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省委書記力挺的人,省長附和的人,組織部部長推舉的人,又和自己沒有太大的利害關係,誰會反對?而且現在誰看不出來,葉書記***的權威終於發作出來,明顯是要敲打崔向。
作為附帶議題的邱緒峰的提名一事,竟然成了今天常委會的主要議題,作為幾十年的老官場,誰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有人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崔向,就差直截了當地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了。
梅升平果然沒讓大家失望,還是說出了譏諷的話:“葉書記目光卓越,有識人之能,在葉書記的英明領導之下,才會有更多有才能的年輕乾部走向更重要的工作崗位。也隻有真正有才能的人在重要的崗位上發揮了作用,燕省的明天才有希望。”
梅升平的話相當於直接打了崔向的臉!
崔向臉色鐵青,想要發作,但在形勢一邊倒的情況下,不敢犯了眾怒,隻好假裝沒聽明白梅升平的話。他又問葉石生:“葉書記,嶺南省考察團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突然推遲了訪問?”
葉石生沒好氣地說道:“經濟上的事情,向來是和政治密不可分的,崔書記你自己做出的好事,難道還會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他威嚴地掃了在座的人一眼,“以後大家做什麼事情,都要考慮好後果,詳細地將各種不利因素都計算在內,再作決定。燕省不是經濟大省,能夠得到兄弟省份的大力支持是來之不易的寶貴機會,不要因為某些人的判斷失誤或是政治智慧不足,而導致燕省遭受巨大的經濟損失。我認為,某些同誌應該深刻地自我反省一下。”
崔向的臉色頓時由青轉紅,胸口大為起伏:“我……葉書記,您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看不出來,嶺南考察團正是因為你阻撓邱緒峰同誌的正常提拔,而推遲了訪問?如果不是升平同誌敏銳地發現了邱緒峰同誌的能力,竭力向我推舉邱緒峰同誌擔任寶市的副市長,我們不但會錯過一位優秀的好乾部好人才,還會因此錯失嶺南省考察團對燕省的訪問和投資!”葉石生憋了許久的不滿終於發作出來,衝崔向說出了心中的怒氣,然後餘怒未消地一擺手,“散會!”
葉石生拂袖而去,留下一眾常委麵麵相覷。大家心思各異,但有一點讓大家認清了形勢,就是葉石生畢竟是省委書記,是***,他一旦權威發作,還是有巨大的威懾力。
崔向臉色變幻不定,雖然心裡恨得咬牙切齒,表麵上卻還是強作鎮靜,不讓自己在眾人麵前失態。隻是他的內心閃過了一絲慌亂和不安,邱家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既然邱家在嶺南省有如此大的影響力,為什麼邱緒峰還非要待在燕省?
不解歸不解,崔向更大的擔心是葉石生的強硬態度。他的憂慮是,難道葉石生和邱家走近了?就算葉石生沒有和邱家走近,但他突然發作的態度也讓崔向暗暗吃驚,葉石生不是一向膽怯並且溫和嗎?難道現在有了底氣,慢慢地變得硬氣起來?
邱緒峰調任寶市市委常委、副市長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他很高興地給夏想打了個電話,一是對夏想表示謝意,請夏想年後務必到京城參加他的婚禮;二是想找個機會,在年前和曹永國見上一麵,希望夏想能安排一下。
夏想想了想,雖然覺得今年的年應該會過得很忙,事情太多,應接不暇,但還是答應了邱緒峰的要求。邱家此次展現出來的巨大能量,影響到了燕省的政治格局,也對葉石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夏想在得知了省委常委會上的一幕之後,第一次對邱家有了全新的認識。
機遇來臨
邱家不缺能人,懂得充分利用經濟的力量,以經濟來影響政治局勢,是極其聰明的手段,比起單純的政治對抗要高明許多。在越來越注重經濟效益的今天,嶺南省一個省委書記的影響力,可以和西北等偏遠地區數省相當。
沒辦法,誰讓人家手中擁有巨額的投資!
當某些鬥爭上升到一定階段,決定勝負的關鍵就在於誰手中擁有更多的經濟資源。通俗地講,就是看誰的錢多。
不過忽然之間,外經貿部和燕省省委之間的芥蒂似乎不見了,外經貿部既沒有再提商調的事情,燕省也沒有就產業結構改革提出全新的政策,仿佛突然之間就風平浪靜了。不過夏想卻並不樂觀,仿佛嗅到了一股山雨欲來之前的氣息,總覺得在事件背後還在醞釀著什麼變故。
因為他問了連若菡,吳才江是不是收手了。連若菡卻說,吳才江已經置身事外了,但易向師不但沒有收手,可能還得到了授意,要繼續對燕省的產業結構提出新的意見。現在已經不是調不調夏想的問題了,而是有人對燕省的政策不滿,又或者是,對葉石生或範睿恒不滿。
夏想無語,他再一次成為引發事件的***。但是這件事情,表麵上看是挑戰是事件,其實在他看來是機遇也是好事。
吳才江本身職務不高,現在剛剛升到教育部任副部長,但他目前是吳家代言人的身份,基本上等同於吳家接班人,他的話就具有了相當的分量。夏想也有理由相信,連若菡最初找吳才江提出調他入京,吳才江不管是出於何種考慮答應下來,當時肯定沒有和燕省叫板的意思。後來易向師故意挑了自己上班的第一天發出商調函,也許是想給葉石生一點難堪,也許是玩笑,相信是巧合的可能性最小。但葉石生絲毫不給麵子,反而激起了易向師對葉石生的舊怨。
也不知道年後又會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夏想無奈地一笑,算了,不想了,還是做好眼前的事情吧。
轉眼就到了春節。
一放假,夏想就和曹殊黧前往單城,要提前回家,安排夏安的婚禮。本來還打算接爸媽過來過年,沒想到原定“五一”結婚的夏安,突然就提前到了年前。夏想也能體諒許寧待嫁的心情,也就沒多說什麼。
連若菡還想同夏想一起回去,夏想堅決不允許。現在連若菡身子不便,是一級保護動物,可不能到處亂跑。他請了兩個保姆照顧連若菡,衛辛也是守在連若菡身邊,說好了過年不回家,也要照顧她。夏想就放心了許多。
回到單城,新房和一切用具都已經買好,夏想就幫忙張羅一些雜事。曹殊黧也不閒著,忙前忙後一刻不閒,張蘭不停地讓她歇歇,她也不聽。
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曹殊黧拿出了十萬元,交給了夏天成,說道:“夏想這個當兒子的,這些年一直在外麵,也不常在爸媽身邊孝敬,他心裡挺過意不去,就讓我拿一點錢給爸媽。錢不多,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正好夏安要結婚,家裡花銷大,不夠的話還有。”
夏天成忙推辭:“夏安結婚,哪裡有夏想出錢的道理?我還在,就用不著當哥的出錢。你們剛結婚,用錢的地方多,自己留著,家裡不缺錢。”
夏安也忙不迭說道:“嫂子可彆再拿錢了,再給爸媽錢,我都沒臉見人了。車是哥哥給的,工作是哥哥幫忙找的,我已經夠坐享其成了,連爸媽也照顧不好,那我還有什麼用?快把錢收起來。”
曹殊黧笑著說:“你替夏想照顧爸媽,孝心無價,他留點錢給爸媽也是應當的。快收下,一家人彆推三推四的,多見外。錢先存起來也行,就當替我保管了。”
張蘭憐愛地看著曹殊黧,覺得夏想的這個媳婦真是不錯,彆看年紀比夏安小,但有嫂子的風度,她就收起了錢,“我就當替夏想存錢了,省得他亂花錢。殊黧,以後你多管著他一點,彆讓他大手大腳的。現在年輕能賺錢,到老了就賺不動了,要有存款才有保障。”
