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完結篇
折竹也在此時睜開眼, 微挑的鳳眸中還帶著一絲笑意,在清雨的浸染下越顯妖豔。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笑著又道:“陸師兄。”
輕喚聲極淺, 可卻帶著致命的氣息。
陸風淩顯然沒想到他會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但下一刻他卻快速回神, 瘋魔般攥緊手中銀劍,直直朝著折竹的額間刺去。
“醒了又怎麼樣,去死!”他不會讓折竹回仙門, 絕對不會。
隻是他這劍已落下, 可卻是怎麼都無法傷到折竹, 就如同他的身上下了結界一般。
也是在同時,一道勁風襲來, 猛地打在他的身上,擾的他下意識往後退去。
折竹也在瞬間起身,摟著白蘇退至幾步之外,手中明黃色符紙出現,火光一閃, 五雷聚現, 齊齊往陸風淩身上聚。
隻可惜, 陸風淩早有準備,在天雷下快速躲開, 落在了不遠處。
“你居然還有力氣。”他看向站在前頭的人,有些詫異。
但這詫異不過片刻就散了,現在有力氣有何用, 不過就是徒勞罷了。
他就不信, 傷成這幅模樣又沒了神格, 還能同自己打。
這般, 雙手結印,下一刻他才縱身迎了上去。
手中銀劍飛馳而過,寒光四現,劍氣所過之處全數化為塵土。
折竹也在劍氣襲來之際快速離開,一連幾回後,直接退至懸崖一側。
許是連著躲避,身子有些不濟,麵色也是愈發的蒼白。
白蘇一見當即攥住他的衣裳,滿是擔憂地輕喚了一聲。
方才折竹突然醒來著實有些驚著他,但也隻以為他是沒事了,可看現在的模樣根本就沒有。
恐怕不但沒有反而還更厲害了,此時也是愈發的懊惱自己,真是沒用。
“乖乖留在這兒。”折竹在他的身側丟了張結界符,這才起身離開,而後迎上了陸風淩。
心術不正之人,若是不除,唯恐禍亂天下。
一瞬間,青丘之上傳來陣陣劍氣,林間動蕩,鳥鳴驚天。
白蘇看著眼前的一幕擔憂不已,深怕折竹再受傷。
“師兄!”
也在這時,又有幾道驚呼聲傳來,就見幾名弟子迎了上來。
其中就有先前一塊兒入青丘的師兄,而另外幾位師兄師姐則是無時真人派來青丘的弟子。
幾人到了白蘇邊上,下一刻又去看劍氣中心的兩人,眉宇緊擰許久未散。
“怎麼辦,可要去幫忙?”其中一位師姐出了聲。
隻是她這話也才落,便聞一聲巨響,劍氣轟然散去,一道身影掉落在地。
陸風淩摔在地上隻覺渾身劇痛,胸口被擊了一掌更是疼。
他快速起身,但下一刻喉間湧上來一抹鮮血,猛地吐了出來。
與此同時,折竹一腳踢來,徑自踢在他的胸口。
正是如此,又有鮮血湧了上來。
但他生生將其壓住,然後才滿是惱怒地看向身前的人,厲喝著道:“折竹,你想殺同門!”
折竹並沒有應他,而是側眸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幾名弟子,指尖一拂。
就見其中一位弟子手中銀劍快速顫動,下一刻直接脫離劍鞘,落在他的手中。
手起劍落,慘叫聲也隨之而來,鮮紅的血水順著劍尖落在地麵,同那雨水融為一體。
而陸風淩的雙手染滿鮮血攤在地上,手筋已經被挑斷。
他不敢相信折竹竟是真的會動手,眼中恨意愈發的深,下一刻嘶喊出聲,“你敢,你竟然敢!!”
嘶喊聲中還帶著不可置信,但更多的還是癲狂。
他怎麼都不敢相信折竹竟是會挑斷他的手筋,手筋斷了,他要如何拿劍,如何持符。
“啊啊啊!!!”瘋了般的喊叫聲傳來,“我要殺了你,折竹,我要殺了你,你為什麼不死!!”
