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半夜是被身邊人的溫度熱醒的。 和夏若蘭相處這些天,兩人一直在互相試探,恪守底線。即使在一張床上睡覺,也是界限分明互不乾涉。 今天夏若蘭情緒失控、心神俱疲,回來之後就一頭栽倒在床上。劉母還很是擔心的問東問西,讓劉文好好安慰照顧夏若蘭,都被劉文三言兩語的打發過去了。 前半夜還是好好的相安無事,沒想到到了後半夜夏若蘭就開始發高燒說胡話,手腳更是不老實的亂踢亂打。 這下可看傻眼了劉公子,笑話!他堂堂……一個大少爺,怎麼可能會伺候彆人。 有些嫌棄的從床上下來,離那個臭汗淋漓的村姑遠一些。 看著床上滿臉通紅昏睡不醒的人,劉文遲疑地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臉頰,“喂,醒醒,燒傻了沒?” 昏睡中的夏若蘭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一直在騷擾自己,很是不耐地一揮手。 “啪。”劉文的手被打紅了。 劉文……深吸兩口氣,他再怎麼樣也不能和不省人事的病人計較不是? 甩了甩手後,劉文轉身出了房門,冬夜的冷風刺骨寒冷,劉文有些後悔了。他徑直走到水缸邊,把手帕放入寒冷的水中浸濕。嘶嘶地抽著冷氣擰成半乾,拿回臥室裡敷到夏若蘭的額頭上。然後又跑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提進屋。 做完這一切後劉文鬆了一口氣,嗯,這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管他呢,生死有命,富貴由天。愛咋咋地吧,小爺仁至義儘了。 坐在床邊等夏若蘭退燒時,劉文有些無聊地抱起房間角落的長毛長耳兔,放到手中揉捏它那柔軟的皮毛,心裡想著貌似昨天忘記喂兔子了。 冷敷的手帕換了好幾次後夏若蘭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喝了些熱水後明顯清醒不少。“謝謝”她有氣無力的和劉文道謝。 “不客氣。”劉文笑眯眯,“我應該做的。” 室內安靜了下來,隻剩下火盆中柴火的劈啪聲。 “我明天還得去趟李家村,”夏若蘭開口,“村裡人估計不會讓姐姐埋進祖墳,夏家那些人也不可能真心為姐姐的後事操心。”聲音已經沒有了白天的激動尖利,平靜的聽不出一絲情緒。 “你隻是個出嫁了的女兒。”劉文說,相比於夏若蘭平靜下麵掩藏著波濤洶湧的情緒,他則是純粹處於客觀理性的冷靜,“於理,你已經出嫁,很難再插手娘家人的決策;於情,你父母都同意的事情你更是沒立場反駁。操辦你姐姐後事的這件事上你要是插上一手於情於理你都站不住腳。” 夏若蘭沉默片刻後說:“我自有打算。”然後就閉眼養神。 劉文一挑眉,什麼都沒說,這件事他也隻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給夏若蘭提一個醒罷了,既然她不撞南牆不回頭,他也沒辦法。 夏若蘭醒來喝過熱水再次睡下之後高熱便慢慢退了下去。 次日天亮後隻剩下高熱過後的渾身乏力,沒有其他的不適。 夏若蘭和劉老頭與劉母打過招呼後就要出門。 臨出門前輩劉母叫住了,“讓小三陪你去!”說完還瞪了在一旁事不關己的劉文一眼。這個傻小子到底是誰生的,都不知道關心媳婦。你不關心人家還指望人家心裡時時刻刻惦記著你呀?做夢去吧!這麼好的機會不知道獻殷勤、送溫暖,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果然幾個兒子都歲他們的爹,又笨又無趣。 劉文很是無奈的被親娘給趕出了家門,沒辦法,隻能跟在夏若蘭身後晃蕩。 夏若蘭也沒傻乎乎的一個人就去闖夏家的門,而是先去了同在一個村的舅舅家。 剛敲了兩下門,裡麵就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問。“誰呀?” 一聽這大嗓門,不用想都知道是她二舅,夏若蘭昨天被夏家那幫人傷到冷冰冰的心終於感覺到了一股熱流,酸酸麻麻的,眼淚不爭氣的就開始往外冒。 夏若蘭狠狠閉了閉眼,不想讓關心自己的人看見自己的眼淚,為自己擔心。 錢二舅剛一開門就看見門口麵色蒼白,雙眼通紅的外甥女。“悠悠,你咋了?” 夏若蘭強行扯出一副笑容,“二舅,我有些事兒來找你們,能讓我進去不?” 錢二舅被眼前蒼白脆弱的外甥女給嚇到了,連忙讓開了身,“進進進,和舅舅們客氣啥。”看見後麵跟著的劉文,以為是他欺負了自家外甥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滿滿的威脅之意。 因為時間還早,一家子人還沒出門乾活,錢老頭和錢老太太還在哄小孫女吃飯。看見夏若蘭進來,錢老太太立刻迎接出來,滿是風霜的臉上充滿了關心。 “悠悠,出什麼事了呀。你這……”蒼老的手摸到夏若蘭的臉上,正好滑過夏若蘭眼角的一滴眼淚。 一家人把夏若蘭迎進堂屋,雖然不在一個村子,但是錢家兩位老人和錢家舅舅們還是很關心他們女兒(妹妹)的情況的。 他們太知道這位外孫女的能耐了,能讓她找上門求助,可見是出了大事了。 “我姐姐去世了。”夏若蘭一坐下,就給錢家人、扔了個大炸彈。炸的眾人好久沒回過神。 “是,是如蘭丫頭?她怎麼了?縣裡的大戶人家欺負她了?當初就說……”錢老太太率先忍不住心中的陣痛和不解,開口詢問。 夏若蘭輕聲訴說了昨日發生的噩夢。每說一段,錢家人呼吸都加重一分,直到最後隻聽“哐啷”一聲,是錢大舅家的二郎錢有途一腳踹飛了自家的堂屋房門,滿院子轉著找趁手的“武器”。 錢有途和夏如蘭年齡相仿關係也很親近,夏發出門打工之前經常帶著錢氏和夏如蘭來嶽父嶽母家做客,逢年過節也經常來這兒住幾天,因此錢有途和夏如蘭關係最好,從小一起長大。 錢有途本來就是個混不吝的混混頭子,很是讓錢大舅頭疼,再加上此時怒氣上頭,那可真是不管二五六,隻想衝到夏家讓那兩個老不死的給表姐償命了。 “你給我坐下!”他的動作在錢家大舅的怒吼中停滯不前。怒氣上頭的腦子也有了片刻清明,放下手中的柴刀,蹲在牆角一言不發。他的妻子方氏小心翼翼地靠過去,飛快的拿走柴刀轉身就跑。 錢家二老此時的背脊更加彎曲了,臉上又多出了許多的愁紋。 “我來找舅舅們就是想請你們陪我往夏家一趟,”夏若蘭沒有給他們太多悲傷的時間,“昨天我和夏家人基本上算是撕破臉皮鬨翻了,今天再去我怕他們不讓我進家門,有舅舅們在,他們再怎麼不願意也得讓我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