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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翡,我看不到你了。”

“阿翡,放開我,或者點上靈火好不好?”

……

恐慌加劇了薑白的焦慮,被鎖鏈束縛住的感覺十分不妙,他忍不住碎碎念起來。

樓折翡一言不發,盯著麵帶慌色的人,突然伸出手,撥開薑白臉上的頭發。

目光隱藏在黑暗中,連侵略性都藏了起來,順著額頭向下,一點點劃過眼角、鼻尖、嘴唇。

待看到臉側上自己留下的牙印時,樓折翡的眼裡亮起一簇熱烈的光,就像是……猛獸盯上了自己的獵物。

樓折翡的觸碰減輕了薑白的恐慌,他舒了口氣:“阿翡鬆開我好不好,勒得有些疼,我想抱著你。”

“抱著我做什麼?”

“嗯?”

樓折翡不厭其煩,又重複了一遍:“為什麼想要抱著我,現在這樣不好嗎?單純想抱著我的話,不用解開,我來抱你就好了。”

薑白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你身上還有傷,我……”

樓折翡語氣平靜,與熱切的目光不同,聲音十分冷淡:“你什麼?”

薑白被凍了一下,印象之中,樓折翡隻有生氣時才會用這種冷淡的語氣跟他說話。

“阿翡,你生氣了嗎?”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薑白就停下了掙動,微微睜大眼睛,看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

鎖鏈的質量不好,他若是想掙開,不是難事。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沒生氣,就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一直在勉強你。”

他撥弄著從脖頸上垂下來的鎖鏈,修長的手指勾住鈴鐺,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你不喜歡這種事,我還逼著你配合我,還把你勒疼了。”

薑白支支吾吾:“我,我也沒有不喜歡。”

上輩子眼睛有疾,樓折翡特意修煉了相關術法,以至於現在得了便利,即使昏暗無光,也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薑白羞怯的表情,勾了勾唇角,故作憂愁地歎了口氣:“你不用安慰我了,你一定不喜歡,都是我不好,隻顧著自己。本來是想和你一起做些親密的事,來轉移注意力,不要去想傷口的。”

“但你不願意,我才想用這個,沒想到……”

樓折翡說的很慢,指腹貼著鈴鐺轉了一圈,碰出悅耳的鈴聲後,才往下移動,按在薑白的鎖骨上:“我這就給你解開。”

他嘴上說著“解開”,手上卻沒動作,還順著鎖骨撫到頸窩。

樓折翡暗暗在心裡數著:一、二、三……

“不許解開!”薑白費力地側了側身,“誰說我不喜歡了,我很喜歡,特彆喜歡。”

樓折翡一臉得逞的表情:“哦?”

薑白臉燒得厲害,將手遞到他麵前:“無論是這個,還是那個,我都喜歡的,我就是……怕你受傷了不方便,會難受。”

“我挺方便的。”樓折翡憋不住笑了下,“傷口有點不舒服,如果不做點什麼來轉移注意力,我才會難受。”

紅繩和鐵環串在一起,觸碰到皮膚上的感覺不一樣,紅繩麻麻的,鐵環則有些涼。

都不那麼舒服,但都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薑白用胳膊夾住他的手,仰起頭蹭了兩下:“解開手就好,我們……”

求歡的話太難說出口了,薑白難以啟齒,換了種說法:“我想抱抱你。”

許是小時候落了病根,樓折翡有些體寒,體溫總是比正常人要低一些,倒也不是冰涼的那種,有點像玉石,屬於溫涼。

和樓折翡的手相比,薑白的臉更燙一些。

能聽到薑白說出這種話,樓折翡已經心滿意足了,“勉為其難”道:“好吧,都聽你的。”

對待小鳳凰,得使上三十六計,比如今兒個這一招以退為進,就很有用。

手腕上的鎖鏈被解開,脖頸上的還留著,樓折翡思索了一下,轉手將鎖鏈係在薑白腰上:“沒地方放了。”

薑白:“……”

這裡空空蕩蕩的,怎麼會沒有地方放?!

他沒有拆穿樓折翡,反而親昵地摟上去:“阿翡,抱抱。”

樓折翡坐在地上,麵對麵,將撲過來的小鳳凰接在懷裡,同時彈指一點,周遭亮起金紅色的光暈。

這種顏色看上去更溫暖一些,也更襯小鳳凰的膚色,將他整個人照得明媚若暖陽。

人都是視覺動物,神明也不例外。

許是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太久,經曆了太多肮臟的事情,所以樓折翡潛意識裡很喜歡光。

這樣的薑白更令他心動了。

“你身上的力量好熟悉,我喜歡。”

樓折翡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放在一旁的鎖鏈,慢條斯理地裝飾著自己的寶貝。

他需要一個借口來轉移薑白的注意力,這種話題就很不錯。

“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薑白身上落滿了金紅色的光,眼睛亮亮的,“那把劍讓我化形了,應該和你之前將我的血融進劍裡有關,劍吸收了我的血,我的神魂沒有排斥它。”

鎖鏈繞過肩背,鬆鬆垮垮的纏繞在身體上,將薑白整個人“捆縛”起來。

本意就是為了觀賞,所以並沒有係得太緊。

樓折翡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親了親他的唇角:“劍是你的本命法器,也可以做神魂的容器,裡麵的力量幫你化了形。”

薑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所以我全身上下,都是你的力量,對嗎?”

這種說法太動人了。

雙修的時候,他的力量進駐到薑白的身體裡,霸占了丹田洞府,靈力包裹住元嬰。

本以為這是最親密的狀態,沒想到還能存在另一種更霸道的占有。

樓折翡心跳快了幾分,嗓音有些啞:“對,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強烈的占有欲得到了滿足,他忍不住笑了聲,發自內心的愉悅。

鎖鏈很鬆,但還是不太舒服,薑白皺了下眉頭:“不是要做更親密的事嗎,這樣會不會不太方便?”

樓折翡假裝聽不懂他旁敲側擊的話:“隻是抱一抱,哪裡不方便了?”

薑白一噎:“……隻是抱一抱?”

樓折翡避開鎖鏈,枕在他肩上,打趣道:“不然呢?”

他話裡的戲謔意味太明顯,薑白沉默了一會兒,自顧自地開始扯他的衣服。

“乾什麼呢,強搶民男?”

“……”

樓折翡一手攬著他的肩,一手揪住自己的衣領:“讓我穿上衣服,又讓我脫下來,你怎麼這麼難伺候?”

薑白這才想起之前的事,氣悶:“你是故意的!”

就樓折翡這老謀深算的架勢,指定是穿衣服的時候就打算到了現在。

“我可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彆亂扯人家衣服,人家可是有道侶的。”

“我不就是你的道侶嗎?”

樓折翡興致上來了,朝後仰了仰身子:“趁著我道侶不在家,你偷偷跑過來,究竟是什麼用意?”

薑白很快明白過來他想做什麼,表情有些複雜。

樓折翡輕輕哼了聲,自己演得起勁:“就算我道侶不在,你也休想讓我從了你,我的人和心都是我道侶的。”

明晃晃的告白令薑白有些激動,明知他是故意的,卻忍不住想聽更多:“你道侶有什麼好的,比我好嗎?”

“我道侶啊……”樓折翡撚著他頸後的鎖鏈,笑吟吟地列舉,“是我一手養大的,處處合我心意,寵著我順著我不說,脾氣嬌性格好皮膚白,腿長腰細耐……”

他嘴唇翕動,無聲地吐出最後一個字。

帶著熱氣的單音節燙得薑白抖了抖,揪著他的衣服更緊。

樓折翡曲指勾了勾他的下巴:“你說有沒有你好?”

異樣的情緒在胸腔中蔓延,明明道侶和他,無一不是他,但在樓折翡的描述下,薑白真的生出一種要與那位道侶比一比的心思。

樓折翡打著逗一逗他的主意,沒想問出答案,說完話後就自顧自地吻著他的耳根。

猝不及防,一道細若蚊吟的聲音被靈火烘熱,悄悄鑽進耳朵裡。

“我,我比他好的,你想試試嗎?”

樓折翡腦袋嗡的一聲,感覺胸口裡的火,炸開了。

獸類的禮義廉恥觀念很輕,也許是被人養了十幾年,薑白在這種事情上格外羞怯,之前的情/事更多是半推半就的。

這種邀請,沒有人能夠拒絕。

“我的道侶是隻單純的小鳳凰。”樓折翡眼神很熱,像一團灼烈的火,“你這麼騷,是小狐狸還是小孔雀?”

