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第一場角力(1 / 2)

好事將近

吳才江了解連若菡的性格,知道她連她爸爸的話都不聽,自己的話對她來說更沒有什麼威力,就搖頭一笑:“我是關心你,若菡,我向你保證,以後不再插手你的個人私事,你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反正你有眼光有能力,能賺錢。但如果夏想的名字讓老爺子知道的話,他的脾氣你也知道,我也攔不住他。”

早晨起來,聽到窗外的鳥鳴,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夏想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夏想終於體驗到了無官一身輕的愜意,今天是他第三天在家中休息。說是休息,其實也是忙個不停,忙著布置新房,忙著寫請柬,忙著買家具,等等。

結婚是人生大事,是必須事事親為的一件瑣事。父母提出要過來幫忙,夏想沒讓。老人年紀大了,在燕市又人生地不熟,就不必勞累他們了。

曹伯伯在寶市又回不來,倒好,本來彆人結婚都可以由雙方父母操辦,夏想和曹殊黧結婚,卻成了兩個人的忙碌。

還好,夏想和曹殊黧現在越來越能乾。尤其是曹殊黧,比夏想想象中能乾了太多,一點也沒有市長千金嬌氣——對,現在是書記千金了——她不要彆人幫忙,從新房的布置,到家具的挑選,再到婚紗的選擇,都事事親為,不叫苦不叫累。她還堅持每天下廚為夏想做飯,美其名曰提前進入狀態。

夏想也懶得管她,她不想做,就在外麵吃,想做,就由她去。

孫現偉也說了,讓他直接送一套家具得了,費什麼勁自己去買。馮旭光也提出要送夏想一套上好的紅木家具,夏想都沒要。家是非常私人的地方,既然小丫頭喜歡自己布置,就由她去忙,總得讓女主人稱心如意了才好。

新房就布置在夏想分到的市政府的住宅樓裡麵,房間不大,但在小丫頭的精心布置加細心打理下,非常溫馨適意。夏想每天跟在曹殊黧身後,當起了甩手掌櫃。本來他是負責拎包扛東西的苦力,但因為有藍襪跟隨的緣故,方格也就借機寸步不離地跟著,還主動承擔了各種苦活累活,直接就解放了夏想。

夏想也樂得輕鬆,乘機向方格傳授了一些如何討好女孩兒的方法,把方格樂得喜不自禁。

本來方進江想把方格外放到安縣,跟在夏想身邊,沒想到局勢突變,夏想被調到了省委辦公廳,方格就暫時還留在燕市,估計一時半會兒還會待在市委裡麵。方格的工作也清閒,不再擔任李丁山的秘書之後,關係暫時掛在市委辦公廳秘書處,平常也沒人給他安排具體工作。夏想要結婚,又有藍襪在,就讓他有了足夠的理由天天當小跟班了。

夏想的新房以清新淡雅的色調為主,家具也選了明快的色彩。幸好沒讓孫現偉和馮旭光送,以他們二人的眼光,估計送來的家具都是中老年人士喜歡的款式。不過孫現偉和馮旭光見夏想不收他們的禮物,有點鬱悶,就想送一個八萬八的紅包,也被夏想嚴詞拒絕了。

夏想不缺錢,真要算起來,說不定比他們兩個人加一起還富。他又覺得大家是至交好友,禮物可以收,收錢的話就太見外了。最後孫現偉和馮旭光二人也沒商量,卻不約而同送了一對名表,寓意是表表心意。

夏想一看是勞力士,少說也在三四萬以上,也知道二人的心思,不收的話肯定不行,隻好收下。

看著兩對名表,夏想就打算將其中的一對送給夏安,當成他們的結婚禮物。

趙紅江也有禮物送。

彆看趙紅江有時大大咧咧,心思也挺細,送夏想的是一塊燕市郊區的地皮,也不大,正好可以蓋一處私家彆墅。夏想想推辭,趙紅江就急了:“我知道彆人肯定都有禮物送,我不敢送錢,怕你罵我俗。彆的你什麼都不缺,房子車子都有,送你女人,我怕被弟妹打。想來想去還是送一塊地皮,可是我真心真意的心意。你要不收,等於不領我的情,跟我關係遠。地皮也不是買來的,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去外地做生意了,留著沒用,就轉給我了。”

夏想想了想,笑了:“你送我地皮,擺明了是想讓我花錢蓋一處彆墅,好讓大家以後過去聚會,是不是?好像我占了便宜,其實還是吃了虧。蓋一棟彆墅得多少錢?你的算盤打得挺精明。”

趙紅江知道夏想收了,嘿嘿地笑了起來。

夏想轉手就將地皮交給了蕭伍,讓他負責蓋一處農家院,不用豪華,實用舒適就行。夏想的意思是,農家院以後可以當做一個朋友聚會的地點。

結婚不比訂婚,北方人還是最看重結婚儀式,所以夏想結婚的消息一傳出,各方朋友都紛紛打來電話表示祝賀。關係好的,就直截了當地問在哪裡舉辦儀式,意思是到時他要去光臨。關係不好的或者資格不夠的,就含蓄地問方便不方便多添一把椅子,讓他也來湊湊熱鬨。夏想好交朋友,來者不拒,一一答應。

婚禮還是定在燕京酒店,取好事成雙的意思。而且齊東來也正式對外宣布,在夏想結婚的當天,燕京酒店整體停業,隻為辦好一次盛大的婚宴!

齊亞南自告奮勇要親自負責夏想婚宴的所有事宜。

沈立春、楚子高、王林傑等人自然都有禮物相送,貴重與否,都是一番心意。但幾人出手顯然也不小氣,夏想也就都一一記在心裡。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婚事竟然驚動了成達才,成達才又親自委托沈立春向他表示祝賀,並且也送了一份禮物。

夏想打開禮物一看,啞然失笑,竟然是達才集團在全國各地的項目地圖。成達才還真是一名無所不用其極的商人,送他達才集團的地圖,意思是讓他明白成達才的擴張意圖,含蓄地提醒他,讓他在適當的時候,多為達才集團出謀劃策。

想必安縣度假村的成功,讓成達才對他更加高看一眼。

沈立春解釋說:“這地圖是成總最喜歡的,不僅僅是因為它是成總的心血,是成總親手標注……而且這地圖還是金絲地圖,卷軸都是由翡翠製成,價值不菲。”

夏想其實也看出地圖的與眾不同之處,聽沈立春一說,也是感受到了成達才的信任,就讓沈立春向成總轉達他的謝意。

高老、史老都有禮物相送。高老送的是一套《資治通鑒》,史老送的是《二十四史》,二老不約而同地送他史書,可見都是對他有所寄托。

工商界的人士之後,官場上的朋友也開始有禮相贈。

讓夏想大感意外的是,安縣第一個送他禮物的人,竟然是張健。

張健送了一支鋼筆——派克的金筆。夏想理解張健的心思,張健在他的引薦下,和胡增周接觸之後,迅速地向胡市長表示了靠攏。胡增周眼下在燕市也是無人可用,他對張健的性格和為人也算了解。再有夏想從中說合,胡增周觀察一段時間之後,覺得張健確實還算可靠,就接受了張健。

張健因此對夏想無比感激。

邱緒峰和梅曉琳都有所表示,邱緒峰出手的也是一套線裝書,古色古香,可以看出來非常珍貴。梅曉琳的禮物就有點怪異了,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機,是機號一體的聯通的CDMA手機,手機在,手機號就在。

夏想知道是不要斷了聯係的意思。隻要手機不扔,隻要她交了手機費用,她和夏想之間,就永遠有一個保持暢通的聯係方式。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都有表示,讓夏想微微感到驚訝的是,房玉輝也送了禮物,而且禮物也算貴重,彆出心裁送了他一個水晶鎮台。

水晶鎮台是天然的鈦晶,非常漂亮,放在書桌之上,有一種撼人心魄之美。夏想就想,房玉輝送水晶給他,是想表明他的清白嗎?

