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似君
“啊——”
一聲驚叫傳遍王廷,無數宮仆湧入宮殿,圖麗看著跪在床下的男子,抱著被子,眼圈發紅。
迦蘭的王女殿下在加林部世子的床上醒來,兩人有私情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王廷。
得到消息的時候,燕暮寒正趴在床上休息。
那一夜祝珩用手幫他淺淺嘗試了一下,他為了能早日洞房,自己又照著龍陽圖偷偷用玉質棍子,私下裡能趴著絕対不坐著。
祝珩拿著一卷軍報,正在看対招降番邦的近況:“王女不是喜歡你嗎?”
燕暮寒立刻瞪圓了眼睛,如臨大敵地看著他,解釋道:“我不喜歡她,我早就心有所屬了,之前她到府上的時候,我就和她說清楚了。”
他仔細打量著祝珩,試圖從那張風平浪靜的臉上看出些許吃味,但結果注定要讓他失望,祝珩隻是在驚詫圖麗移情彆戀的速度之快,此事的吸引力還不及那份軍報。
燕暮寒氣悶,將他手裡的軍報抽出來,隨手一扔。
“我還沒看完呢,往地上扔乾嘛?”
祝珩伸手去撿,忽然被抱住了腰,微卷的發絲蹭在腹部,癢得他呼吸一窒,燕暮寒摸了摸他的胸膛,摸到一點凸出的肋骨:“彆再看那些東西了,你最近太過操勞,又瘦了。”
祝珩本來就身體不好,在府裡一直靜養著,最近跟隨大軍奔波,操勞日久,又瘦了些許,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都不見了。
燕暮寒心疼得不行:“馬上就到哈侖桑部了,到時候我帶人去周遭部族走一圈,你歇著就好。”
“我沒事。”祝珩揉了揉懷裡毛絨絨的腦袋,扯開話題,“再與我說說圖麗的事吧,她不是回迦蘭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圖麗対燕暮寒有意,當初無數人想要撮合他們,祝珩心知這一點,但從未在意過。
以前不在意是因為他対燕暮寒無意,巴不得燕暮寒娶圖麗,現在他動了心,但仔細一思索,就知道兩人成不了。
起碼在三十六部的權力沒有收攏前成不了。
“是為了聯姻,圖麗是來和佑安商議親事的。”
祝珩驚詫:“可佑安不是心智不全嗎?”
圖麗是迦蘭的王女,迦蘭日後的王,和一個傻子聯姻,未免太委屈了些。
燕暮寒把玩著他的指尖,十指相扣,細細地解釋道:“迦蘭與北域向來有聯姻的傳統,從前都是在部族中挑選合適的子弟,但這次聯姻的対象是迦蘭王女,王上既不願其他部族攀上迦蘭,又不願放棄兩國聯合的利益,所以隻能從信任的人中挑選聯姻対象。”
王上唯一能信得過的人就是長公主,沒有人比佑安更合適。
“這是一箭三雕的事,佑安與圖麗成親後,勢必要跟隨她回到迦蘭,王上既可以將這個看不順眼的傻子丟到千裡之外,又能阻止迦蘭與其他部族結交。”
祝珩將兩人相扣的手舉起來,湊到唇邊親了親:“第三雕呢?”
“第三雕在迦蘭,娶一個傻子做王夫,圖麗委屈了,此番便能讓北域欠一個人情。”燕暮寒嗤了聲,語氣嘲弄,“佑安就像是那些和親的公主,去了迦蘭後,隻會掛著王夫的名頭,圖麗想和彆人在一起,根本不用管他。”
祝珩聽明白了,這與其說是聯姻,不如說是一場交易,圖麗和佑安都是這場交易中的犧牲品,隻不過圖麗喪失的是名聲,佑安則被毀掉了整個人生。
“長公主舍得嗎?”
燕暮寒冷笑了一聲:“她在彆苑裡養了那麼多男人,還會舍不得一個傻子?”
祝珩想說這不一樣,虎毒不食子,但轉念一想,不是每個人都如他一般幸運,能夠遇到祝苑這樣的娘親。
除夕夜將佑安拋下,舍不舍得大抵早就有了結論。
祝珩暗自在心裡歎了口氣:“那現在圖麗與加林部世子傳出了私情,這樁親事還能成嗎?”
燕暮寒思索了一下,搖搖頭:“加林部是東二十四部中勢力最強盛的部族,也是王上一手扶持起來的部族,若是換了其他部族,就算出了醜聞也改變不了親事,加林部就說不準了。”
這事怎麼看怎麼蹊蹺,聯姻的事情剛放出消息,圖麗就和加林部的世子攪和在一起了。
祝珩下意識就往陰謀的方向考慮了:“加林部的世子為人如何?”
“不清楚,隻打過一兩次照麵。”燕暮寒撇了撇嘴,不太情願道,“喜歡賣弄才學,名字娘們唧唧的,叫桑虞,騎射在部族兒郎中排得上號,但和我比差遠了。”
這話不僅貶低了桑虞,還抬高了燕暮寒。
祝珩挑了挑眉,覺得這個“不清楚”裡含了不少水分,隔日他特地問了啟閒光,這才知道關於桑虞的真實情況。
桑虞,加林部世子,文武雙全,是北域少有的清俊兒郎,年紀輕輕就在王廷中任職,統領禦前侍衛,在王上跟前當值,前途無量。
“桑虞啊,名聲極好,百姓們喜歡把將軍和他放在一起比較,說他們兩人就是兩個極端,前者是瘋名遠揚,後者是清貴無雙。”啟閒光話鋒一轉,笑得殷切又討好,“當然這些都是外人說的,我覺得將軍比桑虞好多了。”
祝珩沒理他拍馬屁的話,曲指敲了敲桌案:“這桑虞可有婚配?”
啟閒光搖搖頭:“桑虞甫一成年,想與他議親的人就踏破了門檻,但他全都回絕了,而今已經二十有二了,連個侍妾都沒有。聽說有一次宮中設宴,他喝醉了後,有人想爬上他的床,結果被他連人帶被扔出了房間。他平素與女子保持距離,我們估摸著,他可能是那方麵有隱疾。”
祝珩一下子哽住了,桑虞有沒有隱疾他不在意,他現在好奇的是另一件事,醉酒後尚能把有心之人扔出房間,怎地就和迦蘭的王女殿下睡到一張床上了。
“啊,対了!”啟閒光一拍大腿,嘖嘖道,“他曾經和侍衛們一起喝酒,有人大著膽子提起此事,他說自己心有所屬,但対方看不上他。”
“哦?”
啟閒光一臉不相信:“全王廷的女子都恨不得嫁給他,哪裡會看不上他,這分明就是借口,我覺得他八成是不舉,故意這樣說的。”
祝珩已經不想和他討論舉不舉的事情了,思索了一下,好奇道:“他和將軍比過騎射嗎?”
啟閒光回憶了半晌,搖搖頭:“我沒聽說過,不過將軍和他的關係不太好,桑虞対著誰都很和氣,唯獨対著將軍的時候沒個好臉色。”
所以,燕暮寒所說的騎射差距是從何得出的呢?
祝珩眯了眯眼睛,隱約覺得燕暮寒和桑虞之間還有內情,可惜他昨晚多問了幾句桑虞的事,燕暮寒就吃醋了,一副打死都不說的架勢。
祝珩有心探究,但燕暮寒這幾日忙著行軍趕往哈侖桑部,他隻得先將此事記下。
不僅祝珩好奇圖麗和桑虞突然攪和到一起的事情,其他部族也在關注,但作為當事人之一的桑虞卻是意料之外的坦然,照樣日日上值。
這一天結束輪值已經是深夜,桑虞沒有宿在王廷中特地給侍衛安排的住所,他換了一身夜行衣,悄悄進入了初雪樓。
一路避開人群進了房間,裡麵已經有人等候,少年倒了杯茶,笑著看過來:“想見你一麵真難。”
桑虞皺眉:“你在此時與我見麵,不怕裝傻的事情暴露嗎?”
少年托著下巴,語氣玩味:“你的臉色這般難看,是在擔心我,還是在擔心你我的約定被發現?”
桑虞攥緊了拳頭,眸光沉下來。
“彆用這種眼神看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殺了我呢。”少年笑得燦爛,腮邊的梨渦都浮現出來了,“放心,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不會說出去的。”
桑虞不信,一個能裝傻充愣多年的少年,怎會是好相與的。
但他沒辦法拒絕。
——“我不想去迦蘭,而你想和王女殿下在一起,幫我。”
——“要麼你留下她,要麼我把她扔進窯子裡,你自己選。”
“有話直說,我沒時間聽你說廢話。”桑虞眼底閃過譏諷,“以後彆約我來這種地方。”
少年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放心,這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麵,我今日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做一件事。”
“什麼事?”
