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登高者,望遠(1 / 2)

第二輪較量

夏想也不願意對梅曉琳的家事多發表意見,隻要梅曉木不主動挑事,他也不會和梅曉木一般見識。想起以前邱緒峰所說的話,夏想就暗笑,想必以前邱緒峰也有過和梅曉木一樣囂張狂妄的時期,但等他外放到基層之後,在工作中遇到重重阻力,才知道傲慢和偏見最終損害的隻是自己的利益。

胡增周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精致舒適的療養院和會議中心,走馬觀花看了一遍,就讚不絕口,連連說好:“以後市裡有什麼會議,一定要來這裡開會。太好了,環境怡人,各項設施都是一流,真的不錯。”

夏想笑笑,趁機說道:“胡市長過年的時候,可以來療養院住幾天。有些家在外地的乾部,過年的時候不回家,都在療養院訂了房間。因為剛剛開始營業,目前有一個試住活動,凡是省市處級以上乾部,都可以在過年的時間,免費試住一個月。”

胡增周不免心動,他家在外地,家中沒有什麼親人,過年的時候也不回去。兒子遠在外地上學,也說要和同學一起去旅遊,不回來。家裡隻有他和妻子兩個人,未免冷清。到療養院來住一住也不錯,清靜舒適,事事不用自己操心。

“試住期間,還免費提供各項服務,為了提高以後的服務質量,也請胡市長提出寶貴意見,以便改進。”夏想見胡增周心動,繼續說道,“同時我也邀請了陳書記、王書記、方部長還有秦書記過年的時候也過來住上幾天,一來湊個熱鬨,二來也多找找不足之處。另外,省裡也有部分領導光臨,具體還沒有定好都有誰,但肯定會有兩三人過來……”

好大的一場盛宴!

胡增周頓時呼吸急促起來。

夏想的暗示再明顯不過,如果胡增周參加盛宴,將會以私人身份和省市兩級領導來一次近距離、全方位的接觸。這樣一來,他不但可以成功地和燕市的幾個重量級人物建立起私人關係,還可以進一步和省裡領導接近,表達一下靠攏的想法。

相比之下,崔向崔書記的誘惑力度,比起夏想省市兩級的雙管齊下,就弱了許多。不過胡增周仍有疑慮,關鍵是,省裡會有誰出現?

夏想好像猜到他的心思一樣,笑著繼續說道:“省裡確定下來的有宋省長和高省長,梅部長因為要回京城,不好確定日期,不過他也保證要過來看看,熱鬨熱鬨。還有馬省長也口頭答應要過來,但住不住沒有表態。如果胡市長在省裡有相熟的領導,也可以請來。過年嘛,就是圖個熱鬨,圖個喜慶。難得領導們放鬆一下,建了療養院,不就是為領導們服務嗎?”

夠了,足夠分量了,胡增周在一瞬間下定了決心,與其和態度不明的崔書記合作,還不如就和夏想握手。憑他能請動省市兩級領導中這麼多重量級人物前來,相信崔書記再強勢,最終也沒辦法拿夏想如何。

胡增周更不想因為向崔書記靠攏,而在燕市被孤立起來。再一想夏想在遺留地皮的問題上,明明有在燕市強行通過的影響力,還要煞費苦心地請他來參觀療養院,再借機提出過年時的一次交際盛宴,也是高看他一眼的恭敬態度。想到這裡,胡增周不由對夏想的看法又好上幾分。

小夥子確實不錯,懂得造勢更懂得借勢,關鍵還會照顧彆人的情緒,做事情留有餘地,不硬來不蠻乾,真是一塊好材料。

胡增周用力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小夏,有心了。過年的時候,我就過來湊湊熱鬨,不要覺得我添亂才好。”

“不會,不會,胡市長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夏想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就又乘機再加一把火,“我一直對胡市長有一種莫名的親近之感,以前一直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直到收到了您的禮物,才注意到原來我神交已久的書法家竟然就是胡市長,真是讓我又驚又喜。作為我最喜歡的書法家之一,胡市長的字我一直銘記在心,曾經細細揣摩過一段時間。隻可惜我在書法上沒有什麼天賦,否則有機會還想向您學學書法之道。”

胡增周立刻喜笑顏開。

對於書法的喜愛,胡增周幾乎到了癡迷的程度。夏想差不多是第一個無意中讚賞他書法的人,又是第一個讓他親筆署名的人。夏想的稱讚讓他大為開心,連連說道:“小夏,不要妄自菲薄,書法之道,天賦是一方麵,勤奮也是一方麵。我倒覺得你挺有才氣,過年的時候,我們就抽空交流交流書法之道,怎麼樣?還有省委張部長也喜好書法,要不過年的時候,我也請他過來,我們三人一起坐而論道?”

省委統戰部部長張燦陽?夏想心想,胡市長藏得也夠深的,他才知道原來胡市長在省裡的後台是張燦陽。

對於張燦陽的為人,夏想並不清楚,但既然胡增周提了出來,就一口應承下來:“當然好了,張部長能來,療養院也是蓬蓽生輝,榮幸之極。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如果到時胡市長和張部長興致大發,可否留下墨寶,也好掛在療養院,為療養院增添幾分文化氣息。”

胡增周笑嗬嗬地一口答應下來,不過提出了一個條件:“不署名,不收打著潤筆名義的禮金……”然後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想一眼,“還有小夏,我送你的字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要隨隨便便就傳揚出去。”

夏想心領神會地笑了。

胡市長所說的不要隨隨便便傳揚,不是真的不對外透露的意思,而是讓夏想審時度勢,該知道的人可以知道,欣賞的人可以知道。不懂得欣賞又沒有資格的人,自然就沒有必要知道了。

同理,對以後掛在療養院中的字,也是一樣的處理方法。如果有哪位省領導看中了胡市長的字,那麼字就是胡市長的書法。如果被某個省領導貶低,那麼字就是無名之輩的字。

中午,夏想請胡增周在森林居中吃飯,楚子高親自作陪。興致頗高的胡增周沒有暗示讓楚子高離開,而是談興頗高,和夏想、楚子高海闊天空地聊天。

楚子高豈能不認識燕市的新市長?雖然有點誠惶誠恐,不過因為夏想的緣故,他現在也見多了省市的高官,倒也能坦然應對,給胡增周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周一一上班,夏想就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外經貿部日前召開一次內部會議,就全國的經濟形勢作了報告。會上,易部長親自發言,逐一點評各省的經濟結構和產業構成,對西南和西北幾省的發展提出了表揚。同時,對燕省的結構調整力度不夠、產業的結構不合理提出了委婉的批評。

當然外經貿部對燕省沒有管轄權,提出建議也是業務上的指導,而提出的批評也正是燕省落後的產業的弊端,可以說一針見血,極有借鑒意義。外經貿部的內部會議對燕省的決策不會有任何影響,但一般會上報給上級,請上級過目。

本來一般各部委主管的行業,對各省都會有批評建議,但外經貿部選擇的時機非常敏感。葉石生得知後勃然大怒,認為是易向師故意向他示威,當即打電話給易向師,親自和他理論一番。結果當然是誰也沒有說服誰……

緊接著葉石生就接到分管外經貿部的領導何東辰的電話,何東辰的聲音是非常標準的普通話,說話的語速很慢,而且沒有什麼威嚴,仿佛在隨意說家常一樣:“石生,易向師給我的報告,我看過了,他對燕省產業結構調整的建議,還是有一些見解的。你可以參考一下,看能不能從中借鑒到可以運用到實際中的經驗。”

雖然他的聲音並不威嚴,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認定的事情就要堅決執行到底。

葉石生呆了半天也沒有坐下,電話中傳來一陣陣的忙音,他才醒悟過來,難道是易向師請動了何東辰向燕省施壓?不會,易向師和他的爭論,有意氣之爭,也有理論上見解的不同,但總歸來說,不能算是完全的私人恩怨。而且他了解的易向師,也不是不知深淺的人,不可能因為調動夏想的一件小事,而將矛盾捅到上級去!