曹殊黧笑吟吟地看了夏想一眼:“他呀,彆的優點不好說,就是不愛花錢的優點最好了,衣服什麼的從來不主動買,又不愛大吃大喝,煙也少抽……”
難得曹殊黧正麵誇他一次,夏想還有點不好意思:“就這一點優點還被你發現了,我也太沒有隱私了。”但心裡卻想衣服是很少買,都讓連若菡給買了,他都沒有機會自己買。
包括肖佳在內,三個女人中,連若菡最喜歡給他買衣服,肖佳最喜歡給他買皮帶。曹殊黧卻好像沒有什麼偏好,但細心一想,她是無微不至到什麼都買。
被關愛的男人是幸福的男人,夏想對此還算心滿意足。
夏安的婚禮定在臘月二十八日,地點在單城市最好的酒店單城大飯店,邀請了包括親朋好友以及同事在內的一百多人。本來燕市的許多朋友聽說夏想的兄弟結婚,都紛紛要求前往單城市參加婚禮,夏想卻沒有答應。
考慮到過年的時候大家的事情都多,而且如趙紅江、馮旭光等人前來參加婚禮,肯定要送禮。夏想不願意再承他們的人情,就婉拒了他們的好意。
夏安的婚禮舉行得還算成功,賓客如雲,光是夏安的同事就來了不少,可見夏安的人緣還算可以。許寧的家人圍著夏想,一臉討好的笑容,說個不停,夏想也不厭其煩地一一應付。
中途的時候,夏安紅著臉對夏想說:“我也請了單市長,現在還沒出現,估計不會來了。”
夏想知道夏安一心盼望單市長出現為他捧場,但自己和單市長交往不多,也不好意思直接給單市長打電話,就勸慰夏安:“單市長也許回家過年了,不用放在心上。領導來與不來都是正常,不要對領導有所不滿。”
話音剛落,夏想的手機響了,一看是不認識的號碼,夏想正忙,就有點不想接聽。夏安眼尖,忽然驚叫起來:“哥,快接,快接,是單市長的電話。”
夏想接聽了電話,聽到單士奇熱情洋溢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夏處長,今天是夏安大喜的日子,我本來定好要過去一趟,可惜今天從外地來了一個朋友,暫時脫不開身,抱歉了。”
“單市長客氣,領導公務繁忙,當然要一切以工作為重。”夏想寒暄幾句,暗暗感歎單士奇會做人,身為市長也保持著足夠的細心,也不容易,就又說:“聽說過年後,單市長就要變成單書記了?提前恭喜一下高升。”
單士奇嗬嗬一笑:“不瞞你說,今天我接待的老朋友就是即將到任的下一任單城市市長。對了,他叫王肖敏,是原章程市委組織部部長,說不定你也聽說過他……”
王肖敏和陳風關係不錯,當年夏想在壩縣裡,他就曾經受陳風之托,差點調夏想到章程市委。現在他比原來小進了一步,來單城市擔任了市長。
掛斷電話之後,夏想向夏安解釋了兩句,夏安臉色緩和了許多,不再認為是單市長故意不理他。
不想過了不久,單士奇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夏處長,我見了王部長,他聽說你的弟弟舉行婚禮,就問方便不方便過來湊湊熱鬨,順便也想和你見個麵。”
未來的市委書記加市長聯袂來訪,不方便也得方便,夏想忙提出要去迎接兩位領導,被單士奇婉拒了:“你忙你的,我和王部長一會兒就到,彆聲張,誰也不驚動最好。”
夏想將情況告訴了夏安,差點沒把夏安嚇得坐在地上,冷靜下來之後,夏安欣喜若狂。書記和市長同時來訪,麵子太大了,臉上太有光了,他急忙找酒店經理給安排最好的房間出來。
酒店經理還不太情願,說是臨時安排不開。夏安就直接抬出了單市長,嚇得酒店經理立刻緊張起來,二話不說迅速安排好了房間並且準備好了酒菜。
單士奇來得挺快,十幾分鐘就趕到了。他一出現在門口,夏想就急忙迎上前去。
單士奇親熱地和夏想握手,然後一指旁邊的王肖敏:“見見老朋友,王部長一聽說你也在單城市,心情迫切,非要見你一見。”
幾年不見,王肖敏沒什麼變化,依然是臉色白淨,麵無表情,不認識的人第一次見麵時,恐怕對王肖敏都不會有什麼好印象。夏想了解王肖敏的為人,知道在他嚴肅的外表之下,其實很好打交道。
王肖敏緊緊握住夏想的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鄉遇故知,一彆兩三年,小夏成長的速度很快,讓人歎為觀止。我剛剛還聽陳書記說,現在的你,在省委裡麵也是很吃香。”
夏想謙遜地笑:“陳書記是取笑我……我現在在省委辦公廳,是信息處處長。每天忙完工作之後,還有大量的時間可以用來學習理論知識,最近自我感覺在思想方麵提高了不少。”意思是他很清閒。
“學習理論是好事,打好了理論基礎,以後再結合實踐,就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了。”王肖敏顯然也知道省委裡麵的一些動向和傳聞,對夏想能夠從容應對表示滿意,“總在基層工作,難免會有理論上的欠缺。在信息處工作的最大好處就是,可以收集各方麵的信息,可以綜合無數理論知識為我所用,對今後的成長也是不小的幫助。”
話裡話外就帶有勉勵的意思了。
夏想見王肖敏沒有和自己見外,知道他和陳風還保持著密切的關係,也就沒有過多地客氣,直接請單士奇和王肖敏入內。
單士奇和王肖敏走過大廳的時候,刻意避著眾人,但還是有眼尖的人發現了單士奇。好在大家都有眼色,知道單市長故意避開大家自有原因,領導不主動露麵,誰會自討沒趣上前去打招呼?所以大家隻是私下裡交流一下,知道了單市長親臨了夏安的婚禮,就足以說明了許多問題。
對於單市長旁邊的人,大家也有所猜測。最後還是一個知道單市長今天安排的人透露了天機:單市長旁邊的人,就是下一任市長王肖敏。
所有人得知未來的書記和市長同時出現在夏安的婚禮之上後,都目瞪口呆。
夏想陪單士奇和王肖敏入座,說了一會兒閒話,交談中才得知王肖敏本身是單城市曲縣人,回家過年的時候路過單城市,正好接到了單士奇的電話,二人以前也認識,就一拍即合見了麵。隨即聽到夏想也在單城市,王肖敏就提出和夏想見上一麵,因為他有事想找夏想……
大局觀
王肖敏在夏想還在壩縣時,就對他印象不錯,因為有幾次陳風提出要調夏想回燕市,就讓他格外留意夏想的一舉一動。後來壩縣打通山路,開發旅遊,經濟大步邁向了新台階,表麵上是李丁山的功勞,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來是夏想在背後出謀劃策。壩縣有今天的繁榮,夏想功不可沒。
後來夏想調回燕市,他也斷斷續續在和陳風的聯係中,聽到了關於夏想的點滴。雖然不多,也沒有刻意關注他,但還是一聽到夏想的事跡就放在了心上。此次他調任單城市任市委副書記、代市長,是他的政治生命中一次重大的機遇。在單城市的市長任上,如果做出了政績,以他現在的年齡再做一屆市委書記,還可以在退休時,以副省級的級彆到人大、政協養老。
在臨來單城市之前,王肖敏就仔細研究過單城市的曆史和現狀,也將單城市和燕市進行了詳細的對比,發現單城市近些年在經濟發展方麵,已經遠遠落後於其他的兄弟城市了。
最早在燕省成立不久,排車牌號碼時,是按照當時的經濟規模排序,燕市第一,秦唐市第二,單城市第三。幾十年過去了,雖然單城市的車牌還是燕C打頭,但單城市的經濟在燕省已經排不到前三名了,去年排名第五,今年第六,明年能不能保住第六名還不好說……王肖敏在還沒有上任時,就已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單城市產業結構老化,全市輕工業落後——以前紅火一時的棉紡廠,現在一片凋零,都處於破產的邊緣。全市的重工業也不發達,當然也不能完全說不發達,單城市鋼鐵總廠號稱全國三大鋼鐵基地之一,總資產五百多億元,職工兩萬人,具備了年產五百萬噸鋼的綜合生產能力。單鋼龐大是龐大,但生產效率低下,投入產出比低,人員臃腫,負擔重,並不是王肖敏心目中理想的重工業。
應該說,單城市除了單城鋼廠以外,幾乎就沒有其他的重工業基礎了,再有比較拿得出手的企業還有一家酒廠和一家羽絨服廠。可以說,單城市的產業結構非常不合理,高附加值的新興產業幾乎沒有,基本上還是十幾年前的產業結構。在南方發達省份早就完成了轉型之後,單城市還和燕省大部分地市一樣,沉睡不醒!