“你去求王女殿下,讓她給你個名分,嫁給你總比嫁給一個傻子好。”
桑虞微愣,斥道:“荒唐!我與殿下並未發生關係,我那晚是為了救她,我不會逼她。”
少年撫了撫衣袖,隨意道:“明日詔令就會下來,屆時我就是迦蘭的王夫,要不要去都隨你。”
房門關上。
桑虞臉色難看,心裡發寒,這人就是個瘋子,每一句話都在誅他的心,讓他彆無選擇-
哈侖桑部距離不遠,大軍拔營,不過幾日就到了城下。
如今城中是哈堅的叔父哈秩在掌權,見到這陣仗就知道來者不善,連忙開城門,想將燕暮寒請進來,好好款待。
他寒暄的話還沒說出口,燕暮寒就揮了下手:“進城。”
黑壓壓的大軍如潮水般湧入,哈秩連忙閃躲,差點被踏到馬蹄之下,滿麵驚駭,眼底閃過一絲怨毒的光。
進城之前,燕暮寒就安排好了大軍的去處,由穆爾坎和天堯去安頓,他則帶著祝珩直接住進了部主的宅院。
在一個部族之中,部主的身份最為尊崇,吃穿用度皆是豪奢,庭院修得十分華美,比將軍府寬敞多了。
祝珩盯著院子裡的水池,那裡麵有枯萎的荷葉,凍在薄薄的冰層之下。
“長安喜歡池子?”此處沒有將士們跟隨,燕暮寒黏上來,抓住祝珩的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等回了家,我給你修一個。”
北域天寒地凍,水池裡養不了嬌貴的觀賞魚,是以宅院裡少有修建水池的,倒是南秦臨河而居,百姓喜水,修不了水池,青瓦屋舍的院中也會放置大水缸,種上一顆種子,夏日裡能賞荷,荷花謝了還能吃蓮子。
燕暮寒琢磨著要給祝珩修一個適宜的居所,倒將這茬給忘了:“要不我現在傳信回去,讓人先修著,等我們回家的時候就修好了。”
“不用了,我不喜歡。”祝珩牽著他離開,“幼時我曾被推下水池,差點喪命,如今見著這池子就打怵。”
燕暮寒緊了緊手:“那就不修了,我去找人把這池子給填平,省得你看著鬨心。”
祝珩無奈失笑:“倒也不必如此。”
他不會遊水,平日裡也不喜歡往水邊走,不挨著就行了,沒必要興師動眾填池子,至於剛剛多看了兩眼,是覺得自己現在的處境和池中的枯荷相似。
困囿於冰層之下,乍一看上去必死無疑,但那冰其實很薄,擋住了風霜,再過不久春回大地,冰層會融化,荷葉又能重新活過來。
燕暮寒就是他的冰層,如此聯想之後,他看著那水池也順眼了不少。
這大抵就是他信上所寫的愛屋及烏。
因著去找祝子熹的事情,兩人分彆不過半月就見了麵,當初說好的信也才寫了一封,燕暮寒收到後寶貝地揣在懷裡。
前幾日在床上親熱,脫衣服的時候信掉了出來,燕暮寒寶貝得要命,被祝珩借著由頭逗了半天。
信是用北域字寫的,祝珩認識的字不多,寫的也少,隻有寥寥幾句話:
路遙雪融,山遠天長,今於林間暫留,一雪團幼獸掠過車前,似君。
祝珩突然失蹤,燕暮寒還沒來得及找人看內容,將信一直收在身上,祝珩知道後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還想親自教他認字,結果燕暮寒一聽完信上寫了什麼就找借口跑了。
狼崽子確實沒有這方麵的天賦,祝珩聽塔木提過,以前長公主也想找人教他,結果字還沒認幾個,教書先生先嚇跑了五六個。
此時想起這件事,祝珩又動了心思。
回了房間,祝珩立馬拉著人往床榻旁走,燕暮寒紅著臉半推半就,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索:“長安是想了嗎?我這幾日準備了一下,可以洞f——”
“找到了。”
燕暮寒話音一窒,看著他手裡的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祝珩的下一句話就嚇得他想跑:“這信裡還有深意,遠遠不止寫出來的,我身為軍師,自然得好好教教將軍。”
燕暮寒一聽學習就頭大,想跑,祝珩眼疾手快抱住了他,抬起一雙水光湛湛的眼:“你不願意讓我教,是対我有不滿之處嗎?”
自從用撒嬌哄得燕暮寒妥協之後,祝珩就嘗到了這一招的甜頭,每每使用,現在已經練就了一番說哭就哭的技能。
他一擺著泫然欲泣的模樣,再低低地咳嗽上幾聲,燕暮寒就舉手投降了:“你彆哭,我學還不行嗎。”
“你分明就是不願意。”
“我願意,我特彆願意。”燕暮寒偏頭蹭了蹭他的臉,小聲嘟噥,“但是我很笨,長安不要嫌棄我才好。”
祝珩瞬間收斂了表情,一本正經道:“想要我不嫌棄,那你就擺正態度好好學,如果學不會,我是要懲罰你的。”
說著,他的手在燕暮寒的後腰上拍了下,語帶深意:“體罰。”
燕暮寒登時燒紅了耳根。
他這幾日私下裡總拿著玉質棍子嘗試,思索著到了哈侖桑部就把人往床榻上拐,還沒想好怎麼拐,祝珩就送來了枕頭。
誰都知道體罰要做什麼,罰著罰著就到了床榻上。
燕暮寒掩住眼底的歡喜,點頭:“好,我會好好學的。”
才怪。
趕緊體罰我,我都準備好了!
燕暮寒主動展開信紙,自以為掩飾得很好,殊不知祝珩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勾了勾唇角。
傻乎乎的小狼崽上鉤了。
祝珩將信念了兩遍,指著最後的兩個字,問道:“這兩個字有何深意?”
似君。
那雪白團子一般的幼獸很像我。
燕暮寒故意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可憐兮兮地眨眨眼睛:“我不知道。”
“不知道可是要受罰的。”
“你罰吧!”燕暮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趴在床上,扭頭看過來,帶著一點興奮,“長安要輕一點,我怕疼的。”
祝珩從善如流,笑得一臉狡黠:“知道你怕疼,我怎麼舍得罰你,我問你件事,你如實回答就好了。”
“啊?”
燕暮寒傻眼了,他心心念念的體罰怎麼變拷問了?
祝珩沒有給他反悔的機會,捏了捏他的後頸,語氣低沉:“你和桑虞之間有什麼舊事,說來給我聽聽。”
“給我解了惑,那‘似君’二字的深意,我也會親口告訴你。”
“你定會很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閱讀理解:似君。
求問其中深意。
第52章 約定
“桑虞,他……”叫出這個名字,燕暮寒厭惡得皺起眉頭,語氣裡滿是嫌棄,“這人有病,上趕著來挑釁,要與我比試,輸給我之後就處處和我作對。”
桑虞早幾年就進入王廷了,在禦前當值,因為加林部的助力,王上對他十分信任。
也就是說,燕暮寒還在公主彆苑,沒有出頭時,桑虞已經功成名就了。
舊事重提,燕暮寒興致缺缺:“他找到了公主彆苑,要與我比騎射,我懶得搭理他,他就拿佑安威脅我,嘖,我那時候負責照看佑安,隻能答應和他比,結果他輸給我不說,還差點被我一刀捅死。”
祝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那後來呢,他可有借機報複你?”
“這倒沒有,他怎麼可能把輸給我的事情宣揚出去。”燕暮寒撇撇嘴,一臉不快地戳著信紙,“你根本就不是為了教我,你是為了打探和桑虞有關的事情。”
他不是傻子,祝珩找過啟閒光的事情,他心裡也有數。
好奇一點很正常,但祝珩對桑虞的關注已經嚴重超出了這個範疇。
燕暮寒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故作隨意道:“王廷裡一群瞎了眼的姑娘說那家夥長得好看,我覺得也就湊合,長安如果對他感興趣,眼光未免太差了。”
嘖嘖,酸味都快彌漫出來了。
祝珩呼嚕了一把他的頭發,指尖插進微涼的發絲中間,似笑非笑:“這世上隻有一個男人能叫我感興趣。”
“是誰?”
四目相對,燕暮寒的眼底燃起了星火,他滿心期待,迫不及待想從含蓄的戀人口中聽到直白的情話。
祝珩偏不如他的意,撿起床上的信,往他的鼻尖上拍了拍:“是讓我寫下‘似君’的人。”
他將那兩個字的語調念成了重聲。
燕暮寒愣了一瞬,瞬間反應過來,他捏住那張薄薄的信紙,仿佛接住了祝珩給他的綿綿情意。
似君。
思君。
信上隻寫出了我見到一隻雪白可愛的幼獸,進而聯想到你,除此之外還有未儘之語。
——我因此開始思念你。
他含蓄內斂的心上人借了筆墨,卻還不願意直白點,連思念都要拐一道彎再訴說。
祝珩低下頭,隔著輕微顫動的信紙,在燕暮寒的鼻尖上落下一個輕吻:“告訴我,你可歡喜?”