薑白被他的眼神燙傷了,身體細細地顫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樓折翡也沒打算從他口中聽到回答,湊近了些許,輕笑:“這麼會求偶,是小騷孔雀嗎?”

接下來的一切都水到渠成,薑白應下了“小騷孔雀”的身份,如願脫下了那件作為借口的衣服。

情到深濃時,樓折翡更加口無遮攔起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鈴聲和那些話摻在一起,薑白聽得麵紅耳赤,恍惚間有種錯覺,自己是不是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很騷?

劍的力量來源於樓折翡,現在兩人進行雙修,並不會發生修為上的轉移。

也許是因為沒有了靈力的輸送,也許是各種騷話帶來的感覺太刺激,這一次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加酣暢淋漓。

在結束的時候,樓折翡長出一口氣,抱緊了失神的人,饒有興致地問道:“喜歡做我的小孔雀,還是做我的小鳳凰?”

薑白還沒緩過來,張了張嘴,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算什麼問題,明明兩個都是他。

“還是做小孔雀吧,這樣你好像比較爽。”樓折翡一臉饜足,低低地笑了聲,“我也能沾點光。”

沾什麼光?怎麼沾光?

潛意識令薑白沒有問出口,抱住了樓折翡的腰:“解開這個好不好,好冷。”

吃飽喝足的樓折翡異常好說話,立馬開始解鎖鏈,每解開一條,就親親薑白的臉,說一句“好乖”。

不一會兒就將鎖鏈都解開了,剩下的鈴鐺仍係著,樓折翡沒動:“這個戴著好看,不用摘。”

薑白含糊地點頭。

樓折翡特彆喜歡他迷迷糊糊的樣子,又湊上去親了親:“回來了,是真的回來了。”

剛才強勢的占有,令他確認了這件事,他的小傻子是真的回到了他身邊,完完整整的,沒一點變化。

薑白鼻尖一酸:“是我不好,讓阿翡擔心了,再也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他恢複了作為小鳳凰和鳳三時的記憶,深知那種漫長的、充滿絕望的等待有多麼難熬,希望虛無縹緲,被留下的人隻能日複一日地等待著。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樓折翡捧著他的臉,將淚水擦乾:“是我先留下了你,是我該道歉才對,我們阿白沒有錯,對不起。”

薑白一個勁地搖頭,眼淚掉得更凶了:“不用,不用道歉。”

“好了,剛才都沒哭,現在怎麼又變成小哭包了?”樓折翡心都叫他哭軟了,溫聲道,“這次就當我們扯平了,以後記得,遇到什麼事都不能鬆開我的手,無論是生還是死,我們都一起麵對。”

哄好了薑白,樓折翡親自給他穿上衣服。

許是兩人力量同源,樓折翡驚奇的發現,經過雙修,他身上的傷好了很多,這樣的話,也許不用月餘就會痊愈。

樓折翡將這件事告訴了薑白,後者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真的,阿白果然是我的藥。”樓折翡擁著他,“也許再來幾次,我很快就會好起來了。”

薑白的眼睛亮了,如果能讓樓折翡快點好起來,他不介意做任何事。

樓折翡看出他的心思,無奈失笑:“總得緩一緩,再來你受不住的。”

“我受得住!”

“……”

“我真的受得住,我可以……阿翡,你是不是會受不住?”

“……”

薑白善解人意道:“沒關係,我配合你,我們慢慢來。”

樓折翡眼神沉了沉,覺得剛才放過他的決定實在不正確:“我當然沒關係,你要是想,我們可以繼續。”

薑白張了張嘴,渾身一震,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

灰色的霧氣從他身上湧出來,像大片大片的陰翳,要將他吞噬一般。

霧氣隔絕了一切,樓折翡焦急的聲音越來越遠,薑白沉在昏沉幽閉的世界裡,再睜開眼時,周遭已經換了副模樣。

還是在暗淵,和夢境中一樣的畫麵,男人滿身是血,躺在冰魄玉床上,淒慘又可怖。

薑白呼吸一窒,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遍體鱗傷的男人是他的阿翡。

心頭悲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自發地撲了過去。

可他碰不到樓折翡,無論怎樣努力,一切都是徒勞,他隻能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冰魄玉透著冷光,樓折翡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薑白目眥儘裂,他的阿翡明明矜貴又驕傲,除了這輩子初見時狼狽過,從來沒受過苦,怎麼會,怎麼會受這樣的傷?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薑白試圖靠近樓折翡,卻一直碰不到人,同時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拽著他離開。

四周光影變換,不等薑白反應過來,他就離開了暗淵,來到了更熟悉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收尾階段,快完結了,寶們可以想想番外了,我提前思索著。

第 97 章

入目處星河燦爛, 原本雷柱虯結的天空也風輕雲淡,一派安寧景象。

薑白站在傳送陣中央,靈力的光暈籠罩在四周,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膚色透明, 仿佛雲霧繚繞。

是星壇的傳送陣。

當初他們想通過傳送陣去九星天,結果誤打誤撞到了魔界, 正好在暗淵附近。

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的細枝末節,薑白呼吸一窒,隱隱覺得這二者之間應該有什麼聯係。

既然他從魔界來到了落楓穀, 證明這裡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薑白擔心樓折翡的安危,但也知道,要清楚一切, 首先要解決這裡的事情。

他沒有實體,行動不受限製,很快就離開了星壇。

既然看到了樓折翡,薑白決定先去梧桐苑一趟, 找找自己。

落楓穀的一切都和他印象中相同,梧桐苑裡一片寧靜, 薑白來到自己的房間, 穿牆而過。

房間裡沒有人, 擺設很熟悉, 但又有一股不太明顯的陌生感覺。

梧桐苑是新房,薑白和樓折翡結契時往房間裡加了很多東西, 眼前的一切赫然是薑白一個人住的時候的樣子。

薑白來不及思索為什麼自己和樓折翡會分開, 當務之急是弄清楚現在是什麼時候。

他在宅院裡轉了一圈, 很快找到了“自己”,青年麵容剛毅成熟,正在練劍。

薑白怔怔地看著院子裡的人,那是他的臉,雖然沾染了歲月的風霜,和現在有些出入,但一眼就能看出來。

梧桐葉紛紛揚揚,在半空中就被截住,劍招淩厲順暢,一氣嗬成,有如行雲流水。

薑白記得很清楚,這是薑竺自創劍招中最難的一招,他練了許久,如今還不能完整使出。

這真的是他嗎?

薑白有些恍惚,明明是熟悉的臉,但一切都很陌生,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致他和樓折翡會變成現在這樣。

另一個薑白看不見自己,薑白看著他按部就班地生活,一連幾天都沒有要去找樓折翡的打算。

平靜的生活令薑白內心蒙上一層陰翳,憂慮浮上心頭,他隱約察覺到,在這個世界裡,他和樓折翡似乎並沒有關係。

薑白想從傳送陣回到暗淵,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他走遍了落楓穀的每個角落,近乎瘋狂的找尋離開這裡的辦法。

長久的失望令薑白平靜下來,每日裡,他都跟著成年的自己,看著他修煉。

本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突然有一天,成年的薑白睡醒以後,直勾勾地盯著他。

目光內斂,透著一絲疑惑,薑白心頭猛地一跳,歸於死寂的心又活躍起來。

緊接著,他聽到另一個自己問道:“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薑白驚詫:“你能看到我?”

“我夢到了你。”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生了一場大病,在夢裡,你曾出現過,告訴我……”

薑白焦急追問:“告訴你什麼?”

他皺了下眉頭,按著太陽穴:“我記不清了。”

兩人就這樣開始了溝通,許是夢境給了足夠的心理準備,許是薑白對自己的了若指掌,成年後的薑白很容易就相信了薑白的身份。

隻是對於樓折翡的事,他有些不敢置信。

“他真的是我的道侶?”

“對,我們當著全落楓穀的人的麵結了契,種下相思蠱,融入了彼此的心頭血,還昭告天下,樓折翡和薑白是道侶,生同衾死同穴。”

成年的薑白麵色複雜:“你說的真的是樓折翡嗎?那個廢去半身血肉,毀了自己的爐鼎體質,又叛出第一仙宗,去往魔界暗淵進行修煉,成為了魔界至尊的樓折翡?”