從夏想在燕市城中村改造小組的表現,到他在安縣任副縣長時,為安縣招商引資,擴建景區,興建度假村,打通山路,等等,可見夏想出色的政治智慧和敏銳的商業頭腦。尤其是王肖敏在仔細研究了夏想經手的所有商業項目之後,大大地吃了一驚,因為夏想看中的項目,全部贏利,達到了預定目標。
招商引資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在引進外來資金之後,能夠有持續的贏利點。
王肖敏今天十分想見夏想一麵的真實用意就是,他聽說夏想是單城市人之後,就動了心思,希望夏想以一個單城人的角度,來闡述一下單城市今後的發展思路。
三人先是聊天,慢慢地王肖敏就步入了正題,說出了他真正的來意。
夏想聽了,低頭不語。
單城市的情況他也是心裡有數,不止單城市,整個燕省都是差不多的一種狀況,產業結構落後,人心思穩,進取不足,導致現在燕省在全國排名逐年下滑。正是因為燕省的經濟狀況一年不如一年,才在嶺南省的投資麵前,硬氣不起來。
不過夏想想到自己的身份,如果來對單城市的經濟指手畫腳,顯然是非常不合時宜的。王肖敏再客氣,再對自己表現出親近,他畢竟也是一市之長。他向自己請教,是沒有市長架子是平易近人的表現,如果自己誇誇其談指點江山,就是不識時務自高自大的做派。
夏想就謙虛地說道:“王部長問我,相當於問道於盲了。我在基層最高做到常務副縣長,現在也隻是信息處處長,不管是資曆還是境界,都達不到縱觀全局的層次。讓我對單城市的發展發表看法,恐怕要讓您失望了。再說,單市長對單城市的了解,遠在我之上,更有高屋建瓴的大局觀……”
王肖敏和單士奇對視,二人會心地一笑。
單士奇感慨說道:“小夏,平心而論,我和曹書記雖然不算至交好友,但也算一見如故,現在也是有些交情。對於你,我也是當成晚輩看待。你在燕市城中村改造小組的所作所為,在安縣做出的成績,彆人或許不清楚,卻瞞不過我和王部長。我和王部長趁今天你弟弟結婚的日子來和你見麵,有些事情不說大家心裡也清楚,是為捧場……但那些不是主要的原因,而是因為我覺得這樣的機會,大家坐在一起,可以不論身份,輕鬆地聊天。你彆當我是單城市長,也彆當王部長是組織部部長,就當我們二人是你的長輩。當然,是朋友也行,就是隨意說說話,談談對目前局勢的看法。”
王肖敏顯然和單士奇的圓潤不一樣,他板起了臉,不快地說道:“小夏,謙遜是好事,但要分人。你和陳書記的關係就不用說了,我和陳書記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要不我們也不會坐在一起。你有多大本事,有多高的眼光,我心裡有數,否則我也不會開口和你討論單城市的經濟結構問題。我上任市長以後,身邊還會缺少經濟方麵的專家?我之所以和你討論,是看重了你與眾不同的眼光,還有對市場的準確把握。當然,如果你覺得和我見外,不說也沒有關係,我不強求。”
王肖敏的話幾乎是冷冰冰的,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單士奇就有點尷尬,見氣氛不太友好,就想打圓場。
夏想卻笑了:“王部長見笑了,我不是矯情,也不是和您見外,而是確實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單市長擔任單城市市長多年,應該也是心裡有數,單城市和燕省的其他地市一樣,保守而缺乏進取精神,倒也不能完全怪政策上的原因,和燕省人的性格也有關係。燕省人一向保守,寧肯在家中受窮,也不願意出去打工或創業。就算做生意小有所成,也是小富則安的思想……”
“就像單城鋼廠,目光有就點短淺了。”夏想心想既然讓他說,索性就將單城鋼廠現在的弊端說出來,不管單士奇和王肖敏是不是接受。
夏想的話一出口,單士奇的臉色立刻凝重起來:“小夏,但願你不是故作驚人之語。以我看,現在的單城鋼廠,影響力還算不錯,目前的效益也還可以,是單城市的利稅大戶。你怎麼就說單城鋼廠目光短淺了?”
王肖敏也是一臉驚訝,不過他的態度比單士奇稍有護短不同,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道:“說說看,怎麼個目光短淺了?照我看,無非就是一些大型國企的通病罷了,比如人員臃腫、人浮於事,除此之外,單城鋼廠的市場前景還算不錯,我也比較看好……你一開口就點出單城鋼廠這個單城最大的企業,肯定是比我目光長遠,看得更深入了,說來聽聽。”
比起單士奇的吃驚,王肖敏反而是虛心接受的態度。
應時對景
夏想擺擺手:“哪裡,我可不是看得比較長遠,而是平常喜歡琢磨市場,覺得在以後的市場大潮中,一切還是由不可抗拒的市場規律說了算,政治對市場經濟的乾涉力度會越來越小。”他又看了單士奇一眼,見他一臉平靜,表現還算正常,又繼續說道,“現在的單城鋼廠效益還算不錯,但隨著國內房地產的興起,對鋼材的需求量越來越大,還有汽車工業的發展,也會對鋼材市場帶來有利的影響。但正是因為有了市場需求,才會有更多的鋼廠加入到競爭的行列之中,千方百計地降低成本,提高競爭力。在降低成本的方麵,單城鋼廠沒有任何優勢可言。”
王肖敏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單城鋼廠有職工兩萬多人,而南方沿海城市一家鋼廠隻有職工三千多人,但產值和單城鋼廠相當,為什麼?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有技術優勢,還因為他們有沿海優勢,處在港口城市,交通非常發達。單城市深處內地,隻能依靠鐵路運輸,而鐵路運輸相比海運,雖然速度快了不少,但運輸量小,運費高。粗略估計,單城鋼廠一噸鋼材的製造成本,比沿海鋼廠要高一兩百元!如果以後大型用鋼企業麵向全國公開招標,在同樣的質量下,就全看價格優勢了。價格戰,就是生死之戰!”