信被拿開,放在枕頭旁邊,燕暮寒的手指因為過分激動而輕輕顫抖,他抓住了一縷銀白的發絲,像握住了一捧不會化的雪。
“我很歡喜。”
祝珩說的沒錯,知曉了那兩個字裡的深意之後,他歡喜不已。
燕暮寒大著膽子伸出長腿,去勾祝珩的腰,臉紅得像是偷偷塗了胭脂:“長安,讓我更歡喜一點,好不好?”
轟隆——
祝珩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底猶如深潭,隻能映出身下這個紅著臉,不知死活的人。
他應該承認一件事,在床上的燕暮寒不是貓。
貓能夠感知危險,提前躲避,但燕暮寒隻會往他懷裡拱,繃著小腿紅著耳根,羞得快熟透了,也緊緊地環抱住他。
即使知道他會帶來痛苦和危險,也不會逃離,反而會攤開最柔軟的肚皮,任他觸碰。
乖的沒邊了。
越乖越讓祝珩變本加厲,想狠狠地欺負他,所以誇獎變成了調笑:“浪得沒邊了。”
燕暮寒指尖一顫,小心翼翼地仰起頭,見他臉上沒有厭惡,才放下心來,又得寸進尺地圈住他的腰,小聲咕噥:“我隻是對你這樣……”
祝珩笑笑,他當然知道,如果燕暮寒在彆人麵前露出這種情態,彆說彆人不習慣,他也會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比如找個籠子,將敢朝彆人露肚子的貓咪關起來。
小狸花貓死了,他不會再弄丟第二隻貓。
祝珩按住他的腰窩,輕聲喟歎:“怎麼這麼迫不及待?”
早就說過了想好好珍惜,現在連一個儀式都沒有給過,做這些讓祝珩心裡有小小的負罪感。
軍營裡的將士們愛說葷話,燕暮寒聽過一些,但他說不出口,他試圖用更加文雅的方式來表達愛意,表達求歡的意思。
於是他說:“石榴已經熟了,你非要等到豐收的季節吃,會壞掉的。”
說的振振有詞,理直氣壯。
祝珩被他說笑了,細細地打量起這隻自詡成熟的石榴,發現他臉上沒有不安,和以前迫不及待想發生點什麼來增加安全感的樣子不同。
食色性也,若是兩心相許,早一點吃似乎也不是那麼冒犯。
祝珩有些心動,但他還記得自己說出去的話,這麼早就改變主意,顯得他很急色似的,況且舟車勞頓,萬一吃的不好,豈不是會被嘲笑。
狼崽子之前就在擔心他虛,可不能真讓這個把柄落下。
一來二去,祝珩就做好了打算,他撈起燕暮寒的腿,壓低身子親了親流蘇搖曳的耳尖:“過兩天就是花神節,那時小石榴應該壞不了,嗯?”
其實挑花神節這天也是祝珩的私心,八年前的花神節上,他與燕暮寒相遇,時間匆匆流轉,誰能想到,他們會在八年後重逢、相愛。
在祝珩乏善可陳的人生之中,那一年的花神節和小異族都是最亮眼的存在。
“八年了,我想回到原點去擁有你。”
就好像,不是你獨自惦記了我八年,而是我回到最初相遇的時間點,主動牽住你的手,帶你來到我的身邊。
燕暮寒心頭一酸,他的長安總有辦法讓他動容,無論是“似君”二字,還是關於八年的紀念:“好。”
祝珩一直在用獨特的方式,彌補對他的愛意。
約定了吃石榴的時間後,兩人都頗為期待,祝珩要更緊張一些,白天連軍務都沒心思處理了,一門心思學習吃石榴的步驟。
要給石榴剝皮,搗碎石榴最隱秘的位置,讓那裡充滿酸甜可口的汁液,然後才能在不磕碰石榴的情況進行使用。
不對,是食用。
為此,謙虛好學的軍師特地換了常服,帶上塔木去城中的書局,搜集畫冊進行學習。
城中百姓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影響,大軍紀律嚴明,進城後未曾傷過一人,破壞一點東西,搶掠更是要被軍法處置,是以城中一片安寧祥和的氣氛。
塔木跟在祝珩身後,好奇地東張西望:“主子,你要買什麼書?”
祝珩隨手拿起一本書,清了清嗓子:“隨便買兩本,你不用陪我在書局裡逛,拿著銀錢,去街頭那家糕點鋪子給我買點吃的。”
塔木不疑有他,立馬就去了,反正現在有大軍駐守,哈侖桑部無比安全,不會出意外。
等他走了,祝珩立馬放下手中的書:“掌櫃,你店裡的春宮圖在哪裡?”
他全身上下透著一股有錢公子哥兒的氣質,掌櫃一看眼睛就亮了,這可是一單大生意!
北域民風開放,春宮圖冊都是正大光明擺出來賣的,花樣多,姿勢全,還有不同的畫風,選擇之多,讓人眼花繚亂。
掌櫃熱情地介紹道:“公子你可選對了,我這書局裡的春宮圖是最齊全的,各個國家的都有,姿勢齊全,應有儘有,還有帶特殊玩法的。”
祝珩愣住了:“特殊玩法?”
“就是那什麼……”見他不開竅,掌櫃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用鞭子,玉勢,緬鈴什麼的,一些助興的小玩具,用這些,你夫人可有的爽了。”
言辭過於放蕩,祝珩燒紅了臉,支支吾吾:“這樣啊,花樣還挺多。”
他還以為隻有姿勢的差異。
掌櫃嗬嗬直笑:“公子是第一次買這種書吧,要不要挑一挑,看看哪種畫風比較合適?”
祝珩訕訕地搖頭,忍著羞恥道:“不用挑了,每種都給我來一本,包得嚴實點,彆讓人看出來。”
掌櫃一臉“我懂”的表情:“公子稍等一下,我先把圖冊都找出來,然後就去給您包,保管不讓人看出來。”
祝珩閒著無聊,翻了翻他挑出來的圖冊,皺眉:“怎麼都是男子和女子的?”
掌櫃愣住了:“啊?”
春宮圖不就該有男子和女子嗎?
祝珩這才想起自己沒有說清楚要求,好男風雖然不是罕見的事情,但也不是世間主流:“我不要這種,我要男子和男子的。”
掌櫃動作僵住:“啊?!”
“龍陽圖,男子與男子歡愛的圖冊,所有的都給我包起來。”在掌櫃錯愕的目光之下,祝珩坦然道,“我夫人是男子。”
談及床笫之事會覺得羞恥,但談到心上人的性彆,祝珩從未含糊過,他是男子,不覺得自己喜歡一個男人是丟臉的事情。
因為無論男女,在他眼中,燕暮寒都是最好的。
掌櫃很納悶:“公子一表人才,怎麼會……”
他們城中的斷袖不少,這也和世子哈堅喜好男風有關。
“因為我夫人太惹人喜歡了。”祝珩沒忍住炫耀了一句,隨著在一起的時間變長,他也受到了燕暮寒的影響,擱在以前,他是斷然不會說出這種話的,“麻煩幫我把書都包起來。”
龍陽圖也是有的,但不及男女的春宮圖多,掌櫃神色複雜地拿起幾本畫冊。
剛包好,祝珩準備付錢,身後突然響起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他轉身看過去,燕暮寒領著啟閒光等人停在書局門口。
掌櫃大氣不敢出,看著一身凶煞之氣的燕暮寒走到櫃台前,討好地笑笑:“軍爺,有什麼事嗎?”
燕暮寒理也沒理他,看向祝珩:“買完了嗎?”
祝珩有些驚訝:“你今日不是要去找哈秩嗎?”
哈秩,目前哈侖桑部的主事者。
想來燕暮寒要和對方商議很久,他才出來買春宮圖的,若是讓狼崽子看到他買這種東西,他的臉就不用要了。
塔木抱著一大堆糕點,笑嘻嘻地跑過來:“主子,將軍剛好路過,來接你的。”
燕暮寒頷首,聽到哈秩的名字之後,眉宇間浮起了一絲冷意,語氣嘲弄:“他今日昏了頭,我讓他回去清醒清醒了,等明天再說。”
祝珩:“?”
祝珩付了錢,燕暮寒拎起包好的書,掂了掂,滿臉不讚同:“不是讓你好好休息,怎麼又買這麼多書?”
“隨便挑了幾本,我來拿吧。”祝珩心裡著急,生怕他拿出來看看,上手就要搶過來。
燕暮寒順勢牽住他的手,低聲道:“太重了,你拎不動,你牽著我就好,書等回去後會給你的,但你不能看得太晚……”
掌櫃目送他們離開,長大的嘴巴一直沒有合上,他沒看錯的話,那兩人應該是牽著手。
那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是燕暮寒。
燕暮寒和那位公子關係匪淺,舉止親密,還拎走了他書局中的龍陽圖,所以……
掌櫃捂住了嘴巴,他好像發現了大秘密。
從書局直接回了住處,一到房間,祝珩立馬接過包袱,將之收起來:“看你心情不好,可是哈秩做了什麼事?”
燕暮寒本來還在疑惑他為什麼那麼寶貝剛買的書,聞言立馬黑了臉:“那老家夥找死。”
“嗯?”
