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小院清冷。
楊瑾和楊宣倆叔侄站在院中,抬頭望向洮州城的西南方向,那裡隱隱傳來一陣陣的廝殺聲,火光衝天。
兩人一臉凝重,相互對視,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那是英王殿下率領千牛衛捕殺馬誌一黨的聲音,對了,還有陳夏。”
說話之間,李絢已經從門口走了進來,一身黑底金絲長袍,行走間,能看到一把八麵漢劍掛在眼前。
楊瑾和楊宣對著李絢立刻拱手道:“下官見過王爺。”
李絢走到了叔侄二人麵前,看著他們,淡淡的點頭,說道:“好在你們今夜來了,不然今夜圍捕的名單上,非得加上你二人和整個臨洮楊家的名字不可。”
楊瑾和楊宣臉色微微一變,趕緊肅然拱手:“還請王上救命。”
李絢看向兩人,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八麵漢劍就放在手邊。
楊宣軍將出身,一眼就知道,以李絢的身手,瞬間就可以拔劍出鞘,然後,殺人。
李絢坐在那裡,目光一抬,已經捕捉到了楊宣的小動作,沒有理會,直接問道:“欠州庫的糧食補齊了嗎?”
“已經完全補齊了,陳家原本送了不少,吾家又從家裡將家中存糧都送了進去,才勉強湊夠。”楊瑾沉沉的低頭,楊家掏出這麼一筆糧食,恐怕今年都難以挨到秋收。
但目前也管不了那麼遠,先就眼前再說。
李絢滿意的點點頭,難得的笑著說道:“不錯,夠果斷,沒有了把柄在他人之手,那麼本王也就可以沒有顧忌的用你二人了。”
“多謝王上賞識。”楊瑾和楊宣再度躬身,心裡卻不由得鬆了口氣。。
“起來吧。”李絢一抬手,楊瑾和楊宣這才同時站直:“多謝王上。”
李絢轉頭看向楊瑾,問道:“馬誌是馬販子,不論他和吐蕃有什麼關係,他都是馬販子,本王問你們,馬誌從吐蕃高原販運下來的馬匹,最後都賣給了誰?”
“賣給了誰?”楊瑾和楊宣相互對視一眼,最後茫然的搖頭,說道:“我等不知……洮州本身就是馬匹的中轉之地,之後又從洮州賣到三輔,又從三輔賣到了中原,去向並不明確。”
李絢點點頭,然後說道:“假設,本王在這裡僅僅假設,若是馬誌的馬匹雖然有不少賣去了長安和洛陽四周,但實際上仍舊還有不少馬匹留在了洮州,那麼這些馬匹可能會在什麼地方?”
“王爺的意思是說,在洮州,有隱藏著的數百騎兵?”楊宣不愧是校尉,心裡一驚,已經猜出來李絢的真正問題。
“嗯!”李絢輕輕點頭,如今的洮州,就剩下這一個隱患。
馬誌初來洮州,是以馬販的身份來的,他和陳夏相勾連,肯定也是通過馬匹的事情。
陳夏在通過馬誌購馬。
馬販子的身份解決了馬誌大量資金的來源問題,同樣也是因此,後來即便查出他和吐蕃有關,也沒人輕易動他。
大家都相互掌握著彼此最致命的要害。
馬誌解決了,那麼陳夏購置的那些馬匹去向何處?
楊宣略做思索,緩緩開口道:“在洮州,有兩個地方,可以安置數百騎兵。”
“說!”
“一個是兵曹役卒,一個是李家族兵。”楊宣話說的十分痛快。
李絢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不錯,就是這兩個地方,李家的事暫且不說,說說兵曹的事情吧。”
“喏!”楊宣拱手,然後說道:“下官本就是兵曹校尉,但說實話,即便是下官也從未見過那數以百計的騎兵蹤跡……不過這些事情,他們雖然遮掩的很好,但是畢竟有過動作,還是留下了一些讓人懷疑的痕跡。”
說到這裡,楊宣輕歎一聲,說道:“類似前幾日那樣的突然調動,曾經也有過不少次,雖然後來被人打掃的很乾淨,但還是難免會留下痕跡……李氏不需要這麼做,因為他們本身就有族兵,光明正大,不需要遮掩,所以能夠調動州兵,還隱藏不在檔案之中的騎兵,也隻有刺史府了。”
“每一次,都是張七娘給你傳信嗎?”李絢一句話問完,楊宣突然臉上帶出一絲哀傷。
“本來,若是你們正常的婚約關係,本王甚至都懷疑不到你叔叔的頭上。”李絢微微轉身,看向州衙的方向,輕聲說道:“但知道了你們的婚約過往,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情,本王就知道,你們楊家,恐怕已經被彆人放入可以全部犧牲掉的隊列當中了。”
楊宣嘴角微微抽搐,他又何嘗不知道如此呢。
當叔父楊瑾和他說了昨夜的事情之後,楊宣立刻就明白,張允恭這是要挑起楊家對英王的不滿。
利用英王的手都滅了楊家,然後再將女兒獻給英王。
要將張露兒獻給英王,那麼和張露兒有著婚約的楊宣,便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必須要鏟除。
更甚至,還可以用楊宣,來為那暗中潛藏的數百騎兵當替罪羊。
畢竟有些事情,是真的楊宣在動作,而他的手上,除了張露兒的虛言以外,再沒有任何公文,沒有任何證據。
“殿下,對露兒?”楊宣抬起頭,突然有些懇求看向李絢。
李絢明白,他搖頭說道:“張家找錯了對象,張七娘雖然長相清麗,但並不為殿下所喜,尤其她這種人心懷險惡,本王是不會讓這種女人接近到英王殿下身邊的。”
看到李絢說的如此斬釘截鐵,楊宣終於鬆了一口氣。
李絢嘴角隨即翹起,似笑非笑的說道:“若是此事一切順利,張家恐怕不會好過,你到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