薑白噎住了:“阿翡是……魔界至尊?”

腦海中浮現出之前發生的事,他們從暗淵趕往魔界中心城,樓折翡對魔界的種種推斷,如魚得水的模樣,就像是早已知曉一切。

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魔尊樓折翡,修煉禁術,十年前與正道修士在蒼雪峰大戰,將圍剿他的修士儘數斬殺,血水染紅了蒼雪峰,世人又稱之為「蒼血峰」。”

成年薑白緩緩講述著,落楓穀不摻和正邪兩道的事,並未參與圍剿,但這事鬨得太大,他們都有所耳聞。

薑白腦袋嗡的一聲,想起樓折翡在蒼雪峰說過的話。

——“上輩子,這裡發生過一場大戰,一個早該死去的人從地獄裡爬出來,被正道修士圍剿。那人以一敵眾,殺了無數的修士,讓屍體鋪滿了蒼雪峰。”

——“不用怕,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這輩子沒那麼多人來讓我殺。”

他當時還疑惑,樓折翡為什麼會這樣說,原來,原來竟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薑白長時間處於失神狀態,耳邊的問話聲變得焦急了些許:“你真的確定,是樓折翡?”

“是他,是我的阿翡。”薑白輕聲道,“隻不過我的阿翡並沒有拜入第一仙宗,當初我將他帶回了落楓穀,他沒有廢去半身血肉,沒有毀掉自己的爐鼎體質,我……有好好保護他。”

成年的薑白身形一滯,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為何,聽到最後一句話,他突然有一種愧疚的心情。

薑白纏著這個世界的自己,兩人將發生的事細細地講述了一番,最後不得不承認,他們眼中的樓折翡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不過薑白很快就接受了這一切,他喜歡的是樓折翡,無論什麼樣的樓折翡。

從兩人的交談中,薑白知道了樓折翡是與正道修士大戰,身受重傷,故而陷入了沉眠之中的,他忍不住催著成年的自己去找樓折翡。

兩人在傳送陣研究了很久,終於找到辦法,修改了傳送陣的目的地,將之設定在暗淵。

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薑白知道了在成年後的自己眼裡,他是什麼形象:一團霧氣。

“你是說,曾經夢到過我?”

“對,當時我還小,和父親外出平災除祟,結果被邪祟所傷,回來後就一直做噩夢了,夢到暗無天日的地方,還有掙脫不開的……霧氣。”

經他提醒,薑白也想起來了,夢裡似乎有這麼回事,但他記不清楚了。

“我本來也記不太清,夢到你的時候,才想起來的。”

薑白愣了下,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把心裡想的說出來了:“那霧氣是我嗎?”

“是灰色的一團,和你很像。”

兩人進入了傳送陣,光暈籠罩四周。

薑白將這事記在心裡,問道:“你現在的修為境界有多高?”

“化神後期,在衝擊渡劫期。”

之前的交談過程中,提到過彼此的歲數,薑白估摸了一下,如果自己沒有樓折翡的幫助,自行修煉的話,大概差不多也在這個時候會修煉到化神期。

有了成年薑白的參與,傳送陣發揮了作用,將他們傳送到了暗淵入口。

薑白焦急不已,立馬朝著樓折翡所在的方向衝過去。

成年的薑白遲疑了一下,追上去。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到魔界的禁地,也沒想過,自己會與傳聞中心狠手辣的魔尊扯上聯係。

霧氣圍在冰魄玉床上,薑白不敢置信地看著床上鮮血淋漓的人:“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血?”

他從暗淵離開的時候,樓折翡還沉睡著,可如今……

血痕遍布在樓折翡的身體上,從血肉底下浮上來,密密麻麻的紋路像一張織好的大網,將樓折翡整個人籠罩住,不留一絲空隙。

成年的薑白見多識廣,立馬判斷出來是什麼情況:“他走火入魔了,修煉禁術本就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是逆天而行。此前他和無數修士以命相搏,更是加重了症狀,看樣子,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胡說!你胡說!阿翡絕不會死的!”

薑白不停地反駁,聲音裡帶著一絲明顯的顫抖,聽起來惹人心憐。

樓折翡的臉上也爬滿了血紋,儘管如此,並未遮掩住他出色的容貌。

成年薑白隻看了一眼,就挪不開視線了,心口怦然。

血色紮紅了薑白的眼,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要救他。”

成年薑白沉默了一會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問道:“你想怎麼做?”

“我和你都是鳳凰,身負涅槃之力,那力量就是他給我們的,也一定可以用來救他。”

“鳳凰?!”

樓折翡的情況拖不得,薑白長話短說,將身世和他們兩人的前世大略講了講。

“我是鳳凰?”

他活了幾十年,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明明荒唐又可笑,可在薑白篤定的言辭中,他的心已經有了偏頗。

薑白思索了下,指揮他從樓折翡的芥子空間裡找出那本古籍。

當初為了救薑竺,根據樓折翡的提示,青鸞從第一仙宗拿回了這本書。

因為擔憂薑竺,薑白也將書翻了很多遍,依稀記得,上麵有關於力量轉移的事情。

功夫不負有心人,兩人翻了一通,終於找到了。

“及時止損,防微杜漸,根據這書上的說法,我們得從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入手,才能救下他。”

“一切還沒發生的時候?”

“他是走火入魔,隱患從他開始修煉禁術時就有了,我們必須回到這之前,才能從根源上救下樓折翡。”

“回到之前,就是他拜入第一仙宗的時候!”

確定了時間點,兩人爭分奪秒,開始準備相關的事情。

扭轉時空乃逆天之舉,世間沒有記載,但對薑白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當初他還是小鳳凰的時候,身為神明的樓折翡經常在他麵前修煉,就曾提到過與之相關的事情。

“我去吧,我本來就不屬於這裡,這裡也束縛不了我。”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薑白已經有所預感,他來到這裡並不是意外。

身體中的異樣反應驗證了他的猜測,薑白深深地注視著擁有成熟麵容的自己,囑咐道:“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阿翡,不能讓他再受傷了。”

成年薑白回憶起那張牽動他心神的臉,說不出拒絕的話。

樓折翡給他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他下意識想親近,想靠近,所以他願意相信薑白的話,他和樓折翡還有更深的淵源。

薑白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他眼睛不眨,久久地看著躺在冰魄玉床上的男人。

那是他的阿翡,是他付出一切,逆天而行也要留下的愛人。

“薑白,你一定要好好愛他。”

不知是說給彆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隨著聲音消散,薑白陷入一層又一層的幻夢之中。

與此同時,虛幻之外的真實世界裡,被兩個薑白惦念的樓折翡,正死死地盯著半空中的水鏡。

薑白與劍融合在一起,某種意義上來說,人劍合一,他也相當於是劍靈。

霧氣包裹住他的身體,將他變回了劍,樓折翡遂將「窺心」用在劍身上。

水鏡中映照出薑白經曆的一切,當霧氣組成的小鳳凰和成熟穩重的薑白站在一起時,樓折翡禁不住失了神。

要知道,在看到自己死屍一樣的身體時,他都沒什麼反應。

當薑白說出要用涅槃之力救自己的時候,樓折翡的腦海中浮現出熟悉的話。

當時在夢境之中,那團灰色的霧氣凝成人形,對他深情款款地勸說著,言猶在耳。

——“不要怪我擅作主張,好不好?”

