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之畔,馬車從遠處逐漸駛來。
晃動的車簾下,是李絢唏噓的神色。
太常博士王福畤,當年是時任戶部尚書戴至德的親信。
後來許敬宗死,朝中商量諡號。
太常博士袁思古建言上諡號為“繆”,含義“名與實爽”,惡諡。
太常博士王福畤,戶部尚書戴至德附和。
再後來,皇帝開口要讓位武後,除郝處俊和李義琰外,時任戶部尚書的戴至德和時任太常博士王福畤也同時出聲反對。
但後來,郝處俊中書令,李義琰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戴至德,尚書左仆射。
太常博士王福畤,因其子王勃事牽累,貶交趾縣令。
當年的武後,收拾不了郝處俊,李義琰和戴至德,但是卻能輕而易舉收拾掉王福畤。
其中所用的手段,就是構陷王勃。
當然,這未必是武後的手段。
或許她隻不過是吩咐一聲,立刻就有無數人去辦。
這也是為什麼狄仁傑當年碰到了這個案子,也沒法去查的根本原因。
王勃,杜必興,中間的情況都是如此。
世人都以為是老子受了兒子的連累,但根本不知道,是兒子受了老子的連累。
李絢如果不是後來暗中查察此案,不然也翻不出了那些年裡,在朝中地位不輕的太常博士王福畤。
王福畤,大儒王通之子。
看著流淌的渭水,李絢心中清楚,武後當年果斷對王福畤下手,也是因為看到了他的威脅。
如果任由王福畤繼續任官,到了如今,不敢說宰相,但起碼有尚書右仆射戴至德的提拔,王福畤最少能做到九寺寺卿,六部侍郎的位置,甚至如今機會之下,還有望一窺宰相。
……
“王爺!”李竹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打斷了李絢的思緒。
李絢回頭,就看到在渭水上遊,一艘醒目的官船從遠處而至。
李絢隨即站了起來,滿臉喜意。
他今日來此,就是因為劉舒璧從昌州而返。
李絢回京的時候,還在七月底。
那個時候太子被廢的風波剛興,李絢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夠做到哪一步。
所以他就將劉舒璧留在了昌州。
萬一事情有什麼極度危急的變故,他也能夠有所後路。
現在李顯成為太子,局麵平靜,而且現在距離過年,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所以李絢乾脆就將劉舒璧叫了回來。
正好昌州有一批食鹽和玉器要送到長安,李絢就讓她搭船回來了。
官船停靠,一身鵝黃色襦裙的劉舒璧在仆人的扶持下,從船上下來。
看到李絢,劉舒璧立刻忍不住的撲了上來,但在最後又強行站穩:“夫君!”
“走吧,上車,我們回家。”李絢拉住劉舒璧的手,將她帶上了黑甲馬車,然後緩緩朝開化坊而去。
馬車之內,劉舒璧趴在李絢身上,喃喃的自語:“夫君,你都不知道妾身有多想念。”
“傻丫頭,為夫怎麼可能不知道。”李絢伸手摟住劉舒璧的腰肢,緊緊的摟住她,恨不得將她摟進自己懷裡。
要知道,李絢回京以來,劉瑾瑜,麹豆兒,還有裴詩彤,都是八九個月的身孕……
如今好不容易……
“咦?”李絢突然驚訝的抬頭,看了眼軟癱在車上的劉舒璧,用披風蓋住擋風,然後才掀開車簾,開口問道:“怎麼了?”
“王爺,前麵似乎有宰相車駕在回京?”李竹從不遠處趕回,看向前方,一臉的不確定。
李絢抬頭,就見半裡之外,一輛兩駕棕色馬車正在緩慢前行。
四周一伍千牛衛護衛。
剛才正是他們從另外一側道路上拐入,李絢他們一行人還下意識的放慢了車速。
畢竟那是宰相。
不管是哪一位,南昌王府和他們的關係都並不交惡,所以現在看到,自然要謙讓三分。
李絢眉頭微皺,有些不對啊!
宰相出城,四周起碼應該有一隊千牛衛護送才行。
如何隻有一伍?
“去問問,怎麼回事?”李絢抬頭,看向李竹,李竹立刻騎馬而去。
李絢回過身,劉舒璧已經回神過來,披著披風,趴在李絢肩膀上,低聲問:“姐夫,怎麼了?”
“不知道,”李絢回頭,說道:“你先回去吧,一會就到家了。”
“嗯!”劉舒璧咬著嘴唇應了一聲。
如今在彭王府,劉瑾瑜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現在第三個孩子,也要快出生了。
麹豆兒和裴詩彤都有孕在身,隻有劉舒璧一個人還沒有身孕。
劉舒璧抬起頭,透過車簾看向李絢,聽說……
就在這時,李絢直接跳下車駕。
李竹騎馬過來,來到李絢身邊,翻身下馬,低聲說道:“王爺,不是李相,是李相的母親,癭陶縣君。”
李絢眼睛一挑,隨即說道:“通知一聲,就說本王現在就去拜訪,道左相逢,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是!”李竹立刻騎馬向前,到了前方的車駕旁邊,本來就已經放緩的車駕這一下立刻停了下來。
李絢稍微整理衣裳,停下車隊,然後步行向前。
站在宰相車駕之外,拱手道:“南昌王絢,見過癭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