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剛送走了前來送拜師禮的一家村民,蘇家的大門又被拍的啪啪作響,蘇耀忍著緊繃的額角認命似地轉身打開了門。
門外一個披頭散發的年輕女子半邊臉高高腫起,因為突然打開的門,本就搖搖欲墜的身子一歪直接暈倒在了門檻上,蘇耀麵色一變,因為男女授受不親的緣故也不能伸手去扶,隻能轉頭衝著院子裡大喊:“夫人,夫人你快出來,張家小七暈倒了。”
正在廊下乘涼的蘇鈺一驚,連忙起身跑了過來,被羅氏抱在懷裡的張家小七正是張屏的親妹妹,張蓉。
“這孩子好像是被打了,臉都腫了。”
羅氏一個人也背不起昏迷的張蓉,本來正打算叫在房裡繡花的蘇詩欣出來,沒想懷裡的人突然抽搐了幾下,掙紮下又睜開了眼睛。
“三叔,你快去救我哥哥,他……他快死了。”
“什麼?”
情急之下蘇鈺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彆了,一手抓著張蓉的肩膀又連忙問了幾句:“你哥哥他人在哪,現在可有生命危險。”
“咳咳……咳咳……”
越是想快點說,張蓉一張嘴就咳得更是厲害,羅氏瞥了眼蘇鈺,連忙伸手給她順著氣,抬頭看到蘇耀還傻站著,不由得就是火冒三丈:“沒看見孩子在咳嗎,你還不去倒杯水。”
“哦哦哦!”蘇耀連忙答應。
“有道士說我哥哥是張家的災星……咳咳……所以母親要,要打死他。”
心裡咯噔一聲,蘇鈺臉色一白猛地站起了身,道士……難道是他給張屏出的主意有了偏差?
不對!張屏如此聰慧之人根本不可能犯這種錯誤,況且如果他真的已經去了道觀,肯定會和自己說,不會不聲不響。
所以……這是有人搶先一步要除掉張屏……
本來已經奔出院門的腳步一頓,蘇鈺眸光一沉轉身又回了自己的屋子。
“還是帶著你放心些……”
擦得岑亮的匕首泛著銀色的光芒,蘇鈺用食指撫摸了遍刀刃,確定足夠鋒利後,這才把匕首收進袖口出了門。
“信雲,你快跟著你三叔出門,可彆讓他吃虧了。”
身後隻傳來他大嫂羅氏的大嗓門,其中還伴隨著蘇耀讓他彆惹事的囑咐。
“老三,你好歹是讀書人……”
“你懂個屁,老三的朋友被欺負了,他如何能坐以待斃。”
“可是,咱們讀書人……”
“你就是個臭學究,懶得跟你講道理,走開……”
猛烈地一聲關門聲響起,羅氏嗬斥蘇耀的聲音漸漸被隔絕,蘇鈺眼中隻能看到不遠處大大敞開著的張家大門。
到底是誰想致張屏於死地……
張家人還是村裡的其他人,向來不和村民們往來的他和誰有如此深仇大恨。
慢了幾步的蘇信雲左手提著把鋤頭,終於氣喘籲籲地追上了蘇鈺:“三……三叔。”氣都還喘勻,餘光裡突然看見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張家的院子外,而這一男一女搭了幾個石頭正努力的往院子裡瞧,
蘇鈺剛跨出的步子一頓,肩上傳來的巨大力量讓他沒法再往前走,疑惑地轉頭看了眼蘇信雲,發現他的目光正看著某一個方向,於是也跟著看了過去。
……薛含嬌!
那個身穿湖綠色長裙的女子正是前些日子在蘇家被張屏調侃了的薛含嬌,蘇鈺看過去時正好看到她嬌羞地拍了一掌旁邊的男子,喊了聲:“死鬼。”
此時正值中午日頭最辣的時候,村裡的人幾乎吃完午飯都會在自家院子乘涼,所以村子裡並不會有人走動,兩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打情罵俏,肯定也是瞅準了這一點。
這些蘇鈺都不關心,但是他明明白白聽到了那男子大笑著說了句:“你這下滿意了?”
蘇鈺兩人對視了一眼,雙雙止了話頭,放輕腳步順著院牆邊的方向走了去。
本來是想再多聽幾句,可是剛路過張家院門,蘇鈺就聽到張屏的一聲慘叫,伴隨著熟悉的血腥味讓他眉頭一跳。
“我們先進去。”
丟下這麼句話,蘇鈺身形一轉,先進了院子。
至於薛含嬌……來日方長,他蘇鈺向來是有仇必報,隻分時間早晚罷了……
啪——啪——
院子中間,張屏被五花大綁在一張長條凳上,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舉著一塊厚厚的木板,本又要落下的板子被突然闖進的蘇鈺驚得揮偏了方向,啪一聲甩在了張屏的腿上。
“啊……”張屏又發出一聲慘叫。
“你們這是在行私刑?”蘇鈺快走兩步,一把揮開八字胡的身體,擋在了張屏麵前。
痛得滿頭大汗的張屏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被汗水糊滿的眼睛裡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直到那人開口說話,他心裡終於一輕,隻來得及喊了聲:“蘇鈺……”頭一歪,人已經暈了過去。
“信雲,你把人背回去,跟信厚兩人去縣城裡找大夫。”
袖口裡握緊的拳頭鬆了又緊,張屏背後已經被血打濕的衣裳刺痛了他的眼,張蓉說的沒錯,如果他不來,張屏恐怕真的死定了。
“三叔,你……”
“我沒事,你先走。”
站在院子裡行刑的人隻有一個,其他人都遠遠地坐在廊下,蘇鈺甚至還在東廂房支棱起來的窗口裡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正在磕瓜子。
好一個張家,好一個冷血的張家人……
本還想再勸幾句的蘇信雲感覺自己身體忽地一抖,連忙把剩下的話都吞進了肚子,他看到蘇鈺竟然裂開嘴笑了起來,薄薄嘴唇下露出的白色牙齒讓他覺得渾身都冷了起來。
這是蘇鈺已經發怒的征兆,他這個做侄子的也是日夜觀察之後才能看出來,而這種表情他隻在流放路上見過一次,而那一次就是在土寨的時候。
一想到待會的血雨腥風,他決定還是聽話先把人送回去,再去找祖父。
他實在是怕……再鬨出人命了。
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蘇信雲小心翼翼瞟著蘇鈺的表情,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關你何事,這是我張家的事,要你一個外人來管?”
正對麵的屋簷下坐著一男一女,男子半躺在躺椅上打著呼嚕昏睡不醒,而女子則握著把團扇扇著,直到蘇鈺的出現才讓她坐直了身子,之後看到他二話不說竟然要帶走人,這才直接從廊下衝了出來。
“今日這人我就是帶走了,你能耐我何?”蘇鈺燦然一笑,袖口的匕首滑到了手心。
“我教訓自家孩子,你憑什麼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