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們都錯了”,無疑是一把鋒利鋼刀,狠狠在台下這群儒生士子的心臟上捅。
偌大的場地內,熙熙攘攘擠了足三千人,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李舍人站在最前端。
作為當今世上最具盛名的大儒,門生遍布天下,就連在他國國王與王侯見了,也從來舉止謙卑,敬為上賓……
何曾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郎,如此劈頭蓋臉針針見血痛罵過?
一時間,臉色漲紅如豬肝,雙目赤紅充血得厲害。
可偏偏,又不知當如何反駁。
隻是喉嚨裡,發出陣陣沙啞呢喃,“妖邪……妖邪……他不是讀書人,他是讀書人的恥辱……”
卻奈何高台上,那少年郎神色堅毅,臉上依然滿是赤裸裸的嘲諷譏誚。
一字一頓,“倒是你李舍人,仗著多讀了幾本書,自詡為天下名儒。”
“著書立學,講學傳道,張嘴閉嘴之乎者也,滿嘴道德仁義,開壇授課……”
“外敵入侵了,你要洋洋灑灑寫上兩篇文章,發表一番感慨;遇上天災,百姓遭難了,你要出來期期艾艾一番。”
“皇帝推出一個新的詔令,你要指手畫腳一番,哪個商賈又倒賣貨品賺錢了,你要出來罵兩句販夫走卒!”
“十指不沾泥,倒是好一副憂國憂民仁愛百姓的嘴臉!”
冷笑,“接下來,你是不是還要出來建議,那些吃不飽穿不暖的百姓,隻需要把藏在羊圈裡的幾千兩銀子刨出來,或者把京城裡三進三出的大院子賣掉……”
“就可以吃上肉喝上酒,穿上厚實的衣衫了。”
“你……”頃刻,李舍人更悲憤到極致。
沒想到,任憑他滔天羞憤下,大口喘著氣,身子都已哆嗦個不停,那少年郎卻依然麵色冷凝。
一絲冷笑,不急不緩繼續道,“說實話,你李舍人這輩子著書幾十部,我也曾拜讀過幾本。”
“令吾印象最深的,記得有一部《孝道論》。不愧是天下大儒啊,寫得真不錯啊,那是旁征博引,滿篇之乎者也,將聖人思想所提倡之孝道,講得繪聲繪色。”
可瞬間,卻一聲冷喝,“可今日,我送你四個字……爛如狗屎!”
“自古以來,大道由簡!”
“聖人說仁愛,那我們便去仁愛百姓,上到入朝為官,治理一方,一心為百姓請命,下到遇上受凍的災民,能煮上一碗熱水,皆為仁愛!”
“聖人說要孝順,那我們便去孝順親近長輩,上到傾儘萬貫家產讓父母可錦衣玉食,下到病榻前能一聲噓寒問暖。”
“哪來那麼多彎彎繞繞?聖人的思想,從來都在字麵上!”
“結果呢,你李舍人也罷,當朝眾多著書立學的名儒也罷,你們眼裡奉為真神的諸多先賢也罷……”
“千百年來,就圍繞著這再簡單不過的幾個字,非得去詮釋一番,長篇大論去解釋什麼是仁愛,去探究為何要忠孝。”
“反倒越講越複雜,終於弄得世人再也看不懂!”
“還自詡,得了聖人真傳,悟了大道!”
“滿嘴胡言亂語,誤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