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樓折翡選擇了體麵, 乖乖把手搭上去,眨眨眼:“我有點餓,快點回來吃飯, 好不好?”
薑白笑意和煦, 說出口的話卻十足冷漠:“撒嬌也沒用。”
樓折翡一點都不慌, 反而有點莫名的興奮。
這種狀態的薑白不像是小傻子,有點像大魔王, 強勢又霸道,出乎意料的吸引人。
不過,撒嬌沒用嗎?
“阿白, 你理理我”
“你捏得我的手有點痛, 不過沒關係,我還可以忍。”
“餓得走不動路了,可以慢點走嗎?”
……
樓折翡玩得正歡, 前麵牽著他的人突然轉過身,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薑白鮮少冷臉,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裡總帶著笑,乍一沉下臉, 仿佛真的生了氣一樣。
樓折翡有些拿不準了,他知道薑白縱著他, 所以肆無忌憚, 但如果薑白生氣了, 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主要是, 不知道該怎麼哄。
“你是想揍我嗎?”
“你閉嘴!”
樓折翡差點笑出聲,沒生氣啊。
薑白一把把人扯到自己懷裡, 趁著樓折翡沒反應過來, 就把他扛到了肩上:“你不是餓了嗎, 這樣走比較快,能夠早點回去吃飯。”
樓折翡:“……哦。”
身後傳來一陣唏噓聲,薑白性子軟,和薑竺大相徑庭,眾人一見到他做出和薑竺相同的舉動,都有些吃驚。
樓折翡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這下好,不僅體麵不了,他“夫人”的身份怕是要傳開了。
進屋時遇到出來的薑竺和白杳,免不了又受了一番打趣,樓折翡臉都丟光了,埋頭裝聾作啞。
薑白遊刃有餘,把人放在軟榻上,溫柔地揉著肚子:“我肩膀硬,有沒有硌著你?”
樓折翡一股氣憋在心裡,怎麼也撒不出來了:“有一點,你再給我揉揉。”
屋子裡也生了暖爐,比外麵更熱,進來沒一會兒就有要出汗的跡象。
薑白一言不發,默默脫了樓折翡的外衣,放在一旁。
樓折翡故意逗他,玩笑道:“脫我衣服,不會還準備打我屁股吧?”
薑白動作一頓,眸光湛湛:“是個不錯的主意。”
樓折翡:“……”
這他娘的,小傻子的想法有點危險了。
“怕了?”薑白定定地瞧了他一眼,把自己的外衣也脫下來,“屋子裡太熱,穿著衣服容易出汗,出去後會著涼。”
樓折翡鬆了口氣。
“不過,打屁股還是可以一試的。”
“……”
樓折翡神色莫辨,不知在思索什麼。
薑白盯著他瞧,輕輕哼了聲:“現在給你一個坦白交代的機會,如果阿翡表現得好,那就不打屁股了。”
薑白並沒有動氣,道侶之間的小情趣而已。
樓折翡十分配合,懶懶地往他懷裡一靠:“我坦白,我識字。”
薑白沉默了一會兒,沒等到下文:“沒了?”
“還有什麼?”
“……”
薑白捏了捏他的臉,憤憤道:“你還裝,還騙我!”
從前的疑點都浮上心頭,像什麼莫名其妙修複好的法陣,重傷後提前幾天醒來……他信任樓折翡,並不代表他傻,這一樁樁一件件他都記在心裡。
輕輕捏的,沒用幾分力,樓折翡故意裝可憐:“好痛,阿白嚴刑逼供,還欺負我,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薑白氣悶不已,在他臉上咬了一口:“這才叫嚴刑逼供!”
樓折翡笑出了聲,偏過頭:“還挺舒服的,再來一次。”
薑白:“……”
外頭架起了鍋,青鸞喊他們出去吃飯。
看著薑白去拿衣服,樓折翡有些驚詫:“不問了嗎?”
他還以為薑白肯定會刨根問底,都做好將一切和盤托出的準備了,沒想到輕描淡寫的就過去了。
薑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餓了嗎,等吃完飯,回家再收拾你!”
樓折翡眼睛一亮:“你想怎麼收拾我?是要請家法,還是要讓我知道什麼是夫綱嗎?”
“你這麼迫不及待,會顯得我很沒麵子。”
“那我裝得再怕一點?”
薑白泄氣了:“你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瞞著我,你彆擔心,我再生氣也不會離開你的。”
樓折翡怔了下,貼了貼他的額頭:“我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你對我如此偏愛,所以我才敢肆無忌憚。
吃飯的時候,薑白並沒有表現出異樣,樓折翡吃著他夾過來的肉,暗自在心裡思索。
如果知道他的修為有多高,知道真實的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薑白也會這樣平靜嗎?
樓折翡暫時不想驗證這一點。
吃過飯,薑白正打算帶著自家道侶回去,就被青鸞叫住了。
青鸞拎著去年釀的梅花酒,給他倆擺了兩個被子:“陪我喝一杯,行嗎?”
樓折翡不明所以,他和青鸞之間應該還不到一起喝酒的交情。
薑白本想拒絕,突然間想到什麼,答應下來:“我陪姑姑喝就好,阿翡進屋休息一會兒,等喝完我們就回家。”
青鸞倒滿兩杯酒,推給他們:“彆走了,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臥房了,喝完在這裡休息就行了。”
薑白有些擔憂,樓折翡捏捏他的掌心,小聲道:“這個可沒有騙你,是你自己說我不會喝酒的。”
言下之意,他是會喝酒的。
梅花酒不烈,喝不醉人,淡淡的梅花香氣混著酒氣,盈滿了四周。
樓折翡端起被子來嗅了嗅,驚喜道:“好酒。”
他剛成為魔尊的時候,也曾度過一段奢靡的生活,酒是其中必不可少的東西。
毫不誇張地說,這世間的美酒,他都嘗過,但落楓穀每每都能給他驚喜。
青鸞輕聲歎息:“瓷央也愛喝這種酒。”
樓折翡掀起眼皮,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薑白聽白杳提過瓷央的事,知道她可能和樓折翡有聯係,當即握住自家道侶的手:“姑姑提她做什麼?”
青鸞搖搖頭,她像是喝醉了,自顧自地念叨著:“我當初會幫瓷央,其實是有私心的,她很像一個人,一個……我藏在心裡的人。”
“我太久沒見過她了,幾十年,幾百年,時間不停地流逝著,我卻怎麼都見不到她了。”
……
青鸞大抵隻需要一個聽眾,樓折翡和薑白都還沒開始喝,她就把那一壺梅花酒喝完了,緊接著又將準備好的烈酒倒滿。
不消多時,她就醉倒了,趴在桌子上,口中不停地念叨著一句話——我好想你。
樓折翡一頭霧水,端著酒杯有些懵。
薑白拉著他起身:“走吧,我們去休息。”
“不用管她嗎?”
“不用,每年的這個日子,姑姑都要把自己灌醉,她酒量好,很快就會清醒,常常都是喝一夜。”
薑白歎了口氣:“今日留下我們,大抵是因為姑姑看到你後想起了瓷央,又想起了她喜歡的人。”
樓折翡目光中帶著一絲驚詫:“那個人和瓷央很像,她喜歡的人是個女子?”
“嗯,據說是一個很溫柔很偉大的人。”薑白牽著他進屋,解釋道,“姑姑不常提起她,隻會在每年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為她喝一夜的酒。”
很難想象青鸞會用這種方式惦念著一個人,樓折翡頗有些好奇:“那她為什麼不去找那個人?”
薑白眉目間帶著一絲鬱色,搖搖頭:“我問過姑姑,姑姑說她找不到那個人,但是爹爹他們告訴我,那個人死了。”
樓折翡聽得心裡挺不滋味的。
從剛才那番話裡能推斷出,青鸞活了幾百年之久,她惦念的人不在世上,也不知道她是怎樣扛過這漫長歲月的。
“所以我什麼都不怕,隻怕你會出事。”
“不會的。”
薑白埋在他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還好,再過些時日,我們就可以種上相思蠱了,屆時死也沒辦法將我們分開。”
樓折翡不喜歡這樣沉悶的小傻子,按著他後頸揉了揉:“不是還要和我算賬嗎?”
臥房不比梧桐苑的房間舒服,裡麵沒放多少暖爐,薑白推著他到床上:“蓋上被子,等下再和你算賬。”
樓折翡被他包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個腦袋:“你去哪兒?”
“去把肉包子和菜包子帶進來,支撐結界的靈石後半夜就沒有靈力了,省得凍著它倆,又得費心思照顧。”
“豆包不帶進來嗎?”
薑白撇撇嘴:“它又不怕凍。”
樓折翡失笑:“你和它置什麼氣,不過是個夢罷了,有你在,我肯定不會出事。”
薑白站在門口,扭頭看他,語氣酸不拉幾的:“我怎麼覺得,你對它比對我還好?”
樓折翡哭笑不得:“你是在吃它的醋嗎?”
“怎麼,不行嗎?”薑白越想越氣,掉頭回來,“不管它們了,凍著就凍著吧。”
薑白沒有出去,也就錯過了從院子裡傳來的壓抑哭聲。
原本醉倒的人眉眼清明,靜靜地看著他們的房間,似哭似笑:“快了,就快了,很快我就能去見你了。我有聽你的話,幫你好好照顧他,我好想你……”
雪花紛紛揚揚落了一地,青鸞倒了一杯酒,連同思念,一並澆在地上。
她喃喃道:“你再等等我,青鸞,我馬上就來找你了。”
—
在落楓穀的日子過得很閒適,相思蠱也順利種上了。
樓折翡隻有一點不滿意的地方:“這相思蠱的標記為什麼會在手腕上,感覺和守宮砂似的。”
薑白一臉無奈:“你又看了什麼話本?”
樓折翡抬了抬下巴,驕傲道:“《霸道王爺俏花魁》,你藏在兵器典籍裡的,被我翻出來了。”
薑白:“……”
識字的事被發現了,樓折翡正大光明地進了書房,他看書不挑,什麼典籍野史傳說話本,全都掃了一遍。
當初不能離開落楓穀,薑白一直靠著悄悄帶回來的各種話本打發時間,這些話本足足有一箱子,都被收在一起。
樓折翡看完後才明白,薑白那些甜言蜜語是從哪裡學來的。
“那沒腦子的王爺是憑守宮砂才認出花魁隻陪過他一個人,從而斷定這人是假冒花魁。”樓折翡摩挲著薑白的手腕,曖昧地笑了下,“我就不一樣了,沒有守宮砂,我都知道阿白隻屬於我一個人。”
薑白沒想到樓折翡會把他們和話本裡的人相提並論,心裡一陣羞恥:“彆胡說。”
樓折翡嘖了聲:“做都做了,也讓阿白在上麵了,還不承認嗎?”