如今的他早已沒了往日裡的意氣風發,瘋魔的就如同已經入了魔的人,頭發淩亂,身上更是臟亂不堪。
可這樣了還不算,他還在喊著,一聲聲的質問。
“以前你殺不了我,今日自然也不能。”折竹看著他瘋癲的模樣,鳳眸一冷,又道:“陸風淩,你殺害天機門弟子,將其嫁禍同門,私自煉蠱,如今又想殘害同門。”
“自今日起你被逐出師門,之後不再是我衝虛門弟子,至於你的一身修為道行,我也會全數收回。”
冰冷的話語,卻是將他的罪名一條條羅列,最後將他打入不得翻身之地。
陸風淩眼中布滿震驚,張口時甚至有些說不上話來,“你知道!”
道門煉蠱為禁術,所以他當初煉蠱時一直都是極其小心,從來不會留下痕跡。
就連當初給楊天鳴的蠱,也都是用了障眼法,即使楊天鳴好奇打開看了,隻能看到是蟲子,不知道那是蠱。
可現在,折竹卻是知道了,是白蘇體內那隻蠱蟲漏了陷嗎?
不,不可能,當時已經催動術法將其滅了,不可能會知道。
折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詫異,冷聲道:“白蘇體內那隻蠱,你在毀掉時,我就在邊上。”
“道門之內,禁止煉蠱,更何況你還用蠱蟲去傷人,罪大惡極。”
那一日看到蠱蟲時,他就知道太陰殊為何會碎,那蠱蟲也不知是如何煉製,竟是連太陰殊都能咬碎。
但相比定不是什麼見得光的手法,不然不會讓這仙家之物在頃刻間碎裂。
“原來你都知道,你知道!”陸風淩聽著他的話,當即便知自己籌劃的事,折竹都知道。
可那又怎麼樣,妖就是妖,死了才好,都得死。
他瘋癲的大笑出聲,“他該死,他是妖,就該死,憑什麼他能活著,我就是要他死。”
“不僅僅他要死,你也要死,你說你要把我逐出師門,你做得了主嗎?”
“殺人的是白蘇,我可沒殺人,我頂多就是有心罷了,倒是你,你挑斷我的手筋,你也逃不掉。”
“折竹,我早說你會被妖毀了,你現在為了隻妖挑斷我的手筋,你也一樣會被挑斷!”
“早知方才應該直接殺了你,不過沒事,你一樣會死,你也會和我一樣!”
一聲聲咒罵不斷傳來,在雨幕下顯得陰森恐怖。
他要折竹也死,也受挑斷手筋之痛,要他也無法持劍,要他身敗名裂。
隻可惜方才沒有直接殺了他,若是沒有大意,他早讓這兩人下地獄了。
這念想也才出,他卻是猛地頓住,見折竹眼中毫無神色。
猛然間,他好似醒轉了過來,眼中的震驚隨同流露,“你早知道,你早知道我會來殺你,你是故意的!”
折竹並沒有應他,隻冷眸看著。
正是如此,陸風淩愈發確信心中所想,沒想到這居然是個圈套,是故意給自己設立的圈套。
他憶起前幾日在衝虛門內聽到的消息,說是折竹同白蘇換了神格,還打算去青丘。
明明是極其隱蔽的事,隻有無時真人與碧蟬仙子知道,可他居然也知道了。
這說明,門內有人故意將這消息告訴他,知道他定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難怪帶的弟子隻有幾個,難怪如此湊巧的幾人走散了,難怪折竹方才會突然醒來,不是因為他運氣好,而是他根本就沒有事。
之前的昏迷是他裝的,一切都是他算計好,為的就是要他自己跳進陷阱。
下意識間,他看向一側,見幾個弟子看著自己,那眼神中布滿了失望與無措,可見他們也都知道。
原來,原來這竟是一場騙局。
“竟是這樣!”他不敢相信自己會中了圈套,甚至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能殺了折竹,沒想到根本就沒有。
一開始就是設計好的,都是設計好的。
“哈哈哈!!”大笑聲傳來,而裡頭更多的還是苦澀。
折竹知道他這是看出來了,倒也沒有再遮掩,“是你太急了。”
雖然沒什麼人知道白蘇與陸風淩有什麼恩怨,可他卻是知道。
白蘇突然卷入其中,且結果如此明顯,能看得出來此事就是衝著他去的。
到衝虛門也就幾個月,能招惹誰,除了陸風淩還就沒了。
所以他故意讓宋鬱傳出自己的事,為的就是請君入甕。
若是陸風淩能等上一段時間,興許真的就難了。
怪就怪,他自己太急了,急不可耐的想要除掉白蘇,也想除掉自己。
“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衝虛門的人。”他說著直接動手,取了他的一身修為道行。
正是如此,慘叫聲傳來,陸風淩的身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方才還是風華正茂的青年男子,可現在卻成了百餘歲的老叟,麵上遍布皺紋,整個人就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
可儘管如此,他仍然是一個勁在咒罵,不甘心,如何甘心,讓他如何甘心。
但又能如何,一身修為道行全數廢除,百餘年的心血付之東流。
待到做完一切,折竹才鬆了一口氣,同樣的身子有些支撐不住的往後倒去。
陸風淩倒也有一處沒有想錯,他此時確實是強撐著,現在一切了結自然也就撐不住了。
神格離體對他確實損傷極大,隻能儘快將事情處理完。
與此同時,幾位弟子慌忙迎了上來,將他扶住,“師兄,你可還好?”