隨後,李丁山、高海、方進江、秦拓夫也都有禮物送到。緊接著,陳風和王鵬飛的禮物也依次送到。陳風的禮物是一個屏風,上麵畫的曆朝曆代的官居一品的大員畫像,含義深遠。王鵬飛最隨意,竟然送來的是一把藤椅,夏想一眼就看出是南方當地原產的上好藤椅,在燕市是絕對買不到的,王書記也算有心了。

胡市長禮物最沒有出乎夏想意料,是一副字,上書:琴瑟和諧。不過讓他微微吃驚的是,落款之處大大方方地題上了胡增周的大名。

胡市長終於肯署名了,夏想大喜,心想這份禮物算是意外收獲,也證明了胡市長對他不再避嫌不當外人的真實想法。

最後高晉周、宋朝度和馬萬正也有禮物托人送來,當然,作為省級領導,心意到了就行。即使他們隻是打一個電話過來,夏想也一樣心生感激。

馬萬正送了一盒好茶,宋朝度則送了一套文房四寶。

喝茶修身,文房四寶可以養性,兩位省領導莫非是在提醒自己,以後到了省委辦公廳,要靜下心來,不要浮躁,要好好地修身養性不成?

夏想還是鄭重地向兩位領導表示了感謝。

婚禮的日期定在二○○二年的元旦,十二月二十五日,父母和夏安一起從單城趕來幫忙,夏想安排他們住在東龍小區。對於夏想結婚,夏天成夫婦高興得合不攏嘴,一直盼望著夏想能夠成家立業,終於算是心願達成了。

夏安也很高興,對於曹殊黧終於能夠成為夏家人感到欣慰。許寧的高興是因為,夏想一旦結婚,她和夏安也就可以隨時步入婚姻殿堂了。實際上,她也等得有點焦急了,等不及要趕緊嫁給夏安,也好名正言順成為夏安的媳婦。

許寧對自己能嫁入夏家非常滿足,以前不覺得,現在越來越佩服自己的眼光卓越,早早就看中了夏安。誰能料到,沒有什麼過人之處的夏安有一個過人的哥哥。

可以說,夏想要結婚的消息傳來,不但夏天成夫婦十分高興,連許寧的家人也是高興得如同過節一樣。以前他們還覺得在夏天成夫婦麵前氣勢許多,現在卻不自覺地矮了幾分。夏家上升的勢頭太厲害了,而且誰不知道,單市長馬上就要接任單城市委書記,夏安是單市長跟前的紅人,肯定會跟著水漲船高。

夏天成有言在先,夏想不結婚,夏安就必須等著。現在夏想要結婚了,許寧就可以隨時嫁入夏家,怎不讓他們欣喜若狂?

夏想不知道,他的婚姻大事,還牽動了遠在單城的許寧家人的心思。

曹永國雖然貴為寶市市委書記,但女兒結婚可是大事,也提前兩天回來了。市委書記的女兒大婚,寶市不少人紛紛打聽婚禮地點,準備到時備上厚禮,也好乘機討好一下市委書記。寶市市委大院的人都知道,曹書記平常雖然平易近人,但求他辦事可以,隻要符合規矩,稍微有些不夠條件,他也會放寬標準。但有一點,他從來不收禮。許多對曹書記為人非常敬佩的同級或下屬,就準備到時來燕市祝賀。

曹永國也知道官場上的人情往來不可避免,也架不住大家的熱情,就說出了婚禮地點。但有一點,不收禮金,凡是準備禮金者,一律不讓進門。

話雖這麼說,眾人卻心思各異。不少人認為曹書記肯定隻是做做樣子,哪個官員的女兒嫁人或是兒子結婚不收禮金?真不收禮金,難道拿了錢去,還能給退回來不成?

十二月二十七日,曹家和夏家兩家人坐在一起,商議婚禮的細節。差不多商量妥當之後,夏想跟隨曹永國進了書房。

夏想以為曹永國會語重心長地教導幾句,不料曹永國隻是笑了笑,又一臉無奈地說道:“肯定有不少人送禮金,收下不好,有變相送禮的嫌疑。不收也不好,同在官場,總不能當麵駁了大家的麵子。小夏,你說說怎麼辦?”

夏想笑了:“曹伯伯不用擔心,我早就想好了對策,保證既不收禮金,又不讓大家難堪。”

對於曹永國不想收禮金的做法,夏想還是非常讚成的。為官之人不能見小,雖然說收取禮金可以小賺一筆,彆的不說,就是夏想自己的工商界好友,他要是不拒絕的話,光禮金少說也能收上幾十萬,甚至百萬都有可能。

所以夏想對曹永國想到關鍵的一點,不收禮金的表現,對他也是高看一眼。曹永國不能說是官清如水的清官,但曹家家中的用具和他近些年來對曹家的了解來看,也就是一般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小康之家罷了。也就是說,曹永國不是貪財之人。

“哦?”曹永國大感興趣,“說來聽聽。”

夏想賣了個關子:“就不用曹伯伯操心了,到時一看就知道了。”

曹永國慈愛地笑了:“還跟我打謎藏?好,我就不管了。”

之後,二人就省裡的局勢和應付之策,說了起來。對於夏想被突然調到省委辦公廳信息處一事,曹永國也是氣不過,還找盧淵源訴過苦。盧淵源也是無奈,告訴曹永國說,兩個書記一個省長,再加一個組織部部長都點頭的事情,誰會反對?再說了,反對也無效。還有就是夏想到了省委裡麵,又不是一個人的省委,離大家都近,說不定還是好事。

曹永國一想也是,覺得他還是關心則亂,沒有深想整個事件的未來走向。

耐人尋味的婚禮

曹永國隱約聽說是崔書記提議調夏想到省委的,他當然不認為崔向是想將夏想調到身邊,重點培養,肯定是想閒置。但問題是,崔書記為什麼要處處針對夏想?

曹永國當然猜不到崔向的心思。

崔向針對夏想,一是因為陳風,二是因為夏想自從進入城中村改造小組後,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一直牽動著各方的神經,引發了一係列的事情,間接地導致了燕市和燕省勢力的重新洗牌。可以說,夏想是眾多勢力的關鍵點,是集多方勢力於一身的妖孽般的人物。

最重要的是,夏想還有可能成為他問鼎省長寶座最大的絆腳石,所以最好的辦法是在夏想還沒有坐大時,將他一腳踢開。儘管夏想有能力有才華,崔向也偶爾動過讓夏想為他所用的心思,但後來他又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崔向和範睿恒年紀差不多,範睿恒已經是省長,按部就班也可以做一屆省委書記。他不行,他不賭一把,不引起上層注意,說不定連省長也當不上,更不用提省委書記了。副書記離省長的寶座也有一段距離,許多副書記都一輩子止步副書記的位子上,再也沒有前進一步。

曹永國畢竟還隻是市委書記,離副省級的層次還有一段距離,並不能猜測出崔向複雜的想法。但有一點他會堅持,就是會在他退下來之前,力求扶夏想到廳級!