——“我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你死。”

——“無論重來多少次,我都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樓折翡雙目赤紅,神色癲狂:“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當年我該死在蒼雪峰一戰後的。”

水鏡之上,顯現出熟悉的環境。

樓折翡看到了年幼時的自己,還有自己身後跟著的,粘人的小尾巴。

作者有話要說:

寶們的點梗我看了,到時候都寫哈~

今天下雪了,好冷>_<

第 98 章

薑白通過秘法回到了過去, 選擇的是樓折翡的幼年時期,私心作祟,薑白想看一看小時候的樓折翡。

他曾經作為鳳三照顧薑翡, 卻沒有作為薑白來守護樓折翡,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 他想彌補一下遺憾。

故而出現了樓折翡看到的畫麵。

霧氣跟在小小的樓折翡身後,寸步不離, 十分親昵。

那團霧氣和印象中一樣,粘人得緊,白天跟著不說, 晚上睡覺也守在樓折翡身邊, 跟個小癡漢似的。

明明是自己親身經曆過的一切,但看到那團霧氣時,莫名多了一絲不真實的感覺。

樓折翡的目光略過幼年的自己, 落在霧氣身上,難以想象,那些不堪的歲月與過往,竟然是有人陪著他的。

薑白的打算很好,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他無法對除自己之外的人做出影響。

這導致薑白隻能一直跟著樓折翡,看著他被無量收為徒弟, 經曆成年薑白訴說中的一切。

雖然重蹈覆轍, 但薑白不準備就這樣放棄, 在樓折翡被無量帶回第一仙宗的時候, 薑白回了落楓穀一趟。

結合自己的經曆,薑白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托夢。

他給自己講了一個故事。

關於命中注定的愛人。

樓折翡閉了閉眼, 心尖酸軟。

怪不得薑白會去望村, 怪不得他會堅定不移地選擇自己, 原來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他的小鳳凰給了他世間最好的愛。

樓折翡拜入第一仙宗後,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薑白看著樓折翡半月築基,成為天之驕子,看著他被人傾慕,站在風口浪尖……也看著他從山巔跌至穀底,狼狽不堪。

所有的榮光隻持續了半年,陳元青曝光了樓折翡的爐鼎體質,一時間傾慕豔羨的目光全都變了。

成了嘲諷。

薑白恨不得撕了第一仙宗的人,欺負他的阿翡,這些人怎麼敢的!

之前正道修士被瓷央殺了的時候,薑白還曾覺得她手段過於殘忍,現下親眼看到樓折翡經曆的事情,薑白巴不得他們死的再慘幾十倍幾百倍。

樓折翡為了毀掉自己的爐鼎體質,廢去半身血肉,把自己折騰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一天,薑白的心態徹底變了。

霧氣膨脹了無數倍,隔著水鏡,樓折翡窺見了薑白心裡的震怒。

「窺心」誠實地反應被窺伺者的內心想法,樓折翡在水鏡中,看到了薑白想要毀滅天地的野心。

那些狼狽不堪的歲月,就這樣攤開在薑白麵前,樓折翡本來心裡還有些不舒服,但看到薑白的想法後,瞬間安了心。

他的小鳳凰不會嫌棄他,隻會心疼他。

離開第一仙宗後,樓折翡開始修煉禁術,薑白偷偷藏在了他身上。

禁術對身體的損耗很大,還會侵占心神,滋生邪念。樓折翡天賦高,修煉得快,損耗更強,薑白隻能用自己的力量幫他疏解,儘最大的可能延緩禁術帶來的損害。

就這樣,又到了蒼雪峰一戰,薑白也見識到了樓折翡口中的絕美景象。

血水染紅了整座山頭,樓折翡孑然一身,站在山巔,陽光灑在他身上,落了一層蒙蒙的金粉。

他像是從天上走來的神明,驚豔了薑白的整個人生。

至此,薑白終於明白了,樓折翡為什麼能麵不改色的出手殺人,為什麼會將陳元青及程爭鴻視作仇人。

他的阿翡一直身處煉獄,踩著累累屍骨才得以歸來。

可,這人世間早就辜負了他。

蒼雪峰一戰,樓折翡身受重傷,回到暗淵之後,照例陷入了沉睡。

霧氣覆蓋在他身上,對抗禁術帶來的負麵影響,血淋淋的絲線被霧氣的力量稀釋,麵色痛苦的樓折翡也慢慢恢複了平靜。

禁術的影響很大,薑白沒辦法全部消除,隻能幫忙抑製。

但幸運的是,一切努力都有了結果,樓折翡並沒有如之前那樣走火入魔而死,他活了下來。

並且,醒來之後的他能夠看到薑白化成的霧氣了。

霧氣傳染了薑白的習性,極粘樓折翡,尤其是能夠被看到以後,恨不得長在他身上。

隔著水鏡,樓折翡看得直皺眉頭,恨不得揪著上輩子的自己好好說道說道。

你彆不理那霧氣啊,那是你媳婦兒啊!

上輩子的自己冷心冷情,偶爾心情好了,才會理一理霧氣。

樓折翡十分慶幸,並沒有對霧氣做出什麼壞事,除了偶爾罵兩句“狗”。

霧氣黏上自己之後,樓折翡左手的無名指經常無緣無故的流血。

上輩子他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緣由,現下明白了,那是禁術造成的,霧氣吞食他的血液,是在幫他分擔損耗。

在樓折翡準備衝擊禁術第十二層的時候,薑白隱隱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已經不夠了,無法再應對禁術帶給樓折翡的傷害。

事已至此,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水鏡之外,樓折翡呼吸發緊,他已然明白了薑白想做什麼。

雖然知道一切都會順利,但想到他的小鳳凰為了他付出過什麼,他就控製不住心疼。

打定主意之後,薑白反而放鬆了很多,他想起樓折翡曾經說過的話,遇到什麼事都不能鬆開彼此的手,無論是生還是死,他們要一起麵對。

如果不能同生,但求一起死去。

接下來的一切都發生得理所應當,在樓折翡衝擊禁術第十二層的時候,薑白耗儘所有力量,施展了古籍上記載的秘術。

薑白早就知道了,樓折翡是不可能突破第十二層的,他準備用秘術讓一切逆轉,帶著樓折翡一起回到曾經。

賭贏了,他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了,賭輸了,他們一起灰飛煙滅。

看到霧氣撲到自己身上時,樓折翡終於明白了一切。

沒有什麼上天垂憐,讓他重活一世,隻不過他的小鳳凰拚儘了全力,為他們贏了一個未來。

霧氣和薑白同根同源,為了讓秘術成功,還動用了薑白的力量。

這也是為什麼薑白遲遲無法化形的原因。

當一切歸於平靜後,縈繞在四周的霧氣也散去了,幽藍色的光暈閃過,化作人形的薑白從水鏡中走出來,落進了樓折翡的懷裡。

薑白死死地摟著樓折翡,手腕上的鈴鐺不停地響著:“阿翡!成功了,我們活下來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劫後重逢的喜悅和恐懼,聽得樓折翡心頭發酸:“原來是我的小鳳凰救了我。”

時至今日,兩人終於找回了所有的記憶。

知曉一切的薑白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更加心疼樓折翡了:“是我來的太晚,讓阿翡受苦了。”

一想到樓折翡曾經削骨剃肉,他的心就跟被刀剜了似的,恨不得將人捧在手心裡,好好寵著護著。

樓折翡所有的疑慮都被他的話擊碎了,滿心滿眼隻剩下動容:“不晚,你來得剛剛好,將我從無量手上‘搶’走,帶著我回落楓穀,給了我新的人生。”

薑白心有餘悸,樓折翡抱著他說了半天的話,才讓他冷靜下來,不再去想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兩人再沒有隔閡,身心合一。

樓折翡的傷痊愈,比預計時間少將近十天,兩人離開了暗淵。

在暗淵裡待了半個多月,外頭出了大事,不僅魔界天翻地覆,就連整個修真界都鬨了大亂子。

風重一死,魔界群龍無首,幾位魔界的大人忌憚樓折翡,誰都不敢將至尊之位攬到自己頭上。

魔界沒有禮義廉恥一說,強者為尊,在見識過樓折翡的厲害後,不少魔修都將他當成了新的信仰。

當然發生的這一切,樓折翡本人並不知曉。

從暗淵出來後,看到一群守在禁地外的魔修,樓折翡的心情十分微妙。

薑白挽著他的胳膊,挑了挑眉:“魔修們耐心都這麼好的嗎?”

樓折翡也震驚了:“看不出來,這輩子的風重還挺得人心的。”

上輩子他殺了風重,可沒多少魔修站出來,阻止他登上魔尊之位。

樓折翡活動了一下手腕,養傷的這段日子,他骨頭都養軟了:“正好,離開之前還能拿他們鬆鬆筋骨。”

薑白皺了下眉,握住他的手:“讓我來。”

樓折翡動作一滯,偏頭看他。

“你答應過的,讓我保護你。”薑白目光堅毅,隱隱透著一絲狠厲,“任何人都不能欺負我的阿翡,傷害你的人,我會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樓折翡愣了下。

大概也許似乎,他把正直善良的小鳳凰養歪了?