“他給我送女人。”燕暮寒扁了扁嘴,一頭紮進祝珩的懷裡,“他下賤,他不要臉,他在房間裡藏了一群姑娘,她們衣服都沒穿幾件,我一進門就往我身上撲,想侮辱我!”
祝珩眸光冷凝,怒火還沒燒起來,就被他一通委屈巴巴的控訴弄得哭笑不得:“我們小石榴受了好大的委屈,讓我聞聞,有沒有沾上不該沾的脂粉味兒。”
“沒有,我一下子就閃開了。”燕暮寒仰起頭,露出脖頸,語氣驕傲,“我沒讓她們碰到一點衣角,我棒不棒?”
祝珩的怒氣壓了下去,偏頭在他乾淨的脖子上親了下:“很棒。”
儘管燕暮寒沒有讓彆人碰到衣角,但這事還是讓祝珩很窩火,他拉著人坐在桌前,沉聲問道:“你怎麼處置哈秩的?”
燕暮寒沒有隱瞞:“我讓穆爾坎砸碎了水池的冰層,把他扔進去泡了兩刻鐘。”
這種天氣泡冰水,怪不得是清醒清醒。
“做的不錯。”祝珩毫不吝惜誇獎,思索了下,道,“明日我與你一起過去,儘快處理好哈侖桑部的事情,免得他再鬨幺蛾子。”
這邊說完,再說一說王廷裡。
之前一直傳迦蘭的王女殿下要與長公主的公子聯姻,今日宣布婚事,聯姻對象突然改變了,從長公主家的傻兒子變成了加林部的世子桑虞。
更有甚者稱,這婚事是加林部的部主親自向王上求下來的,換言之,是桑虞上趕著要“嫁”到迦蘭去。
此消息一出,城裡都炸開了鍋。
之前桑虞與圖麗有私情的事被壓下來了,知道的隻有王廷中人,其他部族對加林部搭上迦蘭不滿,暗地裡散布消息,稱桑虞橫刀奪愛,偷偷爬上了王女的床。
不出幾日,佑安就成了被拋棄的可憐傻子,引得無數人的唏噓同情。
茶樓雅間。
金折穆把玩著掌心中的扇子,笑盈盈地打量著對麵縮在椅子裡哭唧唧的可憐傻子:“哭夠了嗎?”
佑安紅著眼圈,小聲啜泣:“我要回家,兔子已經還給你了,你不能再抓我。”
金折穆笑開了,盯著他那雙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玩味道:“你還的那隻兔子不乖,騙了我,我這人一貫痛恨彆人欺騙我,思來想去,便隻能請你喝一杯茶了。”
“我不喜歡喝茶。”佑安抱著膝蓋,縮成了一小團。
“是嗎?”金折穆故作驚詫,“那是初雪樓的人騙了我嗎?”
聽到“初雪樓”三個字,佑安瞳孔一縮。
金折穆笑著站起身,慢條斯理地倒了一杯茶水,走到他身前:“初雪樓的人告訴我,你約桑虞去喝茶了,小兔子,告訴我,你和那個橫刀奪愛,搶了你夫人的壞人都說了什麼。”
佑安抿緊了唇,心裡浮起一陣寒意,他喉嚨發緊,自欺欺人地將頭埋在膝蓋裡,小聲嗚咽:“我不知道,我不是小兔子,不要吃我……”
微涼的手攥住了他的頭發,佑安疼得嘶了聲,被迫抬起頭,正對上一雙邪氣的異色眸子,他渾身一震,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被發現了。
茶杯抵在唇邊,金折穆笑得越發溫柔:“愛騙人的小兔子,來嘗一嘗,這茶和你在初雪樓喝過的味道一不一樣。”
是一樣的茶。
佑安頭皮發麻,恍然間驚覺,金折穆是在借這杯茶告訴他,他在初雪樓裡做的一切都被發現了。
“乖,張開嘴,自己喝完。”金折穆鬆開頭發,摩挲著他的下頜,“小兔子被卸掉下巴的話,就會失去談判的機會,隻能哭著求饒了。”
佑安沉默了一瞬,就著他的手喝完了一杯茶:“你想怎麼樣?”
“小兔子不裝傻了?”金折穆丟開杯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像看待一隻寵物一樣,目光裡滿是逗弄,“我以為你會先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去了初雪樓。”
佑安不作聲,臉上的驚慌已經褪去,目光冷肅。
早從金折穆說出初雪樓開始,他就想明白了,大隱隱於市,他能想到去尋歡作樂的地方隱匿蹤跡,那尋歡作樂的地方很可能也是彆人故意設立的。
拍賣場,初雪樓,眼前這個男人掌握著東城的大半勢力。
佑安臉色發沉:“金折穆,你究竟是什麼人?”
瞧瞧,他發現了一個紅著眼睛騙人的有趣小家夥。
金折穆揚起笑,眼底滿是興味,他掐住佑安的下巴,修長的指尖按住了梨渦,將白軟的頰肉都捏得泛了紅:“問問題要有禮貌一點,沒規矩。”
“比起直呼大名。”金折穆彎起眼睛,似笑非笑道,“小兔子,我更喜歡你叫我主人。”
第53章 厚禮
王廷中的消息傳來時,祝珩和燕暮寒正坐在哈秩的府邸,昨天泡了冰水,哈秩臉色發白,勉強擠出的笑容中都帶著一絲驚恐。
燕暮寒將佩刀拍在桌上,沉聲斥道:“今兒個可清醒了?”
“將軍,昨日是我昏了頭,沒弄清楚,冒犯了。”哈秩看了眼在一旁安靜喝水的祝珩,擠眉弄眼道,“為了給將軍賠罪,我特地準備了一份厚禮,還請將軍隨我去隔壁房間看看合不合心意。”
厚禮?
祝珩擱下茶杯,目光如炬:“尋常的禮我們將軍可看不上,不若你把這禮拿出來,讓大家都看看厚不厚。”
燕暮寒沒作聲,顯然是默認了他的話。
哈秩抹了把頭上的汗,乾笑兩聲,今日燕暮寒又帶了一隊人來,將士們都站著,隻有這位軍師坐著,可見他得到的消息不假。
堂堂大將軍竟然喜好男子。
彆說,這位軍師還真是風華無雙,想必能入軍營和這張臉脫不了乾係。
得虧他早有應對,雖然品質比不得,但勝在數量多。
哈秩思索了下,拍了拍手:“出來吧。”
話音剛落,在隔壁房間等候的人就排著隊過來了,足足有十多個年紀不同的男人,最小的少年尚且年幼,看上去不過十幾歲,排在最末的眉眼間透著風塵氣,已近而立之年。
一行人儘皆穿著暴露的紗衣,僅僅能夠遮住重點位置,此時天寒地凍,不知他們在房間裡做了什麼,穿得這麼少,卻滿麵潮紅,熱得出了汗,行走間有水滴落,被赤裸的足踩下一串黏膩的腳印。
即便是最淫亂的下等窯子裡也沒有這般汙穢的畫麵,就連泡在軍營裡的大老粗們都愣住了。
哈秩殷切地介紹道:“昨日尋錯了,將軍不喜女子,這些是我特地尋來伺候將軍的男寵,雖然比不得軍師,但他們各個都身懷絕技,定能讓將軍你——”
他話還沒說完,猥瑣的笑尚在臉上,削鐵如泥的鎮國刀就朝著他的腦袋劈了下去,燕暮寒雙目赤紅,怒不可遏:“你找死!”
竟然,竟然敢拿這種肮臟的東西來和他的長安比!
寒光閃過,血液飛濺,粉麵含春的男寵們被嚇破了膽,哪裡還顧得上搔首弄姿,儘皆尖叫著往外跑,生怕自己也成為刀下亡魂。
哈秩被砍掉了一條胳膊,燕暮寒還難消心頭之恨,追著他砍,哈秩連滾帶爬,四處逃竄:“將軍饒命,將軍饒命,我錯了,燕暮寒,你不能殺我,你怎麼敢……”
哈侖桑部真是一脈相承的該死,昨日進獻女子不成,就換成了男子。
燕暮寒氣瘋了,但不僅是因為哈秩的行為,他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明裡暗裡的示好都有,尤其是他南征歸來後,想往他府上塞人的部族不少,都被他回絕了。
他氣得是哈秩將這些人與祝珩相提並論。
早在幾年前長公主就企圖拿一個白發冒牌貨來和他的長安比,長公主於他有恩,他就隻能把氣撒在那白發男子身上,梟首送回公主彆苑。
那般暗著的詆毀他都忍不了,而今哈秩當著穆爾坎等將士們的麵玷辱祝珩,燕暮寒恨不得將哈秩挫骨揚灰。
“把所有人都抓回來,他們應當都被喂了藥,再喂上一些。”
沉默許久,祝珩終於說了一句話。
燕暮寒稍稍停下了動作,眉眼間儘是陰鶩怒色:“長安……”
祝珩握住他的手,甩掉貪狼刀上的血,冷冷地看著嚇得尿了褲子的哈秩:“果真是一份厚禮,可惜將軍嫌臟,無福消受,就留給你吧。”
穆爾坎已經帶著人將男寵們都捉了回來,關在隔壁的房間裡,啟閒光已然知道了祝珩的意思,將哈秩也拖到隔壁,灌了滿滿一壺壯陽的藥酒。
呻吟聲很快從隔壁傳出來。
祝珩神色冷肅,明明是平靜的語氣,卻聽得人背脊發涼:“代哈侖桑部部主之務的哈秩因縱情於男色,死於馬上瘋,其家眷悲痛欲絕,隨之離去,哈侖桑部一脈斷絕,暫由將軍代王上行管理之權。”
寥寥幾語,定下了哈秩一族的生死。
祝珩牽著燕暮寒離開,身後血流成河,屍骨成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帝王心性,沒有無辜與否,隻有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祝珩平素裡溫潤如玉,第一次動怒,燕暮寒本來氣得要命,看到祝珩不一樣的一麵後,怒氣消融,又生出些許驚喜之情。
“長安會生氣,是因為我嗎?”