易向師不是沒有政治頭腦的人,那麼何東辰打電話這件事情隻能說明,確實是他本人對燕省的保守微有不滿。

而且親自打電話給他,是不是要傳遞一個信號?就是如果在他任期內能夠讓燕省的產業結構得到合理的調整,那麼假以時日,他還可以再進一步?

葉石生的心思在一瞬間轉了無數圈,最後卻又冷靜下來,決定還是小範圍內召開一個會議,先探探大家的口風再說。畢竟燕省一向保守慣了,他一個人想要推動改革,也是獨木難支。

夏想還不知道因他引起的第二輪較量已經開始,易向師也確實是找到了一個由頭,借機對葉石生發難,倒也不是他真的要和葉石生解決私人恩怨,而是易向師確實是對燕省的保守和落後不滿。他感覺燕省就如一艘腐朽不堪的大船,鏽跡斑斑,卻沒有人主動修補,隻管勉強搖搖晃晃地向前開。

其實燕省有許多優勢可以利用,但每一任書記和省長都非常保守,除了會大興土木之外,發展經濟、調整產業結構幾乎從來沒有成功過——不是不能成功,是不想成功,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正好借此機會,易向師想敲打敲打葉石生,看他有沒有膽量在燕省推行改革試點。當年跟他辯論時,葉石生可是慷慨激昂得很,到地方上做了幾年省長之後,反而變得無聲無息了。

對於上層的考慮,夏想接觸不到,就算知道也沒有什麼用處。他現在除了處理信息處的工作之外,就一心撲在鋼廠和藥廠的遺留地皮上,眼見快要過年了,市裡年前也要定下來地皮的歸屬,不能馬虎。

快下班的時候,夏想意外地接到了邱緒峰的電話。

邱緒峰人在燕市,辦完事後想要和夏想見上一麵,問夏想是不是有時間。夏想微一思忖就點頭答應了。邱緒峰現在和他關係有越走越近的趨勢,是個可以合作的朋友。

因為正趕上吃飯時間,二人就相約在東坡食府見麵。東坡食府離市委不遠,離省委卻有一段距離,夏想就開車前往,走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才到。

邱緒峰已經要好了雅間等他。

邱緒峰熱情地和夏想握手寒暄,看得出來,他的笑容中有幾分真誠。夏想客氣幾句,就坐下問道:“邱書記來市裡辦事?”

邱緒峰不說話,先是饒有興趣地看了夏想一會兒,又意味深長地笑了:“夏處長,我就發現,你確實不簡單,走到哪裡都能成為各方勢力的焦點……”

夏想就笑:“邱書記的話可有幸災樂禍的意思,我現在受了冷落,你還說笑,不夠朋友。”

邱緒峰哈哈一笑:“彆的不說,你的性格我還是了解一些,有什麼打擊和冷落能讓你沮喪過?這也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總能找到平衡點。”停了一停,他不再繞彎子,直接說出了來意,“我來找你,有兩件事情和你說一說。”

“請講。”夏想見邱緒峰說得鄭重,也是一臉真誠地回答。

“王鵬飛書記將要調走,你聽說了沒有?”

王鵬飛有望調到燕省的水恒市任市委書記,夏想也是有所耳聞,卻並未太在意。按照王鵬飛的資曆,也該執政一方了。

夏想就點了點頭:“聽說一點,怎麼,又有什麼內幕?”他知道邱緒峰不會單純告訴他王鵬飛要調走的消息,肯定還有隱情要說。

邱緒峰搖頭一笑:“就知道你能猜到什麼,對你來說不算是好消息——會從京城空降過來一名副書記,他叫付先鋒!”

夏想立刻明白了:“付家人?”

“不錯,付家第三代之中的佼佼者!”邱緒峰感慨說道,“今年才三十六歲,比我不大多少,卻已經是正廳了。”

夏想吃了一驚,三十六歲的正廳不太嚇人,但三十六歲的燕市副書記,就有點嚇人了。付家也挺有能量,居然拿下了燕市市委副書記的位子。

“聽說付家和你有點矛盾?付先鋒來了之後,也許會對你不利。他比我有手腕,也有魄力多了,你得小心一些。”邱緒峰的話倒是出自真心,邱家和付家關係還算可以,但不夠密切,相比之下,他更看重夏想和吳家以及梅家的良好關係,當然,還有夏想本人。

夏想表示了感謝之後,也沒太把付先鋒的到來放在心上,就又問:“那麼第二件事情是什麼?”

邱緒峰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聽說了外經貿部想要調你入京,如果你不想留在燕省省委,又不想去外經貿部,我倒有一個建議,你看是不是可行?”

夏想看了邱緒峰兩眼,心中明白了幾分,邱緒峰是見有機可乘,乘機拉攏他來了,就笑:“說說看。”

邱緒峰見夏想沒有反對,暗中鬆了一口氣。他怕夏想一眼看出他的目的,直接就回絕,沒想到夏想還頗感興趣的樣子。

“邱家在京城的勢力不太廣,在南方還可以,我想梅曉琳應該也和你說過一些。但在京城一些部委,邱家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夏處長如果覺得外經貿部不太滿意,想去建設部或是團中央,我都可以提供幫助。”邱緒峰的態度非常真誠,語氣也十分和善,儘量不想夏想產生誤會,以為他在乘機收攏人心。

夏想現在對於是不是離開燕省已經不再多想,走也好,留也好,他已經能夠做到從容麵對。

但夏想覺得自己可能還無法脫離燕省省委,現階段既然省委不放人,不可能邱家一出麵,葉石生就妥協。現在已經不是他一個處級乾部的去留問題,而是燕省省委的臉麵問題。

夏想笑著搖了搖頭:“感謝邱書記的好意,省委裡麵現在有點特殊情況,可能有人覺得我能留在身邊他才放心,所以我估計暫時離不開省委。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是願意到團中央工作一段時間,隻是現在……還是等等再說,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合縱連橫

邱緒峰理解夏想的心思,擺了擺手說道:“不用擔心燕省省委的反應,如果你想去團中央,邱家有辦法讓燕省省委放人,關鍵是你現在可能不想離開燕省。也好,來日方長,我們總有再攜手合作的一天,是不是?”

