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穎考叔急命大軍停止前行,後軍變前軍,調頭援救新鄭。
自鎬京一戰,狄戎大軍元氣大傷,隻得退居漠北,未敢再踏足中原半步。
後又與新晉諸侯秦室拉鋸爭戰數十載,任憑鄭公姬寐生機關算儘,亦未曾想到漠北狄戎此時趁機發兵再入中原。
事已至此,多思無用,如何退敵方是頭等大事,鄭公姬寐生連夜召見百官。
上卿祭足上言道:“賊軍勢大,吾主切不可與之硬碰!戎匪素來軍紀鬆散,儘皆勇而無謀之輩,臣略施小計便可退敵!”
鄭公姬寐生聞言點頭讚同,繼而言道:“戎匪窺視中原,已非數日之久,此患不除,孤心難安,務必借此,一戰滅之!”豪言說罷,鄭公姬寐生凝神屏息,轉而言道:“然戎匪攜數萬之眾來犯,其實力不容小覷,且戎兵精騎射,我軍善陣戰,與之對戰,恐其繞過我軍兵鋒,偷襲後方城池,諸卿可有良策解之?”
見問,堂下百官各自商議,而後公子突上奏道:“臣以為,戎匪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讓,敗不相救。可使騎兵出關迎敵,接戰便退,拋以財貨誘敵追擊。戎匪前軍見獲,必輕敵貿進隨後追趕,而其後軍無利,定會遲緩行軍,由是拉出行軍長龍。如此君上可於其路上,設伏兵三處,一路斷其首,一路斬其腰,一路阻其尾,將其分隔開來,前後夾擊,戎匪插翅難逃也!”
鄭公姬寐生聞言大喜,回道:“此計甚善,誰敢出關迎戰誘敵!”
話音剛落,小將祝聃搶先領命道:“屬下願往,敢請精騎五千出關,事若不成,提頭來見!”
鄭公姬寐生聞之甚感欣慰,當堂頒下口諭:“著公子突領將軍印,統領車步大軍三萬擇地設伏;著祝聃為先鋒大將,領精騎五千迎戰戎匪,誘敵深入,祭足壓鎮後方調度糧草。”
大計議定,君臣同心各司其事,三日內,戰前事宜皆以完備。
秋八月二十,主將公子突統領統領車步大軍,兵分三路開出新鄭大營,一路兵發延津峽穀,一路遊抵穎水兩岸,一路出關隱於製邑密林,各部據險設伏待敵。
八月二十六,先鋒祝聃領精騎五千,出關北上百裡迎敵。
時過晌午,北戎大軍五萬餘眾行至,兩軍會於延津城郊。
相距一箭之地,各自擺開陣勢,射住陣角。
戎將喀格爾穿過人群,來至陣前,見鄭軍僅數千騎,大笑喊道:“無知小兒,竟來找死!”
鄭軍先鋒祝聃聞言亦不示弱,怒提長槍鋒指匪首,喊道:“看誰命長!”說罷,領眾殺將過去。
戎將喀格爾見狀不以為意,冷笑數聲,大手輕揮,號角聲起,五萬戎軍猶如餓虎獵食奔將上陣。
兩軍對陣廝殺約過一盞茶工夫,戎軍鐵騎勢眾,即將包圍鄭軍,先鋒祝聃果下領鳴金撤軍,輜重糧草扔得滿地皆是。
戎將喀格爾領軍隨後追擊,戎兵見利爭相哄搶,以至陣型大亂,不到半日光景,便為祝聃所部拉出百裡行軍長龍。
依約後撤百裡之後,先鋒祝聃調轉兵鋒,列陣待敵,繼之命人燃起狼煙,傳訊伏兵公子突所部。
三處伏兵得信,猶如神兵天降,如約同時殺出。
一時間,戰鼓齊鳴,聲震雲霄,響徹中原大地,延津峽穀雷木紛飛,穎水兩岸箭雨弊日,製邑密林火龍翻滾。
戎軍主將喀格爾見後軍大亂,欲引兵回援,然遇鄭軍阻擊,加之軍心大亂,數翻衝鋒皆未能突破鄭軍防線。
此時,祝聃精騎亦將殺到,萬急之下,戎將喀格爾隻得放棄後軍,欲破祝聃精騎,繞道北上,借道晉地逃回漠北。
戎軍雖被截做三段,然每處戎軍兵力仍有萬餘之眾,較之祝聃五千精騎,以三敵一仍占優勢。
由是,戎將喀格爾下令,集中兵力轉攻鄭軍祝聃一部。
一通戰鼓鳴罷,戎將喀格爾策馬陣前,橫刀訓斥道:“鄭人狡詐,不敢與我沙場決戰,而施以奸計,困吾於此,暮北悍勇有死戰之士,絕無偷生之徒,唯今之計,戰則生,退則死!”