他迫不及待想證明自己對祝珩的影響力,出於私心和瘋狂的獨占欲。
不是因為你,還能是為了誰?
祝珩掃了他一眼,越想剛才發生的事情越慪得慌,他沒想過有那麼多覬覦石榴的人,眼下被惡心著了,但還忍不住去想,燕暮寒以前有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
然後就想起了那個從拍賣場裡買回去的白發奴隸。
祝珩磨了磨後槽牙,距離約定的花神節還有不過十幾日,可是他現在就想吃石榴了。
“為什麼不回答,是不好意思了嗎?”
沒有,在想怎麼吃了你。
“長安,我很開心。”燕暮寒滿足地喟歎出聲,眼裡洋溢著明晃晃的喜悅,好似落了一川的星子,熠熠生輝。
祝珩怔了下,躁動的心忽然就安寧下來,就算有人覬覦他的石榴又怎樣,他的石榴有自保能力,且潔身自好,不會讓除他以外的人吃。
十幾日罷了,他等得起。
回到住處,塔木立馬迎上來:“將軍,主子,從王廷來的書信。”
燕暮寒直接遞給了祝珩:“上麵說了什麼?”
“去迦蘭的聯姻對象從佑安變成了桑虞。”祝珩停頓了一下,表情變得古怪起來,“金折穆回了北域,與佑安交往過密。”
信是燕暮寒安插的暗哨傳來的,他在王廷、公主彆苑和拍賣場都安排了人,監視王廷眾人及金折穆的一舉一動。
“他倆怎麼會有交集?”
比起這一點,祝珩更好奇的是,金折穆怎麼會與一個傻子交往過密,倆人湊在一起乾嘛?
塔木眨巴著眼睛,一拍腦門:“之前不是在拍賣場裡見過麵,難道金折穆還不放過小公子,想把他當成兔子烤了?”
祝珩噎住,哭笑不得:“說什麼胡話呢,金折穆是人又不是野獸,怎麼會吃人,當時不過是在逗佑安。”
祝珩怕是做夢也想不到,這次塔木說的不是胡話,這種荒唐的吃人事件,還就是真的。
佑安疼得直抽氣,臉上是明晃晃的牙印:“你有病——”
“嗯?”金折穆一個眼神橫過去,佑安登時消了氣焰,將罵人的話咽回肚子裡。
自從那人在茶樓裡被金折穆威脅過後,他就被迫認了個主人,金折穆也不為難他,就是隔幾日就讓他出來一趟,逗弄寵物似的,揉揉腦袋捏捏臉,興致來了還會咬上兩口,真將他當成了兔子一般。
拋卻人的羞恥心,金折穆並不過分,態度近乎放縱,唯一有一點不能觸犯:守規矩。
規矩很多,佑安記得最清楚的兩條分彆是不能對主人不敬和不能罵人,無他,他常常犯這兩條,被金折穆好好教訓了一番。
是真的教訓,像先生教訓蠢笨的學生一樣,或是木拍打掌心,或是藤條抽屁股,幾次下來,佑安就學乖了,開始遵守那殺天刀的規矩。
每日的寵物逗弄結束了,佑安摸了摸臉上的牙印,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金折穆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扇子,分給了他一個眼神:“規矩又忘了?”
佑安僵住,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補了一句:“主人。”
金折穆這才滿意,拿著折扇挑起他的下巴,如同對待妓子一般,輕佻地拍了拍他白軟的臉蛋:“主人我啊,就是想養隻兔子來玩玩。”
聽起來,似乎沒有其他的圖謀。
從小的韜光養晦讓佑安養成了沉得住氣的性子,即便被當成兔子羞辱,他也沒有動怒:“你什麼時候能玩夠?”
金折穆湊近些許,異色的瞳孔裡滿是妖冶邪獰的惡意:“很快了,不過玩夠了也不會放過你。”
佑安的僥幸心理被徹底打碎。
“想必你也猜到初雪樓是我的地盤了,像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公子,最得一些人的喜愛,等我玩夠了,就把你送進去。”金折穆笑意溫柔,愛憐地撫摸著他頰邊的嫩肉,“你猜你這副身子,能為主人我賺多少錢?”
“啪——”
這一巴掌扇得猝不及防,金折穆半怒半驚,他抬頭看過去,卻被膽大包天的小兔子撲了個滿懷,柔軟的身子帶著奶甜的氣息,一下子撲了他滿臉。
大抵是為了裝傻子,佑安經常吃糖,明明是個黑心肝,身上卻帶著一股子奶味。
金折穆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張利嘴咬住了耳朵,這一口咬得極重,血腥氣四溢。
兔子急了還咬人。
金折穆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他一把掐住佑安的臉,快將那下巴卸下來了,才救出自己的耳朵,再晚上幾秒,他這耳朵就要被咬下一塊了。
鮮血順著佑安的嘴角蜿蜒向下,將一張白軟的臉襯得猙獰,盈滿水光的眼睛裡滿是決絕和凶狠。
不像隻兔子,倒像一隻狠毒的……野獸。
金折穆愣了一瞬,忽略心底微妙的情緒,掐著脖子將佑安按在桌子上,笑得猶如吐出冰冷信子的毒蛇:“怎麼,想弑主嗎?”
那隻手掌握的分寸很好,能不讓他窒息,還能給他瀕臨死亡的壓製感,肯定是殺過很多人才練出來的。
佑安的心底漫起一陣恐慌,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金折穆真的敢殺了他。
他的手被撈起來,金折穆捏住他失去力氣的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脖頸,神色瘋狂:“咬這裡才能殺人,你選錯地方了。”
他的耳朵還在往外流血,殷紅的血珠潤濕了肩頭,有幾滴灑在臉側,將那張本就搖曳的臉襯得更加邪肆。
留疤是肯定的。
“我,我不想殺主人……”求生欲使得佑安主動抱住那隻扼住咽喉的手臂,他的下巴還疼著,話都說不利索,“我,我喜歡主人,喜歡,主人,不要把我賣給彆人,我隻要主人,主人……”
這話近似表白,出現在他們之間實在突兀。
金折穆眼神古怪,他微妙的有一種被討好的感覺,即使理智清楚佑安在騙他:“喜歡?”
咽喉的桎梏鬆開了些許,佑安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的臉上浮起一團不正常的紅暈,像是染上了紅霞:“喜歡主人,我是主人的小兔子。”
小騙子。
金折穆沉默地打量著他,忽然玩味一笑,偏頭露出那隻鮮血淋漓的耳朵:“這就是你的喜歡?”
“是,這是我留在主人身上的印記。”嬌生慣養的小公子湊上來,扯開衣領,露出白軟的肩膀,近乎羞怯地邀請道,“主人也可以在我身上留下印記。”
這本該是一副香豔的場景,但佑安此時的形象實在不好,眼睛和鼻尖都是窒息留下的紅,唇上還殘留著鮮血,再配上脖頸上的指痕,實在淒慘。
金折穆卻意外地被誘惑到了:“小騙子,這是你自找的。”
這一口還得結結實實,佑安疼得渾身顫抖,但他提起的心卻慢慢落回了肚子裡。
他知道,眼前這個瘋子暫時不會殺他了。
佑安離開後,一男一女悄無聲息地出現,拿著藥箱給金折穆處理傷口。
女子看著傷口,沉聲道:“主子,需要殺了他嗎?”
藥激得傷口疼起來,金折穆皺了下眉頭:“不必。”
兩人是裴折和金陵九派來貼身保護他的人,有一定的話語權,不讚同道:“主子,他傷了你。”
金折穆是東昭皇子,身份尊崇,之前潛伏在初雪樓裡的人伺機刺殺他,都被殺了,就是那幾個後頸有印記的女妓。
“不用,他……”金折穆閉了閉眼睛,扯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他很有趣,我從來沒遇到這麼有趣的兔子,還想再玩一玩。”
一隻明知死到臨頭,卻還能負隅頑抗,騙人求生的小兔子,比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有意思。
兩人對視一眼,眼底儘是無奈,心知他們這位小皇子肆意妄為,行為舉止最是無理,但隻要他決定了,就不會更改。
傷口包紮好,金折穆摩挲著扇骨,問道:“最近有什麼消息?”