薑白雄赳赳,氣昂昂,走向了魔修們:“想打架嗎?”風

修為不及樓折翡,薑白掃了眼魔修們的人數,把“一起上吧”咽了回去。

魔修們麵麵相覷,略過他,看向不慌不忙走過來的樓折翡。

薑白冷了臉,側身擋住他們的視線:“彆想欺負我的道侶!”

“道侶?!”

當日在月都城中,樓折翡將名字告訴了風重,並未大肆宣揚,故而魔修們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乍一看他多了個道侶,還是一塊從暗淵裡出來的,都驚呆了。

樓折翡一隻手搭在薑白肩上,勾了勾唇角:“沒錯,這位是落楓穀的薑白,我的……夫君。”

感覺到手下的身體驟然繃緊,樓折翡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他湊近了些許,在薑白耳邊低語:“夫君可還滿意我說的話?”

“滿意,很滿意。”薑白有些疑惑,樓折翡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這樣稱呼他,“你……為什麼?”

清朗的嗓音訴說著調戲的話:“因為小騷孔雀太可愛了,我忍不住想寵著他。”

薑白:“……”

樓折翡看著他的耳廓變紅,心情好起來。

其實他並沒有說謊,這樣說就是想寵著薑白,小傻子固執的想要保護他,想當他的夫君,歸根究底,他也承了這份保護。

薑白的人和心都是他的了,自己投桃報李,叫一聲夫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薑白驚詫又激動,魔修們則完完全全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前幾個月流言甚囂塵上,風重帶人攻打第一仙宗,遇到落楓穀的薑竺帶著人討公道,其子衝冠一怒為藍顏,為了個爐鼎以命相搏,鬨得沸沸揚揚。

薑白和樓折翡兩個名字,也隨之傳開了。

魔修們自然有所耳聞,現下聽樓折翡介紹了薑白,說這是他的夫君,立馬想起,在傳聞中,薑白的道侶可是個隻有一張臉的廢物爐鼎!

“風重死了,難為你們還想替他報仇。”樓折翡整個人都掛在薑白身上,懶洋洋地抬起眼,“我與道侶伉儷情深,如若他受了傷,在我勢必要百倍千倍討回來的。”

話裡有話,處處帶著警告。

薑白心裡一暖,彆扭道:“不是說好了,讓我來保護你,你這樣跟自己動手有什麼區彆?”

“區彆大了去了。”樓折翡低低地笑了聲,“小傻子,這樣哪裡是自己動手,明明就是護短。”

兩人甜甜蜜蜜,魔修們的臉色變了又變,不太好看。

本以為找了個厲害的人物,想簇擁他當魔尊,可沒成想,這人他娘的是個爐鼎!

爐鼎的地位在魔界尤為低,魔修們用邪門歪道的法子修煉,自然不會將可利用的爐鼎當成人。

當初戾阡強占了瓷央,想將她帶回魔界裡當寵姬養著,自以為給了瓷央無上的榮寵,殊不知,他的所作所為多麼惡心。

知道樓折翡是爐鼎後,魔修們臉都綠了。

樓折翡早就料到了這一切,上輩子他若不是廢了自己的爐鼎體質,進入暗淵修行,恐怕早被魔修們拆骨折磨死了。

魔界對爐鼎的成見由來已深,風重聽聞他的身份之後,自覺丟臉,直接自爆神魂,可見其對爐鼎的瞧不上眼。

上輩子,為了坐穩魔尊之位,樓折翡挑戰風重的時候,也特意用了「千刀」來立威。

魔修們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薑白不耐煩道:“打不打,不打就滾開!”

有樓折翡撐腰,他底氣很足。

風重都打不過樓折翡,儘管他是個爐鼎,魔修們也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立馬說明了來意。

“我們並不是為了風重而來,是為了……你道侶來的。”

魔界的趨炎附勢和捧高踩低遠比正道更猖獗,他們是擺在明麵上的,就像現在,風重死了,魔修們對他的稱呼也從“魔尊大人”變成了直呼大名。

薑白立馬警惕起來。

一魔修連忙解釋道:“你的道侶打敗了魔尊,如今魔界群龍無首,我們想追隨他,擁護他成為魔尊。”

薑白懵了:“……啥?”

樓折翡挑了挑眉,他多少料到了魔修們的來意,故意說出自己的爐鼎身體,但沒想到,這群視爐鼎為低劣東西的人竟然不介意。

看來和風重的一戰,給他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魔修們又解釋了一遍,紛紛嚷嚷著要讓樓折翡做魔尊,許是爐鼎體質給了他們錯覺,魔修們的態度略有些強勢,仿佛這是無上的榮光。

對爐鼎的不屑和對強者的敬畏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魔修們此時的心情:我們都不嫌棄你一個爐鼎了,你趕緊的吧。

樓折翡何等心性,哪裡會看不出來他們在想什麼,當即冷了眉眼。

薑白一臉不爽,以前清月祁千離看臉,和他搶道侶,現在這群人看著樓折翡修為高,也來挖他牆角。

“我家阿翡不做魔尊,你們走吧。”

笑話,樓折翡上輩子當了近百年的魔尊,魔修們為了拍馬屁,進獻了無數美人,雖然那些人一個都沒有近樓折翡的身,但薑白還是被氣了個半死。

這輩子說什麼,他都不可能讓樓折翡去當勞什子的魔尊。

魔修們置若罔聞,看向樓折翡:“請尊主定奪。”

薑白:“……”

淦!還沒答應呢,就叫上尊主了。

樓折翡掀掀眼皮:“沒聽到我家夫君說的話嗎?”

有耐不住性子的魔修說道:“成為魔界的尊主,就能立於萬人之上,何至於去小小的落楓穀,當個侍妾?”

薑白麵沉如水:“你說誰是侍妾?”

來的魔修並不完全是去過月都城的,還有不少是聽聞了風重被殺,跟風來投奔樓折翡的。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他們其中不乏不相信樓折翡修為高深的人。

說話的魔修就是跟風來的,他本就在心裡懷疑傳聞的真假,知道樓折翡是個爐鼎後,更覺得傳聞是假的了。

“說的是誰,誰心裡清楚,都說魔尊被你所殺,區區一個爐鼎,怎麼可能有那麼強大的修為?”

有參與過月都城之戰的魔修站出來,反駁他的話。

一時之間,雙方吵個不停。

樓折翡懶得廢話,一掌揮出去,將一乾魔修擊飛,然後俯身抱起薑白,騰空而去:“魔尊誰愛當誰當去,爾等廢物,都滾遠點!”

過了許久,魔修們才回過神來。

方才那一擊已經足以證明樓折翡的實力,有魔修想找之前大言不慚的人,結果發現他躺在地上,已經沒了呼吸。

被抱走的薑白氣紅了臉:“阿翡,你——”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樓折翡打斷他的話,理直氣壯地問,“我就抱你了,怎麼著?”

薑白張了張嘴,埋頭進他懷裡,氣弱道:“不怎麼著。”

樓折翡緊了緊胳膊:“小孔雀怎麼把自己藏起來了,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

薑白腦海中冒出與之相關的淫/詞浪語,半晌,才支支吾吾地應了聲。

夭壽了,強勢的樓折翡太帥了,他心跳加快,完全扛不住。

落地點是摘星樓。

故地重遊,兩人心裡頗為感慨。

薑白還惦記著之前的事,不滿地嘀咕:“走那麼快,還沒好好收拾那個碎嘴的人呢,他罵你侍妾,就該割了他的舌頭。”

樓折翡往軟榻上一靠:“放心,剛剛走的時候,我已經弄死他了。”

薑白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樓折翡朝他伸出手:“過來。”

將人抱到懷裡後,樓折翡笑了下,道:“我睚眥必報,他辱罵我,我自然要讓他付出代價,他的一條命,勉強可以抵‘侍妾’兩個字。”

薑白在樓折翡的事情上從不含糊,憤憤道:“沒錯!絕對不能放過他!”

樓折翡失笑:“好像真把你帶壞了,怎麼辦?”

“什麼?”

“沒什麼,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擁有了作為霧氣時的記憶,薑白對摘星樓並不陌生:“不錯,怎麼了?”

樓折翡眨眨眼睛:“既然不錯,那我來履行一下侍妾的義務,如何?”

薑白:“……?”

這二者之間有什麼聯係嗎?

樓折翡就是這樣的人,自己一口一個“侍妾”叫得歡,卻不允許彆人說這種字眼。

有些稱呼,放在道侶之間,是情趣。

樓折翡拐著薑白來到軟榻上,摸出鈴鐺,係在人手腕上:“還是戴著好看,以後不摘了,好不好?”