曹永國就對夏想勉勵幾句,讓他到了省委辦公廳之後,要安心工作,不要帶著情緒,更不要發牢騷,等等。

夏想笑著說:“曹伯伯請放心,我心裡清楚該怎麼做。省委是全省的權力中心,是全省官場上最高的地方,我去了就算隻是一個打雜的,也算站在頂峰。登高才能望遠,正好可以借機多看一看遠處的風景。”

曹永國欣慰地笑了:“想法不錯,登高望遠,也好做到心中有數。記住,任何時候不要對組織有看法,不管安排到了什麼工作崗位,都要堅定地擁護上級領導的決定,不能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夏想點了點頭。

二人又聊了一些當前的局勢,夏想也關心地問了一下寶市的狀況,說著說著,就提到了在義縣擔任縣長的盛大。

提到盛大,曹永國笑了:“他倒是找過我兩次,我也聽你說過他的名字……他在義縣的工作還不錯,縣委書記也挺欣賞他的能力,據說他們二人也挺合得來,至少沒有什麼擺到明麵上的矛盾。盛大為人比較穩重,辦事有條理。”

聽到曹永國對盛大的肯定,夏想笑著點了點頭。他也比較看好盛大,假以時日,盛大還是可以一步步走向更高的位子。

二人談了有小半個小時,直到最後才隨意說了幾句婚禮的事情。夏想暗笑,男人到底是男人,要是王阿姨,肯定嘴裡說的全是婚禮上的細節。當然,官場中人到底還是官場中人,說來說去,全是官場上的事情,在即將舉行婚禮的重要關頭,兩個人都不提婚事,反而說起了當前局勢,回頭一想也是十分有趣。

轉眼間,婚期到了。

因為已經有過一次訂婚儀式,相當於是結婚儀式的預演,所以結婚儀式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不過來往的賓客比起訂婚儀式時,又多了不少。上一次訂婚,安縣有不少人沒到,此次結婚,安縣的常委全數到齊!

然後是燕市裡麵,也是書記和市長全部駕到。讓人大為震驚,更讓人吃驚的是,燕市的市委常委也到了四五人,都是排名靠前的重量級人物,讓人紛紛感慨真是了不起的盛會。

省裡出現的領導有,常務副省長馬萬正、副省長宋朝度、副省長高晉周。以上三人的出現如果還不出人意料的話,省委組織部部長梅升平的出現,就讓在場的人都吃驚不小。梅升平掌管全省的官帽子,省委組織部,是所有在座的官場中人最向往的部門。梅升平的出現,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馬萬正和宋朝度相視一笑,對梅升平的意外出現,也是微感驚訝,同時對夏想總有隱藏的關係大感好奇。這個小夏,總能給人驚人之喜。

基本上上一次訂婚前來捧場的人物,結婚儀式上都再次閃亮登場,而且還又增了幾個重量級人物。讓有心人不免感歎夏想的能量,短短時間內,又和一些高官建立了良好的關係,這個夏想,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讓在座的省市高官都對他高看一眼?

無數人對夏想是既佩服又好奇,還有隱隱的忌妒心理。

當然,也有不少人羨慕夏想好福氣,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

今天的曹殊黧,身穿潔白婚紗,化了淡妝,宛如仙子,站在酒店門口迎賓,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她雙腮緋紅,雙眼如水,如一朵傲然怒放的璀璨之花,正在展現一個女人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時刻。

夏想西裝革履,雖然不太習慣,但也不得不打扮正式一些,頭發上還抹了摩絲,整個人顯得精神了許多,也帥氣了不少。曹殊黧不免多打量夏想幾眼,誇道:“還行,不算太丟份,和我站在一起,彆人不會以為是伴郎。”

夏想理直氣壯地說道:“什麼話?我以前當伴郎,彆人都當我是新郎。再後來就沒有人請我當伴郎了,因為我光芒四射,讓新郎自慚形穢,讓新娘想入非非。”

“我呸,臭美!”曹殊黧挽住夏想的胳膊,小心地在耳邊啐了他一口,“世界上正是因為和你一樣自戀的人太多了,才有了鏡子,好讓你們照清你們的本來麵目。”

夏想不滿意地刮了刮曹殊黧的鼻子:“說的好像彆人一樣,不是說我吧?身為妻子,應該事事以丈夫為準。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扁擔你得扛著走……”

“咳咳,都結婚了,小兩口注意一下形象,不要在大門口打情罵俏!”嚴小時現身了。

一段時間沒見的嚴小時,一身淡雅打扮,多了幾分成熟,少了幾分輕柔,倒是瘦了一些,不過氣色還好。不過因為瘦削的緣故,尤其是一雙眼睛,越發顯得大而水靈,就如一泓深不可測的秋水,讓人一不留神就會沉迷其中。

“承蒙夏縣長點撥,我的化妝品生意剛剛起步,有了一點起色,市場前景確實不錯。比起做房地產,可是輕鬆多了。真心地謝謝你,夏縣長。”她又看了曹殊黧一眼,以一副我見猶憐的口氣說道:“世界上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但最適合你的,還是曹妹妹。”

嚴小時的禮物是一套進口化妝品,讓夏想微感尷尬的是,他以為化妝品是送給曹殊黧的,沒想到,裡麵還有一套男士專用。

隨著不太相熟的工商界人士和官場的朋友的到來,就開始出現了禮金問題。

夏想安排好了一個人專收禮金,旁邊還有一人監督。收禮金的人是馮旭光,在一旁監督的人是高海。

認識高海的人見身為副市長的高海親自站在一旁,都嚇了一跳。猶豫著要不要拿錢出來,高海就笑著說:“多少不限,全是心意。愛心捐助,利國利民。”

儘管有點摸不著頭腦,但副市長既然發話了,眾人就拿出原先準備好的禮金,都交了上去。馮旭光認真地寫上名字和金額,最後還會麵帶笑容地說上一句:“感謝支持!”

眾人有點莫名其妙,但又不敢問個清楚,隻好安慰地想,反正錢是送到了,心意也到了,曹書記和夏縣長心裡有數就行了。

眼見吉時將到,夏想和曹殊黧準備入內舉行儀式,忽然看到一輛沃爾沃開了過來,熟悉的牌照讓他隻看一眼,就頓時屏住了呼吸,立刻轉身緊張地看了曹殊黧一眼。

曹殊黧心滿意足地笑了:“緊張什麼?是我邀請的連姐姐!”

連若菡從車上款款地下來,身姿曼妙,風情萬種,美得令人窒息。

曹殊黧伏在夏想耳邊,輕咬舌尖,小聲說道:“是不是特彆懷念萬惡的舊社會?”

夏想假裝不懂:“什麼意思?社會在進步,時代在發展,懷念什麼舊社會?真是豈有此理。”

“在舊社會,一個男人可以同時娶兩房媳婦。想想看,如果你同時娶了我和連姐姐,你會不會美死?”曹殊黧潔白的牙齒輕輕咬著香舌,雙目流光溢彩,粉臉嬌美不可方物。如果連若菡再和她站在一起,果然如一朵並蒂蓮,花開兩朵,雙姝爭豔。

當然,夏想也清楚曹殊黧並不是故意刺激他,而是她心裡清楚他和連若菡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有可能連若菡還告訴了她一切。

夏想為女人之間保守的可怕的秘密而感到後背冒汗,不行,一定找個機會讓她們兩人之中的一個老實交代清楚問題,到底她們之間有多少秘密瞞著自己。

連若菡和曹殊黧手拉手說笑幾句,親密如姐妹,讓夏想看了不免感歎,心想女人有時真是不可思議的動物。

不過二人關係好總比一見麵就怒目而視強,夏想樂得當一個幸福的人,在一旁看戲。

連若菡來到夏想身前,笑得很燦爛:“嗯,是挺帥,挺順眼,有點味道,越來越有男人味了。”她忽然又壓低了聲音,“最好的總是留到最後,我知道你一直沒有碰黧丫頭,就是想在我身上先練出技巧。”

夏想大汗,連若菡也太強悍了,什麼話都敢說?一愣神的工夫,連若菡已經笑意盈盈地轉身上樓,隻留給夏想一個遐想的背影。

曹殊黧輕輕擰了夏想一下:“彆看了,你今天娶的是我!”

