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耗。
是地方衙門收賦稅銀兩的時候,大部分都是碎銀子,所以需要重新熔鑄成銀錠。
這個過程,會去除碎銀中的雜質等物,無可避免會損耗掉一些重量。
為了補齊這一部分的損耗,就在原賦稅額的基礎上,又加收了一筆錢。
而這部分錢,就叫火耗。
同樣。
在征納糧食的時候,為了補齊糧食運輸儲存時的損失,也會加收一部分的“雀鼠耗”。
諸如此類,額外施加在百姓頭上的錢糧征納,統稱為火耗。
而且,征收上來的火耗,不是運到戶部入賬,而會存放在地方銀庫,用於大小官員的職務花銷,津貼的發放。
朝廷之所以設置火耗,其本意是為了補償朝廷命官微薄的俸祿。
太祖高皇帝汲取宋廷高薪養廉慘敗的教訓,故在本朝官員俸祿上尤為苛刻。
但正因這份朝廷對官員的好心,卻成了壓在萬民肩上的一座大山。
收上來的火耗,嚴格意義上,已經不受朝廷監管,地方官員可以隨意處置。
偏偏地方衙門又有根據當地情況征收火耗的權力,這就造成地方衙門征收的火耗錢糧,超過了朝廷賦稅規定的錢糧,甚至遠超朝廷賦稅規定的錢糧。
朝廷規製,百姓二十稅一。
但這群狗日的為了撈銀子,在征納賦稅、火耗時,直接給翻了個翻,更加喪儘天良的,給翻了個幾翻。
大明百姓實際承擔的賦稅,達到了驚人的十稅取一,乃至於五稅取一。
皇上突然旨令火耗歸公,賦稅的所有損耗,皆由朝廷承擔,任何人不得在二十稅一的基礎上額外加征、攤派錢糧,張居正內閣當即身體一震。
這是截斷了天下官員的財路啊!
張居正站了起來,恭聲道:“臣啟皇上,我大明朝官員素來清貧,掌火耗支配,生活方能勉強為濟,如果火耗歸公,恐怕會有無數官員活不下去。”
“那可以不當官嘛。”
張居正的話音剛落,朱厚熜的聖音隨即便在大殿裡響起,回蕩。
金玉回響,張居正、高拱、李春芳身體頓時僵在那裡。
朱厚熜望著呆滯的首輔、次相、閣老,淡笑道:“既然做官這麼難,以朕看就彆勉為其難了,朕也沒有強迫你們的意思,黃錦。”
“奴婢在。”黃錦立刻應聲。
“擬道聖旨,凡兩京一十三省官員,不問品秩,願意辭官還鄉者,朕一律照還,絕不挽留。”
“奴婢遵旨。”
黃錦連忙去辦。
李春芳喉嚨滾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乾澀生疼。
這是嚇的。
接受不了朝廷微薄俸祿,那就彆當官了,找個能好好生活的事由,好好生活。
皇上怎麼不按套路出牌?
皇上又將官員們幾十年如一日寒窗苦讀當成了什麼?
“聖明天縱無過皇上!”陳以勤欣喜若狂拜倒道。
張、高、李立時怒目而視。
叛徒!
朝廷的叛徒!
官員中間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