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李絢一身紅衣金甲,神色肅然的從船上走下,然後走到李顯身前三丈站定。
其他軍中大將,也一一跟隨而下,於碼頭之上,站立在李絢身後,整齊排列。
李絢神色鄭重的朝李顯拱手,高聲道:“臣,邏些道行軍總管,南昌王絢,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秋安康。”
“臣等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秋安康。”眾人同時拱手施禮。
站在黃蓋之下,李顯滿意的看著一身紅衣金甲李絢,看著他身後一眾殺伐淩厲的大將。
他知道,隻要他一聲令下,李絢立刻就會指揮這些大將不顧生死都為他衝鋒陷陣。
一時間,李顯感到無比的安心。
但隨即,李顯心中就升起一絲荒唐的可笑。
這裡是長安,需要哪門子的衝鋒陷陣,而且眼下這些將領更是他父皇的親信,尤其是李絢。
李顯更是知道,從前線傳回的每一封奏報,若有若無的,都提及了李絢在軍前做事,都儘可能的想著朝廷,想著父皇。
父皇能讓王叔在外領七萬精銳騎兵而不擔心,最根本的原因在於王叔對他從無隱瞞。
或許朝中的公文,王叔還會爭執幾句,但對於父皇的命令,王叔絕對無條件執行。
這一點對於李顯幾乎也是一樣,唯一的不同,便是父皇的優先級,要高於他這個太子。
李顯隨即就將這個念頭拋之腦後,他沒有他的其他兩位皇兄那樣的偏執,對於眼下的一切,他很心安理得。
因為他清楚,除了父皇,在王叔的眼裡,接下來,便是他了。
其他人,哪怕是母後,都要再後一些。
想到這裡,李顯抬手,說道:“王叔請起,眾位將軍請起。”
“多謝殿下。”李絢稍微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李顯,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李顯笑嗬嗬的取出了一封聖旨。
李絢頓時單膝跪拜在地,其他眾將也立刻跟著半跪了下來。
身穿戰甲的軍將不良於行,自然可以不必全禮,但王德真,楊執柔,還有其他的文官,卻都完全跪了下來。
“大唐皇帝令:令南昌王李絢,率邏些道眾將,獻俘太廟,太子李顯,朝中百官,儘皆隨同,欽此。”
“臣等領旨,陛下萬壽無疆。”李絢伸手,神色激動的接過聖旨。
獻俘太廟,雖然不比滅國之功,但整個大唐能夠做到的也沒有幾人。
李靖,李積,蘇定方,裴行儉,劉仁軌,劉審禮,侯君集等等,都是滅殺無數的大將。
李絢,今日正式擠進了這些大將之列。
哪怕他指揮大軍的能力依舊有所不足,但他的戰功,卻是實實在在的到了這一步。
“王叔請起。”李顯上前將李絢扶起,然後說道:“其他諸事先放一放,吐蕃國王赤都鬆讚在哪裡?”
“在後麵,還有一眾吐蕃王公貴族。”李絢神色肅然起來,說道:“要換衣嗎,他們一路行來,吃喝雖然不缺,但其他待遇都要差上許多,衣服也有將近大半個月沒洗……”
“無妨,這樣正好。”李顯冷笑一聲,說道:“孤至今還記得,當年與王叔在昌州被吐蕃人逼到差點狼狽之事,是王叔最後讓顯在城頭上,見識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今日,孤也要好好的看一看,他吐蕃人的狼狽。”
“殿下。”李絢稍微湊近李顯,低聲說道:“當日的吐蕃主將勃倫讚刃,如今已經是我大唐國公,右武衛將軍,如今就在臣的身後,殿下……”
李顯下意識的看了過去,果然就看到勃倫讚刃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多年未見,變化真的是不小。”李顯輕歎一聲,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日後薩國公當為國效力。”
“臣必定儘心竭力,以報殿下大恩。”勃倫讚刃立刻單膝跪了下來,沉沉低頭,言語間無比激動。
“好了,起來吧。”李顯微微抬頭,勃倫讚刃這才恭敬的站了起來,退後到諸將之中。
李顯目光向後看去,李絢站在一側,朝著十幾艘官船同時擺手。
下一刻,一名名的戰俘,一箱箱的斬獲,全部都被各衛士卒從官船上押送,抬著走了下來,
李顯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十歲模樣,一身黑色素衣,被樣貌豐腴的三十歲夫人死死抱在手裡的赤都鬆讚身上。
站在赤都鬆讚和沒盧氏兩側的,赫然正是周乾和蘇寶同。
兩名千牛衛郎將親自押送,自然便是吐蕃國主。
李顯滿意的笑了,然後轉身看向李絢說道:“王叔與孤同乘輦車,一起前往太廟。”
“喏!”李絢肅然拱手,然後轉身對著稍遠一些的朝中百官沉沉躬身。
有李顯在前,諸臣隻能站在稍後一些的地方。
對於這些人,李絢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更彆說這裡麵還有他自己舅父和嶽翁。
……
太子車輦從群臣之中緩緩駛過,之後是身騎高頭大馬的軍中諸將。
千牛衛金吾衛緊隨諸將而過,之後便是被送上板車的沒盧氏和赤都鬆讚,後麵跟著一大群吐蕃貴族。
黑衣黑甲的右衛騎兵緊跟在後,之後左衛,右領軍衛,右屯衛,左驍衛,右驍衛,右武衛等各部騎兵,英姿瀟灑,淩冽長風。
群臣最後各自上馬,緩緩朝長安城而去。
漫漫的長安大街上,擠滿了無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