夏想話音剛落,單士奇和王肖敏同時動容。
因為夏想正說中了單城鋼廠目前麵臨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成本過高!
不但是運輸成本過高,而且養老成本,退休職工成本,以及管理成本,都高得驚人,投入和產出嚴重不成比例。結合現狀,再加上夏想的一分析,單士奇和王肖敏怦然心驚。
“小夏,既然你發現了問題,有沒有想到解決方法?”單士奇問道。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覺得夏想的說法有點聳人聽聞的話,在聽了夏想詳細的分析,以及列舉了真實的數據之後,他心裡明白,夏想一點也沒有信口開河。單城鋼廠的主要負責人也意識到了成本問題,也到南方沿海的城市進行過考察,得出的結論是,要建分廠的話,時間和資金都不允許。最主要的是,目前單城鋼廠技術力量不夠,也就是說,暫時沒有辦法可想。
單士奇充滿期待地看著夏想。
說實話,夏想對家鄉也是很有感情的,也希望家鄉城市能更富裕更強盛。既然他說出了單城鋼廠的弊端所在,再看兩位領導的表情,也是真心谘詢,就笑了笑,說道:“我隻負責說出我的想法,好與不好,或者可行不可行,我都不負責解釋。兩位領導也彆罵我就成,要不我就不敢說了。”
單士奇急了:“快說,彆賣關子。”
王肖敏臉一沉:“本來就是私人性質的聊天,你說你的,我聽我的。”
夏想放心了,就說:“離單城市最近的港口是黃驊港——海上運輸的優勢不用說,兩位領導也清楚。如果從單城市修建一條專用鐵路到黃驊港,大概需要上百億元,全長大概三百七十公裡。一旦建成,綜合海上運輸的優勢和專用鐵路的快捷,單城鋼廠應該可以在未來十年保持一定的優勢……”
單士奇和王肖敏再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愕。
修建一條連接到港口的鐵路,夏想的想法不但超前,還真是無比大膽。鐵路修建要首先報省政府批準,省政府批準以後,再報鐵道部。如果最終鐵道部審批通過,還有資金比例的劃分等一係列問題,涉及眾多的部門,還有大量的工作,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光是通過省政府的審批,恐怕就一年以上。省政府再報到鐵道部,說不定又拖下一年半載。真正立項再到開工,三年以後了。
三年?單士奇終於明白了夏想的用心。現在單城鋼廠的弊端初步顯露出來,三年之後,其他鋼廠的優勢就會凸顯,而到時鐵路正好修好的話,正好給了單城鋼廠足夠的緩衝期。如果等問題完全發生之後才開始申請,就算是亡羊補牢,也已經損失了羊。
單士奇又和王肖敏對視一眼,二人同時微微點頭,他就知道,王肖敏也動心了。
再看夏想,沒事人一樣,拿過酒壺又給二人倒滿酒,說道:“敬二位領導一杯。感謝二位領導的親臨,讓我受寵若驚。”
王肖敏笑了,這個夏想,雖然說眼光一流,但打馬虎眼的水平也有一手,立刻將剛才的話題拋到腦後。意思很明顯,是不是實施就看二位領導的魄力了,他剛才說的話,說過就忘。
其實夏想從內心深處,還是非常希望單士奇和王肖敏能聯手將單城市治理好,讓單城鋼廠提前走出困境。
夏想還有一個預感,就是在外經貿部和燕省省委的對峙事件中,隱隱透露一個讓人期待的內情:不管是上層一致的意見,還是個彆領導人的意見,總之是對燕省的工作不太滿意。因為燕省的產業結構不太合理,有人希望燕省前進的力度再大一些。
是不是也隱性地說明,有人對葉石生或是範睿恒領導下的燕省,稍有不滿?
當然,短時間內再換書記或省長也不現實,不過上層有人對葉石生或範睿恒不滿,也會迫使他們重新評估燕省的形勢,重新推行有利於燕省經濟發展的政策。
由此,夏想就看到了許多機遇。
再一想,以前許多想不到或者很少關注的問題,自從來到省委之後,慢慢地就會多想多思索,難道就是因為站得高望得遠的原因?夏想暗暗一笑,誰說到了信息處就是被發配了?在任何地方都有機遇,關鍵是,你是不是時刻在充實自己,在為自己加壓!
單士奇和王肖敏都不說話,顯然是在消化他剛才的話。
過了一會兒,王肖敏端起酒杯,說道:“來,小夏,為了我們今日的重逢,乾一杯。”
領導敬酒不能不喝,夏想急忙恭敬地一飲而儘。
單士奇也端起酒杯,笑道:“來,祝夏安夫妻和睦,白頭偕老。”
夏想也是恭敬不如從命,客氣兩句,也是先乾為敬。
喝完酒,單士奇和王肖敏相視一笑,二人起身,說道:“既然來了,躲在裡麵算什麼?我們到外麵去敬敬酒,和大家認識一下。”
又送人情?夏想暗笑,看來二人對自己還有所期待,恐怕先賣自己一個麵子,接下來還會提出新的要求。
領導送的麵子不能不要,但想要還回來,就得付出更多的回報。得,麵上有光的是夏安,被人追著必須拿出主意的是自己,自己這個大哥當得足夠稱職了。
單士奇和王肖敏一露麵,就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現場一片此起彼伏的問好聲,還有因為緊張和激動將椅子帶倒的聲音,更不用說灑了酒、碰倒了茶水等小事件的發生。
單士奇和王肖敏也沒有和眾人一個個握手,而是先衝大家揮手問好,緊接著單士奇又向大家介紹了王肖敏就是即將到任的下屆市長,更是引得眾人驚呼一片。
隨後,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夏安。
夏安激動得滿臉通紅,幾乎說不出話來,隻是語無倫次地不停地向單士奇和王肖敏表示感謝。王肖敏見做足了文章,就和單士奇一起端起酒,說了幾句祝酒詞,然後同大家共飲一杯,就回到了雅間。
夏安也一同進了雅間,向兩位領導表示由衷地感謝。
王肖敏看了夏安幾眼,難得地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夏安比夏想老實多了,也實誠,我就喜歡誠懇的同誌。士奇,我身邊還沒有稱職的秘書,你說讓夏安跟著我,怎麼樣?”
單士奇明白王肖敏的意思,笑眯眯地看了夏想一眼:“你的意思呢,小夏?”