幸好今天的伴娘伴郎不太儘職,二人隻顧在一旁眉來眼去,不時竊竊私語,談戀愛的興趣遠大於當伴娘伴郎的職責。不過夏想完全可以理解他們,伴郎是方格,伴娘是藍襪。

吉時已到,夏想和曹殊黧回到禮堂,在陳風的主持下,正式舉行了隆重的婚禮!

儀式過後,夏想和曹殊黧依次敬酒,氣氛達到了高潮。

眾人在感慨一對新人郎才女貌之時,不由為夏想和曹永國的關係之廣,人脈之深厚而大加羨慕。本來還有一些目光短淺的人聽到夏想被調到了省委辦公廳任信息處處長,以為他被閒置了,還不太願意前來捧場。來了之後才發現,要是不來還真是看不到今天的盛況了,光是省委常委就來了四個!

不過也有人疑惑不解,不是聽到傳聞說,夏想不被省委崔副書記賞識,連範省長對他好像也不怎麼感冒,據說葉書記似乎對夏想也頗有微詞。今天一見,好像傳聞也確實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前來捧場的省委常委,確實沒有傳聞中對夏想不感興趣的幾人。

不過也有人想得更多一些,就算葉書記和範省長再欣賞夏想,也不可能以書記和省長之尊,出席一個處級乾部的婚禮。

當然,更多的人想的卻是,好嘛,不是省委書記和省長,包括副書記對夏想不太賞識,但省裡有常務副省長、省委組織部部長和兩個副省長前來捧場。明顯是向所有的人表明,夏想還是夏想,就算省委書記不喜歡,就算省長看他不順眼,就算省委副書記要找他的碴兒,他一樣風光,他一樣有足夠的麵子請動省委和市委的重量級人物!

好一場寓意深遠、耐人尋味的盛大婚禮!

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婚禮臨近結束的時候,突然有一人匆匆上樓,西裝革履,樣子十分文質彬彬,他手中拿著一個錦盒,急匆匆來到夏想麵前,問道:“請問你是夏想同誌嗎?”

夏想並不認識來人是誰,但從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肯定是有來曆之人。

馬萬正和宋朝度對視一眼,二人心中一驚:張質賓,他來做什麼?

張質賓將手中錦盒向前一遞,說道:“我是範省長的秘書張質賓,受範省長所托,特送上一份薄禮,祝夏想同誌和曹殊黧同誌百年好合!”

範睿恒派秘書親自送來賀禮,而且是當著眾人的麵,用意不言而明。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親眼看到範省長禮賢下士,讓所有人都猜疑,範省長此舉到底是什麼含義?

連夏想也一時驚訝,愣在當場。

他自認一向和範睿恒沒什麼交集,除了範錚還在領先房產的時候,在一次省政府舉辦的聚會上,他和範睿恒見過一麵,從此再也沒有任何會麵和聯係。而自從範睿恒擔任省長以後,夏想心裡也清楚,恐怕因為高成鬆事件,他不會對自己有什麼好印象!

誰是黃雀

事實也證明,在山水路資金的批示上麵,範睿恒是消極和反對的態度,才導致了資金一度卡殼。而且他也聽到傳聞,說是譚龍和範睿恒一向走近,在省裡範睿恒也和崔向的看法保持一致。也就是說,範省長對自己確實是印象不佳,就算不會和崔向一樣故意出手打壓,也會在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上,持讚成和支持的態度。

那麼今天範省長又是演的哪一出?

夏想接過錦盒,感覺輕飄飄的沒有什麼分量,想必裡麵也不是什麼貴重的禮物。但省長讓秘書親自來送禮,即使是一根羽毛,也是禮輕含義重。正和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樣,省長送的禮物,不在禮物本身,而在於在禮物之外,在婚禮之上,傳達了什麼樣的一個信息?

所有人都一時震驚,想不明白範省長何來此舉,又有什麼耐人尋味的暗示。官場無小事,何況是省長秘書親臨,和省長本人親自前來,也不差多少分量!

就連宋朝度也拿不準範睿恒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想拉攏夏想,還是借機向在座的省委常委暗示,他對在座各人的動向了如指掌?又或者是,範省長不過是心血來潮,想派秘書來親眼看一看都是誰來參加了夏想的婚禮?

以宋朝度對範睿恒的了解,範睿恒倒不會做出派人前來查看誰來參加婚禮的無聊事情,身為一省之長,連一點駕馭手下的自信都沒有,也是無能的表現。範睿恒此舉,恐怕還在既給了夏想麵子,又給了彆人無限聯想的迷惑。

迷惑之處就在於他送來的錦盒,夏想肯定不會無知到當場打開錦盒,看看省長送的是什麼禮物。正是因為不打開,所有人都好奇錦盒中裝了什麼,要借盒中禮物判斷範省長的真正用意。而夏想又不傻,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越不說,眾人的疑心就越大。眾人猜疑越多,就越能故布疑陣,讓人摸不到頭腦。

範省長也不簡單,好漂亮的一手。

夏想卻和宋朝度想得不太一樣,他直覺認為,範睿恒此舉很有可能是虛晃一槍,是做給崔向和葉石生看,讓他們摸不清楚範省長對自己的真實態度。

不管怎樣,猜疑歸猜疑,不解歸不解,夏想還是十分恭敬地接過盒子,客氣地說道:“感謝範省長,感謝張秘書……”話不用多說,點到為止。

張質賓嗬嗬一笑,伸手親熱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彆客氣,範省長說了,要是小夏客氣的話,就不用送他禮物了,嗬嗬。”

又是一個含義不明的暗示,夏想不由苦笑,看著周圍眾人複雜而質疑的目光,心想總不能堵住張質賓的嘴,不讓他說話不是?夏想隻好又客氣地說道:“張秘書吃飯沒有?我讓酒店再給你重新上菜,一會兒我陪你喝兩杯,辛苦了。”

張質賓擺擺手,大度地說道:“不用,替領導辦事,還要儘快回去交差。匆忙之下,我也沒有準備什麼禮物給你,就祝你前程似錦、家庭美滿。”

前程似錦?

這樣的話從範省長的大秘書口中說出來,味道肯定不一樣,眾人的眼光之中,又多了不少複雜的情緒。夏想暗暗叫苦,今天張質賓前來,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送錦盒贈吉言,還真是非要在和他的關係網之中紮下一根釘子!

