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他的老師盧植,以及皇甫嵩、朱儁,這三個被世家推出來的平叛人選,劉宏心中頗有防備。
皇甫嵩就不用說了,典型的世家馬前卒,雖然能力強、也很忠心,但他心中想的是流芳百世,忠的是朝廷,而不是天子。
盧植和朱儁,雖然各有陣營,卻也同樣和世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即使他們沒有私心,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已成為世家手中的刀,一點點瓦解著皇權的威嚴。
而劉宏能用的人隻有宦官,所以,才會有這種臨陣督軍之事。
可站在田澤的角度,看著這群宦官無法無天、肆意妄為的行徑,著實令人憤怒。。
盧植和左豐落座後,起初交談還算融洽,但在左豐多次暗示,甚至公然索賄,盧植都始終不肯表示後,左豐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轉身便準備離開營帳。
盧植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任由他離開。
田澤見狀,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微微掃了眼門外的一人。
惱羞成怒的左豐絲毫沒有停留的想法,立刻準備返回洛陽。
然而,剛行至半路,便被一人攔住。
“天使且慢!”
一名身著普通士卒裝束的青年擋在麵前,拱手說道。
“你是何人,竟敢阻擋天使去路,來人!”
此時左豐正在氣頭上,當即就要讓護衛將其拿下。
“天使,我是遼西太守趙苞使君的侄兒啊!”
趙林見勢不妙,連忙壓低聲音喊道。
護衛的動作絲毫未停,他們跟著左豐跋扈慣了,一介太守的侄兒並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然而,左豐卻想到了什麼,連忙道:“住手。”
趙苞是誰?十常侍老二趙忠的弟弟!
左豐稍微打量了幾眼眼前之人,見其長相還真有幾分相似,臉上的怒色瞬間化為笑容,上前撫著他的手,笑道:“恕為兄眼拙,賢弟受驚了。”
隨後怒氣衝衝地對著護衛嗬斥道:“你們幾個瞎了眼的東西,還不速速給賢弟道歉!”
護衛們雖然不明所以,但也意識到這是個大人物,慌忙道歉。
趙林不動聲色地拉著左豐的袖子,將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入其中,小聲道:“兄長,您今日能否稍作停留?小弟現在的身份不便與兄長您多做交流,晚上小弟找您有要事相商。”
感受到袖子內沉甸甸的分量,左豐不作他想,笑著道:“賢弟客氣了,今夜為兄恭候賢弟到來。”
隨後,趙林連忙深深一拜,轉身匆匆離開。
左豐看著趙林離開的背影,輕輕將手放入袖中,捏了捏袋子的觸感,臉上露出滿意之色。
作為天使,他不擔心趙林圖謀不軌,更沒有懷疑過對方撒謊,否則,以如今宦官如日中天的地位,夷其三族都輕而易舉。
是夜,趙林帶著一堆沉重的大箱子上門,並將之平均分成了兩堆。
略微寒暄幾句後,趙林隨手打開其中兩個箱子,隻見其中儘是綾羅綢緞、珍珠瑪瑙。
“賢弟,這是何意?”左豐的雙眼瞬間放光,滿是貪婪之色。
趙林指著其中一堆箱子道:“兄長,這是叔父托我送給趙忠叔父的東西。因軍務緊急,小弟實在分不開身,還望兄長能夠幫忙。”
隨後又指著另一堆箱子,笑道:“這是小弟給兄長的一點心意,路途遙遠,也方便兄長,還望兄長不要推辭。”
左豐聞言,故作推辭道:“賢弟折煞我了,能為趙常侍效力是我的榮幸,又怎敢讓賢弟破費。”
趙林連忙道:“兄長切莫如此。叔父經常與我說,兄長是個至誠至信之人,能冒著兵戈之亂為我幫忙已是感激不儘,這點東西算什麼,不及兄長情誼之萬一,還請兄長成全。”
言罷,再度深深一拜。
左豐聞言,心中頗為感動,順水推舟,隻得將其收下。
“賢弟,你可還有何話需要為兄帶到?”
趙林恭聲道:“兄長,小弟如今在盧中郎麾下效力。自討伐黃巾以來,盧中郎直麵最為精銳的黃巾主力,屢戰屢勝,如今更是將賊人逼至絕境,當真是國之柱石。小弟因此獲益匪淺。”
“希望兄長告知叔父一聲,雖然廣宗城城高牆深、賊寇眾多,但盧中郎乃當世名將,用不了多久定然能夠攻克廣宗、取下張角等人的首級。”
“到時小弟必會第一時間前去看望叔父,還望叔父放心。”
左豐聞言,心中了然,微微笑道:“此事簡單,為兄定會將賢弟的原話帶到。”
“多謝兄長!”
第二日,左豐在軍營中巡視了一番,又遙遙看了看廣宗城的情況,在盧植不解的眼神中,對盧植及其麾下將領大肆誇讚,隨後便回朝廷複命去了。
田澤遙望著左豐的背影,眉頭緊皺,心情複雜萬分。
良久,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世道,似乎怎麼做都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