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出這句話,這位周玄周先生,當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蕭玲瓏雖是女兒身,可性子卻像極了父皇蕭天權。
太學的太傅們天天告訴她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當以溫婉賢淑為榮,以夫為綱,蕭玲瓏覺得並不對。
女子也可以讀書明理,亦可以經商,富甲天下。
再不濟,她這般出身,遊山玩水,撰寫遊記,不也是逍遙快活的一生嗎?
難道女子隻能一輩子侍奉丈夫,裝什麼賢良淑德,才算圓滿嗎?
周玄先生這句話,甚合她的心意。
“父皇,我想見見這位周玄先生,可以嘛?”
蕭玲瓏拉著周帝的胳膊,小聲問著。
周帝頷首。
看到這位周先生搞出來這麼多有新意的東西,他也想見見這位周玄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了。
“後生,朕……咳咳,蕭某想拜訪周先生,可否引見?”周帝差點兒說漏了嘴,隻能咳嗽一聲,略作掩飾。
顧城拱手道,“二位去偏廳稍坐。”
二人來到偏廳坐下,蕭天權淺酌一口茶水,環視四周。
偏廳的陳設並不奢華,看來周先生並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
可幾處字畫,點點綠植,卻將偏廳點綴的恰到好處,靠牆處的書架上,擺放著一排書籍,給偏廳更是增添了幾分書生氣息。
寡淡之中,不失典雅,簡單,卻不寒酸。
再看那幾處字畫的筆跡,與門口牌匾之上的--琅琊學院四字一致,想必也是出自那位周先生之手了。
蕭玲瓏也好奇地打量著房子,靈動的眼睛中閃爍著好奇的色彩,愈發明亮了。
“這裡的書,蕭某可能翻閱?”蕭天權問向奉茶學子。
學子躬身,“請便,不過恩師交代,翻閱之後,務必放回原處。”
蕭天權拿起一本《論當今天下形勢》,隨手翻開,第一行字,就讓蕭天權心生蕩漾。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越往後讀,蕭天權就愈發壓抑不住心中的震驚。
這位周先生將當今天下大勢分析的頭頭是道,連蕭天權不禁對這本書愛不釋手,連連稱讚。
“員外竟對這本書有興趣?”
就在蕭天權讀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寡淡的聲音。
蕭天玄抬眼,眼前這位少年郎,一襲白衣,負手而立,頭上彆著一枚玉簪,雖無大福大貴之相,可卻格外飄逸出塵,一塵不染,宛若天上謫仙,才貌雙絕。
這麼年輕,應該也是那位周先生的弟子了。
蕭天玄暗暗思忖:這位周先生教出來的弟子一個個飄逸出塵,當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啊。
“這本書著實有趣,不過蕭某有幾處不解。小友可否為蕭某拆解一二?”蕭天權想要看看這位周先生的弟子,是否真的有真才實學。
“請說。”那人做了個請的姿勢。
“當今天下,仍然處於四分五裂之中,內有強敵擁兵自重,外有北邊遊牧民族虎視眈眈,前不久就有掠奪入侵之舉,更是奪我大周七座邊城,南方舊朝勢力盤踞一方,據守天險以求死灰複燃。可這位周先生為何書中有雲:高築牆,廣積糧?新朝初立,正是兵強馬壯之時,不應該正是一鼓作氣,一統江山嗎?”蕭天權請教道。
那人說道,“前朝暴戾,百姓凋敝,民不聊生,眼下若窮兵黷武,百姓憂苦,豈不是又走回前朝老路?到時候失了民心,百姓又要揭竿而起了。”
蕭天權頷首。
這後生言之有理啊。
新朝初立,國庫空虛,可周邊虎視眈眈,他這才派人去查鹽務,理賦稅,就是為了充盈國庫。
可實在是杯水車薪,遠遠不夠。
“除了查鹽務,理賦稅,小友可還有其他恢複民生之法?”蕭天權問道。
“土地改革,稅製改革。”
那人說道,“眼下天下土地大多都在氏族豪強的手裡,百姓手中並無土地,隻能給這些氏族豪強種地謀生。可新朝沿用了舊朝的稅製,按人頭收稅。”
“長此以往,土地兼並愈發嚴重,那些手裡握著大片土地的氏族豪強隻需繳納少量的人頭稅,便可擁有大量的財富,而百姓勞作一生,卻因家中人口眾多,被收重稅,氏族豪紳手裡的銀子隻會越來越多,而百姓跟國庫,隻會越來越苦。”
蕭天權深吸一口氣。
果然一針見血啊。
“那可有解決之法?”
蕭天權語氣中帶著幾分詢問,態度都不禁恭敬了起來。
“土地歸公,攤丁入畝。”
僅僅八個字,就讓蕭天權豁然開朗。
是呐,若朝廷將所有土地歸為國有,將土地分給農民,不就是解決了圈地的亂像了嗎?
同時將稅攤在土地之上,土地稅收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啊!
“這番道理都是那位周先生所教?周先生大才,蕭某佩服!”
這位後生僅僅是那位周先生的弟子,就有如此見識,那位周先生,豈不是不出世的大才啊!
他今天說什麼也要見上這位周玄先生一麵!
那人笑著點頭,“土地國有,攤丁入畝,雖然隻是區區八字,可若真的實施,當今聖上不光要承受來自氏族豪強的巨大壓力,恐怕還會受到天下士子的非議。這番話,也是讀書之人紙上談兵而已。跟那些會籌糧,理鹽務的人相比,哪裡算得上什麼大才,不過區區耳。”
“小兄弟此言差矣。有人擅查鹽籌糧之事,自然就有人擅出謀劃策。天下之事,各有分工,小兄弟是周先生的弟子,怎可如此貶低自己的恩師?”蕭天權說道。
“員外,這位便是我們琅琊學院的周先生。”奉茶弟子躬身道。
什麼?
蕭天玄心神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