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徐階就將自己的看法說了一遍,竟是與嚴嵩所言,大致無二。
“徐閣老的意思是說,父皇其實是在告誡老四,他不會因為偏愛,就給他皇位?這其實是父皇在警告他,或者說是在乎我的感受?”
裕王眼底浮現出一抹亮光。若是如此的話,那豈不是說,父皇還是愛著自己的?
嗯,至少自己跟老四得到的一樣多!
畢竟之前老四可是獨享父皇的愛的,自己可是沒有分到一星半點。
現在,在皇位的選擇上,父皇能警告老四,讓彼此公平一戰,嗯,父皇還愛我!
看著驚喜的裕王,徐階等人對視一眼,都不由心底一歎,裕王殿下實在可憐。
不過想到裕王的遭遇後又都能理解。
徐階也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結,話鋒一轉,道:“殿下,既然已經確定了是當初的第一種猜測,皇上是在挑選最終儲君人選。”
“同時也更加證明,陛下完全不在乎身前身後名了,立賢不立長,這在史書上,可是會被視作汙點的,也意味著陛下默許了爭鬥!”
“嗯,”心中又因為那被均攤的父愛而高興的裕王,深吸口氣,平複心緒後,點了點頭,道:“我明白,此戰隻許勝不許敗!”
“說說最近大同那邊的情況吧……”
裕王到底是個能拎得清的,很快便進入正題。
“我先來吧,”張居正點了點頭,道:“嚴黨的屯兵興農國策,遭到了軍戶的反對。”
“如今國策的宣傳,遭遇了阻礙,麵對鬨事的軍戶,地方官員提議鎮壓,唐順之否決了。”
“雖然沒有一次就讓嚴黨徹底把事鬨大,但這也是意料之中,唐順之畢竟不是一個簡單的打仗將軍,他跟胡宗憲一樣,是個能臣。”
“他自然看得明白,一旦出兵鎮壓,會是什麼局麵,所以他下令暫時擱置宣傳屯兵興農的國策,以及有償征用各地大族手中的田地。”
“第一回合的交鋒,算是我們勝利了。”
“不過,提議鎮壓的官員中,除了我們的人,還有嚴黨,這點不難看出是嚴世蕃那狂悖小人的手筆。”這時,趙貞吉也跟著開口。
“嚴黨吃了一個敗仗,接下來恐怕嚴嵩會親自出手,他可比嚴世蕃難對付多了。”
“那個海瑞呢?”這時,裕王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海瑞身邊的參政說,他依舊沒什麼動靜,而且他似乎是在觀察,每日都在記錄……”說到這裡,趙貞吉的語氣古怪道:
“聽說那個海瑞有些古怪……”
“古怪?”裕王聞言,眉頭一皺,道:“那個海瑞又怎麼了?他有何古怪?”
嗯,他對這個海瑞,其實是又怕又喜,這把劍他也想用,可又有些力不從心。
而在裕王詢問的同時。
景王府這邊,嚴世蕃的聲音也跟著道:
“密報說這個海瑞自從到了巡撫衙門後,每天都會麵朝京城的方向,跪地求仙拜神……”
“整天神神叨叨的,總是對著老天說話。”說著,嚴世蕃眉頭緊皺,道:“還說抵達大同的第二天,他就去了一趟純陽宮……”
“這個海瑞,自從進了一趟宮,就仿佛被皇上給影響了一般,也開始信奉那些鬼神了!”
“這個‘海筆架’的威名我也聽過了,”景王沉吟片刻後,道:“嚴閣老怎麼看?”
聞言,嚴嵩抬了抬耷拉的眼皮,沉吟半晌後,終究還是幽幽道:“老臣也看不透……”
是的,沒錯,嚴嵩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個好端端的海瑞,怎麼就突然開始神神叨叨了。
裕王府,大殿中。
“明受,”張居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同樣一臉懵的王用汲,道:“海瑞此前也有這方麵的毛病嗎?”
王用汲:“……”
這話算是把他給問住了。
“回稟諸位閣老,殿下,”王用汲微微起身,對著眾人拱手一禮後,搖頭苦笑道:“說實話,我也是頭次聽說剛峰兄有這毛病……”
王用汲此時都無法想象,海瑞跪在地上,滿臉虔誠的祈求滿天神佛的模樣,這畫麵,簡直是,嗯,簡直是無法想象。
一時間,說到海瑞後,以裕王和景王為首的,清流和嚴黨兩派,再次因為海瑞而懵了。
海瑞,他們都清楚,是一把懸在清流和嚴黨頭頂的利劍,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而就在兩派發懵的時候,玉熙宮內,嘉靖突然睜開雙眼笑道:“這個海瑞,竟然還埋怨朕不肯現身,跟他直接說話……”
“嗬,”說著,嘉靖又輕笑一聲,道:“看來,沒人比海瑞更希望朕,早日築基了啊。”
一旁的呂芳拿著筆,坐在小桌上,道:“主子,接下來怎麼回海瑞?”
“告訴他,嚴嵩要對晉商出手,想要讓鐵板一塊的北境之地內亂,你讓他先彆管。”
說著,嘉靖語氣不急不緩道:“到時嚴嵩會給他主動交人,有他出劍的時候。”
“是。”呂芳應了一聲後,繼續開始奮筆疾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