開春,他特意挑了個沒人打擾的日子,把薑白又拐到了霧潭。
還是當初的山洞,這次沒帶家裡的三隻“包子”,隻有他們兩個人。
山洞裡鋪著乾草,沒有遮掩,和溫泉裡、房間裡的感覺都不一樣。
樓折翡特彆喜歡嘗試新事物,以讓薑白在上麵為籌碼,勾著小傻子陪他胡鬨。
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薑白被哄得暈暈乎乎,直到被揉軟了腰,抱在懷裡,才發現自己上了當。
兩人久曠,那天樓折翡格外激動,直接把小傻子給弄哭了。
期間還拿出春宮圖冊,一邊欺負人,一邊對著圖冊教小傻子各種姿勢。
薑白想起霧潭山洞的經曆,又羞又惱,瞪了一眼笑得一臉不懷好意的人:“不許說了,趕緊走吧。”
樓折翡應了聲,跟在他身後。
種完相思蠱,薑竺和白杳商量後決定,讓薑白外出曆練。
一年之內,薑白從金丹中期進階到化神中期,修煉速度太快,出穀曆練,在除災平厄的過程中,可以更好的穩固心境。
化神期修士已經算是比較厲害的了,隻要不碰上修為大圓滿境界的修士,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薑白信心滿滿,帶上了樓折翡。
兩人從落楓穀離開,一路往北。
北邊是人間王城,比較繁華,薑白有心帶樓折翡遊玩一番,挑了這個方向。
既然是曆練,就不用禦劍趕路,薑白買了匹馬,和樓折翡一邊看風景,一邊往王城去,沿途遇到邪祟出沒,就會暫作休整,幫忙解決。
大多都是小打小鬨,上不得台麵,樓折翡沒出手,抱著菜包子站在旁邊看熱鬨。
菜包子能夠控製自己的身形,縮小到家貓大小,抱在懷裡剛剛好。
這次遇到的是一隻傷人的妖修,修為不高,剛化形不久,吞食人的靈魂來增進修為。
薑白三下五除二解決了,把妖丹扔給菜包子:“多吃幾顆妖丹,是不是也能進階?”
樓折翡嫌抱著累,把菜包子塞進薑白懷裡:“希望進階後會說人話。”
肉包子:“……啾!”
薑白失笑:“肉包子要被你氣死了。”
“整天隻會啾啾啾,活著也沒用。”樓折翡被鳥語深深傷害過,一臉嫌棄,“讓它氣著吧。”
肉包子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地縮在薑白肩上。
薑白笑彎了眼:“阿翡,你好像一個嚴格的父親,在教育孩子。”
樓折翡挑了挑眉:“雖然我不承認自己有這麼蠢的孩子,但你確實像一個溫柔的娘親。”
薑白:“……你還是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拆穿樓折翡識字之後,這人也不裝了,越發張揚,什麼話都敢往外說,時常把他堵得接不上話。
處理完妖修的屍體,繼續趕路。
兩人同騎一匹馬,樓折翡靠在薑白懷裡,突然嘖了聲:“你是不是很喜歡小孩子?”
薑白被問懵了:“什麼?”
“之前說什麼父親娘親,會不會覺得,想要有一個孩子?”
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但薑白聽明白了,笑了笑:“阿翡要給我生孩子嗎?”
“……”
樓折翡垂著眼皮,語氣淡淡:“如果你和一個女修結為道侶,就可能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薑白攬著他的腰,輕聲道:“修真界中的異性道侶也很少有孩子,女修大多以修煉為重,所以阿翡的假設不成立。”
“我是在認真問你,你不要逃避話題。”
樓折翡有些氣,他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但偶爾某些瞬間,也會對自己產生懷疑。
薑白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阿翡,在這個世界上,我隻喜歡你。”
樓折翡突然覺得剛才的自己傻到家了,清了清嗓子:“咳咳,看在你這麼喜歡我的份上,我允許你給我生個孩子了。”
薑白一噎:“你是故意那麼說,來逗我的對吧?我還以為你在難過,阿翡怎麼總是逗我?”
樓折翡故作高深地瞥了他一眼:“你說呢,還不是因為逗你好玩。”
誤會了正好,他可不想讓薑白知道自己犯蠢了。
最近薑白做噩夢的次數越來越多,經常從夢中驚醒,雖然薑白沒有告訴他夢到了什麼,但樓折翡從薑白看他的眼神中,大體能夠猜出來夢的內容。
樓折翡有預感,他的秘密快瞞不住了。
如果薑白知道了他有修為,還裝出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來騙人,應該會很生氣吧?如果薑白知道他上輩子殺過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還能接受他嗎?
之前不覺得,越臨近一切被揭開,樓折翡越不安,難以抑製地陷入焦慮之中。
“如果我騙了你,你會後悔和我在一起嗎?”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薑白狐疑道,“是不是又看了什麼虐戀情深的話本?”
樓折翡喜歡看話本,越離譜的他越喜歡,看完了必然要評論一番,然後再學些話本裡的酸話,真不真假不假地演戲。
薑白有時候分不清楚,他究竟是真的不高興,還是裝出來的。
樓折翡長出一口氣:“算了,沒事。”
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萬一薑白接受不了他,他就把人帶回魔界。
他要薑白,誰也攔不住。
“阿翡,我們結契了,是彼此的唯一。”薑白摩挲著他手腕上的紅痣,“你看,我們種著相思蠱,緣深情長,任何人任何事都沒辦法分開我們的。”
樓折翡愣了下,反手握住他的手。
沒錯,沒什麼能夠分開他們,死亡也不能。
—
離開落楓穀三個月,就在兩人要到達王城的時候,收到了從落楓穀傳來的信息。
薑白怔怔地看著信,拿著信的手抖個不停。
樓折翡叫了他好幾聲,他才有反應。
“出什麼事了嗎?”
“阿翡……”
他聲音發啞,帶著哭腔,眼圈瞬間就紅了。
樓折翡嚇了一跳:“怎麼了?”
薑白張了張嘴,話還沒說,淚水先滾了下來。
樓折翡眉心緊蹙,拿過他手上的信,掃了一眼,語氣嚴肅道:“確定是從落楓穀傳來的信嗎?”
信紙上隻有寥寥幾句話:穀主隕落,白杳重傷,見信速歸。
“是大長老傳來的。”薑白聲音顫抖,“阿翡,父親和爹爹……”
樓折翡將他壓進懷裡,沉聲道:“阿白彆慌,冷靜點,我們先回落楓穀。”
兩人禦劍而行,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落楓穀。
大長老在星壇等候,不等他們開口,就道:“白杳在初桑那裡,已無大礙,昨晚醒過一次,身體虛弱,又睡下了。”
趕路花了三天三夜,薑白整個人憔悴不已,但已經冷靜下來了:“大長老,我父親呢?”
大長老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屍身也在初桑那裡。”
樓折翡扶住薑白,沉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薑竺修為高深,在世上鮮有敵手,怎麼可能會突然隕落。
大長老搖搖頭:“此事說來話長,先去看看白杳吧,等你們回來,我再將一切告訴你們。”
薑白情緒不穩,沒多想,率先往初桑的住處趕去。
樓折翡走出兩步,又折回來:“薑竺之死,白杳重傷,你們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些事?”
在他和薑白結契之前,白杳請求他保護薑白,言辭之間隱隱透露出什麼。
後來詢問無果,且落楓穀一直平和無事,樓折翡就把這事拋到腦後去了,現下想起來,竟是處處都有跡可循。
怕是薑白此次外出曆練,也是他們故意要將人支開。
大長老目光悲憫:“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他站在星壇大殿中,抬頭看著第六幅壁畫,眸底似有淚光閃動:“白杳告訴過你白白的身世,對嗎?”
樓折翡聲音晦澀:“是。”
大長老指著第六幅壁畫中的赤色鳳鳥,目光中滿是懷念:“當年天裂降罰,欲毀滅這裡,是百鳥之尊出手,以一己之力,救了所有生靈。”
樓折翡訥訥道:“是薑白,是他救了落楓穀。”
大長老靜靜地看著他,像是透過他,看著過往的曆史雲煙:“當年這裡還不叫落楓穀,叫棲梧山。”
樓折翡渾身僵住,無數畫麵鑽進腦海中。
他過目不忘,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與“棲梧山”有聯係的東西。
大長老抬眼看了看星盤,指尖輕點:“星盤可司萬物生靈,我卻總推算不出你的來曆,隻知道你與白白淵源頗深。這份淵源的聯係無從追溯,卻又深厚到沒有辦法斬斷,就像是……命中注定。”
第一次聽到命中注定,是薑白說的,樓折翡沒當回事。隨著接觸越深,知道的越多,這份命中注定也顯得頗為真實。
而今大長老再提起,其中飽含的深意,卻讓樓折翡渾身發冷。
大長老斟酌道:“我推算不出和你有關的事情,所以我想,你會不會並不屬於這裡。”
樓折翡目光一凜:“你究竟想說什麼?”
大長老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看你的反應,竟叫我猜對了嗎?”
樓折翡瞬間就反應過來,這人是在詐他的話,身上殺機突現。
大長老好似沒有察覺,甚至笑了笑:“自落楓穀存在之初,我便在了,當年在棲梧山,我也算是看著你和白白長大的。”
樓折翡思緒很亂:“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大長老目光慈愛:“那你還記得薑翡嗎?”
作者有話要說:
文案劇情要來了。
第 72 章
是五色霞光中的夢。
樓折翡腦子一木, 之前的各種線索都聯係起來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總覺得棲梧山和落楓穀有相似之處,如果……這本就是一個地方。
“關於薑翡, 你都知道什麼?”
“薑翡是在棲梧山長大的, 當年白白還沒有名字, 他是鳳凰,在棲梧山中排行第三, 所以我們都叫他鳳三。”
樓折翡喉嚨乾澀,胸腔裡疼得厲害:“薑白是鳳三,那我是……薑翡嗎?”
終是癡人入了夢, 卻不解, 夢中真意。
大長老點點頭:“鳳三將你們的過去藏在五色鳥身上,五色鳥已經進階,你們應當知曉這段往事才對。”
樓折翡壓下心中澀意, 問道:“為什麼棲梧山會變成落楓穀,鳳三會變成薑白,還有……青鸞呢?”
他還記得那個溫柔的女子,曾經救了薑翡, 將失魂落魄的鳳三帶回了棲梧山,如果一切都能對應上, 那青鸞怎麼不見了?
青鸞和鳳三一樣, 是鳳凰, 不可能會輕易死掉。
大長老帶著他來到第四幅壁畫前:“你可知這上麵的鳥是誰?”
