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周鄭互交質 宋衛陷內患(2 / 2)

東周策 陳義虎 17574 字 3個月前

鄭公姬寐生回道:“事出有因,何來怪罪一說?可否告知何事另公子如此慌忙?”

公子馮見問,方才回過神來,施以一禮回道:“父君病發,吾待趕去傳喚醫官,改日宴請貴人,以償今日失禮衝撞貴人!”說罷,朝外跑去。

鄭姬寐生心知麵見宋公已然無望,轉身欲待離去,此時宋府內侍出來通報,聽其說道:“宋公身體不適,不便見客,望來使見諒!”

鄭公聽聞亦不答話,帥眾朝向宋府大門施以一禮,即而翻身上馬應石門之約而去。

是夜,宋公宋和病情再度加重咳血不止,恐難度過今夜。

宋公先召公子馮床前訓話,公子馮跪於床邊,低頭抽泣不止,宋公宋和說道:“為父,孤未儘撫養之責,為君,孤亦未能委身以國!臨了還將驅爾離國,爾心是否記恨為父!”

公子馮哭道:“兒臣從未有此想法,前者兒臣都可理解,但請父君不要將兒臣遣送出國!”

宋公撫其頭說道:“吾兒若是記恨,亦是人之常情,孤隻得如此或能保全吾兒性命,為父恐時日無多,待孤死後,汝當著速離宋往鄭,晚則有性命之憂!”說罷,彆過頭去不忍再看公子馮,推其肩道:“去罷!”

公子馮含淚而退,待其退去,侍者宣召大司馬孔父嘉覲見。孔父嘉入而拜見,宋公輕搖其手,孔父會意侍立一側。

宋公子和說道:“憶當初,宣公舍與夷,而立孤為君,至今將近十載,孤未敢一刻忘懷,時至今日,孤亦當還君與夷,汝為司馬,宋室三軍儘握於手,汝當潛心輔佐,為其穩固君位,若得如此孤即是死亦可瞑目矣!”

孔父聞言,彎腰拜道:“宣公立公為君,乃是君上賢才厚德。然公子馮,德操才華皆優於與夷,群臣心中認定未來之君非公子馮莫屬,皆願事之,臣請君上改立公子馮為君!”

宋公子和聽其如是說,一時急燥咳嗽不止血溢嘴角,侍者持巾為其擦淨。

理順氣息之後,宋公開口說道:“不可,正因先君宣公以孤有賢德,故使孤即位為君承領宋境,若棄德不讓,將有負先君之望,是廢先君之舉也。如此賢德何來?孤即位之初,孤當汝父正考父麵,於宣公靈前起誓,將以德領宋。今使子為君,倘若得正考父靈佑,孤得全身而歿,九泉之下得見先君,問及與夷,孤將何以做答?孤隻得讓位與夷,方才無廢先君之功,光昭先君之令德。”

宋公一番話語,字字見城,孔父嘉執拗不過,隻得領命而退。

而後宋公又依次詔見與夷及一班重臣,是夜,宋公病危,於家人陪陪伴下仙逝,是日八月庚辰。

其後大司馬孔父嘉領群臣擁立與夷為君,同年十二月癸未,宋公與夷依周禮安葬先君子和,後人諡為宋穆公。

大喪之後,公子馮攜弟左師勃離送往鄭而去。

再說鄭公姬寐生自彆宋入齊,及後一月,帥部抵達衛都朝歌,鄭衛素有嫌隙,為護鄭公周全,公子忽帥部一路戒備快馬加鞭而過,由是如此,行蹤任被衛公子州籲掌握。

每憶起黃河遭伏慘敗,公子州籲便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活吞鄭公,今或如此良機,可劫殺鄭公,為泄心頭之恨,速遣衛兵前往追擊。

因鄭公早有準備,衛兵未能追上。

公子州籲正於府內惱怒不已,忽聞奏報,大夫石臘之子石厚求見。

州籲與石厚素來交好,此刻心中鬱悶,正好與其飲酒幾杯,一吐心中悶氣。

便吩咐侍從安置酒菜請進石厚。兩人相見禮畢,各依主賓落座。

公子州籲端起酒水先飲一盞,即而說道:“吾欲劫殺鄭賊寐生,以保黃河失利之恥,奈何被其走脫,此刻心中屈悶,汝來得正好,與吾飲得幾杯!”說罷,擲盞於案。

石厚為其添杯,口中說道:“此事吾已儘知矣,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公子州籲聽後不解問道:“此話何講!”