男子道:“燕暮寒率大軍去了哈侖桑部,意欲奪權,祝珩隨行。”
金折穆猜到了這一點:“看來哈侖桑部很快就會有大動作了。”
那男子猶豫了一下,又道:“主子,南秦也有動作。”
金折穆一愣:“南秦?”
“祝子熹出手了。”
第54章 好客
“舅舅去了睢陽城。”
燕暮寒解下佩刀,皺眉:“不是要在北域和東昭逛一逛,怎麼去睢陽城了,萬一被南秦的人發現……”
“我的大將軍,睢陽城現在已經不是南秦的領土了。”祝珩好笑地看著他,這人連自己打下的城池都忘記了,“睢陽城是我祝家世代鎮守的地方,如果沒有我,舅舅從大都脫身後,不會去東昭。”
兄長命喪於此、祖輩埋骨之地,祝子熹無論如何都會去一趟。
祝珩摩挲著手腕上的珠串,若有所思,信送過來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間,算算日子,祝子熹應當早就到睢陽城了。
在知曉他想做什麼後,祝子熹又怎會袖手旁觀,南秦怕是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了。
不過他現在沒心思去想南秦的事,明日就是花神節了,也是他和燕暮寒約定的日子。
雖說沒有拜堂成親,但行過周公之禮,也算是成了夫妻。
這幾日他將買回來的書都看完了,連特殊玩法的那本也沒落下,可巧了,燕暮寒帶著的包袱裡就有各種小道具。
祝珩正思索著從哪個小玩具開始,麵前突然多了一張微微泛紅的臉:“我將明日的事情都推掉了。”
俊朗的少年麵容上滿是羞怯,似風中晨露,雨後霽色,明明在說著放蕩的暗示,卻給人一種清新的純潔感。
緩緩湊近,祝珩摸了摸被風沙啄吻過的臉龐,他托著燕暮寒的下巴,含住了被潤濕的唇。
哈秩被滅門,大軍收攏了哈侖桑部的權力,燕暮寒這幾日都在處理軍務,一邊要將哈侖桑部攥在自己手裡,一邊還要想辦法搪塞王廷。
今晚犒賞大軍,他在席上喝了點酒,沒有醉得失去意識,但唇齒間還留有辛冽的酒香。
北域的風雪能覆沒南秦,連酒都要烈上幾倍,祝珩在冬獵時陰差陽錯地嘗了一口,至今還記得那種燒灼喉嚨的辛辣感,並不招人喜歡。
但燕暮寒嘴裡的酒味卻不令人討厭,他吮住濕潤的舌尖,細細品嘗著殘留在唇齒間的味道,從心底生出了一股燥意,燒得喉嚨發緊,滿腦子隻剩下那句充滿暗示意味的話。
明日的事情都推掉了,所以今夜的我已經屬於你了。
祝珩覺得自己大抵是被蠱惑了,不然怎麼會一直吻不夠,怎麼會性急地去扯燕暮寒的腰帶。
因為宴席的緣故,燕暮寒今日並未穿鎧甲,一身棗紅色的戎裝襯得他麵如冠玉,少年風流。修長的手指挑開腰帶,祝珩攬住他的腰,撫摸著呢絨布料的衣服,沿著衣襟的縫隙探入,在腰間流連撫弄。
隔著一層薄薄的內衫,祝珩掐住了凹陷的腰窩,他偏愛此處,愛不釋手地揉了兩下。
“唔……”燕暮寒被揉得腰身發軟,靠祝珩的手臂撐著才能站穩,他枕在祝珩的肩上,微微睜大了眼睛,“長安,長安……”
黏膩的聲音裡帶著酒氣,熾熱滾燙,撲進了祝珩的耳朵裡,帶起一陣惑人心魂的酥麻感。
祝珩眸色暗沉,眼底欲色翻湧,他突然站起身,掐著燕暮寒的腰將人按在桌子上,扯開的衣襟下露出柔韌的皮膚,隔著純色的內衫,他按住了胸口上的一點凸起。
“這底下是不是也藏著石榴籽”祝珩草草撥弄了兩下,突然低下頭,含住那裡舔弄起來。
燕暮寒瞳孔緊縮,他仰躺在桌上,攥著桌子的邊緣,指尖都攥得發白了,終究抵不住從胸口處蔓延開來的酥麻感,輕聲哼唧:“唔,嗯,嗯啊……”
像一隻可憐的幼獸。
祝珩眼睛都紅了,他咬住那處重重地吮了下,感覺到燕暮寒的身體猛地一震,連喘息聲都擴大了幾倍:“長安!”
“這就泄了?”祝珩有些詫異,手撩開衣擺,沾了一點乳白色的水液,抹在燕暮寒微紅的眼角上,“真漂亮。”
如果這些東西是他的,想必會更加漂亮。
祝珩眯了眯眼,指尖按住被咬得發紅的唇瓣,輕輕揉了幾下,探進去,雙指夾住那條被酒液浸過的軟舌,肆意玩弄。
不僅是眼尾,還有唇齒間,耳朵,脖頸……都要沾上他的東西才好。
就像雄獸會用啃咬和尿液來標記雌獸,他也希望燕暮寒身上能帶有他的味道,從裡到外都散發著屬於他的氣息。
內心的渴望幾乎抑製不住,祝珩剝掉礙事的褻褲,掌心覆蓋住飽滿的臀肉狠狠揉弄。
燕暮寒練武多年,身體的線條流暢又漂亮,肌理柔韌,若說其他地方還有肌肉,摸起來偏硬,那渾圓的臀部就是例外,這裡的肉厚,摸起來又軟又韌,手感很好。
隻是被親親乳首就泄了身,燕暮寒又臊又惱,剛準備辯解幾句,舌頭就被桎梏住了,隻能發出細碎的嗚咽聲。
如今下身也失守了,理智告訴他應該逃離,但祝珩的手仿佛有魔力一般,一碰到他,他就像中了軟骨藥,渾身都提不起勁,就連意識都暈眩起來,隻能像待宰的魚,躺在這張桌子上,供祝珩品嘗每一處。
布料被唾液潤濕了,再也起不到遮蔽的作用,殷紅的石榴籽露出來,被咬得鼓脹飽滿。
祝珩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那處新發現的石榴籽,笑意輕佻又狎昵:“小燕子的這裡被我咬大了,以後玩熟了,會不會流出奶水來?”
書上說葷話能夠催熱情欲,祝珩是儘善儘美的性格,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特地去學了這種浪蕩的話。
燕暮寒沒有注意到他發紅的耳根,衣襟被掀開,涼風吹得枝頭的石榴籽顫了顫,暈開深紅色的痕跡:“沒,沒有奶水,我是男子。”
本就是葷話,祝珩沒想到他會那麼乖的回答,心尖軟了軟,同時又生出了想欺負人的心思:“沒有的話,是不是該補償我?”
他抬起一雙濕漉漉的眼,汗濕的臉比那些用藥物催出來的潮紅顏色更加誘人:“長安想,怎麼補償?”
“轉過去,趴在桌上。”
他喜歡燕暮寒背對他的姿勢,露出脆弱的脖頸和一截腰身。
燕暮寒手腳發軟,費力地轉過身,貼在桌子上。褲子滑落在地,如今他身上隻有一件敞開懷的內衫,內衫遮不到大腿,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微微打著顫。
他動作的時候,祝珩去拿了一本書,還有那個藏著無數助興玩具的包袱。
“這本書的內容不錯,和我一起學習,就當是補償了。”祝珩將書放在桌上,在包袱裡挑挑揀揀,最後隻拿了那盒藥膏。
他沒用過鞭子,也不舍得在燕暮寒身上用,他的狼崽子那麼乖,合該溫柔地對待。
燕暮寒認出來,這書是祝珩在城中書局買的,可寶貝著,他之前想看一看,都被拒絕了,迫不及待翻開一頁,燕暮寒登時愣住了,耳根燒起一片紅意:“這,這是……”
“是龍陽圖。”話音落下,一巴掌打在燕暮寒的臀尖,祝珩一手按住他的腰,另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拍著飽滿的臀肉,“你且看一看,細細地體會一下,我做的和書上說的是否相同。”
那張春宮圖上畫的也是打屁股。
燕暮寒突然有種錯位的感覺,他好像變成了圖冊上畫著的人,圖冊有很多頁,他下意識往下翻,突然渾身僵住,微涼的藥膏抵在身體入口,隨著指尖的揉弄融化,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灼熱的硬物抵上來,躍躍欲試。
感覺到他的緊張,祝珩低低地笑了聲,細細地啄吻著他的後頸,肩胛骨,脊椎……語調喑啞:“小石榴,放鬆一點。”
用玉勢和真刀真槍的感覺不同,燕暮寒心裡又期待又緊張,祝珩等了幾秒,隻等到他帶著哭腔的聲音:“長安,我放鬆不了。”
好可憐。
但也好誘人。
“沒關係。”祝珩另一隻手繞到他身前,握住了又精神起來的小家夥,指尖微動,突然道,“今夜過後,你我就是夫妻了。
夫妻。
燕暮寒怔愣的瞬間,祝珩沉了沉腰,挺身刺入:“啊!”