純潔的光芒撒向大地, 將死去的人複生。
樓折翡頭皮發麻:“這是青鸞?”
大長老靜靜地看著壁畫,歎息道:“當年有人流落到棲梧山, 我們好心收留, 他們卻恩將仇報, 引朝廷官兵來此。”
“青鸞和鳳三不同族,但也是鳳鳥,她百鳥敬重,被奉為青帝?棲梧山中生靈塗炭,是青鸞犧牲自己,拯救了所有人,但她也因此耗儘所有力量,消泯於天地之間。”
“彼時鳳三正因你……薑翡之死而鬱鬱寡歡,他執意與薑翡的屍骨結了冥婚,然後在世間遊曆。”
提起那段往事,大長老的麵上隱隱浮現出哀傷:“鳳三回到棲梧山的時候,青鸞已經隕落,他悲痛不已,恰逢天降災罰,他以一己之力,對抗劫雷。”
“他是絕無僅有的百鳥之尊,身負天道所不容的強大力量,劫雷並沒有殺死他,隻是令他陷入了沉睡之中。在沉睡之前,鳳三為棲梧山設下了結界,並將這裡改名為落楓穀。”
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樓折翡深吸一口氣:“薑竺是怎麼回事?”
大長老沒有回答:“你去看看白白吧,他肯定沒辦法立刻接受這一切,至於薑竺的事,等你們回來我再說。”
樓折翡定了定心神,往外走去。
大長老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你知道嗎,薑白的薑不是薑竺的薑。”
樓折翡愣了下,回過頭。
大長老語氣平靜:“大戰之後,落楓穀內被複生的人都失去了記憶,鳳三救了他們,他們為了紀念他,采用了他的姓。鳳三冠夫姓,薑白的薑,其實是薑翡的薑。”
樓折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星壇的,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初桑的住處。
初桑和蓮生站在門口,罕見的沒有吵架,也並未對樓折翡有修為的事表現出驚訝。
初桑扭過頭,眼睛微紅。
蓮生看了她一眼,對樓折翡道:“白白在裡麵,你快進去吧。”
還未進屋,就聽到白杳壓抑的哭聲:“你騙我,你說會與我同生共死,你騙我,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對不對?還有相思蠱,相思蠱肯定也是你不讓曲佑給我的……”
白杳一醒來就嚷著要找薑竺,初桑無法,隻得將薑竺的屍身搬到了房間裡。
薑白還沒回過神來,怔怔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薑竺麵色紅潤,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白杳哭累了,他受了傷,身體虛弱,沒一會兒又暈過去了。
薑白頓時慌了:“爹爹,爹爹你怎麼了?”
樓折翡悄悄走過去,將慌亂的薑白攬進懷裡:“他隻是累了,睡著了,阿白彆怕。”
他不會哄人,加之剛知道棲梧山的事,整個人思緒混亂,隻能勉強保持冷靜。
一聽到他的聲音,薑白的委屈就湧上心頭:“阿翡,父親他,父親也是睡著了,對不對?”
樓折翡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微微皺了下眉。
平心而論,若不是大長老和白杳都是一副薑竺已經死了的樣子,他看到這樣的薑竺,絕對不會產生這人已經隕落的想法。
樓折翡是重生過的人,上輩子他曾多次徘徊在死亡邊緣,更能發現薑竺身上的怪異之處。
靈力枯竭,沒有呼吸,感覺不到神魂,按理說應該是死了,但從身體狀況上看,又好似活著。
就像是,殼子安然無恙,隻有內裡出了問題。
樓折翡隱約記得,在那本教他廢去半身血肉以毀掉爐鼎體質的書中有提到過這種情況,似乎還有得救。
不清楚薑竺是因為什麼變成這樣,怕給了希望又讓其破滅,樓折翡沒有貿然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初桑來看白杳的情況,薑白情緒不穩定,樓折翡怕他受刺激,將他帶出了房間。
大長老的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薑白漸漸和夢境中的鳳三重合在一起。
原來這就是真相嗎?樓折翡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隻覺得心疼得厲害。
當年緣淺,薑翡死在鳳三懷裡,鳳三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再也找不到他的翡翡。
他在孤獨中沉睡,醒來後變成了薑白,用另一個身份愛著樓折翡。
薑白眼神空洞,親人離去的打擊令他恍惚悲慟,樓折翡看在眼裡痛在心裡:“阿白,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他寧願薑白做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傻子,不必遭受任何苦痛,永遠自信驕傲,永遠風風火火。
“阿翡……”薑白擁住他,聲音很輕,“對不起,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阿翡放心,不要怕,我很快就能緩過來。”
樓折翡心裡酸得厲害,薑白不成熟,傻裡傻氣,但也是真的在努力,想要為他撐起一片天。
除了薑白,樓折翡對落楓穀的人並沒有太多的感覺,他心腸冷硬,生來學不會憐憫和同情。
但在這一刻,他隻想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看看有沒有機會救薑竺。
樓折翡不明白什麼叫愛屋及烏,如果薑白能夠繼續做個小傻子,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就像薑白為他做的事一樣。
薑白是個很堅強的人,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和初桑詢問了白杳的身體狀況後,他就帶著樓折翡去了星壇。
其他長老不見蹤影,隻有大長老一個人在大殿中,出神地看著牆上的壁畫。
“回來了,白杳的情況怎麼樣?”
“爹爹身體虛弱,心神疲憊,初桑婆婆說要好好休養。”
大長老頷首,領他們進了殿後:“此行外出曆練,白白可有收獲?”
薑白心裡急得不行:“沿途除災平厄,修為未有突破,但獲益頗多。大長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父親會隕落?”
樓折翡握住他的手,安撫性地捏了捏。
看薑竺和白杳的選擇,他們應該是不想讓薑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大長老會怎麼解釋。
大長老麵色凝重:“薑竺是為落楓穀而死,天道降罰,要毀滅落楓穀,薑竺為了阻止這一切,付出了生命。”
樓折翡皺了皺眉頭,薑竺修為高深,能傷他的人幾乎沒有,但上天降罰,怎麼聽都有些熟悉。
他想到那兩幅壁畫,青鸞和鳳三都是為了對抗天道而隕落沉睡。
薑竺之死,難道與此有關?
大長老抬手一揮,麵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水鏡,水鏡裡緩緩浮現出青紫色的雷柱,撕裂了整個天空。
和第五六幅壁畫上的雷電如出一轍。
薑白瞪大了眼睛:“這是星壇外的傳送陣。”
當時他和樓折翡被劫雷追趕,慌忙之下逃向傳送陣,結果流落魔界。
而今傳送陣附近雷電猙獰,好似幾十個渡劫期大能同時渡劫一般,一副要毀天滅地的架勢。
“星壇之所以建造在這裡,不僅僅是為了守護落楓穀的結界,還是為了看顧這裡。當年上天曾降下劫雷,想要殺死穀裡所有的生靈,結果被阻止。”
“而今劫雷肆起,是天道不容落楓穀,要殺死這裡的所有生靈。薑竺他就是為了阻止這場浩劫,散儘所有修為,阻止了這一切。”
樓折翡頭皮發麻,大長老並未細說,但他之前聽了壁畫的故事,知道了棲梧山和落楓穀的聯係,很容易就根據這場浩劫想到了鳳三力挽狂瀾的事。
如果他沒有猜錯,薑竺之所以願意以身犯險,不僅僅是為了落楓穀,還是為了代薑白承受這一切。
曾經的鳳三阻止了一切,而今的薑白也有同樣的命運。
落楓穀中都是鳳三救下的人,當年他犧牲自己,現在這些人想拚儘全力來保護由他化身而成的薑白。
他種下的善因,終究結下了善果。
薑白看著水鏡,不敢相信薑竺究竟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將這一切平息:“為什麼,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
大長老對樓折翡搖搖頭,平靜道:“事發突然,來不及通知你。”
不,不是來不及通知,而是故意將你支開。
樓折翡攥緊了拳頭,終究沒有把一切告訴薑白。
薑竺白杳……乃至於整個落楓穀,都在用他們的方式保護薑白,保護鳳三,他怎能說出一切,讓他的小傻子陷入無儘的自責與後悔之中?
薑白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一切平息了嗎?”
天降災罰,天道容不下他們,薑竺付出生命換來的安全,真的能夠實現嗎?
“會平息的。”大長老篤定道,“白白,隻有你能夠解決這一切,你手中的劍,是拯救落楓穀唯一的希望。”
薑白一愣,召出劍來:“父親和爹爹之前帶我去取劍,就是為了阻止這一切嗎?他們早就知道這一切嗎?”
大長老是個很細心的人,為了瞞住薑白,所有的一切都編得天衣無縫:“不,薑竺出事之後,我根據星盤推算出,你和這把劍是拯救落楓穀的關鍵。”
薑白接受了這個解釋,準備去傳送陣看一看,那裡太危險,他沒讓樓折翡一起去。
知道他是想靜一靜,樓折翡從善如流:“注意安全,我在這裡等你。”
薑白離開星壇後,樓折翡立刻撕下了表麵的偽裝:“所謂天降災罰,究竟是因為什麼?”
天道又不是有病,逮著落楓穀劈,一次完了又來一次,其中必有更深的原因。
大長老搖搖頭:“我也想知道是為什麼,可星盤無法探究天意。”
一切好似無跡可尋,當初鳳三沉睡,他們查了許久,也沒有查明這天罰因何而起。
樓折翡篤信一切都有因果:“那你們是通過什麼推算出,天罰將近的?”
如果星盤無法推算,那一切就像是懸在頭頂上的刀,說不準什麼時候會落下。
“根據白白的力量。”大長老頓了頓,“你已經將那股力量還給了他,對嗎?”
樓折翡揉了揉眉心:“當初在縱雲林,在傳送陣,劫雷多次出現,都與那股力量有關,難道所謂天罰,是針對那股力量的?”
大長老不以為然:“當年鳳三是為了阻止天罰才出手的,如果真的有關,天罰應當在他出手之後再降下,不是嗎?”
樓折翡臉上浮現出沉思的表情:“不一定是要出手,在縱雲林和傳送陣,阿白都沒有出手,劫雷還是依舊降下了。”
大長老固執道:“當時那股力量在你身上,所以才引得劫雷。”
樓折翡看了他一眼,挑開了話題:“薑竺真的沒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了嗎?”
“修為散儘,神魂俱滅,如何起死回生?”
“修士隕落,神魂會趟過三生河,以投胎轉世。薑竺神魂俱滅,不過三生河,不入輪回,如何不得救?”
大長老死死地盯住他:“你有辦法?”