儘管夏想相信,不管是馬萬正還是宋朝度,或是陳風、胡增周等人,他們有足夠的政治判斷力,也能猜到範睿恒的真正用意。但還有許多和自己關係不夠密切,對自己了解不夠深刻的人,會懷疑自己的立場,更會因此對自己心生嫌疑。

真要如此的話,範睿恒的真正目的也就達到了。

送走了張質賓,夏想向馬萬正和宋朝度投去了無奈的目光,二人對夏想搖頭一笑,輕輕地擺了擺手。夏想知道,他們是告訴自己,彆擔心,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

他又向陳風等人露出歉意的一笑,陳風站了起來,來到夏想身邊,低聲說道:“我才發現,其實燕省也是藏龍臥虎,範省長的演戲水平就比我還高了一籌。他都不用親自出馬,就能造成我努力半天才能達到的效果。”

夏想笑了,陳風的話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夏想心裡有數,和他關係最近的幾個人並不會因此就相信自己會倒向範睿恒。

夏想如果這麼淺薄就不是夏想了。

夏想將錦盒交給了方格保管,上麵還有一個精巧的鎖。方格雖然心中好奇,也不敢當著人麵打開。

婚禮舉行得非常順利,曲終人散的時候,忽然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從樓下跑來一名身姿挺拔的軍人。他來到夏想麵前,“啪”的一聲敬了個軍禮,問道:“請問你是夏想同誌嗎?”

夏想納悶兒,自己從來不認識部隊上的人,怎麼會有軍人出現?他微一點頭,說道:“我是,請問有何貴乾?”

軍人用手一指樓下,答道:“奉首長的命令,特意送上一份禮物,請查收。”

軍人說完,也不等夏想有所表示,轉身下樓,一轉眼就消失不見。

夏想驚呆了,哪個首長?怎麼今天又有意料不到的人物送來神秘的禮物?

此時基本上關係稍遠一些的人都已經走了,留下來的都是關係密切之人。陳風大感興趣:“走,瞧瞧有什麼稀奇的東西。”

馬萬正、宋朝度、梅升平以及胡增周、王鵬飛、方進江等人緊隨其後,陸續下樓。

一樓大廳正當中擺放著一棵水靈靈的白菜,白菜上麵,還清晰可見螞蚱爬在上麵,甚至還有一隻蟬在上麵引吭高歌。蟬的後麵,有一隻螳螂高舉前臂,正準備一舉擒獲蟬來當做它的美食。但在螳螂的身後,有一隻得意揚揚的小鳥正歪著脖子,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中流露出一切儘在掌握的自信。

整個雕塑的亮點在小鳥身上,因為它的神態最逼真,形態最豐滿。尤其是它蔑視一切的眼神,栩栩如生,讓人忍不住拍案叫絕。

馬萬正對玉石頗有研究,驚叫出聲:“好大的手筆,這是上好的壽山石,不但價值不菲,這麼好的品相,可算萬裡挑一,有錢未必買得到。小夏,到底是誰這麼賞識你,出手這麼嚇人?”

夏想無奈地一笑,雙手一攤:“我要是知道,也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了。這事情有點古怪,我從來不認識軍方的人。”

梅升平自從來了以後,一直沉默不語,突然說了一句:“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小夏,你要小心了。”

“禮物既然送到了,不收下,也是對送禮人的不尊敬。”宋朝度也插話說道,“收下再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壽山石雖然名貴,但此雕件的寓意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大家猜猜,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

眾人其實剛才也想到了這一點,再聽宋朝度一分析,也覺得確實有些問題。禮物如此貴重,雕刻的又是螳螂捕蟬的典故,比起範省長送的錦盒,可就直白多了。

送禮的人相當於告訴當場所有的人,誰是蟬誰是螳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才是躲在背後的最大贏家——黃雀。

燕省到底誰有深厚的軍方背景?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不用想大家都知道,既然能出手如此貴重的禮物,必定來頭不小。其人又身在軍方,肯定是高層。隻是燕省的軍區在全國範圍內不是大軍區,所以燕省的軍方在省裡的影響力不大。

眾人都思忖再三,卻還是沒有頭緒。

夏想搖了搖頭:“既然人家禮物都送到了,又來了一個知名不具,而我又確實不知道是何方高人……算了,好東西不能浪費,先抬回家再說。”

眾人都笑了,陳風伸手摸了幾把,說道:“小夏,下次見了禮物的主人,記得向他伸手討要一塊把玩的壽山石送我。”

陳書記發話,夏想當然從命:“不過有兩大難題,一是主人不露麵,我確實不知道他是誰;二是他露麵後,我要是衝他要,他不給,陳書記可彆怪我不夠意思。”

“不怪你不夠意思,隻怪你不夠麵子。”陳風笑了。

晚上,曹永國做東,請相好的朋友一起吃一頓家宴,此時在座的省市領導就少多了。

馬萬正、宋朝度留了下來,梅升平和高晉周告辭而去。陳風自然不走,胡增周有事先行離去,王鵬飛猶豫一下,也留了下來。方進江不用說,根本就沒有要走的意思,更不用說李丁山和高海,肯定會在。

說起來李丁山和曹永國還一直沒有在一起正經八百地吃過飯。今天是夏想大喜之日,他中午的時候就微微有了醉意,晚上更是放開了,多喝了幾杯,差不多有了七八分醉意,就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

“小夏一步步走到今天,真是不錯,我心裡非常高興。當年我們初到壩縣,我心裡還七上八下,感覺有一種被發配的蒼涼。沒想到,當年冒險的一步還真是走對了,今天借此機會,我鄭重其事地向小夏說一句,謝謝你,小夏。如果不是當年你大力勸我從政,我也不會有今天!”

李丁山站了起來,身子微微搖晃了兩下,高海急忙扶了他一把,小聲說道:“丁山,你喝多了,少說話。”

李丁山擺擺手:“酒是喝多了,但頭腦清醒得很,有些話我悶在心裡幾年了,今天再不說出來,恐怕以後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機會了。請允許我在清醒的時候,保留一個文人的矜持!”

高海閉了嘴,他是不想讓李丁山失態,畢竟當著兩個副省長和一個市委書記的麵,唯恐給他們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不過多年的交往,他也清楚李丁山的脾氣,在隨意中又有一種頑強的固執。

李丁山繼續說道:“你們也許不知道,當年我一心想要經商,失敗了,敗得很慘,我就想要從摔倒的地方爬起來,誰的話也不聽。當時朝度勸我去從政,我不聽,認為扔下一個爛攤子就走,太沒麵子。而且我也認為,我的液晶大屏幕項目大有前景,肯定可以成功。也就是在我雄心壯誌認為可以大展宏圖的時候,小夏卻委婉地向我提出,液晶屏幕的市場堪憂……”

儘管李丁山醉眼迷離,說話的時候醉態流露,但所有人都知道,官場上的人都善於偽裝,平常將自己深深地埋藏在麵具之下,從來不會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麵。因為最真實的自己,就是最軟弱的自己,誰將自己真實和軟弱的一麵暴露在外人麵前,就等於讓彆人抓住了自己的缺點。

眾人都心中震驚,李丁山如果不是對夏想懷有深深的感激之心,絕不會借機說出心裡話。

“一開始我並不認同小夏的看法,認為他太年輕,怎麼會有長遠的目光?但他不急不躁,一點點為我分析市場前景。同時,他又將現實中各種不利的因素結合起來,讓我逐漸改變了看法,慢慢地接受了失敗的現實,最終痛下決心,換一個方式去活出更精彩的人生。正好朝度還再力勸我從政,於是我就和小夏一起去了壩縣,開始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

包括馬萬正在內,所有人都無比震驚地看著夏想。

夏想也沒想到李丁山醉酒之下,會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當年的往事,心裡也是感慨不已。轉眼間,三年多過去了,李丁山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媒體人和經理,而是現在穩重、老成的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他成熟了許多,也經曆了許多,更改變了許多,不過沒有改變的,還是骨子裡的文人氣節和文人風骨。

所以才有了今天借酒說出心聲的一出。

夏想本想勸他,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他也知道李丁山有些話憋在心中很久了,不讓他說出來,他會難受。

“不管是在壩縣,還是在安縣,我取得的政績也好,在和政敵鬥爭中占據上風也好,其中都有小夏一半以上的功勞。甚至可以說,都是小夏在幫我出謀劃策,我才能一步步走過難關,走到今天……”李丁山伸手一拍夏想的肩膀,“來,小夏,我敬你一杯!”

