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李絢扶著歐陽氏,平靜在後院之中散步。
歐陽氏一邊慢行,一邊說道:“同安太夫人崔氏,是同安襄公鄭仁泰之妻。
鄭仁泰雖是隱太子妃鄭氏的堂兄,但因是玄武門功臣,在先帝一朝卻未受牽連,不過龍朔三年鄭仁泰病故之後,鄭家便逐漸走衰,崔氏也逐漸隱於老宅。”
“那為何當年隱太子妃鄭氏病故,鄭家人卻未現身?”李絢皺了皺眉頭。
他和鄭家接觸不多,真正算得上,便是隱太子妃鄭觀音病逝之時,但鄭家人卻根本未有現身。
“這種事情,鄭家人又如何會惹禍上身。”歐陽氏微微搖頭,說道:“眼下崔氏之所以現身洛陽,除了一方麵是皇帝嵩山封禪之事,另一方麵,便是想要窺伺一下皇帝的身體究竟如何?”
李絢沉默了下來。
歐陽氏抬頭看向李絢:“大郎,遇到這種事情,你會怎麼想?”
大家彼此彼此罷了,誰也不是什麼善茬。
皇帝沒事,卻故作虛弱,引誘彆人上鉤,然後在最後關頭現身,狠狠的打擊對手。
崔盧鄭三家,他們也是各有所求。
他雖然諸般算計,但終究難免會有錯漏之處。
“其一,陛下病重,會不會有他人亂來,試圖廢立儲君。”歐陽氏止住了李絢要說的話,然後擺擺手,說道:“不要做太肯定的回答,你要去想,自己還有什麼地方沒有想到。”
……
歐陽氏站了起來,李絢趕緊攙扶歐陽氏到後院而去。
裡外之事,多有高屋建瓴之處。
“是!”李絢微微躬身,歐陽氏雖然常年不理外事,但終究是皇帝兒媳,親王妃。
但皇帝是真的過不去了。
李絢微微一愣,隨即後背冰涼。
李絢平靜的抬頭,說道:“傳信左金吾衛和右衛,將所有的出城的密道全部都封死,一條不留。”
不過母妃有句話說的沒錯,世家,還有武後,都不是簡單人物,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有什麼手段。
“你越來越老練了,如此也最好。”歐陽氏一聲輕歎,隨即點點頭,說道:“好了,時間不早啦,阿母也要回去休息了。”
“此番前往洛陽,若是一切順利,年後你們才會回來,你表兄此番也不去洛陽,會過來陪阿母,這邊你就不用操心。”
“其二,太子即位,天後如何,是退回後宮,還是在前朝繼續垂簾聽政?”歐陽氏看著李絢,道:“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想到了什麼,往伱忽略掉的地方想。”
一直到她重新將權力收攏回來的時候。
歐陽氏看向洛陽方向,有些嘲諷的說道:“這樣的事情,當年也不是沒有過,但是陛下最終安然無恙,所以世家中堅子弟這些年在朝中的仕途坎坷,便是有個崔知溫,也不過是一個同書中門下平章事。”
世家之中,自有親近東宮之人,拉攏他們才是正事。
……
那位同安太夫人,想要統合各大世家同進同退可沒有那麼容易。
可能是在新年之後,也有可能是在新年之前。
“不過是小事罷了。”李絢抬頭,看向歐陽氏,說道:“東宮和世家之間,有所矛盾,但也有可聯合之處,畢竟東宮如今的機會才是最大。今夜之事,不過在雙方言談之前,稍微碰撞一下,掂量一下彼此虛實罷了。”
皇帝身體不好,尤其到了冬天,更是不能見冷風。
看著李絢的神情,歐陽氏頓時就明白,李絢也是一樣的判斷。
這就要和其他人去爭。
世家隻是一部分而已,宗室,外戚,寒門,所有人都會動起來。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隨即,李筆的聲音響起:“王爺,事情了結,長安城外,右衛捕殺逃城者三十餘人。”
所以他要做好一切準備。
歐陽氏滿意的看著李絢,這種話,也隻有他們母子之間才會坦誠。
李絢想要說些什麼,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
兄長歐陽通是兵部尚書,兒子李絢更是太子賓客,右衛大將軍,邏些道安撫使。
靠在短榻上,整個人徹底的放鬆下來。
這一次,皇帝很有可能過不去,但究竟是哪一天,李絢也不好確定。
至於其他,隻要彆人都忙,那麼自然顧不到兒子。”
“這一次,崔氏從滎陽趕到長安,除了參加陛下封禪,窺伺皇帝安危之外,剩下的,便是統合各家世家,各取所需也好,統一需求也罷,這些暗中勾連絕對少不了。”歐陽氏認真的看向李絢,叮囑道:“你要小心。”
“也就是在月初,皇帝在嵩山見了一下霞兒,看起來身體康健,人們才放下心,但自從那一次之後,任何朝臣求見都不見,甚至就連相王求見都被擋下,內外事務都由天後處置。”
“這一次皇帝身體不好,便是阿母在長安,妯娌街坊之間,也能聽到一二消息。”歐陽氏微微搖頭,輕歎一聲,說道:“自從八月以來,陛下便長居貞觀殿不出,雖然偶爾接見外臣,外臣也難見真容。”
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麼局麵就完全不一樣的。
長安森嚴國都,但是在長安宵禁,城門封閉之後,依舊能有三十多人逃出長安,這絕對是一件無比令人駭然的事情。
“請阿母教誨。”李絢蹲了下來,蹲在歐陽氏的眼前,他最近雖有布局,但諸事之下,難免思緒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