上輩子在摘星樓住了很久,樓折翡老早就想把薑白拐過來做些親密的事了。

薑白驚異於他說來就來的興致,推拒無果,戴上了鈴鐺:“我們不趕緊離開這裡嗎?”

樓折翡勾住他的腰帶,隨口道:“著什麼急,外頭又沒什麼要緊的事。”

話音剛落,天空就傳來一陣巨響。

樓折翡停下動作,皺了皺眉頭。

薑白坐起身:“怎麼回事?”

魔界中有濃鬱的魔氣,四處的魔氣朝著遠處聚攏,速度極快,遮蔽了天日,仿佛有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停地吸收著魔氣。

“不太對勁。”樓折翡迅速起身,不忘幫忙攏好薑白的衣服,“先攢著,下回可不會放過你了。”

薑白一臉無奈:“……趕緊走吧,以後再說,先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樓折翡施展了縮地之術,不消片刻,兩人就離開了摘星樓,來到了聲音爆發的地方——魔界中心城。

變故是在傳送陣發生的。

傳送陣連通著魔界和人間,此時傳送陣已經被毀壞了,兩界通道完全打通。

魔氣倒灌,瘋狂地從魔界湧向人間。

薑白麵色凝重:“凡人受不住魔氣,魔界靠魔氣支撐,再這樣下去,魔界和人間都會出問題的。”

樓折翡環視四周,沒有發現一個人:“這是有預謀的,毀掉傳送陣很容易,但將魔氣引入人間,並不是簡單的事。”

“我們該怎麼辦?”薑白問道。

樓折翡眯了眯眼:“將魔氣引走,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法子,要阻止這一切,首先得找到源頭。”

兩人頂著魔氣,往傳送陣的方向走去。

薑白現在是劍身,不受魔氣影響:“阿翡,你覺得是誰做的?”

樓折翡微哂:“除了她,還能有誰?”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9 章

瓷央謀劃多年, 利用鮫族操縱邪祟肆虐人間,又從祁千離身上入手,想要掀起災禍浩劫, 除了她, 樓折翡想不出第二個可疑的人。

“當時大長老預測, 她想毀滅世間生靈,我們取走夜陵的鮫珠, 沒想到她還沒有放棄。”

薑白有些唏噓,瓷央的所作所為已經傷害了無辜的人,萬死難辭其咎。

樓折翡按了下他的手:“彆想太多。”

薑白重重地點了點頭:“你之前答應了清月, 要放過瓷央, 是什麼打算?”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自有世間人定奪。”樓折翡百無聊賴道,“我從沒把自己當成過救世主。”

拯救世界這種事,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歸根結底, 他們都是世間的微塵浮灰,力量有限。

薑白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放心, 我不會太過在意, 將所有的責任都捆在自己身上,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世間是蒼生的世間, 我隻是看不慣瓷央一竿子打翻所有人的做法,她沒權利決定彆人的生死, 該由他們自己選擇自己的結局。”

樓折翡沒言語, 靜靜地看著他, 薑白摸了摸鼻子:“我臉上有東西嗎?”

“不,我隻是突然發現,我的阿白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麵的人了。”

“嗯?”

薑竺和白杳將薑白教的很好,除了落楓穀,沒有其他地方能教出這樣的真實,他們或多一心為蒼生請命,或多不關心世事,薑白是兩種極端外的存在。

他通透,正直,有自知之明,知世故而不世故,恰恰長成了樓折翡喜歡的模樣。

魔氣湧向魔界與人界的通道,巨大的漩渦在地麵盛放,催動風雲變色。

兩人來到漩渦附近,從上空俯視,看到被撕裂的空間中溢滿魔氣,灰撲撲的氣流正湧向人世間。

“兩界通道是這樣的嗎?”

“按理來說,兩界並不連通,這通道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才能引得魔氣湧向人間。”

樓折翡暗自估摸了一番,現在這種情況下,要去往人間,比之前容易不少:“要去看看嗎?”

薑白頷首:“瓷央的目標不僅僅是魔界,從之前邪祟肆虐來看,人間應當是主戰場,此前牽扯到了落楓穀,我想去看一看具體是什麼情況。”

“好,我帶你去。”樓折翡將人擁進懷裡,玩笑道,“解決了這件事,可就該安心和我回家了吧。”

薑白怔了下,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被帶著跳進了漩渦。

靈力在身體四周形成屏障,將兩人包裹起來,魔氣無法穿透,不消多時,兩人就來到了人間。

落地點依舊是第一仙宗的逍遙峰。

受到魔氣影響,逍遙峰上的草木枯萎,一眼望去,儘是荒蕪。

魔氣湧出來的時間不長,受到影響的隻有逍遙峰附近,遠處的天色尚且正常,陽光明媚,與逍遙峰上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普通人無法抵禦魔氣,草木也是,而魔界少了魔氣,也無法運轉,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兩界都會崩陷。”

薑白皺眉,捏住一旁的樹葉,輕輕撚了撚,樹葉就化成了灰。

樓折翡目光渺遠,望向附近的城鎮:“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很清楚瓷央是什麼樣的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瓷央很像,睚眥必報,手黑心狠。

見薑白失神,樓折翡拍拍他的肩:“彆想太多了,走,我們去落楓穀看看,你醒了後還沒回去過呢,他們應該很擔心你。”

“好。”薑白頓了頓,“那這魔氣該怎麼辦?”

樓折翡斟酌了一下:“僅憑你我之力,無法阻止這一切,我可以設一個法陣,使魔氣不溢散出逍遙峰,具體要怎麼處理,交給其他宗門的修士吧。”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第一仙宗沒落了,其他宗門還好好的,正道修士的力量不容小覷。

隻要給他們一個緩衝時間,要解決事情不是什麼難題。

樓折翡在設下法陣,將魔氣籠罩在逍遙峰裡,與此同時,薑白給其他宗門傳了信。

瓷央的目標是整個世間,所有的修士都無法置身事外。

處理好一切後,兩人便往落楓穀而去。

路上,薑白想起之前答應夜陵的事,有些發愁:“瓷央一意孤行,我們還要將鮫珠還給夜陵嗎,那樣會不會助紂為虐?”

樓折翡聳聳肩:“鮫珠用來複活你父親,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回來呢。”

薑白絲毫沒有被安慰到,歎了口氣:“萬一拿回來了呢?”

樓折翡靠在他身上,懶懶道:“萬一拿回來了,我們就用鮫珠來要挾瓷央,讓她放棄複仇如何?”

薑白眼睛一亮:“可以嗎?”

樓折翡蹭蹭他的肩膀:“你說呢?瓷央是那種會為了彆人服軟的人嗎?”

薑白瞬間蔫了:“那你說這個乾嘛?”

“逗逗你啊,阿白太好騙了。”

“……”

樓折翡一時興起逗了逗人,直接把小鳳凰給逗得生氣了,抿著唇不說話。

一直到落楓穀,樓折翡捏捏他的臉:“還生氣呢?”

薑白瞪著他,用沉默回答了他的問題。

樓折翡樂得不行:“彆不說話啊,要是實在氣不過,你就咬我唄。”

他舉起手在薑白麵前晃了晃,像是篤定了對方不會真的下口。

“你總是騙我!”

要不是他變成了劍,也不會有機會回到上輩子,知道樓折翡所經曆的一切。

薑白本以為自己能夠忍住,誰知被樓折翡那一句話弄得控製不住自己了,心疼都變成了怒氣,湧上心頭。

他一把抓住在眼前亂晃的手,咬了上去。

樓折翡挑挑眉,目光溫和,帶著笑意。

呦,小鳳凰出息了。

薑白咬上去沒幾秒就緩過來了,又心疼地舔了舔咬出來的印子,還不忘放狠話:“下次再騙我,我就重重地咬!”

“好,重重地咬。”

樓折翡低低地笑了聲,手指一勾,抬起他的下巴:“下回記得往我嘴上咬。”

薑白的話被堵在了唇齒之間,這個吻帶著一絲安撫,溫柔得不像話。

樓折翡親昵地舔吻著他的唇角:“下次再騙你,你可以用兩張嘴咬我。”

薑白還沒弄清楚他這話的意思,就被拉著進了落楓穀。

結界是樓折翡設下的,兩人很順利就進去了。

落楓穀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麼變化,剛進來不久,還沒到梧桐苑,大長老就帶著人從星壇趕過來了。

自從上次被圍攻,他們就加強了落楓穀的守衛。

“白白?!”