邱緒峰說對了,夏想目前覺得還是留在燕省好一些,在省委裡麵也可以學到不少東西,最關鍵的是,他還想看看事情最終會發展成一個什麼結局。如果邱家再意外插上一手,動用某方麵的力量將他調到團中央,從長遠看是好事,但短期內可能也非常不利於他的發展。

首先會讓吳家和梅家懷疑他和邱家走近的用心;其次他現在本身的實力還不夠強大,到了團中央之後,可能會受到排擠;最後他對邱家了解不多,接觸也很少,僅限於邱緒峰一人,他才不敢將前途寄托在邱家身上。

但邱緒峰也是出於好心,夏想也願意讓他感受到自己的真誠,就說:“我和邱書記是不打不相識,經過許多波折,能有今天的坦誠相對,相信以後的友誼會更牢固。”

邱緒峰嗬嗬笑了:“說得對,說得對。還有一件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張燦陽張部長現在和我關係不錯,適當的時候,可以一起見個麵,暢談暢談。”

統戰部部長張燦陽?張燦陽的名字在短時間內,已經第二次被人提起了。一是胡增周,現在又是邱緒峰,原來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之中,總有一條線貫穿其中,隻要發現了關鍵的一點,就很容易掌控了局麵。

夏想心想,收獲不小,至少邱緒峰釋放出來的善意,也代表了邱家的意思。通過邱緒峰和張燦陽搭上線,比通過胡增周關係更近,同時,因為邱緒峰的關係,張燦陽也會對自己另眼看待。而如果通過胡增周和張燦陽認識,張燦陽會先照顧胡增周的情緒。

邱緒峰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興致挺高,又說:“我要結婚了,小夏,結婚的時候請你去喝喜酒,一定要去,不去就是不給麵子。”

夏想急忙表示恭喜,就問:“是哪家千金?”肯定不是梅曉琳了,要是她的話,她早就第一時間通知了自己。而且目前的狀況下,梅邱兩家也不可能聯姻。

“是付家的女兒,叫付朵朵……沒辦法,還是家族的利益最大,還好付朵朵脾氣溫和,長得也還可以,反正就是一個媳婦,娶誰都是娶。我們官場中人,有多少事情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尤其是我出身大家族之中,又肩負著繼承邱家的重任,雖然我現在很窩囊,在燕省一直沒做出什麼成績!”

邱緒峰狠狠地將杯子摔在地上,一臉憤憤不平。

第一次看到邱緒峰失態,夏想也可以理解他心中的苦悶。其實彆看邱緒峰出身大家族之中,但他並不快樂。他身上承擔了太多的責任和壓力,而且連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想想也有可憐的一麵。

夏想安慰他:“事情急不來,慢慢一步步向前,再說你的資曆也夠了,下一步可以升到副廳……對了,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是繼續留在燕市,還是想回京城?”

“沒有升到正廳,回京城就太沒麵子了。其實我也想離開燕市,到彆的地市去,但市委組織部一關好過,省委組織部就不好說了。”

如果在燕市的範圍內調動,市委組織部批準就可以了。但如果調出燕市,就需要經省委組織部點頭了。而且他再升一步就是副廳,是必須要經省委組織部考核的。

邱緒峰的意思夏想也明白,他是擔心梅升平從中作梗。

“邱書記想去哪裡?有沒有目標?”

“寶市的一名常委、副市長還有半年多到站,時機不錯,如果能過去的話,也算小進一步。”邱緒峰目不轉睛地看著夏想,說完這句話後,儘管仗著酒勁,還是有點心慌。

曹永國是寶市的市委書記,對於副市長的任命,他沒有決定權,但有建議權。市委書記的意見有時也很關鍵,尤其是在上級對市委書記本人非常重視的時候。

同時,梅升平和夏想的關係,邱緒峰也心知肚明,所以說,他能否去成寶市的關鍵,就落在了夏想身上。隻要夏想幫他搬開了梅升平這個最大的攔路虎,又讓曹永國不向省委組織部提反對意見,剩下的工作就交給他來做。

最關鍵就是兩個前期工作,他心中沒底。

夏想微一琢磨,就知道了邱緒峰的心思。讓他去寶市當一個普通副市長,未必願意。但進了常委會,就相當於進了領導班子,算是小幅度大跨步。根據夏想對邱緒峰的了解,現在對他的評價是,可交!雖然邱緒峰的性格中有優柔寡斷的一麵,而且不是很有擔待,但是他有胸懷,能放下成見,更有知錯必改的勇氣,夏想就決定幫他一幫。

況且以後邱家也是可以借助的一股不小的力量。

夏想一臉淺淺的笑意:“曹書記那裡我想應該不會有問題,倒是梅部長是不是能聽進去我的話,我心裡沒底,隻能說試一試了。”

在外人麵前,夏想還是喜歡稱曹永國為曹書記。

一聽夏想是答應的意思,他說一試應該有七八成把握,邱緒峰大喜:“謝謝,謝謝你小夏。事成之後,我欠你一個人情。”

夏想輕輕搖頭:“你我之間就不要說客套話了,既然是朋友,舉手之勞的幫忙是應該的。”

邱緒峰慚愧地說道:“對你來說也許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卻是一條艱難之路。不管怎麼說,從今以後,我待你如真心朋友。”

告彆邱緒峰,夏想隨即就給梅曉琳打了一個電話,先是問了她個人的近況,然後又問她梅升平喜歡喝什麼酒抽什麼煙。梅曉琳立刻警惕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情想求我叔叔幫忙?是不是想向他行賄?”

夏想啞然失笑:“想和他一起坐坐,得先知道他的喜好不是?一瓶酒一盒煙也叫行賄,不要太敏感好不好?”

“沒辦法,我就是比較敏感,你有意見?”梅曉琳還是一樣直爽,不過還是告訴了夏想實情,“他愛喝劍南春,愛抽雲煙,都不是最好的一種,但習慣難改。還有,他愛喝淡茶,不愛喝咖啡,不愛吃辣……”

還行,從梅曉琳口中差不多把梅長升平的愛好全部套了出來,看來還是熟人之間提防之心最小,要是邱緒峰去問,肯定碰壁。

夏想也沒有告訴梅曉琳他所為何事,此事是他和梅升平之間的事情,由他們之間解決就好。況且他隻是請梅升平高抬貴手,在考核時給個好評即可,又不是請他出麵推舉邱緒峰。

第二天一上班,夏想就打電話給梅升平:“梅部長,快過年了,估計過年您得回京城,就不能一起坐坐了。晚上有時間沒有?有的話就一起坐坐,剛好我弄到了一瓶好酒,是二十年的劍南春,怎麼樣,嘗一嘗?”

梅升平本來晚上約了彆人有事,但禁不住好酒的誘惑,嗬嗬笑了:“小夏,你算是摸透了我的愛好,肯定是小琳告訴你的。好,晚上你來接我。”

晚上和梅升平見麵,一起開車前往大宅門。大宅門是京城口味的飯店,正合梅升平口味。

二十年的劍南春是夏想從曹永國的珍藏中翻出來的,準確地講,是曹殊黧翻出來的。她知道爸爸藏東西的習慣,一下就找到了曹永國的珍藏品。兩個人先斬後奏,估計曹永國知道後,會心疼得不行,罵曹殊黧女生外向,老爸的好東西都給了自己丈夫。

雲煙是結婚時馮旭光送來的禮物,說是馬萬正的珍藏。梅升平是識貨之人,一見好酒好煙就驚叫一聲:“好你個小夏,好東西一直藏著,不給我,太小氣了。”

夏想嗬嗬直笑:“我也是剛翻出來,酒是借我爸的,煙是借馬省長的。”

梅升平立刻警惕地看了夏想一眼:“酒無好酒,宴無好宴,煙無好煙,看來今天是上了你的圈套……不過,先喝了酒抽了煙再說,幫不幫你辦事,現在先不考慮。”

