐今的手,將她的手拿了下來。.XSZWω8.ΝΕt
“就是……不小心傷的。過個半年就消掉了。”他有些小聲地咕噥道。
唐今眯眸,“這麼有經驗,沒少受傷?”
薛忱知道自己肯定是騙不過她的,便乾脆跳過這個話題,“那你還說好了要勤點來信的……你都多久沒給我寫信了?”
唐今的信來得越來越慢,他每月至少都會送兩封信往橫渠,可唐今的信,卻從每封都回漸漸變作一月一封,兩月一封……
而且信裡的話,也越來越短,越來越客套疏離。
他不知道唐今到底怎麼了。
望著信中那些逐漸生疏的話語,他克製不住地難受,好幾度都想直接回京城來問問唐今,可最後都憑理智給控製住了。
但當唐祖父離世的消息傳到西北的時候,他便再也無法克製心底對唐今的擔憂和思念了。
他知道,唐今性格堅毅,或許並不需要他的安慰。
可是他需要回來。
他需要回來見一見唐今。
見一見唐今是否一切都好。
見一見唐今為什麼會開始對他冷淡生疏……
從得到消息,再到趕回京城,這千裡之遙,薛忱卻隻跑了兩天的時間。這一路上他不知道換了多少匹快馬,晝夜不息,才勉強在今日趕回了京城。
好在,唐今還沒有忘記他……
薛忱還抓著那隻冰涼的手,他沒有鬆開,隻是在質問完那句話後,便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眸子,“你一直都不回信……我很擔心你。”
少年的掌心裡已經多了一層薄繭,乾燥溫暖的掌心漸漸冒出了點汗,唐今移開眸子,“我待在書院京城裡,能有什麼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