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有為察覺出不對勁了, 便立時住了嘴。
劉大媽還自顧自說個不停:“依我看這個犯罪分子就是心理變態, 好好的日子不過, 跑出來報複社會, 你說她是童年有陰影還是生活不幸福, 簡直就是社會蛀蟲, 人人得而誅之。要是讓她落到我手裡,我非得讓她見識一下我劉素梅的厲害。”
劉大媽義憤填膺,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把傅英才給罵了一遍,聽得傅有為眼皮子直跳, 忍不住替傅英才默哀, 可千萬彆被人逮住,萬一叫人給逮住了,傅英才算是晚節不保了。
也不知道傅有為是不是修煉過什麼烏鴉嘴技能, 剛在心裡祈禱過, 就聽見有人敲門。
傅有為心裡咯噔一聲, 壞了。
他有強烈的預感——門外頭的人是傅英才。
打開門一看, 果不其然。
幾個戴著紅袖標的大爺大媽壓著一個高個“女人”走了進來。
“可算逮著你了, 還敢給我跑!”說話的是曹大媽, 比傅英才還大上十幾歲, 那是正兒八經的老同誌, 抗戰時期是出名的娘子軍。
傅英才死死裹著頭巾, 就是不摘下來, 大夏天的, 臉都憋紅了。再配合上他那兩團紅胭脂臉蛋和花衣裳……
“還想反抗是吧!”曹大媽一巴掌拍在傅英才後腦勺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原地晃悠了兩下。
傅有為捂住眼,不忍心再看,曹大媽年輕時候是給地主家當過長工的,力氣大得驚人,一頭驢子才能拉的磨,她自己就能乾完,還一點事沒有,前兩天有個小偷不長眼,偷到曹大媽家去了,也是這賊傻,以為是個老太太就能為所欲為,誰知道被曹大媽一巴掌打成腦震蕩了。也不知道現在出院了沒有。
傅有為同情的看著晃悠的傅英才,苦了你了。
犯罪分子落網了,劉大媽也跟著高興,她擼起袖子審問:“多大年紀?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到我們社區預謀什麼違法犯罪活動呢?快點老實交代!”
“還有那頭巾,快點摘下來!”
開玩笑,傅英才能摘掉才有鬼,他心裡那個恨啊,怎麼就上了傅有為的賊船,想他一世英名,沒想到臨到頭被這個不孝子給坑了。
傅英才越想越悲憤,玩命拉著頭巾負隅頑抗。
“好啊你,不配合是吧,那就彆怪我們暴力執法了。”曹大媽氣笑了,她輕輕動了動胳膊,扯住傅英才的後領子,像拎小雞一樣,一把摁住傅英才。
媽呀,這是什麼牛勁!傅英才憋得老臉通紅,曹大媽這力氣也太大了,輕輕一按,連動都動不了了。
眼看著曹大媽一把掀開傅英才的頭巾。
傅有為在心裡給傅英才點蠟,紀念他即將逝去的晚節。
嘩的一下,頭巾連同假發一塊掉在地上,露出一張屬於傅英才的,塗著紅臉蛋的老臉。
傅有為耳邊響起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他知道,這是傅英才脆弱的自尊心碎了。
裝扮成女人在街上遊蕩,還慘遭抓包,請問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慘的事情麼?
看到傅英才的臉,劉大媽有一瞬間的僵硬,過了好半晌才尷尬地笑著說:“老傅啊,怎麼是你啊?你這身打扮是乾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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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送走了劉大媽他們,傅有為強撐著走回房裡關上門,一個猛子趴在被窩裡,才放肆得大笑起來。
實在是太好笑,傅有為笑得肚子疼,傅英才的表情太搞笑了,臉黑的仿佛被鞋底踩了一樣,他剛才差點就憋不住了。
傅有為顧忌著傅英才脆弱的自尊心,不敢笑出聲,隻能把臉埋在被窩裡悶笑。
他這無聲的笑實在嚇人,球球瘮得慌,連作業都寫不下去了,嫌棄地說:“小叔你注意一點,我還在寫作業呢,你太打擾我學習了。”
傅有為用手肘支撐腦袋,側臥在床上,偷偷摸摸的笑:“對不住,對不住,小叔實在憋不住了。”
也真不怨他,都是劉大媽,你說你走就走唄,臨走之前還小聲招呼自己出去乾嘛呀。
“小傅啊,彆怪大媽多管閒事啊,你爸這幾天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忙,可是也不能不管親爹吧。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問題非常重要,你看你爸,這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麼,要是再晚發現點,就成了心理變態了。”劉大媽苦口婆心,好言相勸。
可是聽在傅有為耳中,那就跟講笑話沒什麼分彆,忍得肚子都快抽筋了才沒當場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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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給傅英才造成的心裡創傷過大,以致於他一連三天都吃不下飯,成天黑著臉。
這天晚上,傅有為下班早,正擱家裡做飯呢,突然聽見門開了。傅英才怒氣衝衝地回來,摔得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