真夠耍賴的,夏想無奈,隻好笑著給他倒上酒,點上煙。夏想先不說邱緒峰的事情,而是問:“梅部長,您說外經貿部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少跟我打馬虎眼。”梅升平不滿地瞪了夏想一眼,“吳老三搞出來的名堂,你會不清楚怎麼一回事?我說小夏,我最近幾天要不是特彆忙,早就想找你說道說道了。你留在省委多好,非要去京城混個什麼名堂?部委裡麵不適合你,聽我的,你就留在省委。咱們經常聊聊天,喝喝小酒,多好。”

抿了一口酒,梅升平又說:“現在好了,對上了。易向師和葉石生兩個人當年有過爭執,他們不僅僅是執政理念的不同,還有在許多問題上看法完全相左。易向師也是,非要選你上班的第一天發來商調函,不是故意給葉石生難堪嗎?再有崔向從中作梗,現在已經上升到了燕省和外經貿部的對峙。”

夏想吃驚不小,心想,事情真是鬨大發了。隨即夏想又一想,看來是有人對燕省和葉石生不太滿意,找了個機會敲打一下而已。

果真和梅升平所說的一樣,現在好了,因為吳才江的意外插手,因為易向師和葉石生之間的理念衝突,演變為上層對燕省省委的提醒,還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恐怕連崔向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局麵出現,不知道他又作何感想?

再一想作為當事人的自己,現在反而成了沒事人一樣。也不錯,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機會,一邊處理好信息處的工作,一邊做好自己的事情,一邊以旁觀者的身份靜觀其變。

“其實調到外經貿部的事情,也不是我起的頭,是連若菡的主意,她背著我找了吳才江……”夏想也知道這件事情瞞不過梅升平,索性直截了當地說出來,也顯得自己誠心,“我倒是無所謂,在哪裡都行。有一句話不是說,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

“行了,彆扯閒篇,你現在的年紀還真不是雲卷雲舒的時候。沒經曆過大風大浪,沒體驗過會當淩絕頂的感受,哪裡來的雲卷雲舒的坦然?來,喝一口。”梅升平果然鐘愛劍南春,不一會兒就喝了二兩有餘。

夏想陪他喝了幾杯。

目前的狀況是,雙方都不肯退讓,梅升平也得知了消息,葉書記近期要召開一個小範圍的會議,就燕省的經濟狀況進行討論,就究竟是維持現狀還是小步改革征求意見。梅升平不太樂觀地說道:“依我看,燕省的官員都非常保守,隻要無過,寧肯無功,說句難聽話,混日子熬資曆的思想嚴重。燕省離京城太近,做出了成績,容易被人認為會影響京城的發展;做不出成績,又要背上保守落後的罵名,葉石生的日子不好過!”

發牢騷完畢,梅升平搖頭一笑:“來,喝酒,替他操心做什麼?我乾一屆組織部部長之後,就跳到彆的省去,才不在燕省待下去。到時跟我一起去,怎麼樣小夏?”

夏想沒有回答梅升平的問題,而是笑道:“建議梅部長到南方大省去,好出政績。對了,寶市的市委常務、寧副市長聽說半年後就到了年齡,組織部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我就說宴無好宴,酒無好酒,小夏,你想替誰說情?在我麵前,有一說一。”梅升平的臉色微微泛紅,看不出來是酒精刺激,還是不太高興。

夏想知道梅升平說話看似直爽,其實很有心機,不過他並不擔心梅升平會生氣,相反,梅升平向他表示出拉攏之意。他此時提出寶市副市長的人選問題,是一來一往沒有隔閡的表現,相信梅升平不會心胸狹窄到一句話就不高興的程度。

他的臉紅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官威的流露。

夏想脫口說出了邱緒峰的名字:“邱緒峰!”

梅升平的臉色變了,慢慢地放下酒杯,冷冷地說道:“酒太難喝了,是假酒吧?”

言外之意,是質問夏想對他虛情假意,竟然替邱緒峰說話。

夏想也不笑了,一臉嚴肅地答道:“梅部長,酒是百分之百的真酒。但有一句話說得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酒也一樣,同樣的酒,在不同的人的口中,卻有百般不同的滋味。就算是同一個人喝同一瓶酒,也會因為心情的好壞而感覺酒的味道不同。這瓶酒是我嶽父的珍藏,他愛如至寶,被我翻了出來送給您。好不好喝您說了算,但是不是真酒好酒,我心中有數。”

梅升平還是板著臉,看了夏想半天,忽然說道:“我可以在審核的時候不卡邱緒峰的脖子,但你必須做出必要的讓步,因為我有一個條件……”

夏想心中一驚,忙問:“什麼條件?”

“哈哈……”梅升平緊繃的臉再也嚴肅不起來了,一下笑出聲來,用手指著夏想,“嚇住你了!好,原來你也有膽小的時候,哈哈。”

錦盒和壽山石

夏想暗擦一把汗,梅升平也太嚇人了,演得太逼真了。他畢竟是梅家人,久居高位,養成的氣勢和威嚴確實無形中給人巨大的壓力。況且他一舉一動確實掌管著無數人的前程,不由得彆人不怕他三分。

夏想也是因為有梅曉琳的原因,才覺得和梅升平關係不遠。如果沒有他和梅曉琳之間長期合作的基礎,他可不敢在堂堂的省委組織部部長麵前開玩笑。

夏想謙遜地笑道:“您是省委組織部部長,手下掌管全省無數大小官員的官帽子,凡是頭上想戴官帽之人,誰不對您怕上三分?我也是個小官僚,自然也怕組織部部長。”又想起剛才梅升平所說的條件,就又問,“什麼條件,梅部長?”

“我是好人,不要怕我。你要是怕我,咱倆就沒有共同語言了,是不是?”梅升平恢複了正常,又一連喝了幾杯酒,連連說道,“好酒,確實是好酒。我的條件就是,小夏,你得告訴我,範睿恒送你的錦盒中,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夏想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範省長所送錦盒中到底有什麼禮物,夏想被問了不下一百次,從安縣的梅曉琳、邱緒峰,到燕市的秦拓夫,甚至王鵬飛和方進江私下裡也以開玩笑的口吻問過,連省裡的高晉周也表示過好奇。當然,宋朝度和馬萬正都沒有問,估計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正當夏想以為梅升平會提出什麼讓他無法接受的條件時,他開口問出的,竟然也是同樣的問題!

夏想就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梅升平被夏想笑愣了,問道:“有什麼好笑的?難道我當上了組織部部長,就沒有了好奇心?”

夏想忍住笑:“不是,我是想範省長還真是夠聰明,送了一個錦盒,竟然讓無數人費心去猜裡麵的禮物。其實裡麵沒什麼禮物,說出來恐怕許多人還不會相信,就一張白紙!”

“白紙?”梅升平手中把玩著酒杯,愣了愣神,忽然又得意地笑了,“聰明!沒想到,範睿恒也真是聰明,送一張白紙給你,讓你去猜他的心思,更讓無數人摸不清楚頭腦……頗有‘兩桃殺三士’的手段。”

雖然說梅升平形容得並不貼切,但也算看穿了範睿恒的用心。夏想就笑:“一張白紙在有字之前,可以說沒有任何分量,一旦有文字落在上麵,又可以重逾千斤。現在白紙還是一張白紙,無人知道真相。”

梅升平知道夏想的意思是讓他保守秘密,他點頭說道:“人人都有好奇的心理,大家越好奇,範省長和你之間的關係就越神秘,就越讓人猜疑。就讓大家隨便去猜也好,當成消遣。”頓了一頓,又問:“你為什麼要幫邱緒峰,不會想向邱家靠攏吧?”