“我不確定。”樓折翡並未將話說滿,“在第一仙宗觀滄堂中,有觀滄長老從各地搜羅來的古籍,第三排書架,從右往左數第十四本,或有記載。”
觀滄長老是醫修,上輩子樓折翡為了毀掉自己的爐鼎體質,沒少往觀滄堂跑。
也是他運氣好,才得到了那本古籍,自此有了不一樣的人生。
“你為什麼會知道第一仙宗的事?”
“有質問我的工夫,你不如快點著人去找,萬一我記錯了,或是你拿錯了書,薑竺可就沒得救了。”
大長老一噎,轉身就要往外走:“我馬上著人去取。”
樓折翡側著身,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中:“你猜的沒錯,我的確不屬於這裡。”
他的笑聲很輕,帶著無奈和寵溺:“但我屬於薑白。”
—
大長老安排了青鸞去第一仙宗。
幾個月不見,青鸞變得憔悴了不少,她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什麼都沒問,當即出發了。
樓折翡這幾天一直在捋落楓穀和棲梧山的聯係,他驚奇地發現,落楓穀中的很多人,都能和夢境中對上號。
這導致他看到一個人,就忍不住去回憶,這人在夢境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大長老和樓折翡的看法相同,在一切沒有把握之前,並沒有向其他人透露消息。
短短幾天裡,薑白將落楓穀的事務都扛在了身上,每天忙完事情,回到梧桐苑還不忘給樓折翡準備飯菜。
樓折翡把忙前忙後的小傻子拉進懷裡,撫著他的眼角:“我餓不著自己,你不用管我,瞧瞧,累得眼睛都烏青了。”
薑白扯出個笑:“我不累,你就讓我弄吧,我閒下來總會胡思亂想。”
樓折翡不打算放任他這樣下去,一把抄抱起人,往床榻走。
薑白沒反應過來:“阿翡?”
樓折翡把人放倒,一條腿跪在床上:“不閒下來就行,對吧?”
他撩開薑白的頭發,在他眉心落下一個吻:“我們換一種忙起來的方式,讓你除了我什麼都記不得。”
樓折翡一貫是溫柔的,這次卻做的很凶,剛開始沒多久,薑白就哭了。
小鳳凰被狠狠欺負了一通,委委屈屈地伸手:“要抱。”
“不抱。”樓折翡扶著他的腰,目光很凶。
薑白又委屈又氣,整個人撲過去,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怎麼可以不抱我?”
小傻子氣狠了,嘴上沒個輕重,刺痛感傳來,樓折翡反而笑了:“乖,再咬重點。”
薑白下意識聽話,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裡已經滿是血腥味:“阿翡,我,我去拿藥。”
樓折翡把著急要下床的人抓回來,就著這個姿勢,把人揉進自己懷裡:“不許跑。”
“你流血了,對不——”
道歉的話被堵回嘴裡,樓折翡吻得很重,吮著舌尖,磨著下唇,嘗到自己的血的味道。
上輩子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過了一年半載的安寧日子,骨子裡的狠厲沒磨去多少。
樓折翡心疼他家小傻子,越心疼,越控製不住心裡的暴戾。
“你把自己累死,然後讓我給你守寡嗎?”
“總說我好看,你出點什麼事,彆個兒覬覦我的,我怎麼對付他們?”
“你不是在折磨自己,你是在折磨我。”
……
“不守寡,我們種了相思蠱。”
薑白做這檔子事的時候總是容易迷糊,下意識挑出了他話裡的矛盾。
樓折翡愣了下,笑聲沉沉:“所以是打著讓我給你陪葬的主意?”
薑白抬起一雙迷蒙的眼,像隔了幾百年的思念入骨:“我不舍得的,我都讓你這麼對我了,怎麼舍得讓你陪葬,我是要和你長命百歲的。”
他的長發散在身後,發梢微濕。
樓折翡呼吸一窒:“對,你是要和我長命百歲的,可不能出事。”
許是樓折翡彆樣的安慰方式起了作用,薑白的氣色慢慢好起來。
在初桑的照料下,白杳也漸漸痊愈了,他變了許多,也不愛理人,整日待在房間裡,拉著薑竺的手說話。隻有薑白和樓折翡過去看他,白杳才會跟他們說幾句話。
薑白接替薑竺,攬下了落楓穀的所有事務,他憂心於天罰的事,一直惦記著要拯救落楓穀的事。
樓折翡勸不動他,隻好陪著他奔波,每天去星壇坐一會兒。
星壇的馬吊湊不齊人,除了大長老以外,其他幾位長老一直不見蹤影。
樓折翡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金絲籠:“之前這裡頭不是有隻鳥嗎,怎麼不見了?”
大長老給他倒了杯茶:“休息去了。”
樓折翡收起手:“劍也拿到了,你們推算的天罰一事,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解決?”
大長老慢吞吞道:“天機不可泄露。”
“……”
樓折翡受不了他這個無趣的性格,懶得再搭話,端起茶喝了口。
就在這時,淡然自若的大長老突然變了臉色,騰地一下站起身:“不好,出事了。”
樓折翡迅速反應過來:“怎麼了?”
大長老麵色凝重,聲音冷得像要結冰:“落楓穀的結界被破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彆慌,我是甜文作者。【拍胸脯jpg.】
你們討厭的人又要上線了,要猜猜結界是怎麼回事嗎?
第 73 章
剛進入落楓穀的時候, 青鸞曾提到過,結界十分堅固,且落楓穀一直隱世不出, 以神秘著稱, 其他宗門和世家都找不到入口。
結界存在幾百年, 是鳳三設下的,為了保護落楓穀裡的人, 按理說根本沒有破開的可能。
樓折翡當即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跟著起身:“能破開結界的,想必不是普通人, 有沒有應對的方法?”
大長老一邊往外走, 一邊回道:“我先去看看情況如何,你去找白白,讓他通知白杳等人。”
薑白到底剛接手落楓穀的事務, 沒辦法做到滴水不漏,薑竺不在了,隻能依靠白杳。
樓折翡立馬前往傳送陣,薑白每天都會去那裡待一會兒,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要回來了。
剛出星壇, 就遇到了薑白, 薑白似乎察覺到了異樣, 臉色有些凝重:“大長老在哪裡?”
樓折翡迅速將發生的事以及大長老的安排告訴他:“結界被破了, 大長老前去處理,讓我們去通知白前輩。”
薑白不是個逞能的人, 當即帶著樓折翡去找白杳。
趕路的時候, 聽到從結界處傳來一陣嘈雜的響動聲, 兵戈碰撞,似乎是起了衝突。
“大長老的修為如何?”
“落楓穀內有兩個修為大圓滿的人,一個是父親,另一個就是大長老。”
樓折翡稍稍放了心,他還有很多秘密沒有弄清楚,事關薑白和落楓穀的人,大長老可不能在這時候出事。
初桑和蓮生都聽到了動靜,兩人一落地,就被圍住了。
樓折翡推了推薑白的胳膊:“你去找白前輩,我來和他們解釋。”
白杳狀態很差,讓薑白去通知比較好。
初桑是急性子,盯著樓折翡,頭上金鈴響個不停,昭示著她現在有多急躁:“到底出了什麼事?”
樓折翡簡單解釋了一下,問道:“來者不善,落楓穀內有多少修士,可能抵禦?”
蓮生握緊了拐杖,沉聲道:“不好說,得看來了多少人,老太婆,你去一趟縱雲林。”
初桑下意識想回嘴,話到嘴邊咽了回去,囑咐道:“好,白杳身上的傷雖然好了,但元氣還沒完全恢複,切記不要讓他出手。”
自薑竺隕落後,白杳一直恍恍惚惚,多次想隨他而去,全靠薑白和落楓穀吊著。如今落楓穀出事,他很可能會為了追隨薑竺,而不要命的出手。
心結難解,無藥可醫。
樓折翡答應下來:“我和阿白會看好他的。”
初桑離開後,蓮生把樓折翡叫到了一旁:“樓折翡,你身上究竟藏著什麼秘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你年紀輕輕,前十幾年都活在望村,並沒有修煉的痕跡,你的修為是從何而來?”
樓折翡並不打算透露,通過和大長老的談話,他發現落楓穀裡的人並不知道他是重生而來的,就連大長老也隻是詐出了一星半點。
他的重生與薑白有關,鳳三是如何在沉睡後以霧氣的狀態救了他,這件事還沒有弄清楚,他不打算暴露自己重生的事。
“您不必太在意我的事,總之我不會傷害薑白。”樓折翡似笑非笑,玩味道,“棲梧山上有一處楓湖,中有雙生花,景色奇譎,不知蓮生爺爺可聽說過?”
沒理會目瞪口呆的蓮生,樓折翡往院中走去。
薑白扶著白杳出來,白杳一直待在房間裡,臉色蒼白:“聽說結界出事了,我們趕緊過去。”
樓折翡把初桑的話複述了一遍:“白前輩可要記住了,千萬不能出手。”
白杳皺了下眉,似有異議,但看到薑白擔憂凝重的表情後,終歸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蓮生留下等初桑,三人先去和大長老會和。
薑白特地放出了三隻“包子”,落楓穀被覬覦已久,等下怕是要有一場惡戰,能多一個戰鬥力是一個。
樓折翡絲毫不慌,他重活一輩子,唯一犯愁過的就是那勞什子天罰,至於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與天道鬥,難免被桎梏,但與人鬥,絕對的實力壓製可以忽視一切劣勢。
大長老修為高深,樓折翡等人到的時候,他正以一敵三,同時與三位化神後期的修士交手。
來的修士出乎他們的意料,一眼望去,烏泱泱一片。其中有穿著統一的弟子服的,也有衣著精致華麗的,看起來是宗門與世家聯合出手。
其中不乏熟麵孔,諸如關敬,也在列中。
樓折翡一眼掃去,忍不住想笑。
托上輩子的福,他認識的修士大能還不少,眼前這一大幫人,大半都和他交過手,且死在他手下。
恍惚間,他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蒼雪峰。
熟悉的麵孔帶來熟悉的記憶,一看到這群人,樓折翡就手癢,忍不住想再讓他們享受一下上輩子的待遇。
看來他不止和薑白緣分深重,就連和這群人,也挺有緣。
要不然,這群人怎麼能有機會死在他手裡。
兩次。
薑白和白杳不像樓折翡那樣輕鬆,尤其是薑白,在看到關敬的時候,臉就沉下來了。
他這段時間忙於處理落楓穀和薑竺白杳的事,並沒有太關注修真界中的動向,不知道第一仙宗竟然和世家們勾結在一起了。
關敬和另一位修士站在前列,想來應當是此次進攻落楓穀的主謀。
白杳怒喝:“關敬,你這是何意?”