夏想一直站在李丁山身邊,態度十分恭謹,他知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有絲毫的得意。在眼前這些沉浮了幾十年的老官場麵前,他必須時刻保持著謙遜的態度。李丁山高抬自己是他的事情,自己如果因為彆人的高抬而揚揚自得,就是自己的浮躁了。

夏想舉起杯中酒,一飲而儘,說道:“李秘書長,您真的是說了太多的醉話。不說了,來,我先乾為敬。以前在您身邊,我的所作所為都是一個下屬應該做的一切。您是當我是朋友,沒有當我是手下,才覺得我乾了一點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全是分內之事。”

馬萬正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又長出了一口氣,想起一直以來夏想替他保守著他和馮旭光之間的秘密,這麼長時間來,從來沒有任何風聲傳出,不用說,夏想的人品絕對可靠。

再聯想到剛才李丁山親口說出的一切,才知道原來在一開始還發生了這麼多難以置信的事情。明著說李丁山是夏想進入官場的領路人,還不如說正是因為夏想的周旋,才有了李丁山的今天。

實際上甚至可以說,是夏想在幕後造就了今天的李丁山。

馬萬正怦然心驚。

他一直認為夏想借勢打力,先是借李丁山,隨後借陳風,眼下又是宋朝度,當然,還有曹永國。沒想到,李丁山親口說出,是夏想在幕後幫他走到了今天,而且在李丁山初入官場之時,還有一段曲折離奇的經曆!

馬萬正完全相信李丁山所說的話可不是什麼醉話,而是實打實的心裡話。夏想能將此事一直隱瞞不說,一方麵證明了他品行可靠,另一方麵也從側麵說明了夏想的為人,踏實、誠懇,並且從來不居功。

如果夏想拿他是馮旭光親叔叔的隱私,有意或無意求他幫忙,他就算不高興,看在馮旭光的麵子上,也會答應。但夏想從來沒有覺得他掌握了領導的隱私,就有了把柄一樣。而且夏想還有意無意總是不願意開口求他辦事,為的是什麼?

以前馬萬正總覺得夏想是有心疏遠他,今天聽李丁山一番話,終於恍然大悟。馬萬正才明白夏想為什麼很少主動向自己開口,就是不想讓自己產生誤解,以為他在拿一些事情向自己討價還價。

馬萬正感慨萬千。

風光

官場是個大染缸,有多少人掉到裡麵不被染成雜七雜八的顏色。夏想能處處設想周全,為了照顧自己的情緒而不提出要求,甚至有話還要通過馮旭光傳達,就是想含蓄地告訴自己,他和自己之間,是因為他和馮旭光的親密關係而聯係在一起,而不是他對自己有所求。

馬萬正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說道:“小夏,今天借你大喜的日子,我也對你表示一下衷心的祝賀,同時,也謝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敬你一杯!”

夏想忙不迭上前,先乾為敬:“馬省長言重了,您是領導,又是長輩,哪裡有敬我的道理?您快請坐,您站著,個子太高,我有心理壓力。”

馬萬正嗬嗬地笑了,眼光越加慈愛:“小夏,今天我算真正認清了你,從丁山的肺腑之言中可以聽出來,你是一個可靠的朋友。我敬你一杯酒,理所應當。”

宋朝度和陳風等人麵麵相覷,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之間,連馬萬正也說出要感謝夏想的話來。在座所有的人一時都大為吃驚,李丁山還好說,畢竟和夏想的關係之近,大家都心知肚明。馬萬正和夏想之間到底因為什麼而走到一起,大家都不清楚。不清楚也不會問,官場之上都要遵循一個約定俗成的規則。隻不過讓堂堂的常務副省長親自向夏想一個處級乾部敬酒,就大大出人意料了。

連曹永國也是驚訝不已。

方進江目光狐疑地看了夏想一眼,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無奈地一笑。他對今天梅升平的出現大感意外,沒想到,驚訝沒有過去,又來了一出常務副省長敬酒的場麵。

這個夏想,還真是一個讓人不得不歎服的小夥子。他現在去了省委辦公廳信息處,要不要把方格也調過去,跟在他的身邊好好學一學?

王鵬飛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能猜到恐怕馬萬正和夏想之間也發生過類似於李丁山和夏想之間的事情。而且他認為夏想能將他幫助彆人的事情隱藏得如此之深,既有城府,又有品行,絕對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今天留下來,還真是留對了。王鵬飛暗暗慶幸看到了一出好戲,又為自己能進一步了解到夏想的為人而感到高興。

夏想見馬萬正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也知道推脫不了,就又先乾了一杯:“謝謝馬省長!”

宋朝度想到在他認識夏想之後,隻要是夏想插手的事情,基本上都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甚至可以說,在高成鬆事件中,如果沒有夏想費儘心機揪出厲潮生案件,如果沒有夏想套出高建遠,如果沒有夏想在明處和徐德泉、武沛勇周旋,他就不可能在幕後從容布局,將高成鬆的材料一份份送到京城。

從根本上講,如果沒有夏想一開始勸說李丁山從政,史老也不會念他的情,在關鍵時刻出手助他一臂之力,讓他坐穩了省委常務、副省長的位置。自始至終,夏想的影子無處不在。

而夏想,從來沒有居功自傲,向他提過任何要求。

在夏想被崔向調進省委辦公廳,有意打壓並且閒置時,他也從來沒有向自己抱怨過一句。宋朝度就覺得其實有時候,對夏想來說,他做得真的不夠。

夏想對於李丁山和馬萬正的抬愛確實有點誠惶誠恐,畢竟當著眾多領導的麵,讓他多少有點覺得不自在。好在宋朝度替他解了圍,宋朝度站起來說道:“大家一起敬小夏一杯,新郎官就是今天最大的官!我們能夠坐在一起,一是因為小夏的婚禮,二是因為他的為人,他值得我們為他捧場!”

眾人一起起立,敬了夏想一杯。夏想第一次被如此多的重量級官員敬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再說哪個領導的酒他敢不喝?最後就真的醉倒在了酒桌之上。

第二天一早起來,發現曹殊黧躺在他的身邊,瞪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她穿著睡衣,身段起伏,側臥在夏想半米遠的床上,臉上掛著甜甜的笑。

“笑什麼?”夏想揉揉頭,感覺頭疼欲裂。宿醉未醒最頭疼,誰喝醉誰知道!他一翻身,還未有所動作,小丫頭已經遞了一杯水到他的手中。

夏想一口喝乾,忽然沮喪地說道:“太可惜了,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燭夜,我竟然大醉不醒,太失敗了。”

小丫頭知道夏想想說什麼,咯咯一笑:“正好,我逃過一劫,省得被你騷擾。”

夏想看了看時間,才早上八點多,就猛然一個餓虎撲食撲了上去,將小丫頭壓在身下,獰笑著說道:“天色還早,現在將你就地正法也來得及!”

