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德可是堂堂吏部侍郎,朝廷大員,更是當朝右丞相的得意門生。在朝中,可謂勢力盤根錯節……”
“他王修,一個小小地主出身,朝中毫無根基背景。”
“待在這臨州府,吳正德的手還伸不了那麼遠。可要是做了朝廷命官,他扛得住那吳正德的排擠報複嗎?”
“為父這是在保護他!況且,那日見他,也並無為官的誌向,自然隻得作罷!”
沉默良久,鄭明禮才又寵溺地笑笑,“傻丫頭,知女莫若父,為父能不知道你那點心思?”
“其實,為父不是刻板保守之人。我鄭明禮未來的女婿,山野村夫也罷,朝廷新貴也罷,飽學士子也罷,區區商賈也罷……”
“隻要是閨女喜歡的,這輩子能真心對我女兒好,為父都不會介意!”
“為父也不想,我最疼愛的寶貝閨女,最終嫁了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痛苦過一輩子!”
“況且,那王修小子,不但有著詩神美名,長得也算一表人才,更有經商之才……蘇萬裡倒是好福氣,找了個好女婿!”
頓了頓,繼續說道,“說實話,哪怕那王修,已經有了婚約,而且還是贅婿的身份……”
“即便是當朝,還未聽聞過贅婿納妾或娶妻的先例,但為父身為太守,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隻要丫頭真心喜歡他,他能真心待你好!為父周旋一番,再撮合撮合,讓你以平妻的身份下嫁過去,也不是太難的事!”
“包括蘇萬裡,這點麵子還是會給的!”
然而,說著說著,卻已是一臉無奈苦笑。
方正白淨的臉上,帶著一片憂慮,“但是丫頭,彆忘了,過完年,為父就要卸任回京了!”
“此次入京任職,看似風光無限,直達中樞。可為父如何不知,接下來是何等凶險?”
“那戶部侍郎一職,朝中多少人眼紅?特彆右丞相,可是早為他的長子盯著這個位置!”
“當然,為父也清楚,陛下此舉,不但是恩賞提拔,更是看重,為父為官剛正不阿,不願與權臣結交營私的秉性!”
“如今的朝廷,已初有前朝衰帝時,權臣結黨的跡象。”
“而陛下是難得的明君,胸懷宏圖大業。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可能要對傳承幾百年的朝廷取仕製度下手了……”
不知不覺,聲音已是說不出的凝重。
“而這,恐怕才是陛下此次調為父回京,最重要的原因!他需要為父這樣一個寧折不彎的錚臣,來牽製朝堂!”
“可是,要真正廢除以往的取仕製度,又是何等艱難?”
“而為父,縱然有你小姑為宮中昭儀,與當朝宰輔陳無相陳公,也算有些交情!”
“可朝堂之上,終究勢單力薄,接下來可謂是步步凶險。不知什麼時候,便可能就招來大禍!”
“為百姓,為社稷,忠臣不畏死!我鄭明禮自踏入官場,就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長歎一聲,“可唯獨放心不下的,便是丫頭你啊!”
“若真有那一天,為父可不想,你受了為父的牽連,丟了性命或者發配流放!”
“甚至,若你嫁於那王修,他也難免受到牽連!”
短暫沉默,苦笑道,“上次回京,遇上禮部尚書唐明,他含沙射影表示,想為他那次子唐子聰,向為父提親……”
“那唐子聰,為父倒也見過,長得一表人才,而且學富五車,更是國子監祭酒孔令先最得意的弟子!”
“而且唐家,雖也同樣不是朝堂鑽營之人,可終究是開國功臣之家,有著世襲的爵位!”
“若有朝一日,為父招來大禍,他們也自然會護你周全,不讓你受為父牽連,至少性命無憂!”
“因此,年後去了京城,你也可以試著了解了解那唐公子!”
“當然,為父不願逼迫於你。你自己的婚姻大事,還得你自己做主……”
頃刻間,鄭妍兒神色一陣黯然。
淚水不停在眼眶打轉,聲音哽咽,“爹爹切莫說些晦氣的話……”
“倒是女兒不爭氣,讓爹爹您擔心了!”
“爹爹的話,女兒記住了,女兒以後再也不會見那王修了,再也不會想著他了……”
隻是話音未落,兩滴晶瑩的淚珠,順著白皙的臉蛋,悄無聲息滾落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