石厚獻計道:“臣差人打聽得知,姬寐生此次借道於衛,乃是應齊公之邀赴石門之約,而入石門必經濟水行舟而往,回程亦是如此。若此吾等便有機可乘,公子隻需花費少量金銀,買斷死士數人,扮作船夫於濟水兩岸度客,隻待姬寐生上得船來,便與水中將船鑿沉,濟水深不可測且水流湍急,任他姬寐生有三頭六臂亦難逃此劫!更有一秒處,便是濟水流經齊境,事後,鄭人若要追究起來,亦與吾等無關。”

公子州籲聽罷,撫掌大喜道:“石子大謀,此計甚妙!”說罷,舉杯相邀。

二人飲至月上中天方散。

次日,二人分頭準備,欲刺鄭公姬寐生於濟水!

又過得一月,鄭公一行抵達齊邦石門,齊公薑祿甫出城相迎,二公攜手而入,齊登祭堂壇,祭祀天地,執牛耳而飲誓酒,繼而宣讀盟約,約為盟友,鞏固盧地結盟成果。

是夜,齊公薑祿甫大牌宴席,慶賀齊鄭結盟。宴上,二公對坐,舉杯交盞相談甚歡,幾樽過後,齊公一眼瞥見鄭公身後所立公子忽,見其相貌堂堂器宇不凡,便問道:“公之身後所立者何人也?”

鄭公回過頭去忘了一眼公子忽,回道:“孤之犬子公子忽是也!隨孤入齊見見世麵!”

齊公撚須笑道:“此子眉宇軒昂,生得一表人才,日後必成大器!”

鄭公拱手謝過:“犬子不值一提,借齊公吉言,望其日後略有小成!”

齊公回施一禮,頓了一道,接著說道:“孤有一女,年入及笄,不敢說貌若天仙,然尋覓齊境上下,難有與之媲美者,且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看見此子,孤甚喜愛,欲將吾之愛女嫁與公子忽,與公結為姻親之盟,不知意下如何?”

鄭公大喜道:“如此甚好!”說罷,舉杯與齊公對飲。

酒未入口,公子忽上前一步,拱手彎腰施以一禮,說道:“多謝齊公抬愛,然非吾不願,隻因眼下吾乃一弱邦公子,勿敢高攀齊公愛女!再者男兒當誌在四方,如今寸功未有,安敢娶妻?還望齊公見諒!”

二公手持銅樽,聞得公子忽一習言語,茫然間不知所錯。

鄭公姬寐生擲杯於案怒罵道:“庶子安敢造次!”

鄭公口中罵道,心中卻是因此一習話語,對其另眼相看,既而拱手謂齊公道:“犬子野性難馴,讓齊公見笑,實乃吾之罪過!此子頑劣,無福消受齊公大恩,天下之大,優於犬子者比比皆是,還請齊公另尋佳婿!”

齊公雖是心中不快,然大喜之日亦不想弄得尷尬收場,當下陪笑道:“公子壯誌雄心,實屬難得,孤以薄酒一樽,預祝公子他日大成!”

鄭公舉樽回道:“齊公大量,孤替犬子就此謝過!”言訖,二人一飲而儘。

隨後齊公薑祿甫叫上歌姬舞者助興,宴席開至入夜深方散!

鄭公一行,於石門小住,齊公薑祿甫帶其領略齊境風采!

