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他們也很可憐啊。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副軀殼肆意妄為,完全不能控製。嗬嗬,和我一樣,大家都是傀儡,隻是為了讓軀殼活著的工具罷了。
我終歸還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控製著人們的身體呢?上帝爺爺說過,身體本身就自帶一個靈魂,這個靈魂是什麼呢?
也許那些肉體也隻是機器罷了。嗬嗬...這也太可悲了吧。我們全部都不是我們自己,全都是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的命運被決定好。就算是我再投胎,也許也和自己現在這樣差不多吧,就算是人,也隻是看見的、聽見的東西多一些罷了。除非...
突然間,門開了。哎?不對啊,現在應該是晚上了,怎麼小胖和小黑來這了?
小胖抽出椅子坐下,小黑坐到桌子上歎了口氣:“MD,領導腦殘吧。剛下班,又讓我們加班,都乾了一天了,還要乾一晚上。”
小胖憨憨地笑道:“沒辦法,我們乾快點,還能早點歇會兒。”
“那又能怎麼樣?還不是得乾到早上?這些人真是有病,白天不讓我們乾活,非要我們把活留到晚上乾,還義正言辭地說‘反正你們有一晚上時間,晚上再乾。’。我都無語了,MD,我們不是人啊?白天都累死了,還要晚上乾,要把我們累死啊?乾完了還不讓回去,非得讓我們早上走。”
小胖依然憨笑,不以為然:“那也沒辦法...”
“這樣下去,我要辭職了,這些領導也太瘋狂了,自己閒的沒事乾,還怕我們沒事乾,找這麼多破事給我們乾...”
小胖隻是點了點頭,沒有說太多。
這小胖子,心態倒是不錯,一句怨言都沒有,如果不是心態好,那就真是太慫了。但要說慫,我覺得小黑才是真的慫。從這兩天的表現我基本可以看出來了,這人比較膽小,唯唯諾諾,也就隻敢和自己同事抱怨抱怨,正要當著領導的麵,估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吧。也難怪,現在工作應該也不好找吧,隻能這也樣委曲求全了。
世界上沒人愛聽彆人抱怨,我不喜歡,小胖也不喜歡,但是他不會表現得過於直接,可不是嘛,他又隨便找了個理由拉著小黑出門乾活去了。
這回好了,終於沒人打擾老子睡覺了,估計都十二點了吧。
半夜,我是被這哥倆的開門聲吵醒的,看著他倆一臉的困意,我猜應該過去好幾個小時了。大晚上乾活,確實容易累。哥倆一個趴著桌子上,一個蜷縮在桌子上側躺著。哎呀,真辛苦,這麼晚乾活不說,乾完了連個床都沒有。我雖然沒有觸感,但可以聽見空調君吹出的風聲,這間屋子應該挺冷的吧,小胖肉多倒是不怕,但小黑估計就慘咯。
翌日,我醒來的時候哥倆已經走了。小姑娘來了,和昨天一樣。她才是真的厲害,每天過一樣的日子還樂嗬嗬的,真的是沒心沒肺啊。
下午,小黑沒來,今天是小胖過來了,這個佛係的小胖我還挺喜歡的。但是,他今天的言行讓我大吃一驚。起初,沒有什麼不一樣,按照慣例先填好本子。他今天沒走,把本子放到一邊,右手托腮,嘴角揚起一個邪魅的弧度,眯起眼斜著瞟向我這裡。我當時就驚呆了,那鋒芒的寒光,我幾乎以為他發現我了呢。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又要加班...可彆讓我逮住機會了...*#¥@*%...”
我去,這小子在打什麼主意啊?以前裝得那麼和藹可親,搞了半天是個心機boy。但是,他接下來的舉動再次改變的我對他的看法。
他掏出手機,放了首曲子。我倒是沒聽過,聽起來像是大提琴曲,有些傷感,看來他喜歡聽古典樂,這倒是不多見了。他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眼裡也沒了剛才的寒光。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盯著白牆,淚光盈盈的雙眼就像落在寒梅初雪上的冬陽一般。他低聲地對著空氣深情訴說著些什麼,我聽不清。
“這樣算是最好的吧...嗬嗬,你說得對...算了,不和你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
他又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好久,我幾乎真的以為他對麵真的坐著另一個人了。他這樣子我倒有些害怕了,是不是人格分裂啊,我覺得他至少有...四五個人格吧,害怕!
