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停頓,李絢接著說道:“我隴西李氏,從前將軍李廣開始,到祖父高祖皇帝,再到先帝太宗皇帝,甚至當年湣太子承乾,還有陛下,都是弓箭好手,高祖和太宗皇帝,甚至有箭定江山之說,隻是到了你們這一輩……”
李絢苦笑著微微搖頭。
李顯這一輩,孝敬皇帝李弘身體不好,太子李賢向好文事,英王李顯好玩,相王李旦年幼,幾乎要將隴西李氏傳承的弓箭之術都扔在了一邊。
當然,這裡麵未嘗沒有皇帝故意的原因。
聽到李絢這麼說,李顯一副嬉皮笑臉的說道:“這不是還有王叔嗎,有王叔在,哪裡還需要李顯辛勞。”
李絢微微搖頭,歎聲說道:“朝中之事,殿下又不是不知,臣畢竟宗室,如今陛下寬容,臣還能在中樞任鴻臚寺少卿之職,但……日後朝臣忌憚,不幾年,臣必然會被外放邊州,說不定到時極少能回長安,殿下還需依靠自己……或許也說不好,殿下也會像臣一樣,外放邊州。”
李顯的臉色頓時不由一變,無比難堪起來。
如今的太子,是他的兄長李賢。
李顯向來沒有什麼奪嫡之心,但李絢說的沒錯,一旦他日山陵崩,李顯說不得就要像霍王和李絢這個南昌王一樣,外放邊州。
這裡麵的事情,如果不早做準備,到時怕要有大麻煩。
“王叔,你說此次父皇讓顯和四郎一起去臨洮,是否有鍛煉之意?”李顯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李絢。
李絢一愣,臉帶驚色的說道:“臣倒是從未想過這一點,但殿下如此說,不過也未嘗沒有可能。”
李治的身體不好,說能活上幾年,甚至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多少的把握。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李治才想在自己離世之前將一切安排妥當。
皇位傳承自然是大事,但李顯和李旦之事,也不可輕忽。
尤其是李賢的一些事情,甚至就連李治都感到不滿,這其中,未必沒有其他的心思。
稍作思慮,李絢接著說道:“殿下倒是無需擔心,殿下,陛下之骨肉,他日就算外放,也無過河南隴西諸州,不會放遠,亦不會前往益州和揚州,府內臣僚,陛下和天後必為殿下準備妥當,殿下隻需用心,不出差錯便可。”
李絢倒是知道,李顯將來並不會真正的發配邊州。
如果李賢真的如同原本那樣的被廢,那麼李顯想要和武後相抗,那麼必須現在就準備起來。
當然不是準備爭太子,而是要讓所有人知道,李顯在為將來外放做準備。
如今人心才能放心。
李顯突然間有些無奈的歎聲,說道:“若是能將王叔調到三郎身邊,三郎就什麼都不用操心了。”
“殿下此言有差。”李絢直接開口,嚴肅的看著李顯,認真教誨道:“左傳有雲:惟器與名,不可以假人。殿下需慎之慎之,再慎之,否則,頃刻間,便有殺人之禍。”
殺人,被人殺;害人,被人害。
李絢輕歎一聲,說道:“殿下終究成年,早年多有陛下與天後照付,如今及成,諸事多需自己考量,為人子,為人臣,為人上,都需慎之慎之。”
李顯難得的沒有反駁,隻是在靜靜的聽著。
兩人都這一番對話,並不避諱眾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到了,有多少人會向上稟奏。
治家之事,李顯向來隨緣。
……
回過神,李顯看向站在門口的李竹,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剛才來,可有急事?”
李竹立刻拱手道:“回稟殿下,府裡剛剛傳來消息,南昌王府眾生當中,有四人榮登皇榜?”
“多少?”李絢突然一愣,有些焦急的上前一步,趕緊問道:“那麼今次科舉上榜人數,總共有多少?”
李竹知道李絢在擔心什麼,趕緊說道:“回王爺,今次不知為何,朝廷開恩,納人數三十九人。南昌王府中,有二人位於三十八、三十四之列,若放在往年根本沒有登榜可能,但今年運氣好。”
李絢終於鬆了口氣,隻要不是他府裡的人平白無故的占了錄取人數的十一之數便可。
倒數第二,倒數第六,倒也都還能說的過去。
畢竟他府裡的那些人,都是吳越十四州的精英,若沒有家世背景的牽涉,名次更前也有可能。
“那也不對,這一次,似乎良家子弟上榜的人數要多。”李絢抬頭看向李竹,低聲問道:“這一次榜首是誰。”
李竹立刻拱手道:“程行謀,陝州鄭縣人,父程固,龍丘縣令。”
“寒門子弟?”李顯忍不住抬頭,即便是他臉上都充滿了詫異。
朝中曆年的狀元,雖非一定五姓七家之子,但也都是中上世家子弟,但程行謀一介龍丘縣令之子,和盧國公程咬金又無親戚關係,總不等因為同姓程,就將會試榜首給他吧。
李絢和程行謀有過接觸,其人策略水平雖然不知,但詩賦文采激昂,誌氣豪放,有登榜,且名列前茅之能,但榮登榜首,卻多少有的不足,更何況他們當中,還有更出色之人。
李絢趕緊問道:“那麼許且,安州許且呢,他的成績又如何?”
“回稟王爺,許且第二。”稍微停頓,李竹接著說道:“第三,是我們府上的諸葛明輝。”
諸葛明輝第三,探花?
李絢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