幾人繞來繞去,王肖敏問單士奇,單士奇問夏想,卻獨獨沒有人問當事人夏安的意思。不過看夏安一臉的激動和期望,其實問不問他已經沒有意義了。
關鍵是夏想。
夏想明白,王肖敏讓夏安當他的秘書,半真半假。或許也真是看上了夏安的誠實可靠,但更多的是希望將夏安拉到他的身邊。如此一來,自己為了夏安的前途,就不得不幫夏安為單城市出謀劃策。於是,自己的想法就順理成章地傳到了王肖敏的耳中。
夏安當了王肖敏秘書,自己就相當於當了王肖敏的半個秘書。官場中人,個個都是精於算計之人,夏想無奈地搖頭一笑:“夏安能跟在王部長,不,王市長身邊,是他的造化。我當然是求之不得,不過夏安為人老實,有時想法不夠多,還請兩位領導大人大量,多擔待,多批評。”
言外之意是,夏想接受兩位領導的條件,但他的要求是,希望他們多照顧夏安一些,不能對他期望過高。
“人都是一點點學習進步的,沒有一個人是天才,我相信夏安在我的身邊,會慢慢地成熟起來。”王肖敏語重心長地看著夏安說道,還特意朝夏安點點頭,安慰他說:“彆緊張,夏安,不要看我非常嚴肅,其實我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麵。”
夏想嗬嗬一笑:“王市長是麵冷心熱,我算是領教了。”
王肖敏知道夏想所說指的是他拿夏安來說事兒,雖然他也真是有心讓夏安當他的秘書,但也有一半是為了拉攏夏想,不由哈哈一笑:“行了小夏,不要再發牢騷了,來,再坐下好好聊聊。夏安,你今天是新郎官,就彆陪我們了,去陪大家好了。”
夏安一走,夏想就無奈地一笑:“兩位領導還有什麼吩咐的,請現在就說出來,省得我提心吊膽睡不著覺。”
“哈哈……”
單士奇和王肖敏一起大笑,說道:“好你個小夏,就不能給我們留點麵子,非得說得這麼直白?好像我們拿夏安和你綁在一起一樣。”
“沒有,絕對沒有,兩位領導是提拔夏安,是看得起他。”夏想假裝一本正經地說道,“作為他的哥哥,肯定要感謝兩位領導的抬愛。不過我沒有彆的本事,隻有一個想法可能還能給兩位領導帶來一點啟發……”
“還有什麼好的想法,就彆藏著了,現在大家又不是外人,是不是?”單士奇滿意地笑了,暗中衝王肖敏伸了伸大拇指。
王肖敏也含蓄地笑:“小夏就有一點不好,就是有點前怕狼後怕虎,說話喜歡吞吞吐吐,不夠爽快。”
想必是陳風的原話,王肖敏倒也學得惟妙惟肖。夏想無奈,他人微言輕,在領導麵前高談闊論,說輕了是不知天高地厚,說重了是大放厥詞!領導千人千麵,夏想對單士奇和王肖敏的了解不是很深,並不清楚他們真實的想法,怎麼敢隨便談天說地?
領導不追究你的責任,是領導的寬容。要是追究你的責任,也是領導對你負責,怕你走彎路。夏想不敢說他是八麵玲瓏,但至少也要做到心中有數才敢多說話,畢竟麵對的是單城市的一二把手!
現在見二人一唱一和,擺明了一副吃定自己的架勢,夏想隻好認輸。關鍵是,他也看了出來兩位領導確實不是做做樣子,而是擺出了足夠的誠心。
王肖敏比較急切,轉頭問夏想,“小夏,說說你的想法——單城鋼廠的鐵路是遠景規劃,遠水不解近渴,再談談你對單城市現狀的看法。”
夏想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單城市其實有許多優勢,不像燕市是一個新興的沒有多少文化底蘊的城市。單城市曾經是古代的都城,有幾千年的曆史和動人的傳說,而且單城還是成語之鄉。”
作為燕省最有文化的一座古城,單城的旅遊優勢非常明顯。
“開發單城的文化旅遊,應該大有可為。”夏想擲地有聲地說道,“我們單城有趙武靈王檢閱軍隊與觀賞歌舞之地的叢台,有學步橋,有趙王宮遺址,完全可以在原有的基礎上開發一處龐大的趙王宮。將出自單城的兩百多條成語的曆史故事和傳說,用繪畫或雕塑的方式,一一展現在人們麵前。讓人們再一次體會古城風韻,體驗作為戰國七雄之一的趙國的昔日風采!”
夏想的話慷慨激昂,頗有感染力,聽得單士奇和王肖敏也是怦然心動。
新的關係,新的資源
是啊,單城市是全國聞名的成語之鄉,可惜的是,許多人並不知道耳熟能詳的成語起源於單城。如果能將兩百多條成語的典故都展現在眾人麵前,讓世人了解到單城輝煌的過去,不僅是一種巨大的宣傳資源,也有利於提升單城市形象,振興單城市經濟。
同時,以文化旅遊為切入點,開發單城市的旅遊資源,也是個非常有亮點的創意。
單士奇愣了半晌,忽然長歎一聲:“小夏,我擔任單城市長多年,從來沒有發現單城市的旅遊亮點在成語上麵,慚愧,真的慚愧。文化旅遊的思路我倒是有過,但一直沒有成形,也沒有具體的方向。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成語也是一種無形的資產,耳熟能詳的成語是一種文化浸染,但我沒有意識到這些文化是屬於單城市的寶貴財產……”
單士奇微微搖頭,可以看出他的話確實發自真心。
王肖敏沒有惋惜的感覺,相反,有一種欣慰和滿足。他感慨地說道:“我一開始就對士奇說,你認識小夏,不和他當麵討論單城市的發展思路,是錯失良機。當時他還不信,認為你雖然做出了不少成績,但未必有大局觀……士奇,你現在怎麼說?”
“我現在就想調小夏來單城市當副市長!”單士奇嗬嗬一笑,開玩笑地說道,“人才,放到信息處,簡直就是大材小用。”
“我倒不這麼看。”王肖敏擺擺手,一臉篤定地說道,“信息處好像是個空閒的部門,但平常省委許多材料和信息都彙集在信息處,小夏都要過目,可以學到不少理論知識。而且在省委裡麵,可以接觸到平常接觸不到的高官和信息,登高望遠,對小夏來說何嘗不是寶貴的經曆?不說彆的,光是他先前說到的產業結構調整,如果他還在縣裡,肯定不會由聽到的信息就能聯想到未來的動向。”
王肖敏盯著夏想的眼睛,又說:“小夏,要相信自己的判斷,要做好每一份工作。記住,經曆都是財富,就看你從哪個角度看待問題了。”
夏想肅然起敬。
王肖敏看似是在勸導他,實際上也何嘗不是對他剛才所說的思路的一種肯定?夏想忽然覺得,怪不得王肖敏和陳風關係不錯,他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看他年齡應該還不到五十歲,有望在退下來之前進入副省級的行列。
夏想嗬嗬一笑:“感謝兩位領導的勉勵,我會牢記在心。還有,我今天有點喝多了,如果剛才的話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領導們不要怪我才好。我還年輕,要允許我偶爾犯一兩次小小的錯誤。”
單士奇開心地笑了:“你以為我和肖敏會這麼小氣?行了,彆打掩護了,我和肖敏主動來找你,就算你滿嘴胡話,也不會怪你。”
王肖敏也是嗬嗬地笑了起來:“行了,行了,你出的主意,我和士奇都先記下了,年後再認真研究,估計相關進展,會有夏安及時和你通報。當然,你也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們,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不過估計你隻顧著和省領導套近乎,到時就不再理會我們了,嗬嗬……”
玩笑一開,氣氛就輕鬆了許多。
單士奇和王肖敏走的時候,沒有讓更多人知道,悄悄從側門走掉,是不願意再和眾人打招呼。夏想也可以理解他們的心情,過年了,都想圖個清靜。
樂觀估計,單士奇和王肖敏會同時推進兩個思路,單城鋼廠長遠規劃,需要耐心和時間。而以成語帶動旅遊的創意,如果操作得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宣傳費用,就能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夏想認為,單士奇和王肖敏都動了心。想想能為家鄉做出一點實事,他也是倍感欣慰。
晚上,又有親朋好友留下熱鬨了一陣。不少人對單士奇和王肖敏親自出席夏安的婚禮大感意外,並且對夏安無比羨慕。夏安也是非常高興,感覺麵上有光。許寧對夏想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雖說單書記和王市長參加的是夏安的婚禮,但看的完全是夏想的麵子,要不為什麼在房間內和夏想密謀了半天?