說罷,調轉馬頭,提刀衝向鄭軍。
轉眼間,兩軍纏殺於一起,戎軍猶似困獸作殊死之爭,鄭兵保疆衛土更不懼生死。
血紅夕陽下,無數背影接連倒地,無緣相見明日朝陽。
激戰約過一個時辰,戎軍以數量優勢,衝破祝聃戰陣,得以逃回漠北。
祝聃領軍隨後追殺,終因人困馬乏,未能追到含恨退軍。
戎軍後軍則為公子突伏兵分割包圍,且被阻斷後路進退不得,無一幸免為其全殲。
此役,殲滅北戎匪軍三萬餘,大勝之,加之穎考叔伐宋凱旋而歸,諸侯聞知,無不為之震驚,邦中上下無不歡喜連天。
獨餘鄭公姬寐生則是整日鬱鬱寡歡。
何以如此?因是鄭公知曉,兩戰雖勝,皆為險勝。
一者,同時應對兩場戰鬥,器械糧草損耗極大,稍有調配分給不當,定致軍中人心不穩,遇敵必敗;二者,兩戰之中,如有一戰失利,損失不可估量,開封不破宋兵反噬,邊境不保,北戎勝我入侵中原,新鄭危矣!
每憶及此,鄭公姬寐生猶自後怕不已,然要製霸中原,伐宋勢在必。
然而鄭公姬寐生深知,以鄭室一邦之力伐之獨臂難支,無法兼顧全局,難保後顧無憂。
為此,戰後鄭公姬寐生規避書房半月之久苦想對策,思來想去終無定策。
一日煩悶,鄭公姬寐生踏出書房前往後園賞花散心,恰逢大夫祭足前來諫報述職。
君臣禮畢,大夫祭足持冊稟奏:“今秋關中豐收,府庫新增糧草八百萬石,加之君上開通商路,貿易賦稅較往年增收兩成,約銀二百萬兩,諸侯爭戰民不聊生,入鄭避戰流民十萬餘眾,各郡依例收納了,皆已妥善安置皆。”
聞之,鄭公姬寐生眉頭稍解,寬慰道:“此皆眾卿之功,天佑新鄭也!”
聞言,祭足拜謝,繼而言道:“另有邊關軍情急報,祈請君上定奪。我軍酣戰北戎時,穎考叔帥東征大軍回援,宋兵趁此複取開封。衛室亦隨之陳兵數萬於共城、延津兩地,大有南下之意!”
待其說罷,鄭公姬寐生接其話音言到:“宋、衛狼狽為奸,欲謀新鄭久矣!此大患不除,鄭室難安,孤亦為此憂心多日,終日苦思無果,祭卿可有高論?”
見問,祭足回道:“若宋、衛聯兵伐鄭,我先攻宋,衛兵救之,伐衛,宋兵擾之。且宋、衛沆瀣一氣,曆來已久,非可間也。由是,鄭若以一己之力與之抗衡,確是捉襟見肘也!”
鄭公姬寐生聞言,負臂輕言道:“宋、衛聯軍於孤觀之,儘如草芥覆手可滅,孤所懼者,天下諸侯也。儘起邦中之兵以伐宋、衛,勝之不難,若有諸侯趁虛而入,鄭室危矣!”
祭足聞言拜服,謙言道:“君上深謀遠慮,臣等不及也。臣以為盟齊連魯,合力謀宋,此局可解!”
鄭公歎息道:“亂世當道,利益為先,安有真心助孤者?”
見說,祭足附言道:“君上所言極是,或正因如此,諸侯方可為我所用,彼既趨於利,吾奉之以利即可!”
鄭公聞之一驚,讚道:“敢出此言者,天下亦僅祭子也!如卿所言,當下孤當何為?”
祭足拜謝,接其言回道:“臣意連齊製其後,盟魯掣其肘,必破宋、衛聯軍。且齊居東北,魯處東南,新鄭鄭中立於西,三邦互成犄角之勢,南北貫通進可攻,東西相連退可守,由是,天下諸侯若想趁虛略鄭,無異於癡人說夢也!”
鄭公姬寐生聞言大受裨益,讚道:“祭子大才,此策甚善。然,伐衛攻宋降服二邦,乃天下側目之舉,齊、魯豈會座視孤稱霸中原!”
聞言,祭足拜請道:“愚臣不才,願君許臣,仿效先父,孤身東出,憑謀三寸利舌,說動齊、魯助我,以成君上霸業。”
鄭公姬寐生聞言甚慰,輕撫其肩讚道:“祭子棟梁之才,此行若成,鄭室頭號功臣非先生莫屬也!”
祭足拜謝,當即領命,繼而辭彆鄭公,歸還府邸,草草收拾行裝,連夜出走,一人一車出城關奔東而行。
深秋九月,下旬二五,鄭大夫祭足身披霜露行抵達魯都曲阜,魯公姬息聞報,著大夫羽父城門相迎。
半個時辰過後,二人齊至魯府廟堂,魯公起身以禮相待,客卿祭足並大夫羽父還施覲君之禮。
禮畢,魯公姬息謂對客卿祭足言道:“鄭使深秋來訪,孤之幸也,祭子賢名遠楊,聞名不如一見,願聞先生高論!”
祭足拜謝,接其話音言道:“魯公謬獎,愚臣愧不敢當,隻因鄭、魯交好,吾君使臣入魯叨擾,實有一事相勸!”