“在安縣的合作還算愉快,以後有可能成為官場上的合作者,伸手幫上一把,留下人情以後好相見。”夏想實話實說,他就是覺得邱緒峰如果沉下心來做事業,又有家族的支持,不愁沒有一飛衝天之日。

“梅家和邱家,也是有合作有對抗,利益糾紛不少。但大麵上的事情,大家都要遵循一個規矩。邱緒峰資格也到了,你給曹書記通個氣,省委組織部征求寶市市委意見時,將邱緒峰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夏想高興地點了點頭。

晚上回家後,就和曹永國通了電話。曹永國正愁沒什麼好的人選,夏想一說,他就非常高興地接受了夏想的提議。

晚上吃完飯,小丫頭就早早鑽進被窩,隻露出一個小腦袋,衝他做了個鬼臉,小聲說道:“快過來,和你商量個事情。”

夏想覺得奇怪:“一會兒等我也鑽了被窩再商量,不過我看你的樣子有點邪惡,是不是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小丫頭被夏想影射地一說,還是粉臉一紅:“你就不能想一點正經事?怎麼腦子裡天天有黃色思想,累不累?”

夏想叫屈道:“你說你躺進被窩,露出頭,又向我招手說有事情,不是擺明了要誘惑我?還好意思說我,是你不注意自己端莊的形象才對!”

“不理你了,我是怕冷才先上床的,誰像你,一說上床就不想好事。”曹殊黧背過身子,給了夏想一個後背。

夏想嘿嘿一笑,知道小丫頭有意逗他,他也不急,還是磨蹭著把事情做完,才上床。

“到底有什麼好事?”夏想色迷迷地問道,然後手就有些不老實起來。

“彆亂動,我和你說正事呢。”小丫頭推開夏想不安分的手,“聽我說,老老實實的,乖,要不不和你說了。”

“有話好好說。”夏想老實了,看來小丫頭確實是有事情要說。

“快過年了,我們回家的時候,給家裡買些什麼禮物好?”她歪著頭,一根手指放在鼻子上,顯然是在用心思考,“還有,讓爸媽他們過來過年好不好?反正家裡東西也吃不完,他們過來也熱鬨。”

“你決定好了,家裡的事情,我一向放權,全權交給老婆處理。”夏想耍賴偷懶,不願意操心。

“好吧,放過你了,知道你操心的事情也多,就交給我好了,我來安排。不過我安排好了,你必須嚴格執行,不許反對。”小丫頭伸出手,要和夏想拉鉤。

夏想隻好依她,忽然又想起什麼:“可能過年的時候,夏安要結婚,現在決定什麼也沒有用,就省點事,彆想了。”

眼見就要過年了,年前肯定不會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了。是不是去京城,夏想已經無心再管,隻管做好手頭的工作,同時盯緊了燕市關於鋼廠和藥廠遺留地皮歸屬問題的決定。

葉石生就燕省的產業結構的現狀問題,召開了一次小範圍的會議,隻有 他和範睿恒、馬萬正以及宋朝度四人參加。果然和他設想的一樣,所有人都反對改革,覺得在目前的狀況下,還是以穩妥為上,維持現狀為好。幾人之中,以宋朝度的意見最為堅決,就是燕省的地理位置決定了燕省很難成為經濟大省,隻要能在所有省份保持中遊就足夠了。

宋朝度一番話,深得葉石生之心,讓他忽然之間覺得宋朝度和他在許多問題的看法上,有著驚人的一致。

與此同時,燕市在胡市長的提議下,也召開了一次小範圍的會議,重點討論鋼廠和藥廠遺留地皮的歸屬。

參加會議的人員有:市委書記陳風、市長胡增周、常務副市長譚龍、副市長何江華。陳風首先發言,抬出了上一屆市政府和遠景集團的意向書,胡增周也表示,應該尊重上一屆政府的意見,否則政府就沒有了公信力可言。

譚龍卻堅決反對,說事實證明,遠景集團的森林公園開發得非常成功,並不像當初所說的會賠錢,反而大賺了一筆。再加上市裡允許在森林公園內興建療養院和會議中心,也算是補償了遠景集團為改善燕市環境做出的巨大貢獻。現在遠景集團全部精力放在療養院和會議中心上麵,不應該再批地皮給他們。

吉成地產近些年也為市政府做出了不少好事,經濟適用房的建設,一些安置工程,都有吉成地產的影子,市裡也應該適當照顧一下本地企業。

何江華也表示了同樣的意思,表示還是要多扶持本地企業家,不要寒了本地企業的心。燕市是燕市人的燕市,讓燕市的企業來建造,更有積極向上的意義。

四人各抒己見,一時陷入僵局。

陳風知道譚龍對吉成地產的維護肯定不遺餘力,他微一沉吟,笑了:“我的意思是,我們小範圍開一個會就定下來歸屬,省得一直人心不定,也不利於企業開展前期工作。上一屆市政府,是由我和遠景集團簽訂的協議,當時為了引進遠景集團的投資,為了讓他們興建森林公園,才提出以開發地皮作為交換條件,可以說,市政府是主動的一方。現在不能因為見到森林公園贏利,就覺得遠景集團已經賺回了投資,就不認可當時的協議。如果這樣,傳了出來,以後哪家大型集團還敢來燕市投資?”

陳風目光炯炯地看了譚龍一眼,又說:“遠景集團能讓森林公園贏利,是他們的經營水平高超,和我們當時簽訂的意向不衝突。古人還說君子一諾千金,我們市政府,難道就撕毀當初的意向書,為了眼前的利益,而將和遠景集團多年愉快的合作毀於一旦?”

“當年簽訂的隻是意向書,又不是協議書。”譚龍有點懼怕陳風,不敢和陳風對視,他看了何江華一眼,“我和何副市長一致認為,還是由吉成地產開發為好。崔書記也非常關心吉成地產的成長,也曾親自打電話過問此事。”

又抬出了崔向壓人?陳風微有不滿,眉毛一挑正要開口反駁,胡增周卻笑著向陳風微一點頭,主動說道:“崔書記也給我打過電話,關注過鋼廠和藥廠遺留地皮的問題,我給崔書記的答複是,首先看實力,其次適當照顧為燕市做出過貢獻的外地投資商,最後,要聽從大多數人的意見。從頭兩點來說,遠景集團不管是實力還是為燕市做出的貢獻,都超過吉成地產。從最後一點來說,我個人認為,遺留地皮不算是什麼大事情,沒有必要再提交常委會討論了。我是市長,就帶頭表個態,我認為還是交給遠景集團合適。”

陳風微微吃了一驚,他從前一段時間胡增周並不明朗的態度上,看出了他有動搖的跡象,就準備私下裡和他好好談談。沒想到還沒有來得及談話,胡增周就提議召開了臨時會議。陳風還有點擔心胡增周如果也支持吉成地產,他隻有動用書記的權威,強行要求提交到常委會討論。