因邦中脫身太久,鄭公憂心邦中事務,住得三日,鄭公姬寐生辭彆齊公薑祿甫,踏上歸程。

一路無話,直行道濟水岸邊,與來時,大不相同,來時,船隻往來河中熙熙攘攘,此時尋遍岸邊,僅有一船在此度客。

公子忽上前問船,約好酬金,走回來扶請鄭公姬寐生登船。

因度船太小無法一次全運鄭公全隊人員過河,公子忽陪同鄭公先行登船而過,護衛隊於河岸等候二次載運。

舟船行至河中,船夫棄槳持刀,鑿穿船底。

公子忽見有人行刺,忙將鄭公護在身後。

此時刺客見公子忽手無寸鐵,持刀殺將過來。

公子忽配劍遺落岸邊,危機時刻,公子忽搶過鄭公配劍,躍上前去與刺客廝殺。

公子忽自幼習武,精通劍技騎射,然搏命廝殺不同於校場練武,搏鬥過程中,公子忽幾次遇險,差點喪命。

好在公子忽武藝精湛,終將刺客斬殺於劍下,除臂上負有輕傷,其餘皆安然無恙。

此時船中已進水過半,鄭公親自搖槳,將船劃回岸邊,然渡船離岸過遠,如此下去不等靠岸,渡船便會水滿而沉,二人無疑將會葬身河底。

公子忽環顧四周,欲尋些雜物填補漏洞,然刺客早把船中清理一空,渡船之上僅有鄭公姬寐生及公子忽人兩個,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生死之際,公子忽顧不上處理臂上傷口,撲倒船上,以一己之軀堵住漏洞,減緩河水漏入船中,臂上鮮血沁紅船中河水,二人費儘九牛二虎之力,終將渡船劃回岸邊!

上得岸來,眼見渡船水滿而沉,公子忽心中後怕不已,謂鄭公道:“吾與刺客交手,觀其刀法招式隻攻不守,刀刀欲至人死地,不似綠林中人,更像是受人之雇,專行刺殺之事,人稱死士者。誰人欲至我等死地?”

鄭公背手走向河邊,望向對岸說道:“過河即是衛境,鄭衛素來不和,此舉定是衛人無疑!”

公子忽上前立於鄭公說道:“濟水乃回程必經之路,況過河即是衛境,父君萬金之軀,萬不可再遭險難!兒臣即刻返回石門,躬請齊公出兵相助,護送父君返鄭!”說罷,轉身欲走。

鄭公轉身申手拉住公子忽,領其邊走邊說道:“無妨,此事無虛勞煩他人,孤等棄水路轉道旱路,經魯、宋返鄭即可!”

見其如是說,公子忽亦不再堅持返齊借兵,經魯、宋而回,雖路途繞遠,但護得鄭公周全,再遠亦是值得。商議已定,各自翻身上馬,轉道魯境,拍馬揚塵而去!

幾人歡喜幾人憂,公子州籲得知濟水刺鄭已是惱怒不已,不期次日朝會,廟堂之上更遭大夫石臘彈劾,聞其言道:“臣得知公子州籲不顧邦交禮儀,無視衛室安危,私自雇傭死士刺殺鄭公姬寐生,此等害群之馬,君上當嚴厲懲處,以儆效尤!”

此事唯有石厚與己知曉,石臘何從得知?

未待其弄清緣由,石臘繼續奏道:“更有吾子石厚,不思忠君輔國,整日遊手好閒,偏好結交權貴,臣曾多次勸說無果,刺鄭一事,正是此子獻策,若不是此子酒後吐出實言,臣亦不得而知,今孽子鑄下大錯,是殺是剮,悉憑君上決斷!然子不教父之過,臣請納還官職,允臣告老還鄉!”說罷,脫去官帽拜伏在地!

及至此時,公子州籲方才明了,乃是石厚酒厚誤事,泄露刺鄭一事,然事以至此,多說無益,隻得跪伏於地,央請君上從輕責罰。

衛公衛完觀見朝堂之勢,一時難以決斷。

一方為倚仗權臣,日遇事多有仰仗,一方為同根血脈,血濃於水安忍殺害。

一旁石厚察言觀色,見有機可乘,出而奏道:“刺鄭之事,確為微臣獻策,吾父於臣口中獲知片言隻語,以至君上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臣與公子密行此事,實為衛室安危故!”