大長老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人,幾個月前的事還曆曆在目,他親眼看著薑白殞命在涅槃曆練之中,無數次利用星盤推算,都找不到有關薑白的痕跡。

幾個月不見,大長老憔悴了很多,薑白心裡一酸:“是我,我回來了。”

不算做鳳三的歲月,薑白在落楓穀裡生活了十幾年,這裡的人早就成了無法割舍的存在,哪裡會那麼輕易就放下。

兩個人激動地交談著,樓折翡站在一旁,有些融不進去。

他倒沒什麼所謂,萬事萬物都是輪回,當初是他身邊圍著一圈靈獸,現在是薑白有了很多親人。

樓折翡一點都不在意,他心裡清楚,無論現在如何,最終他們都隻會有彼此。

逍遙峰的事剛發生,消息還沒傳到落楓穀,薑白簡單一提,大長老立馬警惕起來,帶著他們去找白杳等人。

“你們拿到了鮫珠和鳳凰羽,白杳他們前段時間一直在找玄武甲,也有了眉目,青鸞和初桑已經去了。”

大長老頓了頓,輕聲道:“白白,你會不會怪我們?”

薑白一愣:“嗯?”

大長老看了看一旁的樓折翡,垂下眸子:“怪我們沒有救你,沒有……去找你。”

“當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怎麼能怪你們不找我。”薑白沉默了一會兒,笑了下,“大長老放心吧,有阿翡在,我不會有事的,我住在雲海夢澤,下次直接去就好,不用找了。”

樓折翡揚揚眉,對上他狡黠的目光,微愣。

大長老不動聲色地觀望著他們兩個,見狀率先進了梧桐苑。

樓折翡拉住想跟上去的薑白:“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咯。”薑白笑意明媚,“阿翡想不想金屋藏嬌?”

打從開始養小鳳凰,樓折翡就知道他特彆聰明,能欺負那麼多靈獸,哪裡會是個蠢笨的。

小鳳凰深諳他心中所想,簡直是照著他的心意長的,沒一處令他不喜歡。

“你……”

“阿翡想要什麼,我都知道的。”

樓折翡怔怔地看著他,心口漫起絲絲縷縷的甜。

薑白忍著羞怯,將自己送進他懷裡:“我讓你藏啊。”

半晌,樓折翡才擁緊了懷裡的人,啞聲道:“真的?”

薑白抱住他的腰:“真的。”

落楓穀是屬於薑白的親緣,白杳薑竺等都是薑白的親人,大長老的話令薑白堅定了想法,他是“薑白”,但不僅僅是“薑白”。

承襲了小鳳凰、鳳三、薑白的記憶,他自始至終無法割舍的,隻有樓折翡。

薑白暗暗在心裡腹誹。

既然他的愛人很介意,那還完落楓穀的親緣之後,就如他所願吧。

白杳日夜守著薑竺,聽說薑白回來了,亦驚詫又欣喜:“白白,快過來,讓爹爹看看。”

薑白是真心將他和薑竺當父母的,當即撲了過去:“爹爹!”

樓折翡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他剛剛從薑白口中得到了堅定的選擇,現下竟然有些遲疑了,讓薑白的世界裡隻剩下他一個人,真的好嗎?

和薑白說了幾句話後,白杳又看向樓折翡:“有小翡保護白白,我就知道一定不會出事,你們都受苦了。”

樓折翡不知怎麼回答,隻能看向薑白。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這次回來,落楓穀的人對他的態度都不一樣了。

大長老是這樣,白杳也是這樣,樓折翡莫名有一種被當成小輩的感覺。

之前多少是因為薑白接納他,而今他們似乎真的將他看作了落楓穀的人。

薑白將瓷央做的事講了一下,白杳思索片刻:“正道和魔界都不會坐視不理,落楓穀不方便現在出手,先複活薑竺吧,青鸞她們前幾日傳來消息,說很快就能拿到玄武甲。”

“真的嗎?!”

“對。”

白杳的高興掩飾不住,說了幾句後,就要去照顧薑竺。

薑白跟他一起,樓折翡拒絕了同行的邀請。

院子裡隻剩下大長老和樓折翡兩人,大長老開門見山:“你們的事,落楓穀的人都知道了。”

樓折翡懵了:“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進入完結倒計時,下章複活and正麵交鋒。

第 100 章

大長老麵帶關切, 看著他的目光中透露著一絲同情。

樓折翡被看得頭皮發麻,感覺像是回到了剛來落楓穀,薑白指著他向眾人宣告, 他是他喜歡的人的時候。

講真的, 他寧願大長老用那種或警惕或忌憚的目光看著他。

樓折翡皺著眉, 催促道:“關於我們的什麼事?”

大長老語氣幽幽:“當然是你們相愛相守的事,當年的事我們不是很清楚, 隻知道鳳三執意要娶一具死屍,後來,才從青鸞口中得知了你們互相心許的故事。”

樓折翡一陣恍惚, 關於鳳三和薑翡的事, 他還是從肉包子的幻夢中了解的。

他輪回多次,身死之後記憶也會消泯,不像薑白那樣, 涅槃後可以詳細地記起所有的事。

“青鸞說了什麼?”

“她說你們……”

大長老看了眼走來的薑白,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你還是去問白白吧,有些事,我們旁人不好插嘴。”

樓折翡:“……”

那你說個什麼勁?!

薑白心情肉眼可見的不錯:“阿翡, 父親的情況不錯,等姑姑回來, 就能施展秘法了。”

樓折翡對著他笑了笑:“嗯, 過來。”

大長老找了個借口, 離開了。

兩個人牽著手, 在宅院裡亂逛,幾個月沒回來, 卻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回到落楓穀後, 薑白藏在骨子裡的嬌憨氣又冒出來, 粘著樓折翡,頗有幾分當初大聲喊著求愛時的模樣。

“阿翡,你看是除憂花,離開落楓穀後,都沒再見過除憂花了。”

“嗯。”

“人家都說,鮮花贈美人,阿翡,你彆動,我給你戴上花。”

“彆鬨。”

薑白輕輕哼了聲:“不嘛不嘛,阿翡低頭,我夠不著你了。”

明明他比初見的時候長高了很多,但還是沒有樓折翡高,拿回所有的力量之後,樓折翡的身形也恢複到了當年的模樣,比薑白還要高出大半個頭。

樓折翡無奈失笑,一邊說著“彆鬨”,一邊張開胳膊:“過來抱。”

薑白愣了下:“誒?”

愣神的工夫,樓折翡就掐著腰,把薑白抱了起來,滿臉縱容:“好了,戴吧。”

薑白後知後覺地紅了臉:“你怎麼這樣呀,抱來抱去的,我是個大男人,不是小鳳凰了。”

以前他是小鳳凰的時候,樓折翡走哪兒都喜歡將他揣在懷裡。

樓折翡意有所指:“知道不是,以前沒化形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鬨騰,可乖了。”

薑白如願將花戴在他耳邊:“以前自然要在你麵前裝得乖一點,不然你被其它靈獸勾走了怎麼辦?”

他眼睛亮晶晶的,驚豔道:“阿翡好美!”

樓折翡仰起頭:“來親一下。”

薑白被舉抱起來,比他高很多,低頭湊上去。

一吻閉,薑白喃喃自語:“原來低著頭接吻是這種感覺。”

樓折翡好笑地看著他,將人放下:“喜歡這種感覺?”