關敬臉上閃過一絲恨意:“落楓穀勾結魔界,使我第一仙宗死傷慘重,讓薑竺出來。”
聽到“薑竺”二字,白杳悲從中來,攥緊了拳頭:“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第一仙宗進犯魔界,致使魔尊帶兵反攻,我落楓穀未曾參與,還向其他宗門報信,救你於水火,你說這種話,不怕遭報應嗎?”
關敬臉色未變:“何必狡辯,落楓穀與魔界勾結,全修真界皆知。薑竺縱容其子薑白殺害世家子弟,挫骨揚灰手段殘忍,我等今日必要誅殺薑白,討回公道。”
“你說要誅殺誰?”樓折翡神色冷淡,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他,“何為公道?當日陳元青縱容妖獸傷人,反被妖獸所殺。薑竺通知其他宗門,救下第一仙宗眾人,你儘可以問問在場的修士,究竟是誰給了你苟延殘喘的機會。”
樓折翡說話向來不留情麵,沒直接動手已經是看在薑白的麵子上了,關敬竟然還當著他的麵放話,要誅殺他的道侶。
活膩了嗎?
其他宗門有修士附和:“當日確實是薑穀主送信,讓我們前往第一仙宗。”
關敬臉色變了變:“薑竺明明是想幫著風重殺死所有宗門修士,然後在修真界稱霸。至於陳元青一事,如今死無對證,還不是任你胡攪蠻纏?”
陳家家主看到菜包子,臉都綠了:“那該死的妖獸都跟著你們,還說不是你們下的手?”
菜包子認出他是曾經抓捕自己,給自己戴上馴獸環的人,對著他憤怒吼叫。
薑白冷笑:“有人偏要裝眼瞎心盲,事實真相如何,又有什麼重要的?”
其他宗門和世家的修士都是抱著看熱鬨的心思過來的,沒成想真能夠找到落楓穀的所在地,興致勃勃地攛掇著。
“最近修真界中妖魔肆起,為禍人間,有諸多線索指向落楓穀,讓薑竺出來,給個解釋。”
“沒錯,落楓穀與第一仙宗的恩怨,我等都不會插手,但妖魔之事,須得有個說法。”
……
薑白皺緊了眉頭:“什麼妖魔?”
關敬冷哼出聲:“事到臨頭,你還要裝不知道嗎?最近幾個月,大量妖魔在人間作亂,殘害無數百姓,各大宗門聯合調查,在一些邪祟妖魔出現的地方,發現了你們的蹤跡。”
“不可能!”
“我們親眼所見,就是你和你那位廢物道侶,縱容妖獸殘害百姓,然後生挖妖丹,用以提升自己的修為。”
樓折翡好笑地看著說話之人:“你弄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嗎?”
他們明明是一路除災平厄,到頭來,竟然被倒打一耙,扣了個始作俑者的鍋。
明明有點腦子就能看出來是假的,可偏偏眼前這一幫修士熱愛裝瞎,連聲附和。
之前說話的修士看著他,漲紅了臉:“你,你個廢物竟然還想勾引我,果然是生性浪蕩yin穢的爐鼎,見著男人就想勾。”
薑白臉色冰寒,劍尖直指說話之人:“你找死!”
這種侮辱的話,樓折翡上輩子聽過不知多少,不屑地嗤笑出聲:“勾引你?你能不能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你配嗎?”
人群中傳來一陣嘲笑聲,氣得那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平心而論,他長得還算周正,不醜,但耐不住薑白和樓折翡一個賽一個的相貌出眾。尤其是樓折翡,本來就繼承了爐鼎的天然優勢,放眼整個修真界,怕是也找不出能與他媲美之人。
“配不配,不是你一個廢物說了算的,不過就是個爐鼎罷了,我看你都嫌臟!”
“那我就幫你挖了這雙眼!”
薑白和樓折翡前幾個月剛結契,結契大典辦的轟轟烈烈,整個修真界沒有不知道的。
此前在上仙峰,薑白為了樓折翡與無量立下生死挑戰令,衝冠一怒為藍顏,不少人都有所耳聞。
很多人猜測,他是為了樓折翡的爐鼎體質,直到今日看到他對樓折翡的維護,才明白兩人確實是情深義重。
薑白出手很快,其他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強大的力量從劍上爆發出來,說話的人要反抗的時候,劍鋒已經抵到了他的麵前。
化神期修士的強大力量,再加上這把堪稱神兵的本命法器,那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捂著血流不停的眼睛,怔怔地跌倒在地。
“啊啊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淒厲的慘叫聲經久不息,令在場所有人膽寒,原本站在那位修士旁邊的人也紛紛退開,像是怕沾上血一樣。
樓折翡笑得燦爛:“我道侶如何厲害,我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你,還有你們。”
薑白回到他身邊,擋在他身前:“阿翡彆怕,我會保護你的。”
白杳看著兩人緊握的手,欣慰地笑了下,又想起失去呼吸的薑竺,眼裡的光漸漸暗了下來。
他最重要的人,已經不在他身邊了,他親眼看著薑竺修為散儘,死在他懷裡。
薑白的出手,震懾了碎嘴的人,也給了一些人倒打一耙的機會。
“如此心狠手辣,還說沒有與魔界勾結?我看落楓穀裡都是魔修才對。”
“修為增長這麼快,還說不是用了什麼醃臢法子,禍亂天下的妖魔邪祟定然與他們脫不了乾係。”
“薑竺還不出來,是心虛了?還是去處理妖魔邪祟了?”
……
這群人硬要把屎盆子扣在落楓穀頭上,饒是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
宗門和世家覬覦落楓穀已久,肯定不會放棄這樣一個瓜分落楓穀的大好機會。
樓折翡站累了,他不喜歡這種你來我往的撕扯環節,太麻煩,還容易被惡心到。
眼前這群人,即使重來一次,還是令他無法忍受。
他往薑白肩上一靠:“落楓穀的結界雖穩固,但也不是不能強行破開的,他們來了這麼多人,倒也算正常。隻是我有一點不明,是誰帶他們來的?”
落楓穀神秘莫測,若非穀內的人,根本沒辦法這麼準確地找過來。
薑白眉心壓出深深的痕跡,聲音裡帶著一絲痛恨:“你看陳家家主後麵。”
樓折翡抬眼看去,眯了眯眼:“這不是……來給你送藥的人嗎?”
送藥一事並不能讓樓折翡記住她,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這人曾想殺了他。
縱雲林之事後,他身受重傷,在蓮生的住處養病,有一天晚上,這女人拿著匕首想殺了他,卻被初桑製止,並且趕出了落楓穀。
好像是叫,俏俏?
嘖,沒想到她竟然會和陳家還有關敬勾結上。
樓折翡暗暗在心裡腹誹,果然斬草要除根,當初就該直接殺了她。
初桑和蓮生帶著人姍姍來遲,他們比薑白和樓折翡的態度要激烈許多,恨不得活撕了俏俏。
大長老和白杳的臉色也很難看。
樓折翡多少能猜出來為什麼,大長老給他講過壁畫的故事,當時就提到過,他們好心收留了外來人,卻被出賣了,致使棲梧山戰火連綿,生靈塗炭。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使得青鸞喪命。
曆史再一次重演,何其諷刺。
俏俏從小在落楓穀長大,薑白做夢也沒想到,她會背叛落楓穀。
樓折翡怕他的小傻子心軟,故意道:“她害了落楓穀,你會舍不得對她動手嗎?”
薑白握緊了手中的劍,目光堅定:“不會。”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還會對俏俏心軟,但現在的落楓穀,是薑竺用命換回來的,任何傷害這裡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大長老一掌揮開攻開的修士,沉聲道:“現在離開落楓穀,可以留你們一條生路。”
關敬嗤笑,提著劍上前一步:“就憑你一個人,能抵擋住整個修真界嗎?此前天生異象,是有大能隕落的征兆,可惜等了幾天,都沒等到相關的消息傳出。”
大長老皺了皺眉頭:“你想說什麼?”
關敬橫劍劈過來:“薑竺到現在都沒露麵,死的就是他吧!”
樓折翡瞬間明白過來,薑竺隕落之事隻有落楓穀的人知道,關敬等人一開始沒有動手,隻叫嚷著讓薑竺出來,恐怕是在試探。
現下知道薑竺隕落,落楓穀主要戰力沒有了,這群人怕是要露出瓜分落楓穀的真麵目了。
不出他所料,其他修士都攻了過來。
落楓穀的修士不少,但沒辦法對抗聯合後的正道各宗門和世家,就像是當初的第一仙宗沒辦法與整個魔界相抗衡一樣。
雙方混戰一團。
突然之間,有人喊了一聲:“他們不是人,是妖修!”
落楓穀是之前的棲梧山,棲梧山上多妖修,落楓穀也一樣,穀內大半都是妖修。
樓折翡抬眼看去,隻見幾個修士紛紛被逼出了原型,振翼飛向天空。
如此變故一出,關敬等人更是振奮,嚷嚷不停。
“妖魔肆起,落楓穀肯定是始作俑者!”
“他們整個穀裡,恐怕都是妖修,殺了他們,為百姓報仇。”
……
薑白雖是化神期修士,但也沒辦法同時對抗幾個相同境界的修士,有些吃力。
樓折翡哪裡忍得住,準備將白杳送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再回來幫忙。
剛走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一陣淩厲的破空聲,聽聲音,修為挺高的,應當在化神期往上。
樓折翡眸光一凜,偷襲他?找死!
他迅速轉身,卻看到了撲過來的薑白。
那劍不同於一般劍,帶著倒刺,刮破了薑白的衣服,在他後背留下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
樓折翡僵在原地,他獨來獨往慣了,忘記了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你給我擋什麼?”
薑白扯出一個笑:“我知道阿翡不是普通人,但他修為高深,我不是他的對手,你如何能敵?我要保護好你的。”
白杳目眥儘裂:“白白!”
出手的不是彆人,正是陳家家主,陳元青的父親,此人修為接近渡劫期,任誰都想不到,他會使偷襲的勾當。
薑白臉色發白,嘴色發紫:“阿翡,你和爹爹先走。”
“我不走。”
樓折翡悔恨交加。
為什麼不早點向薑白坦白,小傻子猜到他不是普通人,卻猜不到他的修為境界,猜不到他能擋下這一擊。
初桑一看薑白的臉色,就皺緊了眉頭:“他中毒了,必須立刻拿到解藥。”
樓折翡抬眼看向白杳:“幫我看一下他。”
“阿翡……”
“乖,把劍借給我用一下,好不好?”