沒想到,胡增周對遠景集團的支持力度還挺大。陳風眯起眼睛,就立刻想到了夏想。

譚龍吃驚地看了胡增周一眼,心中無比驚訝。記得上次崔書記說過,胡增周有靠攏的跡象,怎麼一轉眼又變了卦?他看了何江華一眼,一咬牙,反正已經事到臨頭,不硬著頭皮上也不行了,就說:“我還是支持吉成地產。”

三人都看向了何江華。

何江華知道自己人微言輕,雖然也是常委,但剛進入常委會,目前走的是和譚龍近一些,但還沒有決定完全倒向譚龍。見大勢已去,連市長都支持遠景集團了,他在市政府裡麵,還是和市長的腳步一致才好開展工作,就點頭說:“聽了陳書記和胡市長的分析,我覺得還是遠景集團更適合一些。”

譚龍雖然料到了何江華可能會臨陣變卦,但事實真發生之時,還是不免一陣心灰意冷。既然書記和市長都聯手了,自己一個常務副也沒有必要硬撐了,連崔書記出麵都沒有打動胡增周,肯定是胡市長有了決定,就隻有妥協一條路可走了。

四人會議通過之後,在一次常委會上,鋼廠和藥廠遺留地皮的問題,隻作為附加議題提了一下,沒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就算正式通過了。

夏想聽到消息後,打電話告訴了連若菡,連若菡隻是淡淡地應了一句,就又問他:“你說我是剖腹產好,還是順產好?”

夏想敗了,連若菡現在完全進入了母親的狀態之中,美國的網絡公司和國內的生意,都無心照顧,一點也不放在心上。還好,美國的公司有董事會,有執行總裁,一切運轉正常。遠景集團有執行副總,也有高老,而且也形成了集團化的正規管理。

算算連若菡已經有四個月身孕了,夏想就問:“過年去哪裡?”

“待在燕市好了,不想回京城。我想好了,如果年後你還留在燕市,我就提前飛回美國生產。如果你能去京城,我也回京城,在京城生產。反正就看你的去留,不管在哪裡生,我希望我進產房的時候,有你在身邊。”

這個小小的要求,夏想還是要答應她的,他就勸她好好休息,過年的時候,他會抽出時間陪她。

周末的時候,宋一凡和宋朝度突然來到曹家做客。

宋朝度去看望朋友,回來的時候,正好路過曹家的建委宿舍,宋一凡提出到樓上坐坐。宋朝度一想也有段時間沒有和夏想私下裡坐坐了,就點頭同意了。

夏想對宋朝度父女的來訪,有點意外,又有點驚喜。曹殊黧連忙為客人泡茶倒水,宋朝度坐下和夏想說了一會兒閒話,然後無意中問了一句:“上次範省長送你的錦盒,裡麵到底裝了什麼?”

夏想忍住笑,宋朝度還真有耐心,一直過了這麼久才問。不過人的好奇心真大,看來他也是一直念念不忘此事。

夏想說出了真相。

宋朝度愣了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好一個範睿恒,用一張白紙捉弄了無數人,有一手。”

宋一凡在曹家並不安穩,和曹殊黧樓上樓下轉了幾圈,對夏想一本正經地說道:“還行,房子挺大挺寬敞,不過好像你住在你媳婦家,難道你沒有自己的房子?”

夏想被宋一凡問得有點尷尬:“小孩子不懂彆什麼都亂問,老實歇一會兒,亂跑累不累?”

宋一凡噘著嘴,不滿地做了個鬼臉:“我願意,要你管。趕緊賺錢為曹姐姐買房子住,我以後嫁人,沒房子才不嫁。”

宋朝度笑罵了宋一凡一句:“就你話多,亂說什麼?世界上的事情,一切要靠自己去爭取,彆總想著依靠彆人。你在這一方麵依靠了彆人,就會在另一方麵還回去,世界是公平的。”

“好了,好了,不聽你講大道理了。”宋一凡捂著耳朵走進了曹永國的書房,剛一進去就“咦”了一聲,“這是什麼石頭,挺好看的。不過雕的是一棵白菜就太老土了,沒創意。要我說,一定是老古董才喜歡的東西。”

老古董?

夏想腦中頓時靈光一閃,宋一凡的無心之語讓他茅塞頓開。一直以來,他都琢磨不出來到底是誰送他的古怪禮物,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宋一凡無意中說出“老古董”三個字!

沒錯,就是在省三院住院期間偶遇的神秘老者老古!

怒不可遏

除了他,夏想再也想不起來到底還有誰和自己有一麵之緣,並且談得非常投機。肯定是了,夏想幾乎要驚叫出聲,除了老古之外,絕對不會再有第二人送自己古怪禮物。

但問題是,老古既然送他禮物,為什麼不現身,也不打個招呼?他出院的時候,並沒有留老古的聯係方式,連老古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老古是什麼官職,現在何處。

夏想又無奈地搖搖頭,老古也真是,脾氣古怪,行事也古怪,送了一份怪禮,“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到底又是個什麼意思?

本來夏想已經準備安穩地過年,眼見還有一周就要放假之時,省委裡麵卻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崔向和梅升平因為寶市副市長的人選,產生了衝突。

梅升平提議由邱緒峰接任寶市的市委常委、副市長,原定還有半年才到年齡的副市長,因病提前提出退休,要回家養老,因此副市長人選就提前提上了日程。

但梅升平對邱緒峰的提名,遭到了崔向的強烈反對。

崔向的態度很明確,邱緒峰資曆不夠,政績不突出,隻提副市長還可以考慮,但一步進入常委會,跨度太大,不予考慮。梅升平也寸步不讓,說是省委組織部對乾部的考核有一套嚴格的標準,他認為以邱緒峰的資曆和政績,接任常委、副市長是合適的。

二人誰也不肯讓步,就陷入了對峙之中。第二天,崔向就提出了新的人選,是燕市的市政府秘書長鄭冠群。

鄭冠群在曹永國擔任燕市的常務副市長時,是他的對口的政府副秘書長。高海擔任副市長後,鄭冠群扶正,接任了市政府秘書長一職。

梅升平當然不知道鄭冠群是誰,研究了一下鄭冠群的履曆,發現他一直沒有主政一方的經曆,就直接以資曆不夠為由,在省委組織部的審核不予通過。

崔向惱羞成怒,直接就動用了副書記的權力,壓下了梅升平的提議。

崔向也知道梅家和邱家不好惹,但他最近春風得意,他在最近一次進京彙報工作時,和四大家族之一的付家有過一次愉快的接觸。付家的付先鋒要來燕市任副書記,就有意在燕省也尋找代言人。正渴望得到家族勢力支持的崔向自然和付家一拍即合,初步達到了各取所需的意向。

崔向自然就底氣十足了許多,對於在燕市鋼廠和藥廠地皮的失利,也不再看重,而是等待以後有機會再找回局勢。付先鋒一到,處在副書記的關鍵位置上,再和譚龍相互呼應,在燕市也是一股不可小瞧的力量。雖然陳風和胡增周有聯手的可能,但陳風在省裡同盟不多,在京城的後台也不是十分強硬,而胡增周更不用提,在燕市的根基還不算太穩。假以時日,他一定能夠攻克陳風和胡增周的聯手。

省裡的局勢也是一切儘在掌握。

葉石生直到目前為止,也沒有顯示出足夠強硬的一麵。範睿恒在省政府裡麵雖然也建立了一定的權威,但麵臨著馬萬正和宋朝度的聯合,也不敢掉以輕心,以後估計還有有求於他的地方。範睿恒求穩,葉石生保守且膽小,其他常委本身的職權範圍有限,相比之下,他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中間搖擺的常委,就會向他靠攏。