聽其說完,不等衛公開口,石臘轉過頭去大聲罵道:“庶子,錯則錯矣,安敢狡辯!”

衛公安撫道:“大夫稍安勿躁,且聽此子如何說法?”

,石厚見允,款款道來:“鄭衛數年來征戰不斷,據實而講,未得一次完勝鄭人,眼見鄭人逐步強勝,為扼製其鋒芒,臣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如若鄭君突然身亡,鄭人必將大亂,短期內將難與衛室抗衡!然臣與公子州籲亦知此事不甚光彩有違禮製,為避免鄭人事後尋仇,因此臣二人商議,將行刺之地選在濟水,此地乃屬齊境,假若刺殺得逞,鄭人亦隻會怪罪於齊人頭上,與吾衛人無關!”

待其說完,石臘冷笑道:“如此說來,爾不但無罪,反而有功!”

石厚亦不示弱,反詰道:“是罪是功,君上自有判斷!”

父子二人各不相讓於廟堂之上爭執起來。衛公見如此下去不是辦法,當下按捺住兩人,宣道:“二位勿要再爭,好在鄭公安然脫難,功過相抵,此事就此翻過,既往不咎!”

公子州籲聞言,連連扣首謝恩,石厚亦不再言語,彎腰一禮而退,唯有石臘堅持辭官不受。

衛公衛完無奈,隻得允其告老還鄉。

自此父子二人結下怨憤,此堂朝會不歡而散!

公子州籲有幸逃過一劫,是夜,擺下酒宴,邀石厚共飲,以謝石厚朝堂之上排除萬難為其辯駁。

酒過三巡,石厚始終愁眉不展,公子州籲見狀問道:“石子何事不快,以至如此悶悶不樂?該不是飯菜不合口味,吾叫下人換過便是!”

石厚亦不答話,端起案上酒樽,再飲得一杯,末了抬頭緊盯州籲麵龐,反問一句:“公子可願為君?”

聽聞此言,公子州籲驚慌失措落箸於地,趕忙說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言,石子切莫開此玩笑!”說罷,彎腰拾起落地竹筷擲於案麵。

不等公子州籲回過神來,石厚探身上前,於公子州籲耳邊低聲再問一道:“吾有一策,可助公子為君,公子可願為君?”

公子州籲亦飲得一樽,說道:“眼下逍遙自在,為何偏要為君?”

石厚回身座位,回道:“公子以忘今日朝會之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勢?當今衛公性寬而無謀,唯依吾父定謀而動,今日朝會之上,吾父子反目成仇,父子之情蕩然無存,為刺鄭一事,吾與公子已成其眼中釘,終會被其拔掉,其時便是吾等死期!”

公子州籲低頭思慮一陣,繼而回道:“石子可有十成把握?若無不可行此冒險之舉,事敗吾等死無葬身之地也!”

石厚見其已然動心,便將心中謀劃一一道來:“公子無憂,吾已謀謀劃周全,依計行事保準萬無一失!”

公子州籲心動,貼身上前問道:“有何良策?速請道來!”

石厚亦俯身向前,靠近州籲低聲說道:“每逢春初,衛公定會前往城郊狩獵,公子可仿效刺鄭一事,買通死士扮做綠林賊匪,伏於半道,待其經過,出其不意,將其劫殺!繼而公子帥兵趕至擒殺‘賊匪’,扶靈而回,自立為君,大事成矣!”

聽罷,公子州籲冷笑道:“此事若成,石子功不可沒,大夫一職位非汝莫屬!”說罷,二人對飲一樽。

因有前車之簽,恐酒後泄密,未敢多喝,商定完期間細節,二人各自散去,依計行事。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可憐衛公衛完此際毫無察覺,全然不知身處險境死期將至。

日間方饒其罪責,不期夜間此子便尋計欲置已於死地。

人間親情比紙薄,君臣倫理不複存,可悲,可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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