薑白似有所覺,怔怔地看著他。
樓折翡握住劍,站起身:“今日爾等傷我道侶,來而不往非禮也。”
薑白受傷,牽動了落楓穀所有人的心,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動作,聚集過來。
圍攻的修士虎視眈眈,臉上儘是要瓜分落楓穀的興奮之情。
“你一個爐鼎,能做什麼?”
“不過是個廢物,仗著臉好看攀上了落楓穀,現在薑竺死了,落楓穀也要完了,你個廢物準備怎麼辦?”
“畢竟是爐鼎,應該會結契改嫁吧?”
“哈哈哈哈說的沒錯……”
樓折翡目光冷淡,絲毫沒有在意他們,隻盯著陳家家主:“把解藥交出來。”
陳家家主獰笑:“你做夢,再過一時三刻,他就會毒發身亡,我要你們所有人都給我兒子陪葬!”
“這是你自己選的。”
樓折翡一步步走向陳家家主,他拿著薑白的本命法器,沒有一丁點不趁手的感覺,湛藍的劍光被洶湧澎湃的靈力催得向四周蕩開。
一息之間,眾人甚至還沒有回過神來,陳家家主已經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樓折翡提著劍,仿佛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將陳家家主剮得血肉模糊。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僅僅是關敬等人,還有落楓穀的人,所有人都看著執劍而立的樓折翡,恐怖的修為令他們驚懼不已。
陳家家主疼得在地上打滾,有上輩子的經驗,樓折翡準確挑出了陳家的其他修士:“把解藥交出來,不然他就是你們的下場。”
劍上的毒藥是陳家密製的,陳家的修士都帶著解藥,他們生怕也被千刀萬剮,當即交出了解藥。
樓折翡將解藥遞給初桑,檢查無誤後,給薑白服下。
有涅槃之力在身,薑白的臉色很快就恢複過來,他心情複雜,看著樓折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樓折翡神色自若,放下劍,一把抱住薑白,絲毫沒有在意周遭眾人的目光,軟著聲音撒嬌:“劍好重,手好累,要阿白親親。”
作者有話要說:
白白:事情太突然了,當時我就很懵,我想過“老婆”很厲害,但沒想到他這麼厲害。【狗頭】
#本以為是“老婆”蹭我壽命,結果是我被扶貧#
#我拿的不是《霸道大佬小嬌妻》劇本嗎?#
#我當時慌極了,不知道該不該親#
第 74 章
薑白木著一張臉, 拍了拍他的後背。
樓折翡對他的反應不太滿意,把手湊到他麵前:“阿白,你看我的手都累紅了, 要親一下才能好。”
白杳默默站起身, 走到一旁。
實在是沒眼看了。
他本意是想讓樓折翡護著薑白, 既因為樓折翡和薑白兩廂情悅,又因為樓折翡修為高深。
在上仙峰的時候, 樓折翡從劫雷下護住了薑白,可見其並不簡單。
但白杳委實沒想到,樓折翡會這麼厲害, 境界應當比他們在場所有人都高, 便是薑竺在這裡,恐怕也不及。
薑白到底給自己找了個什麼怪物道侶?!
和白杳同樣抓狂的,還有初桑和蓮生, 兩人麵麵相覷,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點慶幸。
尤其是初桑,往事曆曆在目,當初她想要殺了樓折翡取血, 若不是薑白……恐怕自個兒也會落得陳家家主那等下場吧。
落楓穀這邊的態度是震驚且慶幸,關敬等人的臉色就隻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樓折翡簡單出手, 所顯示出的力量不容小覷, 他們之中, 恐怕挑不出一個能與之匹敵的。
這他娘的是廢物?
有的修士已心生退意, 想要離開。
樓折翡完全沒搭理其他人,黏在薑白身邊, 委屈巴巴地哼了聲:“阿白都不親我, 一定是不喜歡我了。”
薑白向來對他的撒嬌沒有抵抗力, 無可奈何地嘟噥:“親親親,你湊過來點,我傷口疼。”
“是我不好,忽略了。”
樓折翡揚起笑,歡天喜地地湊過去親了親他唇角。
熟悉的吻令薑白平靜下來,委屈和羞惱從心底冒出來,他忍不住抱怨:“我好丟臉,你故意看著我鬨笑話。”
樓折翡眨眨眼,一臉無辜:“冤枉啊。”
“你就是故意瞞著我的,我還在你麵前說自己有多厲害,可以保護你,結果……”
薑白越說越尷尬,越說越覺得自己像個傻子,怪不得樓折翡以前總愛叫他“小傻子”,合著他真是小傻子唄。
樓折翡沒想到他糾結的點是這個,哭笑不得:“確實是阿白保護了我,如果不是你,我就受傷了。我有沒有修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確實需要阿白的保護。”
聽起來好像有幾分道理。
薑白狐疑地看著他:“你真的需要我的保護?”
樓折翡篤定地點頭:“是。”
樓折翡三言兩句就把小傻子哄住了,薑白乖乖靠在他懷裡,任由初桑幫忙處理身後的傷。
毒已經解了,但身上的傷口太猙獰,皮肉外翻,如果不好好處理,肯定會留疤。
上藥的時候,薑白沒忍住,呼了聲痛。
樓折翡眼底翻湧起濃烈的怒氣,掃了眼不遠處血肉模糊的陳家家主:“菜包子,給你個報仇的機會。”
僅僅是弄死陳家家主,難消他心頭之恨,這人將薑白傷成這樣,他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菜包子仰頭吼叫,興奮地衝過去,它早就看陳家家主不順眼了,樓折翡廢了他一身修為,正好讓它有仇報仇。
妖獸的世界裡可沒有心軟一說,它們的手段比魔修更殘忍,菜包子一爪子下去,直接將血肉模糊的人攔腰撕開。
血濺了一地,不少正道修士被這血腥的場麵刺激得直接吐了出來。
家主被這般對待,陳家的修士又怒又羞:“恃強淩弱,又縱容妖獸傷人,簡直,簡直欺人太甚!”
“沒錯,樓折翡殘害修士,落楓穀理應將他交出來,廢去修為,方能平息眾怒。”
“樓折翡,你若能認錯,自戕於此,我們還能留你一個全屍!”
……
樓折翡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我能直接弄死你們,還管你們生不生氣?”
陳家的修士莫不是挑撥成性了,學著他們家主攛掇其他世家那樣,想攛掇其他修士與他們共沉淪。
且不說這群人能不能對他造成影響,他們還真當其他修士都是傻子嗎?
薑白揪著樓折翡的衣袖,眸底略有些遲疑。
他知道樓折翡有能耐,可是一下子與正道所有的宗門世家為敵,不是件小事,這些人連偷襲的招數都能使出來,他怕樓折翡會吃虧。
樓折翡揚了揚唇:“彆怕,我不會把他們全殺了的。”
薑白:“……”
其他修士:“……”
樓折翡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將呆住的小傻子抱在懷裡:“阿白先告訴我,剛才和你交手的是哪幾個?”
他記得,有好幾個人聯手欺負他的小傻子。
薑白還沒說話,一旁收拾傷藥的初桑一通狂指,憤憤道:“這個那個,還有那邊那個,幾個人也不嫌丟人,合起夥來欺負白白。”
樓折翡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被點到的幾個修士。
巧了,都是認識的人,他原本也沒打算放過。
“阿翡,你問這個想做什麼?”
“看他們不順眼,心裡難受,我就讓自己出出氣。”
薑白隱隱有些擔憂:“阿翡……”
樓折翡沒讓他把話說完,故作委屈:“還有之前那些個碎嘴子的,做一個廢物又一個狐媚浪蕩,他們這般侮辱我,我心裡好難受。”
美人落淚,沒人能夠抵擋,更何況這是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美人。
薑白本就被那些話氣得不行,現下見樓折翡表了態,頓時把擔憂都拋下了:“阿翡不要傷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你有傷在身,不要操勞。”樓折翡善解人意道,“我先幫你去教訓教訓他們,好不好?”
薑白怕他受傷,下意識想拒絕,轉念一想,樓折翡的修為比他還高,誰能傷得了他?
“好,辛苦阿翡了。”
“幫阿白的忙,怎麼會辛苦,不過你要是親我一下,我肯定會更有動力的。”
樓折翡忍著笑,討了兩個吻後,拿著劍起身。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落楓穀的位置已經暴露,為防日後其他人來犯,還是先將這群人弄死為妙。
薑白看著走遠的人,突然反應過來,他好像又被樓折翡給繞暈了。
怎麼就變成幫他的忙了,明明是樓折翡自己想對這些人下手。
圍攻的修士被樓折翡的兩副麵孔震驚了,上一秒還提著劍把人剮得血肉模糊,下一秒就一臉委屈地對著道侶撒嬌,從來沒難楓見過變臉變得這麼快的。
眾人暗暗在心裡腹誹,卻在樓折翡提著劍走來的時候,不約而同的停下思緒,向後退去。
“外頭傳的不錯,我就是廢物,靠著一張臉勾上了落楓穀的小公子。”
這話太荒唐,他說著說著把自己逗笑了。
目睹他出手的修士一臉菜色,太諷刺了,廢物能一息之間將接近渡劫期的修士斬殺?
“我這張臉不錯吧?”樓折翡抬了抬下巴,輕笑,“你們說的沒錯,我的能力也不錯,既然諸位都看過我的臉了,也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能力吧。”
此能力非彼能力,傳聞中不乏各種葷段子,他的爐鼎體質被拿出來說事,和yin蕩、不要臉等詞聯係在一起。
他越笑得燦爛,看起來越駭人。
劍鋒淩厲,樓折翡還沒出手,強大的威勢就令一部分修士站不穩了。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道聲音:“罵你的他們,以多欺少的也另有其人,你找他們算賬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眾人立馬分成了兩派,一派在罵這個人,罵他軟骨頭,一派則默默附和,覺得他說的沒錯。
前一類都是之前辱罵過樓折翡的人,張皇失措地叫嚷著:“你們這說的是什麼話,他是整個正道的敵人,我們應該聯手誅殺他。”
“沒想到我們正道還有這等慫貨,也不怕丟你們宗門的臉!”
……
被罵的修士也不甘示弱,都是能睜眼亂扣帽子的人,怎麼可能任由他們罵。
“明明就是你們惹了人,沒見過哪個宗門的人嘴巴那麼臟。”
“你們幾個人犯的錯,憑什麼拉著彆人和你一起死,臉皮厚不厚?”
