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萬壽宮成,龍駕騰遷!(1 / 2)

短短數日。

元輔張居正、次相高拱互相亮刀,分外眼紅。

作為閣臣的胡宗憲、李春芳對視了一眼,皆看懂了彼此眼神。

但願元輔就此熄了怒火。

一旦閣老互欲置對方於死地,他們就不能再坐視了。

大臣進退,以及彆官進退,身為閣臣,往往難以爭持。

但要誅殺重臣,則或是朝廷失德,或是黨爭激烈,他們就必須爭一爭了。

次相譏諷元輔門下弟子急於報效,善於報複,勉強算是正當理由了。

都察院右都禦史於慎行為首輔恩師出頭,這是報效。

善於報複,則是於慎行和穆文熙、許孚遠一向不和,原因也很簡單,與黨附有關。

於慎行黨附張居正,穆文熙、許孚遠黨附高拱。

此次京察,顯然是難以堵住朝野上下悠悠之口的,但元輔也沒想著堵,隨意搪塞罷了。

隻要不去動高拱,就沒有人能說什麼,可憐次相在朝,要成“光棍”了。

張居正命內閣中書舍人傅應禎將名冊送往玉熙宮。

煌煌“高門”,就此而終,高拱難掩悲情,以為再無他事,就準備回家了。

隻聽得張居正又道:“還有件事,聖上的萬壽宮、永壽宮成了。”

嘉靖三十九年十一月,西苑一場大火突然燒了聖上日夜練道修玄的萬壽宮、永壽宮,引起了無數浮言。

進入嘉靖四十年後,聖上誅奸佞,抄奸商,宮內開支有序,閣衙人人明如鏡、清如水,以致國庫充盈,民安國泰。

在嚴嵩內閣、張居正內閣前後兩任內閣努力下,先後劃撥了四百萬兩紋銀,為宮裡修殿、修仙觀,於去年年底全部竣工。

欽天監擇了良日,要恭奉聖上居有定所。

又要寫青詞了。

所有人心裡同時浮現一句歎息。

不過,張居正內閣寫青詞次數還是較少的,整個嘉靖四十年,一道青詞都沒寫過。

聖上壽宴那個賀表,隻是恭祝聖上萬壽無疆之語,與道、玄無關,書寫之體,也就與青詞無關。

這次,兩座宮殿落成,聖上龍駕騰遷,就必須以青詞賀之了。

一年多沒寫青詞,現在忽然提及,剛犯了錯的高拱,甘草的李春芳,都擔心手生、心生。

尤其是胡宗憲,在入閣拜相前,離開朝廷多年,十數年沒寫過青詞了,心中不禁一突。

張居正見閣臣們眼神都聚集在他身上,擺擺手道:“不必擔心,在龍駕騰遷之日前夕,我會召百官來此,同協同力即可。”

聖上宮成。

是天下第一大事。

青詞賀表自然不是那麼好寫的。

作為內閣首輔大臣,為防止出錯,要召集六部還有都察院、通政使司、大理寺、翰林院、國子監、詹事府各部衙掌部、掌院的正堂官聚集在西苑內閣值房,代表大明天下臣民向聖上各寫一篇敬天頌聖的青詞。

說的都是一回事,篇篇還須寫得不同,如何上合天心,下愜聖意,這是要能力的事,一篇四六駢文,比科考時那三場文章還難。

到時候,幾十人聚在這,彼此參考、相互印證,身為內閣閣老,總有辦法寫出一篇上佳的青詞賀表,總會有追求進步的部下為上者分憂解勞的。

當然,在座的幾位大學士還沒到那種程度,提前知曉了這事,花些心思想想,總是能寫出來的。

“子實。”張居正望著李春芳道。

“元輔。”

“逸甫那,就由你信書一封告知此事,讓逸甫趕在龍駕騰遷前將賀表送來。”張居正道。

自從被陳以勤敲詐了十篇手書後,張居正就不願意再給陳以勤、給陳家寫任何東西了。

這家族是真藏書、藏信啊,據說幾百年前王文公(王安石)給陳家的書信,至今還被陳家小心珍藏著。

張居正不願意幾百年後自己的手書被人拿出來展覽,更不願意信中的意思被後人曲解。

特彆是這種號召文武百官為聖上敬上青詞賀表的事,萬一被後輩兒孫誤解為逢迎聖心就不好了。

雖然他就是在逢迎聖心,但不能傳揚到後世。

一代賢相的名聲,不能墜!

經過晉黨倒向,高拱奪權,大起大落的張居正終於有了危機感,朝廷中的權力,張居正在抓緊時間往懷中攬,而聖眷,張居正也在努力爭取。

聖君在位,得君心者,得權力。

直到此刻,相府還掛著孝,胞弟張居易的死,可以是軍方在向聖上表忠心,也可以是聖上在警告他。

按照之前老母給兩個胞弟的安排,張居易去軍方撈戰功覓封侯,張居謙隨戰船去西洋撈錢財。

張家的手,觸及政、軍、商三界,這簡直是要打造出一個無上家族出來,這顯然觸及了聖上的底線。

於是乎,他差點倒台,胞弟張居易直接身死,胞弟張居謙則被他親自打斷了腿。

以後彆說登船出海,就連上個床都費勁。

為此,他險些與老父親、老母親翻了臉,但明悟過來家族險境的老父母,還是因為一子凍餓而死,一子身有殘疾,且是親手造成的,而氣病了。

老父親的身體本身就不太好,兩個幼子又是心上肉的存在,這下,差點沒有死了。

幸好,張居正在打斷幼弟腿時,請來了太醫院院正李時珍,有神醫在旁,哪怕到了鬼門關,照樣能給拉回陽間。

但是,腿傷易治,氣疾,李時珍也能醫,唯獨心病,李時珍沒有太好的辦法。

這些時日,張老夫人整日以淚洗麵,鬱鬱寡歡,張老太爺更是不堪,渾身總覺得沒有力氣,躺在床榻上,少有起來的時候。

要不是海瑞,張家就此家破人亡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張居正下值後都不想著回家,有時乾脆在值房中睡了,這番反攻倒算如此猛烈,甚至有些不顧一切,破壞規矩,其一的原因,便是在紓解滿心的苦楚。

發泄過後,張居正明顯好受多了。

“是。”李春芳點點頭道。

他就沒那麼多顧忌了。

不想爭權,不想當完人,行事隨心所欲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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