燕省的局麵,正在逐漸朝著對他有利的方向發展,崔向頗有一種躊躇滿誌的胸懷。

儘管他前段時間想拿捏一下夏想,不承想,因為一個夏想引發了一係列的事情,反而造成了外經貿部對燕省的不滿。不過也正好稱了他的意,因為他從彆的渠道也聽說了,外經貿部對燕省的不滿,代表了上層中有人對燕省的現狀不滿,由外經貿部出麵,隻是一種含蓄的表達罷了。反正上層對燕省的不滿,是對葉石生的不滿,是對範睿恒的不滿,和他又沒有多大關係。

葉書記主持全麵工作,範省長主持省政府的工作,宏觀調控是一二把手的主要職權的分內之事,出了問題,也是他們的責任。崔向反而對於夏想是走是留也不再放在心上,因為他現在覺得夏想對他已經構不成威脅了。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馬萬正和宋朝度一直表現得比較低調,完全沒有銳氣和進取精神,反而是梅升平有點咄咄逼人的氣勢。

崔向分管黨群和人事,人事問題自然要顯示出他身為副書記的權威。所以在寶市副市長的人選上麵,他寸步不讓,就是要借此立威,同時打擊一下梅升平的囂張氣焰。

因為崔向得到了付家的保證,隻要他敢和梅家對抗,付家就會在幕後全力支持他。而且付家還向他透露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就是付家準備大舉進軍燕市的零售市場,有意投入巨資在燕市打造一家高檔的百貨商場,彌補燕市沒有高檔百貨商場的空白。

很不幸,邱緒峰的副市長提名,就成了崔向立威的第一步。

然而讓崔向沒有想到的是,他隻是初步接觸付家,了解了付家和其他三大家族都不太對付的情況以後,以為四大家族之間是一種非敵即友的零和博弈。其實不然,大家族家大業大,利益糾葛太多,某一方麵有利益衝突,在另一方麵或者還保持著合作的狀態。

而崔向更不清楚的是,就在他大力打壓邱緒峰的同時,京城之中,邱家和付家之間的聯姻,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

邱緒峰接到了夏想的電話。放下電話,他心中隱隱燃起怒火。

本來夏想替他鋪平了道路,他也讓家族開始著手準備相關事宜。不料計劃趕不上變化,突然之間副市長提前退下,家中正忙著他的婚姻大事,還沒有來得及向各方麵打招呼,這下倒好,竟然被崔向卡了脖子。

邱緒峰在安縣待了好幾年,早就想動動地方,高升一步,現在有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可以小幅度地上升,也正好借現在安縣形勢大好的東風,有一筆可以拿得出手的政績。沒想到,崔向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竟然不賣梅家和邱家的麵子,太囂張了!

他以為他是誰?

邱緒峰對夏想心生感激,什麼是朋友,朋友就是答應你的事情,從來都會一心一意辦妥的人。什麼是敵人,敵人就是凡是你的事情,都會千方百計阻撓的人。

崔向崔書記,明明和邱家相安無事,現在卻突然跳出來,難道是想拿邱家立威?

同時,邱緒峰第一次對梅升平產生了好感。不管梅升平是不是為了他的利益而和崔向對抗,還是僅僅為了他個人的麵子或是理念。總之,梅升平的所作所為有利於邱緒峰,就讓邱緒峰必須對他領情。

邱緒峰抓起電話,打給了京城。

兩天後,葉石生接到嶺南省商貿團的電話,原定於年後來燕省考察的嶺南省工商訪問考察團,因故無限期推遲。何時成行未知,要等上級通知!

嶺南省考察團的來訪,至少能為燕省帶來近十億元的投資,是葉石生上任以來最大的一筆投資,也是他千方百計通過種種關係才請來的財團,可以成為他最大的政績之一。沒想到,突然就起了變故,說推遲就推遲,可見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嶺南省省委書記海德長和葉石生曾經上過同期黨校,還算是有點交情可講,所以在葉石生多次電話聯係之後,海德長才終於鬆口,將原定到彆的省份的工商訪問團分一部分給燕省,也算照顧一下葉石生的麵子。嶺南省財大氣粗,分一部分就是近十億元,對燕省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投資。

葉石生自然高興,滿懷期望地等待工商團的來訪。不承想,竟然等來了推遲訪問的消息。

葉石生情急之下,拿起電話就直接打給海德長。不料打了兩次都找不到人,第三次海德長才接了電話,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石生,我給足了你麵子,你卻不給我麵子,你讓我怎麼做人?”

“到底怎麼回事,德長,你我好歹同學一場,我的性格你也了解,什麼時候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有話明說,我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葉石生急切地說道。他最近忙著工商團的事情,同時也和京城保持溝通,對燕省的產業結構調整也谘詢了相關專家。因此對於燕省省委裡麵發生的一些小事,他並沒有太留意。

海德長聽出來葉石生不像假裝,就咳嗽一聲,說道:“石生,你是省委書記,是***,要拿出***的權威出來,彆讓副手太出風頭了。京城雖然希望燕省穩定,但穩定的含義是不能影響京城的大局,而不是保守和落後。”

“啪”的一聲,海德長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

葉石生拿著電話,臉色慢慢地由青變紅,終於動怒,一把摔了電話。

他不是摔海德長,而是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立刻對秘書麻秋說道:“最近省委有什麼較大的人事調整?”

麻秋有點納悶兒,葉書記對人事調整雖然比較關注,但一般廳級以下的乾部調整,他從不過問,也不知道他突然問人事問題,是個什麼意思?好在麻秋跟了葉石生時間不短了,見他臉色聽他聲音就知道領導發怒,忙說:“沒有涉及廳級乾部的調整,一到廳級,都要向您請示的。隻有一個安縣縣委書記擬調任寶市市委常委、副市長的報告,被崔書記壓了下來。”

“安縣縣委書記是誰?”讓葉石生記住所有縣委書記的名字,也不太現實。

“邱緒峰。”麻秋答道,“梅部長報請邱緒峰擬調寶市任市委常委,提名副市長人選,但崔書記不同意,報了燕市市政府秘書長鄭冠群,結果梅部長又不同意。梅部長很強硬,就是不通過鄭冠群的審核程序,崔書記也就壓下了邱緒峰的報請。”

邱緒峰,京城邱家,而海德長正是邱家的嫡係!

葉石生一瞬間明白過來了,頓時怒不可遏地說道:“打電話給梅部長,讓他直接把材料報到我這裡來。”

麻秋心想葉書記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看來今天是真的發作了。他不敢怠慢,急忙通知了梅升平。

梅升平和崔向僵持,他才不怕崔向是省委副書記,也不擔心崔向能拿他怎樣。不過他也就做到僵持為止,才不會動用其他手段向崔向施壓——那已經不是他所應該操心的問題了。如果邱家連崔向也壓不住的話,邱家就不配是四大家族之一了。

雖然梅升平至今還認為,邱家不夠資格躋身到四大家族之中。

接到麻秋的電話,梅升平笑了,他的火已經點起來了,響炮的是葉石生,看來,邱家已經出手了。邱家忌諱梅家,也許不敢拿自己怎麼樣,但要敲打一下崔向,還不算一件太難的事情。

梅升平帶上邱緒峰的材料,來到了葉石生的辦公室。

葉石生也顧不上和梅升平寒暄,伸手接過材料,隻看了幾眼就說:“邱緒峰同誌有資曆有政績,完全符合條例,符合提拔的條件。”

葉石生又將手中的鄭冠群的材料向桌子一扔:“鄭冠群資格是夠了,但沒有在地方上鍛煉的經曆,不適合一步進入常委會!”