薑白咂摸了一下,搖搖頭:“更喜歡你抱著我,我坐在你腿上,這樣低頭不太舒服。”

“……”

腦海中浮現出畫麵,樓折翡呼吸一窒,他娘的,小傻子是真能撩他。

等事情處理完了,一定得把人圈在雲海夢澤裡,好好吃上一吃,叫這小傻子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

在落楓穀待了兩日,青鸞和初桑回來了,不僅帶著玄武甲,還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如樓折翡和薑白所料,魔氣已經被控製住了,正道修士勠力同心,在法陣失效之前,控製住了局勢。

薑白傳信給各大宗門的時候,並未掩飾身份,他忙著和樓折翡回家,沒心思去弄那些虛的。

本以為正道之人都沒腦子,會繼續被牽著鼻子走,沒想到這次他們竟然沒懷疑到落楓穀頭上。

“我都做好了他們來找茬的準備,結果他們突然變聰明了。”薑白歎了口氣,“我和阿翡這麼厲害,不能讓他們知道,太可惜了。”

眾人:“……”

他們白白軟軟的薑白究竟經曆了什麼,為什麼會冒出這種不可言說的想法。

樓折翡喝了口茶:“沒事,到時候隨便找個由頭,帶你去找茬。”

眾人:“……”

好像破案了。

薑白連連點頭:“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這輩子沒有蒼雪峰一戰,咱們就簡單出出氣。”

樓折翡心中微動,明白他的小傻子是在心疼他,他已經不在意上輩子的事,但薑白顯然沒辦法輕易放下:“好,都聽你的。”

青鸞花了一點時間來消化薑白現在的性子:“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宗門世家的人都不是傻子,有人已經查到了瓷央身上,他們現在忙著找人,顧不上我們。”

“那我們快複活父親吧!”薑白激動不已,“姑姑不是將玄武甲帶回來了嗎?”

提起此事,青鸞的表情凝滯了一下:“帶是帶回來了,可……”

“可什麼?”

“算了,你們自己看吧。”

她將儲物袋拿出來,往外一倒,倒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烏龜。

薑白人傻了:“烏龜?!”

“烏龜個屁,老子是玄武大仙!”烏龜搖身一變,化作一個身著綠衫的男子,“就是你們,想偷本大仙的殼?”

薑白被嚇了一跳,差點仰倒,多虧樓折翡扶了一把:“這烏龜怎麼還變成人了?”

男子氣得跳腳:“都說了,老子不是烏龜,是玄武大仙!上古神獸玄武!”

樓折翡皺皺眉頭,眼底閃過一絲不悅:“閉嘴。”

男子張張嘴,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眾人齊刷刷地看著樓折翡,不等他們發問,樓折翡就淡聲道:“禁言術罷了。”

薑白一臉崇拜:“阿翡好厲害,上古神獸都能禁言。”

樓折翡含笑看著他,語帶戲謔:“以前某人總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在他身上練得多了,自然就會了。”

某人笑容一僵:“……”

兩人打情罵俏,絲毫沒管旁人。

被禁言的男子半晌才回過神來,一直盯著樓折翡,有些恍惚。

薑白側了側身,擋住他的視線:“你看什麼呢?”

男子說不出話來,兩隻手不停地比劃著,表情看上去還有些激動。

青鸞解釋道:“玄武和鳳凰一樣,都化形了,我們當時找到他的時候,他就是人了,玄武甲就是他的殼,他不肯交出來,我們隻好把他一塊帶回來了。”

樓折翡挑了挑眉,視線在男子身上繞了一圈,又落回薑白身上。

這男子能被青鸞裝儲物袋裡帶回來,可見修為不高,上古神獸怎麼一個個都學藝不精?

“要剝了他的殼嗎?”樓折翡撐著額角,“趕緊弄完,我和阿白還有事要忙。”

青鸞一噎:“理論上是這樣的。”

樓折翡活動了一下手腕,準備直接動手。

男子滿麵驚恐,向後退了幾步,結果被青鸞攔住去路。

“你自己來,還是我動手?”

“唔唔唔!”

男子麻利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殼,丟在桌上,一臉求誇獎的表情,緊盯著樓折翡。

樓折翡一臉莫名,沒理他,指了指那龜殼:“這個行嗎?”

初桑先反應過來:“行!”

青鸞整個人都傻了,就這麼容易?!

玄武甲到手,初桑拉著青鸞,去找白杳商量複活薑竺的事了。

樓折翡抬手解了禁言術:“你認識我?”

男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尊上!是我啊,你當年撿回榣山的小烏龜!”

樓折翡愣了下,當年他居住的地方確實叫榣山。

眼前這男子看著眼生,樓折翡撿的靈獸太多了,又有一隻小鳳凰霸占了他的心,令他再裝不下其他的靈獸。

薑白騰地一下站起來:“好哇,原來是你!”

樓折翡:“???”

房間裡麵,眾人忙著複活薑竺,院子裡,鳳凰和玄武的大戰一觸即發。

樓折翡整個人都是懵的,瞧著眼前針鋒相對的兩個人:“你們認識?”

“阿翡,這隻死鱉罵過我,他說我醜!”

樓折翡愣了下,薑白仿佛又變回了當初的小鳳凰,咋咋呼呼地告狀,他下意識說出了熟悉的安慰:“乖,不氣。”

男子,即玄武氣得臉都紅了:“你個死鳥,這麼多年不見,還是喜歡搬弄是非!看你這模樣,還先天不足吧!”

“死鳥”兩個字戳到了樓折翡,薑白剛剛依靠劍撿回一條命,死字現在是他的禁忌:“再說一句,我拆了你的殼。”

玄武:“……嗚。”

千百年不見,尊上還是如此偏心。

薑白搖身一變,解除了身上的禁製:“你才先天不足呢!”

金發和化形後的容貌太招搖,離開暗淵之前,樓折翡教了他掩飾的術法。

此時一解開,燦金色的長發披肩而落,他彎著眼,笑起來仿佛要勾人的魂。

玄武愣住了,麵前閃過一絲驚豔。

樓折翡不悅地瞥了他一眼,勾了勾薑白的衣帶,薑白立馬轉身,樂嗬嗬地撲進他懷裡:“死鱉,阿翡現在是我的道侶,你知道道侶是什麼意思嗎,就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你當初說錯了,我們是不會分開的。”

玄武滿眼震驚,卻見樓折翡沒有反駁,反而親昵地摟著薑白的腰,從動作中就可以看到濃厚的占有欲。

這一瞬間,他們的身影突然和玄武記憶中的一人一鳥重合起來。

從以前到現在,他們一直都這樣親密。

樓折翡多少聽明白了,這玄武是自己當初撿回去的靈獸之一,也被小鳳凰欺負過。

他不在意玄武,就著這個姿勢,直接抱著薑白往屋裡去。

收集到玄武甲,鳳凰羽,鮫人珠,以及其他七種地寶,要複活薑竺就差最後一步。

眾人凝神屏氣,沒有察覺到樓折翡和薑白的到來。

薑白有些緊張,他有些怕,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

樓折翡將他放下,握住了他的手,用氣音道:“放心吧,一定會成功的。”

薑白的心安定下來:“嗯!”

許是上天憐憫,一切都很順利,沒有花費太長時間,薑竺慢慢有了呼吸。

白杳喜極而泣:“成功了!”

有了呼吸就代表成功一半了,能不能醒過來,隻看接下來的恢複。

用掉的隻有七種地寶,鳳凰羽,玄武甲,鮫人珠三種天材作為藥引,都保留了下來,白杳將它們收好,準備交給樓折翡。

如果沒有樓折翡,他們絕對沒辦法輕易湊齊這三種東西。

白杳還沒開口,先注意到了樓折翡身旁的人:“白白?!”

眾人循聲看去,俱是一驚。

薑白回到落楓穀後,還是第一次展露現在的容貌:“是我呀,爹爹,我化形後是不是特彆好看?”

白杳笑意溫柔:“嗯,白白是最好看的。”

“不,我不是最好看的。”薑白抬了抬下巴,“最好看的是我的道侶!”

樓折翡一臉無奈,縱容地看著他。

總覺得薑白的臉皮變厚了,難不成是恢複了小鳳凰的記憶後,被同化了?

化形後的薑白姿容不輸樓折翡,兩個人站在一起,十分相配。

儼然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眾人正好奇地打量著薑白,就在這時,大長老和樓折翡同時變了變臉色:“不好,有人在攻擊結界!”

玄武在外頭嚷嚷:“尊上尊上,你快出來看看,那邊變天了,好黑啊!”

他心大,已經接受了樓折翡和薑白在一起的事情,知道落楓穀對兩人而言意義非凡,故而也對這裡的事上了心。

樓折翡接過白杳遞來的三種天材,帶著薑白往外走:“你們守著薑竺,我們去看看怎麼回事。”

走到門口,他不忘把龜殼扔給玄武。

兩人迅速趕到結界,樓折翡揮手一掃,將攻擊化解。

黑雲壓城,邪祟圍簇,瓷央站在濃黑的魔氣中,冷冷地看著他們:“將鮫珠交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發紅包哈~

高估自己了,正麵交鋒在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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