已經擴張好的部位裡滿是黏膩的藥膏,祝珩繞著穴口摸了摸,並沒有出血,放下心來。
“唔,痛,好痛……”燕暮寒喘著氣,生理性的淚水從眼眶裡擠出來,連呻吟聲都變得微弱了幾分。
即使痛的全身都在發抖,依舊沒說過推拒的話,乖得要命。
祝珩心尖都軟了。
“沒事了,沒事了,馬上就不痛了。”他親了親燕暮寒的耳朵,並沒有急著動作,含著那殷紅的耳尖吮了兩下,“燕暮寒,我屬於你了。”
這句話奇異的淡化了疼痛,燕暮寒嗚咽了聲,滿心動容,扭過頭:“我也屬於你。”
他早就將一顆心交給了祝珩,而今連身體都交了出去,完完整整,毫無保留。
雖然膩膩歪歪的情話很撩人,但是卡著一半實在不舒服,祝珩額角青筋暴起,語帶誘哄:“那我可以繼續進來了嗎?”
燕暮寒:“……”
這種事不要問出來。
沒有得到回應,但咬著他的嘴動了動,祝珩了然地笑了,抱住他的小石榴,挺身沒入,去品嘗最甜的汁液。
夜色深濃,風聲簌簌。
在勾人的嗚咽聲中,到達了最深處。
祝珩停下動作,低下頭,親吻著燕暮寒顫抖的蝴蝶骨,呢喃道:“你是我的了。”
不等燕暮寒說話,他就大開大合地動作起來,被吃掉的小石榴緩了幾口氣,慢慢也咂摸出一點趣味,從隱忍的狼崽子變成了嬌滴滴的貓咪,指著龍陽圖,小聲哼唧:“長安,長安,我,我要學這個。”
祝珩看了一眼,那是麵對麵的姿勢,忍不住笑起來:“好。”
他掐了掐那對可愛的腰窩,抱著他的小石榴轉過身,都沒有拿出來過,直接磨了一圈,燕暮寒驚呼出聲,緊接著就被撈起了大腿,祝珩低聲命令道:“夾緊我的腰……”
開始學習新的內容。
又是一個新的內容。
還有很多個新的內容。
夜還很長,足夠學完這一本書。
天邊放曉,每一顆石榴籽都被吮到通紅的小石榴終於被藏進了被窩裡。
祝珩愛憐地親了親燕暮寒的眼睛,感覺到眼睫不安地顫了顫,嗓音沙啞:“相公,困,睡醒再吃……”
這人寵著他慣著他,主動接受他,整夜都在配合,又乖又討喜。
順從的接納沒有換來憐惜,反而惹得人得寸進尺,祝珩聽著這句無意識的呢喃,又想起他昨晚哄著逼著燕暮寒叫相公,心頭不禁軟了幾分。
“不吃了。”祝珩拂開燕暮寒臉側汗濕的發絲,體貼地給他掖好被子,“我給你簡單擦一擦身子,你睡就好,乖。”
身體得到滿足後,精神也很亢奮,祝珩喚來人打了熱水,沾濕帕子親自幫燕暮寒擦身。
他沒有做過伺候人的事情,金枝玉葉端坐明台之上,為著這雪山上養出來的狼崽子低頭賠禮不說,還紆尊降貴的彎下了傲骨。
非但不覺得恥辱,反而甘之如飴。
許是累得狠了,無論祝珩怎麼擺弄擦拭,燕暮寒都沒有醒過來。
目光落在懷中人光裸的肩背上,祝珩動作一滯。
那裡有青青紅紅的痕跡,儘管當時收著力,但冷靜下來後才發現,這些痕跡堪稱觸目驚心。
饜足之後,心裡隻剩下了疼惜,祝珩找出藥膏,將那斑斑傷痕都塗了藥,才輕手輕腳地爬上床榻,將人抱進懷裡。
是他的了。
從身到心,完完整整,都屬於他了。
祝珩睡不著,回憶起這二十年的人生,想從中找出一點能與吃石榴媲美的事情,但思索了半晌才發現,他從未經曆過這般歡喜的事情。
這個人填補了他枯燥生命中的缺憾,人間情愛,滾燙真心,他曾經以為不會擁有的東西,燕暮寒都給了他。
從此風雪無懼,他有了屬於自己的太陽。
行過周公之禮後,兩人越發親近,時常親親抱抱,若不是軍務繁重,大有白日宣淫的架勢。
哈侖桑部已經收入囊中,大軍拔營,燕暮寒本來準備留祝珩在此歇息,經過一夜的深入交流,最後他被祝珩以強硬的方式說服了,同意一起離開。
哈侖桑部發生的事情鬨得其他部族人心惶惶,每日彈劾燕暮寒的折子像雪片一樣送進王廷,都被王上壓了下來。
雖然王上要保燕暮寒,但表麵功夫還是得做,王廷八百裡加急的文書和督軍一起到了軍營。
文書上寫著不痛不癢的譴責,督軍是派來監視記錄大將軍行事的。
啟閒光端著烤好的肉走過來:“軍師,這是我剛剛烤的,你要不要吃一點?”
“不了,我還不餓。”
啟閒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耿直道:“將軍還得等一會兒才能烤好呢,不是我說,你們兩個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變得這麼黏糊了?”
軍師的眼睛黏在將軍身上,撕都撕不下來,要說沒事鬼都不信。
祝珩已經和啟閒光等人混熟了,聞言斜了他一眼:“你很閒嗎?”
啟閒光撇撇嘴,吃著被祝珩拒絕的烤肉,理直氣壯道:“我這是代表全軍來問的,大家夥都很好奇,每日每夜抓心撓肝,長此以往會影響作戰能力,軍師你小小地透露一下唄。”
祝珩無語,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有這麼重的好奇心:“有這閒工夫,還不如想想怎麼應付督軍。”
督軍到的第一日,就拿著詔令在軍營裡立威,指指點點。
啟閒光翻了個白眼,咽下烤肉:“拿著雞毛當令箭,還應付個屁,直接砍了他得了。”
祝珩噎住,想掰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麵都裝了什麼東西:“那是王廷派來的人,哪能說砍就砍。”
“將軍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南征的時候,他砍了十幾名副將,那些副將也是王廷指派的。”
燕暮寒因此立威,將大軍的指揮權牢牢攥在自己的掌心裡。
不愧是他看中的小狼崽。
祝珩與有榮焉,勾了勾唇,看見燕暮寒拿著烤羊腿過來,提前拿出筷子:“督軍和副將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祝珩懶得解釋,指了指天堯:“去問他,趕緊的,離我遠點,把位置留出來。”
啟閒光看了眼走到身邊的燕暮寒,認命地起身:“得得得,我給你們騰位置。”
燕暮寒不會做飯,但是烤出來的東西味道不錯,一整個大羊腿被他用刀片成小片,祝珩嘗了一塊,眼底閃過一絲驚喜。
“好吃嗎?”
此時天氣已經慢慢熱起來了,他在火堆旁坐了很長時間,臉都被烤紅了,乍一看上去,就像染上了獨屬於夜色的緋意。
祝珩看得眼熱,心神微動,壓低聲音道:“好吃,和小石榴一樣味美多汁。”
末尾的四個字咬的很重,燕暮寒拿刀的手一頓,恍然間有種錯覺,祝珩說的不是烤肉,而是他。
“……孟浪!”
祝珩彎了眼眸,軍務繁忙,隻吃過一次石榴,吃的太狠,石榴都學會了文縐縐的斥責。
“是為夫的不對,怎麼可能和小石榴一樣。”祝珩夾了一筷子烤肉,晶瑩剔透的肉片上掛著香料,令人食指大動,“這烤肉雖然味道不錯,但不如小石榴好客。”
好客……
燕暮寒的記憶被勾起來了,他緊張的時候祝珩吻著他的唇,也這樣說過,但說的不是親吻的地方。
“你——”
“謝謝款待,小石榴。”烤肉被送進嘴裡,祝珩細嚼慢咽,盯著紅了耳根的人,似笑非笑。
和諧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來了攪局的人。
督軍是西十一部選出來的人,名叫西裡塔,和祝珩是第一次見,盯著他打量了半晌,直到燕暮寒將佩刀拍在麵前,才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聽聞軍師才智無雙,今日一見,這張臉倒是驚人,怪不得能迷倒將軍。”
他在軍營裡不是白逛的,聽了不少小道消息,其中就有關於燕暮寒和祝珩的禁斷之事。
一個跳梁小醜罷了,王上把人放過來,隻不過是為了搪塞部族。
祝珩懶得搭理他,默然地吃著烤肉。
西裡塔被拂了麵子,表情鄙夷:“放肆,本督軍為王廷使者,祝長安你莫不是仗著勾引了將軍,就作威作福,對王上不敬!”