小丫頭嚇了一跳,急忙雙手抱胸,小聲喊道:“饒命!”

夏想還沒有來得及再進一步得手,就聽到外麵有人說話:“起床了,新人不能賴床。”

得,又沒有機會了,夏想從小丫頭身上下來,意猶未儘地看了她幾眼。小丫頭怯生生地安慰他道:“彆看了,早晚是你的,又跑不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因為喝醉酒,夏想和曹殊黧昨晚沒回新房,就住在了曹家。早上一家人一起吃過早飯,就打算去東龍小區看望夏天成夫婦和夏安、許寧。

夏想昨天在婚禮上已經改口叫曹伯伯和王阿姨為爸爸和媽媽了,不過剛開口還是有點不習慣,總叫錯。曹永國沒說什麼,王於芬有點不情願地說道:“我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都嫁給你了,叫一聲媽都不情不願,小夏,不要太過分了。”

“媽,你口氣太嚴厲了,說話可不可以溫柔點?”曹殊黧不樂意了,說了一句。

王於芬氣得不行,才結婚就忘了媽,閨女真是白養了,正要再批評曹殊黧兩句,曹殊君陰陽怪氣地說道:“媽,你的態度有點問題。自古以來,一個女婿相當於半個兒子,半個兒子的意思懂不懂?就是你對他好一點,他可能會孝敬你幾分;你對他不好,他就對你的女兒不好。所以曆來聰明的丈母娘都會對女婿溫柔體貼,說話要客氣一些,要不女婿一生氣,受傷的可是你的寶貴女兒。”

“你從哪裡學來的歪門邪道?”王於芬更生氣了,不過怒火轉移到了曹殊君身上,“我就是隨口跟小夏一說,開個玩笑,你們姐弟兩個倒好,一唱一和,幫著外人說你媽,真是白養活你們了。”

曹殊君衝夏想眨眨眼睛,又衝王於芬翻了個白眼:“還用學?一點小事,自己琢磨就能琢磨出來。媽,你又說錯話了,我和姐姐向著姐夫,證明姐夫深得人心。姐夫是外人嗎?既然你把姐夫當成外人,還非要人家叫你媽,這是什麼道理?”

“你……”王於芬氣得說不出話來。

夏想忙打圓場:“媽,彆生氣了,小君能想通這個道理,以後他在他丈母娘麵前不會吃虧。”

王於芬醒悟過來,說道:“也是,現在的丈母娘太刁了,養一個閨女好像多有理一樣,百般刁難女婿。小君以後可以注意一點,不要找一個不好說話的丈母娘。”

王於芬說完話,忽然發現連曹永國在內,四個人都瞪大眼睛看著她,直看得她不知所措,心虛地說道:“怎麼了?我又說錯話了?”隨即一想,剛剛站在女兒的立場上挑了夏想的理,轉眼又站在兒子的立場,大肆攻擊彆人的丈母娘,卻忘了自己也同樣是丈母娘的身份。

王於芬尷尬地一笑:“立場不同,發言不同,可以理解。”

“哈哈……”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曹家和夏家兩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頓中午飯,下午的時候,夏想和曹殊黧一起隨夏天成返回單城市。

本來夏想一開始征求父母的意見,如果在單城市舉行結婚儀式也可以,夏天成卻沒有那麼多講究,考慮到曹永國家在燕市,夏想也一直在燕市工作,也覺得在燕市舉辦最好不過。不過為了照顧父母願意在親朋好友麵前露露麵子的心理,他也就主動提出再回單城市擺擺酒席。

夏天成十分高興。

第二天,他們又在單城市最好的酒店宴請了親朋好友,有夏天成的同事和領導,還有夏安的同事和領導,最後在單城市市長單士奇出現的一刻,宴會達到了高潮。

從此,夏天成在單城市一建格外受人尊重,都知道他生了一個好兒子,都知道他兒子娶了一個漂亮的市委書記的千金,都知道在他兒子的婚禮上,連市長都驚動了——市長親自前來祝賀,還送了賀禮。

在單城市住了兩天,夏想就和曹殊黧按照預定的行程,飛到海南旅遊。本來想出國遊,小丫頭覺得出國太遠,又太累,不願意飛太長時間,夏想也就依她。

燕市正是寒冷的冬季,海南卻是溫暖如春,氣候怡人。

略事休息之後,二人住進了三亞最豪華的酒店,去海邊玩了一圈。晚上吃過海鮮,夏想就見小丫頭主動去洗澡,他也沒有多想,就坐在床上看新聞聯播。

不多時,小丫頭洗完澡出來,一臉羞紅地站在門口,不肯走近。

夏想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頓時心跳加快。

小丫頭長發半濕半乾地散落在肩上,身上隻披了一條浴巾,露出了雪白的粉頸和鎖骨。浴巾不大,隻圍住了身體中間的關鍵部位,下端剛剛遮到大腿——白如玉的大腿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誘人的光澤。小丫頭的皮膚潔白而緊致,白中微微透出一絲粉色,羞澀如花地站在不遠處,美不勝收。

一連幾天奔波,夏想才想起他這個新郎官當得實在太不稱職,因為結婚好幾天了,還沒有把小丫頭正法。也是因為幾天來住宿不定,沒有心思,應酬又多,幾乎天天喝醉。

夏想今天算是徹底放鬆下來,一見小丫頭欲遮還露的誘惑,哪裡還忍得住,身子一動,動若脫兔就一把抱住了小丫頭,要扯掉她身上的浴巾。不料小丫頭輕輕一閃,躲到一邊,輕笑著一指衛生間:“先去洗澡,要不,不讓你碰!”

洗澡這種小事,對男人來說不過是三分鐘時間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夏想三下五除二洗澡完畢,急不可耐地推開門,卻見小丫頭已經躲在了被子裡麵,浴巾扔到了一邊。

可以想象裡麵的真空風光……

夏想輕手輕腳地摸了過來,假裝嘿嘿一笑,掀開被子鑽了進去。果然,裡麵是一片滑膩,觸手之處,無不柔軟可人,讓人沉迷不可自拔。

小丫頭羞得滿臉通紅,不敢看夏想。夏想扳過她的頭,讓她看著自己,問道:“怎麼突然主動了?你什麼時候也膽子大了?”

小丫頭還是不敢看夏想,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道:“要在古代,嫁人之後三天夫君不理,身為人妻,就是不德。我都嫁給你五六天了,你還沒有理我,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難得小丫頭還有女子的傳統美德,夏想心生憐惜,撫摸著她光潔的後背,輕聲說道:“沒有了,不就是幾天來一直東奔西走,我又總是喝醉,可不能稀裡糊塗就被你騙走了寶貴的……”

夏想話未說完,就被一個芳香小口給堵住了嘴,然後一個滾燙的身子又貼了上來,夏想覺得身後一緊,被小丫頭的兩個胳膊抱住,然後又覺得胸前一熱……

早起的時候,夏想想起昨夜的溫存,見小丫頭早早起來,正在漱洗打扮,就問:“反正也沒事,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我得早點起來照顧你,身為妻子,要是比丈夫晚起,就是大大的失禮。”她一本正經地說道。

夏想樂了:“你從哪裡學的這些傳統思想?雖然我也讚同中國的女人要多一些傳統美德,但也不用太在意一些細節,我也沒有那麼霸道,是不是?”