“還說人家是爐鼎體質不要臉,我看你們才不要臉。”
……
樓折翡還沒出手,對麵就內訌了,兩幫人吵得不可開交。
薑白等人臉上滿是輕蔑,經過上仙峰和之前的事,他們已經徹底認清了所謂正道宗門的嘴臉。
這群人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不過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肆意汙蔑彆人的渣滓罷了。
樓折翡似笑非笑:“這麼一聽,你們說的也有些道理,確實不該牽連無辜。”
上輩子這群人還有點骨氣,圍攻他於蒼雪峰,拚儘全力也要將他擊殺,沒想到重活一次,這些人越發荒唐可笑,竟然開始自相殘殺了。
令人作嘔,卻又很有趣。
“但你們也知道,我這一擊下去,可分不出誰無辜,誰不無辜。”
樓折翡骨子裡還留著上輩子做魔尊時的惡趣味,熱衷於搞事情。
白杳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他一直是這樣的嗎?”
眼前的樓折翡太陌生了,不僅僅是修為,還有從身上透出來的氣勢,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薑白一臉無奈:“這樣也挺好的,挺正常的吧。”
白杳:“……挺好?挺正常?”
他懷疑,他從小養到大的兒子被樓折翡拐帶了,這哪裡好了?!
樓折翡懶散一笑:“要不你們幫我解決一下那幾個不無辜的,我就收手,讓你們這群無辜的人離開。”
周遭陷入沉默之中。
春夏之交,清風吹過,撩起綴滿綠芽的枝條,奏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初桑撥弄著頭上的金鈴,好奇道:“他們會對彼此動手嗎?”
“說不準,那小子是逼他們自相殘殺呢,但這群人死不要臉,興許為了保住自己的命,真的會動手。”蓮生按住她的肩膀,不耐煩道,“彆晃了,你那鈴鐺吵死個人。”
初桑不慣著他,冷著臉晃了晃金鈴,同時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要想保住自己的命,也閉上嘴吧。”
蓮生:“……”
樓折翡耐性不好,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們有反應,指尖在劍身上拂過:“這可是你們逼我‘濫殺無辜’的,到時候可彆求我手下留情。”
劍光一閃,站在最前麵的關敬就被震得後退幾步,樓折翡欺身上前,一劍劈下,關敬連忙舉劍去擋。
下一秒,“哢嚓”聲傳來,劍身一寸寸碎裂。
關敬的本命法器竟然被直接劈碎了!
某種意義上,本命法器也代表著一個人的身份,這無疑是將關敬的臉麵按進了土裡。
關敬修為最高,是來人中唯一一個修為大圓滿的人,也是此次圍攻落楓穀的牽頭人。
擒賊先擒王。
樓折翡可沒放棄自己那一出好戲,他之所以先對關敬動手,不僅是真的想弄死這個人,還因為關敬是令他們自相殘殺的關鍵。
果不其然,在關敬顯出頹勢之後,其他的修士們頓時慌了。
修為大圓滿的人都不是樓折翡的對手,他們能是嗎?
“我,我們是來懲惡揚善的,我看落楓穀十分清白,也不知這些挑撥之人是何居心。”
“大家何其無辜,為什麼要陪著那群侮辱他人的東西受死?”
“依我看,侮辱他人,偷襲,以眾欺少……都不是君子所為,我們可不能與這些人為伍。”
樓折翡滿意地笑了笑:“所以諸位是改變主意了嗎?”
有修士道:“維護正義,是我等該做的,讓我先來好好教訓教訓這些嘴巴不乾淨的人!”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沒過多久,他們就打了起來。
關敬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怎麼可能,我們境界相同,你怎麼可能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同是境界大圓滿的修士,他們的修為差不了太多,樓折翡怎麼可能一擊就毀掉他的本命法器?
樓折翡心裡清楚,他真要弄死關敬,還是要費一番力氣的,剛才能直接毀掉關敬的本命法器,大半是這把劍的功勞。
此劍非凡品,這是一把貨真價實的神兵,神兵利器又怎會不敵凡間兵刃?
不過這些沒必要告訴關敬。
樓折翡玩味一笑:“境界相同,能代表什麼?”
關敬懵了:“你什麼意思?”
樓折翡用劍指著他,笑意輕蔑:“我和你境界相同,是因為沒有更高一層可以突破,而你,是隻能達到這個境界。”
殺人誅心,這番話沒給關敬留一點麵子。
他眼睛爆紅,瘋了一般朝著樓折翡衝過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即使沒了武器,渡劫期修士的攻擊也十分強勢,即便是換成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沒辦法輕而易舉的解決。
隻可惜,關敬的對手是樓折翡。
上輩子就曾殺了他一次的樓折翡!
兩個境界大圓滿的修士交手,引得風雲變色,強大的威壓逼得其他人紛紛退開,不敢直視。
樓折翡橫劍一斬,鋒利的劍鋒擦著關敬的身側而過,削下一把頭發。
劍帶起的可怖衝擊並未就此結束,在關敬身後掀起一陣狂湧的勁風,將地麵劈出一道又深又長的溝壑。
大長老設下結界,將落楓穀的一乾人等全都護住。在場所有人裡,隻有他這個同樣境界圓滿的修士能泰然自若。
各大宗門和世家的修士被波及到,狼狽不已,勉強才能護住自己。
打鬥持續了一陣子,關敬漸漸落了下風。
樓折翡戰意愈盛,步步緊逼:“關敬,你三番五次欺辱落楓穀,還想傷我道侶,當初風重沒弄死你,便交由我來吧,今日定要你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關敬心中驚懼不已,根本沒心思去分析他話裡的意思,逮著個熟悉的名字就問道:“你和風重是什麼關係?你是魔修?”
樓折翡冷笑:“彆將我和那廢物相提並論!”
關敬一臉不敢置信,風重好歹是魔界至尊,卻被他稱作廢物:“你,你究竟是誰?!”
“你不記得了嗎?”樓折翡欺近他,低聲道,“我曾經殺過你一次。”
話音剛落,劍鋒便破開靈力屏障,直接捅進了關敬胸膛,將他捅了個對穿。
關敬驚恐不已:“什麼意思?”
樓折翡大發慈悲,為他解了惑:“意思就是,上輩子我已經殺過你一次了。”
血水從天空飄落,好似下了一場輕描淡寫的雨。
渡劫期修士隕落,天生異象,方圓百裡都能看見這裡的動靜。
樓折翡抽出劍,麵無表情地看著關敬從雲端跌落。
神兵擊殺修士,碎神魂斷輪回,都不用他額外多費工夫,關敬就灰飛煙滅了。
劍上沾的血慢慢消失,都被劍吸收了。
樓折翡勾了勾唇角,指腹在劍身上抹過:“是把好劍。”
嗜血又殘忍,十分合他心意。
劍身上閃過一抹幽暗的藍光,映入樓折翡的眼底,他的心裡湧起一陣濃烈的渴望,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囂著殺戮。
關敬的屍體落在劈出來的深坑中,他瞪大了雙眼,胸膛被開了一個大洞,死不瞑目。
堂堂第一仙宗的宗主,就這樣隕落了。
樓折翡被濺了一身的血,臉上也有零星的痕跡,狂風將他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他抬眼看來,眸底冰寒入骨。
仿若一尊踏著累累白骨,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殺神。
那幾個和薑白交手的修士,被他一一挑出來,或千刀萬剮,或挫骨揚灰。
碎嘴侮辱他的人,樓折翡懶得去找,直接對著人群橫劍一斬。
這一擊並不會要他們的命,隻會令他們重傷,修為受損,這輩子無法再修煉。
都是一路的貨色,哪裡有無辜不無辜之分?
樓折翡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向落楓穀。
大長老被他身上的恐怖氣勢嚇住了,猶豫著要不要打開結界。
樓折翡也沒催,就靜靜地站在結界外,隔著一層淡淡的靈力屏障,對薑白伸出手。
他企圖用沾滿鮮血的手,去牽一隻小鳳凰。
所有的擔憂和顧忌都不重要了,他要讓薑白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並不可憐,並不善良,他是從深淵中爬出來的魔頭,嗜殺成性,手黑心狠。
會怕他的吧,一定會的。
誰會喜歡他呢?誰敢喜歡他呢?
“阿白,過來。”
是薑白選擇了他,他絕不允許薑白後退。
但對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鳳凰,他怎麼舍得去逼迫。
樓折翡從來沒對誰妥協過,但他願意給薑白一個選擇。
薑白呼吸顫抖,半晌才站起來。
白杳按住他的肩,擔憂道:“白白,你要想清楚。”
是他判斷錯誤,樓折翡的危險性遠超過其他的一切。
薑白揚起笑,眼裡卻是一片模糊:“爹爹,他是我的阿翡呀。”
白杳一愣,鬆開手。
薑白走的很慢,卻很堅定,每一步都義無反顧。
大長老重重地歎了口氣,解開結界。
樓折翡握住搭在自己掌心中的手,放下劍,擁住了滿臉淚痕的薑白:“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薑白的聲音很輕,帶著哭腔:“我怎麼會不要你,我怎麼舍得……”
是我命中注定的愛人,是我一見鐘情的少年,是我的甘之如飴,也是我的例外與偏愛。
我們結過契,拜過堂,受神明保佑,我們身上種著相思蠱,融了彼此的心頭血,無論是生還是死,都不可以分開的。
樓折翡偏過頭,在薑白泛紅的眼尾吻了吻:“牽了我的手,可就是我的小鳳凰了。”
薑白攥緊了他的衣服,又哭又笑:“是你的,一直都是你的。”
“我給小哭包報仇了。”
“我看到了,阿翡好厲害。”
“不怕我嗎?”
“我隻怕你受傷。”
樓折翡如願以償捉住了他的小鳳凰,牽著人來到一乾重傷的修士麵前:“看在我家道侶的份上,我留你們一條命,回去告訴你們的宗門和家族,誰敢動薑白,敢動落楓穀,我滅你全門。”
修士堆裡夾著一個俏俏,她縮在最後麵,滿臉驚恐。
樓折翡朝後瞥了一眼,語帶嘲諷:“初桑婆婆當初放她離開,可曾想過會給落楓穀帶來今日的災難?”
他本就看初桑蓮生等人不順眼,眼下也不需要藏著掖著了,自然都得找補回來。
初桑臉色難看,此事確實是她的疏忽:“我會好好收拾她的。”
本以為是自己救了樓折翡,沒想到人家一直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樓折翡冷聲道:“你若做不好,就交給我,她當日想殺我,我留她活到現在,已是仁慈。”
初桑一把拎起俏俏:“她背叛落楓穀,理應按落楓穀的規矩處理,當眾受刑。”
薑白不知道這事,瞬間抬起頭:“她想殺你?”
樓折翡捏了捏他的手:“沒事,都過去了。”
其他修士紛紛往落楓穀外跑,生怕遲了一步,那尊殺神改變主意,要對他們下手。
青鸞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會有這麼多修士,難道落楓穀出事了?