咄咄逼人

葉石生拿出筆,在邱緒峰的材料上飛快地簽上了字,交給梅升平:“這事就這麼定了,崔書記再有反對意見,讓他直接找我。組織部可以按照正常程序,對邱緒峰同誌進行全麵考核了。”

自始至終,梅升平都是麵帶淺笑,一言不發,等葉石生一錘定音之後,才說:“就按葉書記的話辦!”

這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恰到好處地襯托了葉石生身為***的權威。一瞬間讓葉石生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自信,心想,崔向是副書記又怎麼樣?***真要決定一件事情,還要看你副手的臉色?

但一想到崔向的從中作梗導致了嶺南省考察團未能如期成行,葉石生餘怒未消,對梅升平說道:“升平稍等一下,我還有事。”

他返回裡屋,給範睿恒打了個電話,轉身又回到外麵說道:“臨時召開常委會,討論嶺南考察團因故推遲對燕省訪問的問題。同時,作為附帶議題,邱緒峰的問題,升平你也在常委會上提一下,爭取一舉通過。”

難得葉石生也有雷厲風行的時候,看來他是正式向崔向宣戰了,梅升平點頭答應。邱家的手腕也挺高,直接就抓住了葉石生的痛處,逼得葉石生直跳腳——看來,今年的這個年,有人要不太好過了。

臨時常委會在葉石生的提議下,迅速召開。

葉石生主持了會議,首先宣布了嶺南省工商考察團因故無限期推遲訪問一事,消息一出,常委們一片嘩然。

嶺南省考察團是燕省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重大利好項目,怎麼能說推遲就推遲?而且還是無限期推遲,和取消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是聽起來好聽一點罷了,是為了給燕省留一點麵子而已。

到底出了什麼變故?

眾人麵麵相覷。

葉石生卻沒有回答眾人的疑問,而是直接又拋出了附帶議題:“寶市市委常委、副市長因病提前告退,組織部報了接任人選的名單,正好趁現在的機會大家討論一下……”說話時,他還有意無意地看了崔向一眼。

崔向還沒有意識到邱緒峰和嶺南考察團推遲訪問之間的聯係,等他聽到葉石生突然說出寶市副市長人選時,心中忽然有了不祥的預感。顯然,葉石生私下裡已經和梅升平達成了一致,直接繞開了他這個省委副書記!

此時此刻,崔向還沒有將嶺南省考察團的變故和提拔邱緒峰的事情聯想到一起。也難怪,他剛接觸到大家族勢力,對大家族背後的影響力嚴重低估,並且沒有認識到大家族之間錯綜複雜的利害關係。正信心滿滿的他怎麼會意識到,突然之間就風向大變?

崔向決定還是堅決反對邱緒峰的提名。

果然,梅升平報上的人選名單,隻有邱緒峰一個人。崔向隱隱有了怒氣,好一個梅升平,太不把自己這個副書記放在眼裡了!不要以為和葉石生達成一致就可以強行通過常委會,不要忘了,他是分管人事的副書記!

梅升平彙報完畢,葉石生再次發言:“邱緒峰同誌的資料我也看過了,是個好同誌,在安縣幾年裡,做出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現在的安縣發展勢頭不錯,邱緒峰同誌功不可沒。我認為,他擔任寶市市委常委、副市長是合適的。”

葉石生今天的表現有點反常,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一點。一是他說話非常乾脆利索;二是直接表態,大力支持。

說完,葉石生饒有深意地看了崔向一眼:“崔書記發表一下看法吧。”

崔向心中不滿,就直接流露了出來:“關於邱緒峰同誌的提拔問題,梅部長前期已經和我交流過幾次。我的意見是,邱緒峰同誌資曆不夠,還欠了一些政治火候。他現在的政績,可以看成是李丁山同誌調走之後的遺留。再有,安縣在短時間內相繼提拔兩任縣委書記,會不會給其他縣造成不好的想法,認為我們對安縣另眼看待?我看還是再緩一緩,不適合現在再提。”

葉石生麵無表情地說道:“大家可以暢所欲言,發表看法。”

“對邱緒峰同誌的提拔是合適的,我完全讚成。”出人意料的是,統戰部長張燦陽第一個表示支持。

崔向看了張燦陽一眼,沒有說話。

“葉書記,到底嶺南省考察團是怎麼一回事?能不能和嶺南省再好好協商一下?”範睿恒開口提出的問題還是考察團的問題,沒有對邱緒峰的事情表態。

葉石生態度稍微緩和了一些,解釋說道:“相比考察團的事情,邱緒峰同誌的問題更迫切一些。考察團訪問行程,隻有年後再定了。但年後寶市的副市長就不再上班,我們最好現在就定下來人選。”

雖然葉石生說得含蓄,但大部分人聽了,都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麼。考察團的推遲和邱緒峰的提拔之間,應該有某種隱性的聯係。

崔向皺緊了眉頭,怎麼回事?他忽然覺得,剛才範睿恒和葉石生一問一答之間,像是早就演練好一樣,就是故意要向眾人透露什麼信息。

果然範睿恒立刻說道:“葉書記說的也是……邱緒峰同誌擔任寶市的副市長,我表示同意。”

範睿恒在之前接到了葉石生的電話,在得知考察團推遲訪問的原因後,也是非常氣憤。他對崔向在邱緒峰提拔一事上小題大做也是大為不滿,認為最近崔向確實有點風頭過盛,應該適當敲打一下。

崔向見勢頭不妙,如果再討論下去,邱緒峰的任命肯定會獲得通過。他急忙說道:“葉書記,邱緒峰同誌的問題,我和梅部長之間還需要繼續商討一下,今天就沒有必要在常委會上表決了吧?”

葉石生不滿的地看了崔向一眼:“崔書記,就邱緒峰同誌的提拔,我和梅部長已經充分交流過了看法。剛才我也表了態,認為對他的提拔是合適的,是符合乾部提拔條例的。崔書記好像有不同意見,剛才不是已經提過了?常委會是一個民主的會議,允許有不同意見,既然如此,那就交給常委會表決好了。”

葉石生的話冷冰冰的,如一盆冷水直接澆了崔向一身。

崔向一臉愕然,不敢相信一向軟弱的葉書記,突然之間就咄咄逼人,發出了不容置疑的聲音!

“同意!”

“同意!”

紀委書記邢端台和燕市市委書記陳風相繼表態支持。

邢端台的表態是看出了葉石生和範睿恒在此事之上聯手的跡象,邱緒峰和他沒有利害衝突,他表態支持,是對葉石生的支持。

陳風是聰明人,看出了其中有幕後推手的影子,而且他一向對崔向沒太好的印象,肯定要支持葉石生了。

崔向後背濕了一片,他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難道是邱緒峰的提拔和考察訪問的推遲,有必然的聯係——是邱家的反擊?

在他還沒有完全想明白時,常委會已經一片同意之聲,通過了對邱緒峰的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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