許寧就一口一個“哥”叫得非常甜,比夏安叫得還親切。
夏天成和張蘭聽說夏安有希望到新來的王市長身邊當秘書,嚇了一跳。他們不是官場中人,卻也知道領導身邊的秘書可是領導最信任的人。市長秘書?那還了得,豈不是以後要天天和市長在一起?再想到夏想也是從秘書起步才有了今天,老兩口樂開了花,一遍又一遍叮囑夏安,在領導身邊辦事,要有眼色,要手腳麻利勤快,要少說話多辦事,等等。
夏安忙不迭地答應,對他來說,今天的意外之喜比起結婚大喜還要來得高興。他對夏想的感激無以言表,衝夏想笑個不停。
夏想也沒多說,相信王肖敏也會對夏安用心培養,倒不用他多操心。
大年初二,夏想就和曹殊黧返回了燕市,因為他正月初六還要趕赴京城參加邱緒峰的婚禮。而且要留出三天時間在燕市走訪一下親朋好友,以及安排許多既定的事情,比如在療養院過年的幾位領導。
轉眼就到了初六,本來曹殊黧也要隨同夏想一起去京城參加婚禮,但王於芬思女心切,又不願意讓曹殊黧再奔波受累,就強行留下了她。
夏想也沒勉強,正要一個人開車去京城,忽然又接到了連若菡的電話。
夏想回燕市之後,本來抽空陪了連若菡一天,她也說好不回京城了,懶得動。四個月的身孕,已經微微顯了身子。出於安全的考慮,還是不宜遠行。
“我想回京城一趟!”連若菡突然改變了主意,讓夏想吃了一驚。
夏想想勸她打消念頭,連若菡不肯:“我有點想爸爸了,聽說現在他在京城,我想見他一麵。你送我到京城就行了,我會自己安排其他的事情,好不好?”
夏想找不到反對的理由,春節本來就是合家團聚的時刻,連若菡孤零零一個人已經讓人無比憐惜了。她又難得想念她的爸爸,想到她的身世,夏想就不免隱隱心疼。
接上連若菡,發現她穿了一件寬大的衣服,恰到好處遮蓋了身子,不仔細看並不明顯。夏想還是有點擔心,問她:“見了你爸,萬一被他發現了身孕怎麼辦?”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連若菡好像在和誰生氣一樣,氣呼呼地坐在車裡,“開車!”
夏想無語,他知道連若菡的脾氣,也不哄她,就開車上了高速。沒過一會兒,連若菡又討好地湊了過來,笑道:“剛才衝你凶,對不起,彆生氣好不好?”
“我才不生氣,聽說懷孕的女人性格都有點急躁,可以理解。”夏想隱約猜到了一點什麼,就問:“是不是你繼母也到京城了?”
連若菡賭氣似的點點頭:“說好了她不回來,誰知臨時變卦,又回來了,真是氣人。我不想見她!”
夏想想不出太好的話安慰她,就說:“多體諒一下父母也好,也許你媽媽和你爸爸分開也是一件好事,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解脫。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覺得水挺燙,也許在彆人喝來感覺正好。所以,不要用自己的判斷去猜測彆人幸福與否。”
見連若菡微微有些意動,夏想又說:“不管如何,你的繼母在你父親身邊,一直照顧了他這麼多年,本來也不容易。你的親生母親再好,也沒見她主動聯係過你一次。她如果真的關心你,會一點兒也不在意你?”
“不要說了!”連若菡推了夏想一把,然後伏在座位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夏想還是第一次見到連若菡痛哭不已的樣子。
車在高速路上飛快地行駛,夏想也沒有停車,騰出一隻手輕輕拍著連若菡的後背,安慰她說:“彆傷心了,你現在不是還有我?用不了多久,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你不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還有許多關心你愛護你的人,有我,有我們的孩子,還有黧丫頭……”
連若菡漸漸停止了哭泣,見夏想在看她,就又彆過臉去:“不許看,不許看我哭的樣子,肯定很醜。”
任何一個女人都不願意將醜的一麵展現在愛人麵前,夏想就笑,聽話地不再看她。過了片刻,連若菡又破涕為笑:“好了,我沒事了,不想他們了。到了京城和他們見上一麵,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以後的事情再說了。反正現在我有你也有孩子了,就算以後沒有你,我的孩子永遠是我的骨肉,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也不會!”夏想緊緊握住了連若菡的手。
連若菡堅強而自立,但她畢竟是一個女人。為了自己,她受過不少委屈,做出了不少犧牲,自己不能給一個婚姻的名義,至少也要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照顧她一生一世。
“你會不會不管我?隻要讓我發現你花心,我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你。”連若菡直視夏想的雙眼,“我才不會像黧丫頭那麼心軟,不信你試試。”
“我不花心,也不會試著去花心,放心好了,這一輩子隻有你和黧丫頭就滿足了。”夏想撒謊的時候,眼睛眨也不眨,還說得挺煞有介事。
沒辦法,肖佳是在認識曹殊黧和連若菡之前認識的,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一二三那麼簡單。和肖佳之間就算開始沒有太深的感情,幾年下來,也有了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懷。就算普通朋友交往幾年,也會有朋友之情,何況是男女之情?
而且肖佳對他也是真心實意。
過年的時候和肖佳通過幾次電話,年前她去了一趟海南,一是度假,二是考察海南的房產市場。肖佳現在雖然已經是公司的老總,但在做出重大決定之前,總是征求夏想的意見。她現在身邊有一個女助手,經常陪她跑東跑西,也同時照料她的生活。不過肖佳自我意識很強,也非常獨立,不需要人照顧。
年後,肖佳又回到了京城。
夏想一路上和連若菡說了不少話。她有時會說說小時候父母的不和,有時也會說到不知道親生母親現在在美國的何處,還會說到其實她的後媽也不凶,對她也很遷就,隻是她始終無法接受她。
人生總有許多無奈,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所謂的大家族!
到了京城,夏想放下連若菡,看到了一輛加長豪華汽車將她接走,才放心地給邱緒峰打了一個電話。
邱緒峰接到夏想的電話,非常高興,提出要親自來接夏想。夏想急忙婉拒,不管邱緒峰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禮節到了,也讓他感覺受到了重視,就足夠了。
邱緒峰的婚禮定在著名的王府飯店,很好找。夏想開車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地點,正好還趕得上正午十二點的儀式。
新人已經進入大廳,夏想跟在人流之中,來到禮堂之上,見邱緒峰盛裝打扮,滿麵笑容。旁邊的新娘一身潔白婚紗,高貴大方,圓臉杏眼,也是中上之姿。
夏想在司儀的指揮下,就近坐在酒席上,和眾人一起為新人鼓掌和祝福。
京城和燕市很近,婚禮上的儀式大同小異。儀式完畢之後,邱緒峰攜新娘開始敬酒,敬到夏想所在的酒席時,他拍拍夏想的肩膀,悄聲說道:“晚上好好聚聚,現在得先走完過程再說。”
夏想點頭微笑,表示理解。
重新入座之後,夏想才注意到他無意挑選的一桌,居然還有一個熟人——黃毛小子!
就是上一次陪同梅曉琳來京,在東來順飯店遇到的故意找事的黃毛小子。黃毛小子顯然也認出了夏想,正對他怒目而視。
夏想衝他笑了一笑,主動打了個招呼,問道:“你是女方的嘉賓吧?”