大長老等人還沒離開,她一個箭步衝過去:“出什麼事了?”
“說來話長,讓你辦的事可辦妥了?”大長老焦急道。
青鸞點點頭,拿起儲物袋抖了抖,倒了一地的書:“我怕有遺漏,就都搬過來了。”
薑白一頭霧水:“姑姑去買書了?”
樓折翡沉默了一會兒,玩笑道:“偷書才對。”
他還怕自己記錯了,這下好,青鸞把觀滄長老的藏書全偷回來了。
大長老看向樓折翡,有些遲疑:“哪本是你說的古籍?”
樓折翡瞧了瞧,從滿地的書中挑出一本,翻了翻:“運氣不錯,薑竺有救了。”
白杳渾身一震,話都說不清楚了:“你什麼意思,薑竺他有救了,他不會死,能活過來,真的嗎?”
樓折翡將手上的書拋過去:“能不能救得回來,就看你們自己的了。”
另一邊,撤出去的修士剛離開落楓穀,就被一隊突然出現的人攔住。
為首的人靠坐在轎輦上,盯著自己染紅的指甲,輕聲道:“一個不留。”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來晚了,滑跪道歉,評論發紅包哈~
寶們,今天是二月的最後一天了,營養液要過期了!【瘋狂暗示】
第 75 章
不日, 消息就傳開了。
正道宗門和世家的若乾修士圍攻落楓穀,被儘數斬殺,無一生還, 令整個修真界為之震驚。
這個消息在落楓穀也引起了軒然大波, 當初眾人親眼所見, 樓折翡並未對修士們下死手,放他們離開了落楓穀, 可修士們卻都死了。
其中緣由不明,但矛頭直指落楓穀。
大長老和白杳等人忙著複活薑竺的事,沒精力管其他的, 調查的擔子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薑白身上。
小傻子要出穀, 樓折翡自然不放心他一個人,強勢陪同在薑白身邊。
傳說屍體是在落楓穀附近發現的,樓折翡和薑白出了落楓穀, 沒走多久,就看到了遍布滿地的衣服。
薑白皺了皺眉頭:“怎麼隻有衣服?”
樓折翡蹲下身,打量了一番:“是化屍水。”
化屍水能夠將屍體腐蝕成膿水,衣服上殘留的黃褐色痕跡就是屍體被化屍水變成屍液後留下的。
“從距離上來看, 他們離開落楓穀不久後就被殺死了,還用上了化屍水, 對方是有備而來, 計劃好要殺死他們。”
“有計劃, 有準備的殺人……總覺得有些熟悉。”
樓折翡掀起眼皮, 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巧了,我也覺得挺熟悉?”
薑白遲疑道:“上仙峰?”
魔界大舉進攻第一仙宗, 風重帶人離開後, 蒙麵人進入上仙峰, 給剩下一口氣的修士補了一劍。
為首之人,名為瓷央,疑似是……樓折翡的娘親。
“嗯,看來他們又將主意打到了落楓穀上。”樓折翡神色淡淡,捏了捏薑白的手,“不用顧忌我,我和她沒關係。”
無論瓷央是不是他的娘親,他們之間的一切早在上輩子他被拋棄時就結束了。
瓷央野心勃勃,樓折翡無意探究,若不是此事牽扯到了落楓穀,瓷央就是捅破了天,也跟他沒一文錢關係。
“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具體是不是她,還需要調查。”
“接下來怎麼辦?”
薑白思索了會兒:“先回落楓穀,將情況告訴大長老和爹爹,再做下一步打算。”
“也好。”樓折翡點點頭,“對方不留痕跡,我們正好有猜測,要繼續查下去,可以從瓷央身上入手,問一下青鸞,她應該能給我們指個方向。”
兩人當即趕回落楓穀。
結界被破開,無法繼續修複,樓折翡幫忙重設了一個,但落楓穀的具體位置已經暴露,結界隻能起一時的作用。
薑竺的屍體被搬到了星壇,按照古籍上的記載,他這種情況還有得救,隻不過成功與否,就難說了。
白杳絲毫不氣餒,已經經曆過絕望,就算隻有一絲成功的希望,他也不會放棄。
古籍上記載的方法並不簡單,首先要集齊三種天材七種地寶,對應三魂七魄,為薑竺重塑神魂。
三種天材分彆是鮫人珠,鳳凰羽,玄武甲,十分難尋,所幸七種地寶常見一點,是七種珍貴的草藥,初桑和蓮生都有收藏,省得再找。
樓折翡心情不好,懶得和白杳等人說話。
薑白是鳳凰,所謂鳳凰羽,顧名思義就是鳳凰的羽毛,由於薑白現在沒辦法變回原型,能拿出來的鳳凰羽隻有樓折翡手裡的定情信物。
“還在不開心?”薑白戳了戳他的臉,“等我能夠變回原型,再送你一根唄。”
樓折翡瞥了他一眼:“遲到的鳳凰羽比草都輕賤,又怎能比得上我的定情信物?”
薑白一臉窘迫,小聲道著歉:“要救父親,需要鳳凰羽,對不起呀,都是我太沒用了,如果能夠變回去,就不會讓你把定情信物拿回來了。”
“亂說。”樓折翡揉了把他的臉,“沒怪你,以後多還我一根,可以不?”
聽他這麼說,薑白鬆了口氣,拍著胸脯保證:“當然可以!”
樓折翡好笑地看著他:“這回不怕拔毛了?”
薑白表情扭曲了一瞬,小聲嘀咕:“怕……”
拔毛太痛了,他一想起來就心裡發慌,忍不住發抖。
“那還答應我?”
“我不想讓你不開心,隻是痛一痛,我可以忍的。”
樓折翡定定地看著他,突然笑了。
薑白摸了摸鼻子:“笑什麼?”
“確實挺能忍。”樓折翡慢悠悠道,“我把你弄疼了,你也一聲不吭,隻有把你弄到神誌不清的時候,你才會一邊哭著一邊往我懷裡鑽,可嬌了。”
薑白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臉紅得不行:“你怎麼能說這個,怎麼能……”
樓折翡挑了挑眉:“怎麼不能?”
“就是不能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麼能說這種事?”
“那天黑後能不能說?如果能說的話,能不能做?”
薑白伸手去捂他的嘴,卻被攬著腰抱進懷裡。
樓折翡似笑非笑:“我們小鳳凰撲騰起來真可愛。”
“……”
兩個人正打鬨著,一道咳嗽聲從身後傳來,大長老有些撞破秘密的尷尬:“咳咳,調查的結果怎麼樣?”
樓折翡站好,掐著薑白的腰,把人禁錮在自己臂彎裡:“那些人全都死了,用了化屍水,查不出死因,對方是有預謀的。”
大長老皺了下眉:“現場有沒有其他線索?”
薑白搖頭:“什麼痕跡都沒有,不過我們有懷疑的對象了,如果想繼續調查下去,需要出穀。”
“當務之急是複活薑竺,我和白杳沒辦法離開,離開落楓穀的話,隻能你親自跑一趟。現在修真界中儘是不利於落楓穀的傳聞,你單獨出穀,恐怕不安全。”
“有什麼不安全的?”
大長老愣了愣。
樓折翡懶散一笑,矜狂又驕恣:“誰能傷得了我的人?”
經過樓折翡的強勢表態,大長老最後同意他們離開落楓穀調查修士之死。
離開之前,兩人特地去見了青鸞,詢問了關於瓷央的事。
對於他們的懷疑,青鸞並沒有表現出意外,她將和瓷央有關的事都講了一遍,還把自己前段時間調查發現的事情一並告訴了他們。
“瓷央身邊帶著很多人,實力不容小覷,她背後應該有一股強大的勢力。”
“他們行事詭秘,鮮少出手,每一次行動都很小心,上次嫁禍魔界,這次讓我們背黑鍋,到現在還沒引起修真界的注意。”
“我調查發現,他們經常出入人間,不知在謀劃什麼,大隱隱於市,你們可以從距離落楓穀最近的都城入手,查她的蹤跡。”
……
青鸞給出了具體的方向,兩人沒有耽誤,直接往附近最繁華的都城——酆城而去。
酆城是人間十城之一,頗有些像「月都城」在魔界裡的地位。
樓折翡鮮少去人間,上輩子也沒來過酆城,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薑白小時候跟著薑竺除邪平祟,曾來過酆城,但過去了十幾年,城中變化巨大,他也記不清哪裡是哪裡了。
兩人走過了幾條街,才找到落腳的客棧。
青鸞的推斷是有道理的,如果真是瓷央對修士們下的手,那她現在應該還沒有走太遠。
酆城是附近最大的城都,他們一行人興師動眾,為了不引起懷疑,有很大可能選擇這裡。
樓折翡和薑白打算在客棧住下,然後再去尋找。
客棧不大,在小巷子裡,看起來有些破敗,好在乾淨。
隻有掌櫃一個人在櫃台裡,見著他們倆人先是一愣,而後熱情地迎上來:“二位住店嗎?”
薑白點點頭:“來一間最好的房間。”
掌櫃的“好嘞”在嘴邊滾了一圈,打量著他們兩個的眼神越來越古怪:“一間?”
樓折翡眼睛一轉,身子一歪,倚靠在薑白懷裡:“公子好心急,光天化日之下,就帶人家來客棧,不怕被家中的夫人發現嗎?”
薑白:“……?”
掌櫃:“!”
樓折翡掩著臉,將矯揉造作演繹得生動形象:“若是被夫人發現,公子可要護著人家啊。”
察覺到掌櫃眼神中的鄙夷,薑白磨了磨後槽牙,目光落在樓折翡腹部,擠出一絲笑:“放心,家中夫人懷了身孕,沒工夫找你的茬。”
名義上的“夫人”樓折翡:“……”
“可惜男子不能生子,不然人家定要讓公子做爹爹。”
樓折翡刻意咬重了“爹爹”二字,聽在旁人耳中並沒有什麼,但薑白知道他話裡有話。
爹爹在他們家中,相當於夫人。
樓折翡這話和赤/裸裸的威脅沒區彆:如果男人能生育,我一定要讓你大肚子。
薑白額角青筋直跳,一把拍在櫃台上:“掌櫃的,沒房間了嗎?”
掌櫃連忙擺出一張笑臉,笑容莫名有些僵硬,像是生拉硬拽出來的弧度:“有的有的,上樓左拐,最裡麵的房間就是,有什麼需要可以來找我。”
薑白把銀錢放下,摟著樓折翡上了樓。
兩人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看得掌櫃直皺眉,小聲嘟噥:“長得人模人樣,竟然背著夫人出來搞男人,嘖,不過那男的確實漂亮,比女的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