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啊,我今日管定了。”
餘光裡蘇信雲已經背起了人,蘇鈺往旁邊站了一步,笑嘻嘻地抱著手臂,顯然沒把整個院子裡的人放在眼裡,廊下站著的年輕男子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看著,好似他隻是路過此地看戲的人一般,
而他身上穿著的長衫倒是讓蘇鈺眉頭挑了挑,湖藍色的綢緞長衫,書院的學子,沒想到還有個讀書人。
“水塘,快攔下那個瘋子,彆讓他們壞了我張家的氣運。”
這位名叫水塘的八字胡一聽夫人吩咐,立馬丟掉了手中的板子,小跑著往蘇信雲的方向追去,眼看著伸手就能拉住人,忽地左臉一痛,整個人朝著一邊就倒了下去。
蘇鈺掌心的匕首還在往下滴著血,他揚唇一笑,問道:“還追嗎!”
“這這這!”
八字胡嚇得坐著就連忙往後邊縮去,臉上湧出的溫熱已經完全顧不上,他眼中隻能看到蘇鈺手中還在滴著血的匕首和他臉上的涼涼笑意。
……這人是個瘋子。
“不知現在張夫人可要和我談了。”蘇鈺轉頭笑著問。
“老爺老爺,你們快攔住他,這個瘋子要殺人了。”
張家主母嚇得大驚失色,雖然還是用團扇指著蘇鈺,可那扇子早就抖成了篩子,就連身體也好像被定在了原處動彈不得,就這麼看著他一步步走進自己。
“怎麼,害怕了?”
“張屏都快被你打死了,也沒見你皺個眉頭,怎麼現在就害怕了。”蘇鈺邊走邊問,中間還抽空看了眼東廂房支起的窗子。
哐當——
東廂房的窗子被迅速關上,巨大的聲響終於讓一直坐著的中年男子驚醒,他打著哈欠問道:“打完了?咱們張家的氣運變好了吧。”
這句帶著絲期待的話更是讓蘇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真是好一個張豐。
“你們張家的氣運好不好我不知曉,可我知道我這個人睚眥必報,得罪了我日子不太好過。”
本來還打算今日出些銀子把這事就給解決了,可張豐的話讓他起了耐心,正好冬天沒什麼事可做,可以和他們慢慢耗耗。
“你是誰?你知曉私闖民宅是什麼罪名嗎。”
張豐明顯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事,此時見自己院子突然多了個認識的村民,不由得就擺起了架子:“還不快滾。”
“那我這就走了……”
本想把匕首收進袖口,突然發現上麵還沾著些血跡,蘇鈺皺了皺眉轉身,真就朝著大門走去了。
“你站住彆走,我要報官抓你。”張家主母急赤白臉地去抓張豐的袖子:“老爺,彆讓這人跑了。”
“你們先去報官吧,我等著你們來抓我。”
經過還癱倒在地上的八字胡時,蘇鈺停下了腳步笑嗬嗬地蹲下了身:“彆動啊,免得傷著你。”邊說著,帶著血的匕首已經蹭上了八字胡的衣裳。
直到匕首已經恢複了岑亮,他終於滿意地站起身,留下一院子目瞪口呆的人慢悠悠地回家去了。
出了院門,四周隻能聽見橋東麵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聲,所以,蘇泰和氣喘籲籲的聲音就顯得尤為清晰,才剛走了幾步,蘇鈺就見他正被攙扶著往這裡疾走。
“爹!”
“你……你咋就出來了?”
蘇泰和完全顧不上等著氣順,連忙拉著蘇鈺上下翻看他可有受傷,直到真確定他毫發無傷之後,這才狠狠鬆了口氣:“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衝動。”
“爹,您放心,這事我會處理的。”蘇鈺連忙出聲安撫。
“你先回去吧,這事我先走一趟橋對麵,”
“放心吧,我知道你怎麼想的,這事由我先出麵比較好。”蘇泰和輕輕拍拍蘇鈺的頭,笑著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一聽蘇泰和要去橋對麵,蘇鈺就知道他是真知道自己的計劃,於是也就順從地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他當然不是衝動之下出手傷人,那不過是震懾張家人的一個小手段而已,他要的是村子裡明日就有他暴起傷人的消息。
隻要有了流言,張屏所受的磨難才能順勢而起,勢起的越高,逆風翻盤也就會成效越好。
畢竟……張屏要脫離張家,還是要名正言順才行。
目送蘇泰和上了橋,蘇鈺終於聽見張家院子裡響起張豐的怒吼,看來是已經知曉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可真是遲來的震怒!
至於蒼涼那邊,蘇鈺覺得根本沒有必要去打招呼,那個人可比他狠多了。
回到蘇家,蘇信厚告訴蘇鈺,張屏的傷勢好像發現比想的還要重,這張家是真下了死手,整個後背都已經打的皮開肉綻,因為蘇鈺來得比較快,於是乾脆由他趕著馬車送人去了縣城。
還好醫館的大夫檢查後告訴眾人隻是皮外傷,並未傷到骨頭,這才讓他放下了心。
不過還是至少要在醫館待上三日,等確定不會發熱後才能回家,所以蘇鈺順理成章又成了守夜人,要照顧張屏的吃喝拉撒睡。
隻是用木板隔開的單間一點都不隔音,本就覺淺的蘇鈺硬是被隔壁夜裡各種的呼嚕聲和磨牙聲折磨得徹夜難眠。
第二天傍晚,張屏終於清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蘇鈺烏青的眼角和哀怨的眼神。
噗嗤——
“你這是同我一樣被打了?”
“你也試試乾坐一夜看看。”蘇鈺癟嘴,試著扭動了下早就僵掉的腰,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問。
兩人都對昨天發生的事沒有提起,張屏相信蘇鈺能處理好,蘇鈺也知道張屏相信他,所以隻是隨意地聊了幾句妹妹們的安排後,就又開始互相打趣。
“你這身子骨這麼弱,以後可怎麼娶媳婦啊。”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一個八字胡竟然就把你綁得結結實實,真是沒用。”蘇鈺反諷。
“……”
張屏沉默了會,舉起左手蓋住了自己的雙眼,冷笑著說道:“父命難違……”
“說說吧,發生了何事。”
對於張屏的無奈,蘇鈺終於沒有再出言諷刺,轉而問起了這事發生緣由。
因為他知道,父命難違……確實挺難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