黃毛小子一愣,沒想到夏想笑臉相迎,下意識地點頭說道:“不錯,你是男方的嘉賓?”
夏想點頭,伸出手去:“幸會,幸會,沒請教……”
黃毛被夏想的熱情弄暈了,也伸手和夏想握手:“我叫費王,幸會。對了,你好像叫夏想,對不?”
夏想大汗,一年過去了,對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看來當時的氣性不小。
握手過後,費王才感覺到不對,急忙又甩開夏想的手,冷冷地說道:“夏想,我們之間好像還有賬沒有算清,你說怎麼辦?”
“不怎麼辦。”夏想輕描淡寫地說道,“你有賬要算,就找打你的人去算。我和你之間,當時已經算清了。要是你覺得還不服氣,那就等婚禮結束之後再說,現在在彆人大喜的日子,要懂點禮貌,好不好?”
夏想話音剛落,他旁邊一位氣質高雅,微帶一點混血兒氣質的女孩兒就插話說道:“費王,拜托你有點水平好不好?也不看看是什麼場合,就憑你的斤兩,又想被人收拾是不是?”
女孩兒說話的聲音微微有點沙啞,聽起來另有一種彆樣迷人的磁性,和衛辛的聲線有些相近,夏想不由自主多看了她一眼。
女孩兒穿著一件長長的毛衣,脖子之間有一個掛飾,下端是一塊上好的玉石,玉石正好落在兩處高聳的山峰之間,彆有情趣。她的臉型有些瘦長,下巴很尖,從兩眼之上可以看出一點混血兒的痕跡,不過不太明顯,顯然是四分之一以上的國外血統了。隻是她的臉色有點蒼白,似乎健康情況不容樂觀。
女孩兒見夏想看她,衝他嫣然一笑,似乎很有禮貌,但說出來的話卻還是一樣的冷漠:“我不是在幫你,隻是看不慣費王而已。彆想多了……”
夏想搖頭一笑,沒有說話。費王卻好像找到了同仇敵愾的理由,對夏想說道:“知道她是誰不?她叫古玉,人稱古公主,這不是說她漂亮如公主一樣,而是說她像古代的公主一樣古老,讓人感覺不到活力……”
大人物
古玉也不阻止費王介紹自己,等費王說完,才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說完沒有?廢話真多!”又輕輕地掃了夏想一眼,“你是邱緒峰什麼人?”
夏想正想說話,眼睛的餘光卻發現遠處有一個熟人的身影,扭頭一看,居然是梅曉琳。梅曉琳也發現了夏想,欣喜地衝他連連揮手。
夏想就站起身,笑著對費王說道:“失陪。”又轉身對古玉說了一句,“其實你挺有活力,隻是你不想釋放而已。”
說完,也不等古玉有所表示,夏想就揚長而去。
古玉呆坐了片刻,見費王還在看她,就又冷淡地說了一句:“聽說你曾經追求過付朵朵?你也不想想,朵朵怎麼會喜歡你?她就是喜歡剛才的夏想,也不會看上你。”
費王臉色變了幾變,似乎有點懼怕古玉一樣,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嬉皮笑臉地說道:“男人追求女人,不努力過,怎麼知道不行?如果每個男人見到喜歡的女人,都膽小到不敢去追求,世界上的女人豈不是都像你一樣,嫁不出去了?”
古玉被說中了心事,忽然瞪了費王一眼:“正是因為世界上和你一樣的男人太多了,許多女人才寧願單身。”
夏想來到梅曉琳身邊,發現她右邊坐著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一臉淡然,隻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將目光移開,仿佛他不存在一樣。
梅曉琳讓夏想坐在她的左側,然後為他介紹右側的年輕人:“介紹一下,我弟弟梅曉木。曉木,這位就是我常說起的夏想。”
梅曉木勉強一笑,笑容中帶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傲慢,他主動伸出手,和夏想輕輕一握就立刻分開,說道:“幸會,夏處長。”
夏想對梅曉木愛理不理的態度也不在意,自己並不會因為他有背景就高看他一眼,冷漠是他的態度,自己坦然應對就可以了。
他就笑道:“幸會,梅先生……”
梅曉琳看出了梅曉木端著架子,就不滿地說道:“曉木,夏想是我的好朋友,你不尊重他,就是不尊重我。”
“姐,你說話能不能縝密一些?他是他,你是你,怎麼能混為一談?”梅曉木在梅曉琳麵前,不敢端著態度,不過也不肯低頭,“你的話容易讓彆人產生歧義,好像他是你什麼人一樣!我聽說他已經結婚了,姐,請你自重。”
梅曉木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重,按照夏想的推測,梅曉琳應該發火才對。不料她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麼?你是我弟弟,我不給你解釋也不罵你。要是彆人,我不打他一個耳光也得罵他一頓。”
梅曉木又看向夏想,問道:“聽說你和邱緒峰關係也不錯?既然你和我姐是朋友,就不應該和邱緒峰走近。”
夏想笑了:“梅先生似乎管得太寬了,有些話還輪不到你說。我和你似乎也沒有什麼交情,你是以命令的口氣和我說話,還是以商量的態度說話?”
梅曉木被夏想不以為然的態度氣得大怒,本來想發火,轉念一想也覺得他沒有理由要求夏想什麼,就又不滿地對梅曉琳說道:“姐,他是你什麼朋友?大老遠從燕市跑來參加邱緒峰的婚禮,明顯是拍邱家的馬屁!”
梅曉琳不理梅曉木,無奈地對夏想說道:“你也看到了?我以前還覺得邱家不如梅家,現在拿我弟弟和邱緒峰一比,差距越來越大。夏想,你能不能幫我調教一下曉木,他現在太傲了。”
梅曉木對梅曉琳的說法嗤之以鼻,但沒有說話。
夏想搖頭:“出身良好,家族勢力龐大,再加上自身條件不錯,長得也算帥氣,有點傲氣也算正常……”
聽了夏想的話,梅曉木隱隱有點自得的神色。
夏想繼續說道:“是人都有自尊,儘管說來自尊過頭就成了自卑,但因為人人喜歡以自我為中心,就把身外之物當成了引以為傲的資本。其實許多大家族傳人也沒有必要傲慢,傲慢往往是沒有底氣的表現。就像在官場之上,廳級以下的官員之中,自高自大的往往最多,一旦到了廳級以上,因為自身有了雄厚的實力,基本上都養成了平易近人的脾氣。身份越高之人,越會表露出隨和的一麵。隨和不是降低身份,反而,越隨和就越能表明一個人有修養有素質有底氣……”
梅曉木臉色鐵青,對夏想怒目而視,想反駁,卻又說不出話來。
梅曉琳已經樂不可支,笑得直不起腰來。
“怎麼笑得這麼開心?”梅升平的聲音突然響起。
夏想回頭一看,梅升平端著酒杯站在身後,他的旁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人夏想認識,是吳才江。另一個人個子比吳才江稍高,五十多歲的樣子,也胖了一些,戴了黑框眼鏡,目光從眼鏡背後透過來,仍然可以讓人感到一絲嚴厲。
夏想微微一驚,此人的目光如此犀利,難道是常年在紀委工作的原因?