好大一頂帽子扣了過來,祝珩愣了下,不是害怕,而是覺得這督軍蠢鈍。
北域中人莫不是都直來直去?
他按住了要發作的燕暮寒,低低地咳了兩聲:“大人這是何意,我與將軍之間清清白白。”
他柔柔弱弱地靠進了燕暮寒懷裡。
“我們隻是比普通的將軍和軍師感情好了些。”祝珩仰起頭,“將軍說是不是?”
剛剛還誇我好客,現在就跟我劃清界限了。
燕暮寒掩下了心裡的不滿,將刀往西裡塔肩上一壓,冷聲道:“本將軍敬你是王廷派來的人,但軍師身體不好,你再辱他清白,惹他動氣,我定對你不客氣。”
言罷,他打橫抱起祝珩離開了。
西裡塔若有所思盯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臉上的鄙夷和驚懼都收斂起來,他招了招手,衝身旁侍奉的人低聲吩咐道:“去查祝長安,將他的所有事情都挖出來,尤其要查清楚他和燕暮寒之間的淵源。”
那廂進了營帳,祝珩立馬掙紮著從燕暮寒懷裡跳下來:“你怎麼能這樣抱我?”
他這個夫君被夫人抱著回營帳,也太沒有麵子了。
“軍師身體不好,我將你抱回來不對嗎?”燕暮寒嗤了聲,“我們是清清白白的關係,軍師莫要多想。”
祝珩被噎住,解釋道:“那督軍殺又殺不得,咬死了不承認,給他找找不痛快。”
燕暮寒當然知道,隻不過西裡塔痛不痛快不清楚,他聽見祝珩那樣說,心裡委實是不痛快的。
“就算承認了,他也拿你我沒辦法。”
祝珩笑著搖搖頭:“麻煩多,就是要讓他知道你我有私情,但又抓不到證據。”
燕暮寒在他身旁坐下,嫌太遠了,又黏糊著抱著他的腰:“為什麼?”
“西十一部不會選個廢物送過來,要引他露出馬腳。”祝珩拍拍他的腦袋,“且等著吧,看看他想做什麼。”
等了幾日都風平浪靜,沒等到西裡塔作妖,但等來了暗衛的信。
上一封信是祝子熹寫的,其中隻提了他和楚戎去了睢陽城。
這封信是暗衛傳來的,將祝子熹所做之事與南秦變故細細道來。
“睢陽一役被翻上來了。”祝珩放下信,輕歎一聲。
燕暮寒抬眼看過去,撫了撫他緊蹙的眉心:“是好事還是壞事?”
“睢陽一役中,祝澤安身死,祝家軍群龍無首,當年此案轟動南秦,以楚氏被滅門結案。”
祝珩握住他的指尖,摩挲著指腹上的繭子:“此案一出,南秦必亂。”
燕暮寒想收回手,他很在意祝珩的看法,不願將粗糙的掌心和殘缺的尾指袒露出來:“那便是好事了。”
哪裡有那麼簡單。
祝珩沒有細說,握住了他的手腕:“我之前就想問你了,為什麼不願讓我碰你的手?”
每次牽一下手就要躲,很不乖。
燕暮寒雖然容易害羞,但很樂意與他肌膚相親,牽手理應是他喜歡的事才對。
祝珩百思不得其解,遂直接問了出來。
“我沒有,我隻是——”
祝珩打斷他的話,目光微沉:“彆想騙人,我看得出來。”
燕暮寒默默低下頭,像是做了錯事,半晌,將掌心攤開,語調晦澀:“是不是很難看?”
第55章 吵架
“醜?”
祝珩微怔,下意識打量起燕暮寒的手。
這是一雙典型的武將之手,因為燕暮寒擅使弓箭和彎刀,掌心和手指上都有厚薄不一的繭子,看著就十分明顯,摸上去的感覺更重。
祝珩雖是讀書人,但從小跟著祝子熹學習騎術,也知有繭子是正常情況,何況他讀書執筆也在指尖磨出了一層薄繭。
他不明白燕暮寒的意思。
“我的手很難看,不軟。”燕暮寒拉過他的手,攤開細膩柔潤的掌心,他想說配不上祝珩,但又怕祝珩動怒,囁嚅道,“繭子很硬,牽手,會讓長安疼。”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祝珩卻覺得這句話有失偏頗,燕暮寒不用流淚,隻是平鋪直述心中所想,他就會心軟得一塌糊塗。
當然,狼崽子變成小石榴的時候,要哭不哭卻被逼出眼淚的模樣也讓他很喜歡。
祝珩反手握住燕暮寒的手,掌心相貼:“不醜。”
他一直知道燕暮寒在他麵前缺乏自信,也一直在想辦法糾正這種想法,但他屬實沒有想到,燕暮寒一個舞刀弄箭的武將會在意這種小事。
粗獷的性情之下,藏著滾燙熾熱的愛意,被愛意包裹住的,是一顆敏感至極的心。
祝珩攥緊了燕暮寒的手,好似要通過這個動作,攥住那顆藏匿在深處的心,好好地哄一哄,好讓這顆比想象中更脆弱的心不要胡思亂想。
“我並不覺得難看。”祝珩摩挲著他的指尖,從指根捋到指尖,每一寸都摸遍了,“能拉得開千鈞弓,握得住奪命刀,還能為我遮風擋雨,我很……喜歡。”
他思索了許久,對燕暮寒而言,再多的溢美之詞或許都比不過他口中說出的“喜歡”二字。
他的狼崽子麵對他時怯懦又自卑,但也唯有他的偏愛能令燕暮寒改變想法。
燕暮寒呼吸急促,心口泛起甜蜜的情緒:“長安所言當真?”
十指相扣,祝珩欺身逼近,蹭了蹭他的鼻尖,過近的距離讓彼此眼中的對方清晰可見:“自然是真的,除了遮風擋雨,這雙手還能幫我拎書,為我盛湯烤肉。”
突然,他話鋒一轉,低聲道:“能抱住我的腰,搭著我的肩膀,在我的背上留下零星的痕跡,不過我最喜歡你抱住自己的腿,對我展露所有……”
氣氛一下子變得不正經起來。
燕暮寒嘴角抽搐,從感動到紅著眼,變成羞臊得紅了臉,話都說不利索了。
“怎麼,怎麼好這樣說。”
“有什麼不好的?”比起怯懦自卑,祝珩更喜歡他羞惱的表情,“夫妻之間說點閨房秘事是很正常的,這些時日裡隻能看不能吃,我都對小石榴生出了相思之苦。”
祝珩將人抵在桌上,圈著他的腰,貼著他的胸膛,意有所指地蹭了蹭:“石榴籽長好了嗎?”
第一次吃石榴沒有經驗,下嘴太重咬破了石榴籽,祝珩一直很在意,想幫忙施肥,照料脆弱的植株,結果被拒絕了。
不僅拒絕,燕暮寒還不讓他碰石榴籽了。
體貼的相公等了幾日,羞澀的娘子還沒有恢複正常,他隻好來問一問了。
祝珩問的很巧妙,撒嬌一般貼著燕暮寒的頸窩,呼出的熱氣激得脖子上浮起一片細小的疙瘩。
“讓我看看?”
一個“不”字還沒說出口,唇就堵了上來,一觸即離。
祝珩挑著眉眼,笑意盈盈:“嗯?”
“不——”
又是一個親吻,帶著響聲,吧唧一口。
燕暮寒又歡喜又羞臊,態度逐漸軟化下來,半推半就地任他檢查石榴果實這些天的生長情況。
“似乎長大了些。”
護心甲上帶著一層薄絨,解開之後,涼風灌進來,刺激得石榴果實抽枝發芽,挺立生長。
燕暮寒撐著身後的桌案,紛雜的軍報被拂到地麵上,他撐著桌子,和祝珩一起檢查石榴籽的生長,種植新的草莓,將延塔雪山上開辟出來的花園打理得漂漂亮亮。
勞作到月上中天,兩人才去休息。
西裡塔在大軍中住下了,除了第一日和祝珩起衝突,平時他隨同將士們同吃同住,並沒有表現出不快。
他沒有作妖,燕暮寒也找不出差錯,隻能任他住下,囑咐人盯著他。
還是按照計劃行事,大軍掃除邊疆作亂的番邦小國後,便去鄰近的部族逛上一圈,仗著人多勢眾,拿了不少好東西。
東二十四部被坑,西裡塔本不欲理,但東西部目前休戰,他隻能做做樣子問了兩句。
祝珩一臉無辜,從懷裡拿出一個折子:“燒穢夜宴,各部為替王上分憂,都允諾了糧草銀錢,犒賞大軍。”
他打開那折子,一條條指著西裡塔看,延吉部送來的雪地春泥排在最上麵,下麵都是各部族的允諾。
“這可是各部族的部主為王上分憂解難的心意,督軍大人橫加阻撓,莫不是想破壞各部族與王廷的關係?”
西裡塔捏緊了拳頭,擠出一絲笑:“自然不是,此番是我冒昧了。”
年前燒穢的承諾被當成了借口,好一個軍師。
無視部主使的眼色,西裡塔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