送走了這位客人,又是我一個人了。我原以為今晚又會有人過來,但是等了快一宿也沒人來。
後來,我不知怎麼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夢,是的,居然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來到了一座遊樂園,彌漫著紫黑色的濃霧,什麼都看不見,我緩步向著深處走去。突然,地上冒出一個個麵具,它們前赴後繼地向我飛過來,每一副麵具都畫了一位不可名狀的魔王,我一拳一拳地打過去。拳頭與麵具交彙的瞬間,麵具便化為了黑霧。但是,麵具依舊不知疲倦地飛過來,打散一個就又變出來一個。我感覺不到疲倦,但是還是經不住這麼耗。我不想再抵抗了,緩緩放下了拳頭,哎,這些麵具反而都消失了。
隨後,黑霧裡出現了了一個老舊的白色集裝箱,漆都快掉完了,可以看見一大片紅色的鏽蝕痕跡,側麵架著個梯子,我順著梯子爬了上去。上去以後發現還是一個集裝箱,隻不過換成了紅色的。我接著往上爬,上麵還有一個藍色的集裝箱,但是我還是沒放棄,繼續爬。不知道爬了多少了,爬上一個還有另一個,永遠無窮無儘。我不想再爬了,鬼使神差地直接從集裝箱的邊緣縱身一躍。
沒有摔死,而是跳到了一個摩天輪上。我站在其中的一個艙頂,抬起頭望向天頂,除了黑霧外依然什麼也看不見,唯一目力所能及的就是前方和後方相鄰各一個艙室。我向前一躍,跳到前上方的艙頂,剛跳上去,摩天輪就順時針轉了回去,從高度上算的話,我等於回到了原點。我接著又跳向前一個,摩天輪又接著轉了回去。我又跳回之前一個,這回好了,摩天輪換個方向又轉了回去。我順時針跳它就逆時針轉,我逆時針它就順時針。我一直跳,它也一直轉,一直和我作對。我放棄了,再次,縱深一躍,向著地麵跳去。
我落到了一匹馬上,是旋轉木馬,可是所有的木馬都是四腳朝天上下顛倒的,我放鬆下來,坐在馬肚子上,頭枕在馬蹄上,和它們永遠地旋轉下去。
後來我就醒了,已經是上午了,因為小姑娘來了。我今天可沒心思管她。剛才的夢太離奇了,我腦海的知識儲備告訴我,夢裡絕對不會出現自己沒有見過的東西,也就是說,夢裡的東西一定是真是存在的,隻不過可能是各個記憶的一種胡亂的組合。但我明明就沒有了前世的記憶,為什麼腦子裡還會有這些東西呢。再說了,我連腦子都沒有了,連個人身都沒有,就是一堆鐵。是啊,我現在到底是什麼?靈魂是個什麼玩意兒?憑什麼這麼個東西可以承載思維呢?大腦在哪?心又在哪?
這時,意外發生了。先是日光燈君地一陣抽搐,隨後空調君也停止了呼吸,哦豁,完了,隨即我也喪失了意識。
恢複意識的時候我再次來到了仙境,周遭還是一團白霧。我趕緊低頭看了看身體,這是我最在意的了,我到底是什麼?
光,就是一團光。我趕忙伸出“手”摸了摸身體,除了熱,什麼都感覺不出來。光與熱,這就是我了,我成了能量,可笑的是,光居然也能有意識?
前方,上帝爺爺還擱那杵著呢。我飄過去,作揖,問道:“上帝爺爺,我怎麼又來這了?”
他歎了一口氣:“很顯然,你又死了。”
“配電櫃也會死?”
“當然會死...來吧,你現在可以——”
“等等!!!我們到底在乾什麼?真的是靈魂嗎?”
上帝爺爺兩手一攤,聳了聳肩:“你覺得呢?”
“可是...這算什麼?每個人身體裡的靈魂其實都是另一個人的靈魂。我看到的他們,其實壓根就不是他們,隻是一具軀殼。那就算沒有靈魂投胎到他們身體上,是不是他們還是會照樣活著?”
他意外地點了點頭:“是的,畢竟世界得接著運轉?”
“也就是說,我們想什麼根本就不重要?一切都是決定好了的?”
“可以這麼說。”
好吧,我即刻就接受了這個荒唐說法,便繼續問道:“那...日光燈君、空調君或者彆的沒有生命的東西都和我一樣,裡麵藏著一個人的靈魂嗎?”
“是的,隻不過,我得糾正一下,不是隻有人的軀殼才有靈魂,靈魂沒有區彆...你難道覺得是人才有嗎?還是說人和人是不同的嗎?”他說完後,我便一直盯著他,一直沒說話,幾分鐘後,他突然哈哈大笑了一聲:“你在想我是誰,對吧?”
我點點頭,他也點點頭:“太好了,我一直等著呢,現在就可以讓你知道。”
說罷,他腳邊雲霧散去,露出了那個滑梯的入口,冒著幽幽地黑光,我向後躲了躲,他轉過身,背對著我,解下黑鬥篷,向我丟了過來,消失在滑梯之中。滑梯裡傳來漸漸消失的喊聲:“自由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