夏想還真是猜對了。
梅升平見到夏想,微微點頭,說道:“來,小夏,介紹一下,付遠誌,中紀委副書記。”
然後他又用手一指吳才江:“他就不用介紹了吧?”說是不用介紹,還是說出了吳才江的身份,“吳才江,教育部副部長。”
付遠誌應該是付家人了,夏想恭敬地笑,等付遠誌主動伸手。
付遠誌緩了一緩,才慢慢地伸出手來,說道:“夏想……我聽才江和升平說過你,說你是個有朝氣有乾勁的年輕人。年輕人,有朝氣和乾勁是好事,但最好還是要掌握一個度,朝氣是因為年輕,而乾勁就需要智慧了。”
付遠誌話裡有話,夏想心想恐怕和自己與梅家、邱家走近有關,他對自己不會有太好的印象。雖然表麵上付家和吳家不和,和梅家關係一般,但也會參加邱家的婚禮,還和吳才江、梅升平走在一起。大麵上的事情,大家還是要維持一個和平共處的表象。
幾大家族之間的糾葛,夏想不想置身其中。但往往事與願違,他因為在省委工作的原因,和梅升平走近;又因為連若菡的關係,有可能和吳才江接觸;還有和邱緒峰的共事與合作,和邱家的關係雖然說不上多好,但也不是很差。如此一來,付遠誌對自己沒有好感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夏想就恭恭敬敬地答道:“感謝付書記的教誨,回去後,我就當成的我座右銘,牢記在心。”
吳才江在付遠誌的身後直笑,朝夏想暗暗點頭。
付遠誌沒什麼表示,也不理會夏想話裡話外的意思,轉身和梅曉琳打了個招呼。
夏想上前一步,對吳才江說道:“您好,吳部長。”
吳才江也不知是有意說給誰聽,親熱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叫什麼吳部長,太見外了,叫吳叔叔就行。對了,若菡也回來了,她在家裡,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她?”
連若菡的爸爸也在京城,夏想一想還是免了,恐怕吳才江也能猜到是他送連若菡回京的,剛才的話,是故意說說而已。夏想就笑:“晚上還要和緒峰一起坐坐,恐怕沒有時間,就不麻煩了。”
“明天就再在京城多待一天,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吳才江是故意當著付遠誌和梅升平的麵,以顯示他和夏想之間的關係匪淺。當然夏想也清楚,吳才江可不是為了抬他一抬,而是拿他當了一個支點,故意來撬動他和梅家以及邱家之間的關係。
梅升平豈能不明白吳才江的心思?就嗬嗬一笑,對梅曉琳說道:“曉琳,上次夏想送你回京,你沒有什麼表示就讓他回了燕市。這次他又來到京城,你身為京城人,說什麼也要儘儘地主之誼,是不是?明天抽時間好好陪陪小夏,好歹你們也同事一場,合作得也算愉快。”
夏想有點無奈,家族之間的明爭暗鬥拿他來說事兒,就有點讓人難以承受了,正想開口婉拒兩家的邀請,就聽到身後又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才江、升平,你們似乎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夏想今天是我們邱家的客人,是緒峰的嘉賓。他應該由邱家安排一切,怎麼能跟你們走?不是笑話我們邱家小氣嗎?”
得,大人物都紛紛登場,夏想連忙回頭一看,見身後站了一人,身材高大,微胖,滿麵紅光,乍一看,和邱緒峰有幾分相像。不用介紹他都能猜得出,肯定是邱緒峰的父親。
夏想就恭敬地叫了一聲:“伯父好。”
吳才江雖然表麵上要拉攏夏想,但也不會失了禮貌,就替二人引薦:“這位是燕省省委辦公廳信息處處長夏想。夏想,這位是國安部領導邱仁禮。”
夏想上一次從邱緒峰告訴他燕省國安部門有人跟蹤他時,就猜測到邱家在國安部門有人,果然不出所料。
國安部屬於特殊部門,不能以尋常級彆來論。夏想非常恭敬地和邱仁禮握手,說道:“我和緒峰在工作上的合作一直不錯,緒峰沉穩成熟,辦事謹慎,原來都得自於您的教誨。”
邱仁禮態度和藹,笑道:“我早就聽緒峰說過你,就特意叮囑他,讓他一定請你來參加他的婚禮,也好趁機多走動走動。緒峰說,你現在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就很感興趣。因為緒峰性格散淡,不好交友,在安縣工作幾年,也沒聽他說過有什麼朋友。現在總是把你掛在嘴邊,就讓我非常好奇,小夏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讓緒峰總是念叨他的好?今天既然來了,晚上還有家宴,哪裡也不要去,緒峰還沒有和你好好坐坐,你走了,他會失望的。”
夏想本來就是專門為參加邱緒峰的婚禮而來,真要是被梅家或吳家拉走,邱家就會顏麵掃地,就算不遷怒於他,也會怪他不會做事。夏想就一口答應下來:“我已經答應了緒峰,晚上要留下來,請伯父放心。”
邱仁禮笑了,就衝吳才江和梅升平說道:“才江、升平晚上也要在,年輕人一桌,我們也有一桌,都不是外人,不來就見外了。”
梅升平和吳才江相視一笑,一起點頭:“一定到。”
一場小插曲過後,夏想重新落座,梅曉木就一臉不滿地問道:“你就是一個處長,怎麼大家都高看你一眼?”
夏想搖頭:“為人處世,職務很重要,但不是決定性的作用。如果你覺得對方出身不如你,級彆沒你高而輕視對方,你永遠也交不上真心幫你的朋友。”
梅曉木不以為然地說道:“謬論!”
夏想坦然一笑:“是你自己主動問我,又不是我主動理你,再說是不是謬論你說了也不算。你身為梅家的人,剛才為什麼付書記和邱伯父,都沒有和你說話?”
夏想注意到了剛才付遠誌和邱仁禮都和梅曉琳有過短暫的交談,但對梅曉木都是理也未理。
梅曉木頓時氣急,忽地一下站起:“夏想,你,你閉嘴。”
梅曉琳終於動怒了,伸手將梅曉木拉回座位,嗬斥道:“如果你控製不了自己傲慢的脾氣,請你現在就離開婚禮現場,沒有人會挽留你,也省得你丟了梅家的麵子。”
梅曉木氣呼呼地瞪了梅曉琳一眼,最終還是軟了下來,不再說話,頭扭到了一邊。
梅曉琳無奈地對夏想說道:“從小慣壞了,真是拿他沒辦法。從小家裡就盼著要男孩,結果先生了我,失望之後,又生下了曉木,自然就對他寵愛得不行,造成了他現在的不可一世的德行。我也懶得管他,他已經不可救藥了。”
夏想也不願意對梅曉琳的家事多發表意見,隻要梅曉木不主動挑事,他也不會和梅曉木一般見識。想起以前邱緒峰所說的話,夏想就暗笑,想必以前邱緒峰也有過和梅曉木一樣囂張狂妄的時期,但等他外放到基層之後,在工作中遇到重重阻力,才知道傲慢和偏見最終損害的隻是自己的利益。
夏想再看梅曉木就覺得他實在有點可憐,年紀不大,非要擺出一副高姿態,長此下去,也不知道他會是什麼樣的下場。有家族勢力的人很多,最終能夠站到省一級高位的就少之又少。為什麼?因為大部分一下到基層就被淘汰了。
家族的勢力再大,也隻能局限於一個地或一個行業,在下麵,就算你有背景,但天高皇帝遠,一些規則也必須遵守。還有,任何一級領導都不會重用一個與其他領導乾部格格不入的人。從某一方麵來說,邱緒峰能有今天,也是他走過最艱難的心路曆程之後,才邁出了可喜的一步。
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