“嘻嘻……”小丫頭得意地笑了,“我就是要測試一下,看你是不是得手之後,就對我不好了。沒想到,表現尚可。”

“不是吧?我有這麼淺薄?”夏想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為小丫頭的古怪想法而感到好奇。

夏想隻有半個月的假期,還是因為他調任信息處處長而沾了光,否則頂多有一周的婚假。在海南隻待了五天就又返回了燕市,在燕市又休整了幾天,他就正式接到通知,要到省委辦公廳報到。

在夏想上班之前,一些參加夏想婚禮並出手了厚厚的紅包的大小官員,都收到了一份感謝信。感謝信是省慈善總局寄來的,對他們熱心於公益的善舉深表感謝,並且向他們承諾,他們捐助的善款,將會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同時還有一張捐款收據,上麵的金額正是他們禮金的金額。夏想結婚表麵上收了他們的禮錢,卻一轉手替他們捐給了慈善機構,讓許多人頗感無奈。不過轉念一想,不管錢用到了哪裡,錢是夏想和曹永國收下的,情義到了就行了,至於用到了哪裡,就不是他們所關心的問題了。

要是正處級縣委書記或是縣長上任,至少也要有市委組織部的官員相送,縣裡也會列隊歡迎。現在他也是正處,好歹也是處長,但到省委報到,沒有車接,沒有人送,還得自己過去,果然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夏想沒有埋怨,樂嗬嗬地自己開車過去。好在連若菡車的通行證一直沒換,省委門口站崗的武警並沒有仔細檢查,就直接放了行。

第一場政治角力

燕省省委的大樓,主體是一棟新建的二十層高樓,不過在高樓之中辦公的,都是不太重要的部門。要害部門,都在主樓後麵的三四層高的灰色小樓裡麵辦公。

不幸的是,夏想所在的信息處,正好在最高的主樓裡麵辦公。

穿過灰色小樓樓群,再向裡走,就是一處不顯眼的大院,裡麵有會議室、辦公室,還有幾處單獨的住宅,就是燕省真正的政治中心——常委院。

常委院又稱常委樓,因為有一棟兩層小樓是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建築,一直沒有拆,後來經過幾次加固和維修,外牆全部漆成紅色,顯得既幽雅又安靜。並且兩層小樓是常委院的主體建築,所有的常委會議都在兩層小樓中舉行。

而常委樓因為被塗成紅色的緣故,又稱紅樓。

即使在省委大院辦公,一般人也進不了常委院,因為門口有武警站崗。沒有十三名省委常委之中任何一人的簽字或允許,就是廳級乾部也不能進入。

夏想先到省委辦公廳辦公室,辦理了交接手續。還好,接待他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雖然目光有些冷淡,但見夏想年紀輕輕就是信息處的處長,也不敢怠慢,手腳麻利地就幫夏想安排好了一切。

不過夏想還是從他淡淡的疏離感之中感到了一絲不友好的氣息,因為他在幫夏想辦好手續之後,似乎打了一個電話請示什麼,然後就讓夏想自己去辦公室。

正常程序會有辦公廳主管副主任出麵接待一下,然後帶領夏想到信息處做一下介紹。沒想到,沒有副主任露麵,就直接把他扔到一邊,讓他自己去上班,恐怕自己是有史以來最冷清上任的處長了吧?

但夏想還是很有禮貌地表示了感謝,就一個人到了十八樓的信息處,看到了處長辦公室,就自己推門進去。剛進去,就見一個人正彎腰打掃衛生,聽到門響,直起身來回頭看了一眼夏想,不耐煩地說道:“你找誰?左邊是機要局,右邊是綜合室,彆走錯門了。”

看樣子,隻要是個人就對自己不友好,夏想猜測,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應該是崔書記的嫡係了。至於主任是不是和崔向走得近,他還不敢肯定。

因為主任是由省委秘書長兼任的,省委秘書長是錢錦鬆,他來燕省兩年多了,也沒聽說他和誰走得過近,似乎就是中間派。難不成崔向一上任副書記,錢錦鬆就迅速和他達成了一致?

夏想驅散心中雜亂的念頭,抬頭看了衝他極不耐煩的年輕人一眼。

說是年輕人,也比他大了不少,至少有三十五歲了,長得又黑又瘦,眼睛倒是挺大,乍一看,模樣多少有點嚇人。他黑著臉,見夏想還站著不動,就又說:“你誰呀?找誰?什麼事?”

真是典型的機關作風,臉難看事難辦!夏想暗暗搖頭,在省委機關工作的人,多半都有什麼高官親戚。一般來說,自己本事大不大不要緊,級彆高不高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首先擺出一副傲然的姿態,以便顯示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來。

夏想反問:“你叫什麼名字?誰讓你打掃辦公室的?”

黑瘦男一愣,估計今天也是受了誰的氣,立刻氣勢洶洶地說道:“我問你,你倒問起我了?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不?這是省委大院,不是什麼閒雜人等都可以進來的地方。我告訴你,趕緊有事說事,沒事就給我出去!”

語氣非常不客氣,如同嗬斥一樣。

夏想本來對來省委辦公廳信息處就有點不滿,他再大度,也是一個人,不可能做到心中沒有一點氣。況且今天一來報到,擺明了已經有人暗中安排了一切,就是要故意冷落他,給他難堪。否則一個處長上任,連一個副主任出麵介紹都沒有,也太寒酸了點。

夏想也明白,比起縣裡,省委大院的機關裡麵,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更疏遠,人也更趨炎附勢。也可以理解,在省委大院工作的人,哪一個沒有親朋好友在某個部門當頭兒?說不定一個不起眼的人就是什麼副省長副部長的親戚。幾乎人人謹小慎微,又幾乎人人眼高過頂。

但麵對故意冷落和明顯的排擠,夏想還是有點氣憤。沒想到,一個下屬說話還挺橫,就算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是素質不高的表現,就冷冷地說道:“讓我出去?恐怕你還沒有資格,因為你現在正幫我打掃辦公室!”

黑瘦男驚呆了。

黑瘦男名叫張子一,是信息處的科員。本來今天不該他值日,但昨天鬥地主時輸給了同事,就被罰今天替新處長打掃衛生。他心裡一百個不樂意,因為有關新處長的傳聞,在夏想上任之前,已經在信息處廣為流傳了。

關於夏想的事跡,信息處的一幫人其實也是道聽途說,但所有人都對新任領導有好奇心理,結果打聽出來夏想才二十六歲,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同時,又大為不滿。在機關裡麵,想要升職無比困難,名額有限,而人又太多,信息處三十多歲沒有級彆的大有人在,連科級也不是的人也很多。好嘛,現在來了一個二十六歲的***,還讓不讓彆人活了?

隨後也不知道是誰打探來的小道消息,說是彆看處長才二十六歲,其實人家未必樂意來當什麼信息處的處長。因為人家在安縣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雖然隻是副處,但大權在握,用不了兩年,肯定能當上縣長,誰願意來半養老性質的信息處?

消息靈通人士又得到了新的消息,說是省裡的一個重要人物看不慣夏想,特意借明升暗降的方法,將他調來信息處閒置。明是處長,實際上以他的年齡和資曆,誰服?所以消息靈通人士得出結論,夏想上任以後,不但會抓不住實權,而且還會被副處長楊天客架空。

楊天客都四十歲了,擔任副處長多年,一直沒有扶正,突然之間被一個年輕人壓在頭上,不生氣才怪。而且以他在信息處多年的威信和人脈,誰會聽夏想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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