“沒事。”折竹搖了搖頭,又道:“你們將陸風淩送回衝虛門去,他殺了許紹安,魂應該被他藏起來了,讓師尊問出來,至於後續的處置就問天機門吧。”說著才看向前頭的白蘇。
鳳眸中的冷意已經散了,他看著白蘇一臉擔憂的模樣,笑著道:“過來。”
白蘇聽著往前走了幾步,但很快卻又止住,害怕自己又做錯事。
但見他招手,這才乖乖地過去,待到邊上後低身窩到他的懷中,輕聲道:“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折竹定是不會受傷,也不會為自己取神格。
一想到神格,他抬起頭,“你把神格取走好不好,取走就不難受了。”
“彆擔心,等過幾日再取。”折竹笑著將他抱入懷中,輕聲安撫了一會兒,然後又去看圍在邊上的幾人。
正是如此,幾人也知何意了。
若說陸風淩的事,他們一開始也不知,白蘇逃走時,他們是很擔心的在找。
但突然就收到了折竹的消息,並要他們遠遠跟著不可出聲,之後就瞧見陸風淩出現。
那時以為是陸風淩應了掌門的話來找他們,卻不想並不是,反而是要殺他們,甚至還知道原來許紹安是他殺的,後頭將事情嫁禍在白蘇身上。
而白蘇會突然妖化,也是陸風淩煉的蠱。
種種罪名,可謂是令他們詫異不已。
他們很想為他尋借口,畢竟與他們同窗百年,還是掌門的親傳弟子。
可如此多的罪名,要他們如何尋借口。
幾人互相看了看,這才帶著陸風淩離開。
很快,懸崖邊就隻剩下他們兩人,靜的隻餘下了雨聲。
白蘇看著幾人離開,回眸又去看折竹,可卻見他閉眸靠在自己的懷中。
這可嚇得他心頭一怔,慌忙出聲,“折竹,你怎麼了,你彆嚇我!”
原以為他們會同幾位弟子一起走,可卻並沒有,現在折竹還突然沒動靜,嚇得他連話都說不上來了。
但好在,折竹並沒有昏厥過去,微微抬眸,道:“隻是累了。”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白蘇聽著他的聲音委屈地貼上他的麵龐,輕輕地廝磨了一番,後頭才又道:“我們也要回去了嗎?”
這會兒,他可真是想立馬回衝虛門去,折竹這幅模樣,他真的怕了。
“不回。”折竹搖了搖頭,抬眸時麵色竟是比方才還要差,且身上滾燙的可怕。
白蘇見此很是擔心,張了張口想要出聲。
隻是這話還未落,就見折竹先出了聲,道:“在青丘走會兒。”說著低身又靠在他的肩頭,鳳眸半闔著好一會兒才閉上。
“好。”白蘇不知道他的意思,但想著興許是有什麼事吧,畢竟這人來了青丘到現在也沒說過要做什麼。
沒再多問,背起折竹,沿著懸崖邊繼續往前頭走去。
而前頭不遠處的就是雲海瀑布,喧鬨的聲音漸漸傳來。
寂靜的密林間,隻有他們兩人,偶爾還會聽到鳥鳴聲,有些清脆。
白蘇這走兩步就會回頭去看,想看看折竹是不是還醒著,後頭還會喚他。
若是沒聽到他應自己,便會擔心的想要將人放下,不過每回都會應他,就是極其虛弱。
他想回衝虛門去,想著以後也可以來。
但折竹不讓,他也隻能乖乖地走,就是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裡,隻這麼漫無目的的在青丘境內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