魯公姬息聞言,笑顏回道:“孤謹謝鄭君記掛,但請先生相教!”
祭足再拜,回道:“中原多事之秋,宋公不王,與衛勾結,糾集曹、許、蔡、勳、郕等諸候,圖謀伐鄭,西進脅迫周室,進而稱霸中原,魯君不可不查也!”
魯公姬息聞之,笑顏回道:“客卿之言,宋、衛謀鄭,乃鄭公大患,似於魯人無大乾係,孤查之何用?”
待其說罷,祭足緊接話音,直言諫道:“魯公之言差矣!宋、衛謀鄭之心,已非一日之久,東門之圍、郛地爭戰、長葛大戰,均為宋、衛挑起,然皆為吾君敗之。此次宋、衛攜重兵卷土重來,吾君無非舉全邦之兵與之決戰,且吾君奉王明剪賊,兼領王師之威,破賊敗敵勢在必得。”
聞之,魯公姬息起身賀道:“如此甚好,孤於曲阜預慶鄭公馬到功成!”
祭足拜謝,接言道:“臣謹為吾君謝過魯公,然魯公不覺大禍將至耶?”
魯公姬聞言生惑,反問道:“何禍將至?”
祭足回言:“宋、衛欺鄭不成,定會調轉兵鋒伐魯,試問魯公如何應對?”
聞言,魯公姬息一驚,再問道:“客卿何出此言耶?”
祭足據理以回,言道:“宋、衛稱霸中原之心天下皆知,欲成霸業,需伐取鄭、魯、齊三邦。齊室民富軍強,宋、衛暫不敢對其用兵;次而伐鄭,吾君攜王師拒之,輕易難下;末而攻魯,以多欺少勝算多矣。由此觀之,魯室內豈不是大將至?”
見說,魯公屏息斂容,言道:“客卿所言,亦算一家之言,孤且信之。若此,先生何以教孤?”
祭足拱手回道:“莫敢言教,當下局勢明了,魯公若以一邦之力以拒宋、衛聯軍,定是兩敗俱傷。如是盟鄭連齊,奉王命出師以伐叛臣,合天意順民心,宋、衛叛軍指日可破也!”
見說,魯公姬息麵容稍解,駁道:“客卿所言,皆為猜臆之想,不足信也。眼下宋、衛大軍數萬之眾,儘皆列陣貴邦邊境,並無侵魯之意。即便宋、衛伐鄭失利,南下犯我疆土,儘皆敗軍之徒,孤又有何懼。”
聞言,祭足怒目直視魯公姬息,憤言道:“彼時,吾君定起大軍東出以伐不臣,違王命者是為不臣!”
待其說罷,魯公非癡傻之人,豈能不知祭足言外之意,不攻宋是為不臣,鄭必伐之,彼時宋、衛聯軍並新鄭得之師,更攜王師隨行,三軍齊壓魯境,魯室危矣!
話至此處,魯公姬息再不好違鄭室之意,然又不甘如此就範,轉而言道:“魯、鄭交好,孤定會出兵助之,然大軍出征,錢糧耗費巨大,孤若如卿所言盟鄭連齊,於孤何利耶?”
聞其言,祭足心中不恥。人皆言之,魯公仁義之君也,今日觀之,亦就勢利小人一個。由是輕言回道:“吾君知魯公心儀郜、防已久,此番伐宋,吾君定取二地奉上!”
魯公姬息見利,放口言道:“既如此,孤縱然應準出兵,客卿可否保舉齊室奉命伐宋,齊室若不從之亦難成事也!”
祭足接言回道:“此事不難,懇請魯公隨臣移駕齊地,遵臣謀劃行事,臣必定說動齊公隨我聯兵向宋!”
聞言,魯公將信將疑,然此事若成,便可輕得郜、防兩地,由是當堂應道:“如此,孤便尊客卿之意東行使齊。事若不成,孤便問汝欺君之罪!”
聞言,祭足亦當堂立誓,言道:“事若不成,即便魯公不問臣罪,臣亦無顏再見鄭公,唯有以死謝罪!”
聞其心誌,魯公姬息當堂讚賞一番,隻恨魯室廟堂無此忠君愛民之大才。
次日,魯公姬息遵從約定,攜鄭大夫祭足東行使齊。
出得曲阜,鄭大夫祭足放出口風,稱要連齊盟魯以製宋、衛。
宋室商哨聽聞風聲四處打探,證實魯公姬息確已架車離都往齊,且有鄭使祭足隨行,由是連夜傳訊商丘。
宋公與夷得報,急召孔父嘉、華父督相商,問計於二人:“鄭室放言連齊盟魯以製宋、衛,此刻魯公攜鄭使祭足正去往齊室路上,如不阻止,使其事成,孤將勢危也!”
二卿聞之亦是一驚,太宰華父督當先回道:“魯公自保之徒,今怎會為鄭所惑,竟能應其使齊?”
待其說罷,司馬孔父嘉接言奏道:“勿管真假,連齊盟魯以製宋衛,此策甚毒不容小覷,若是三邦盟而舉兵,我便被其包所圍,首尾難顧,勝之萬難也!”
聞及此言,宋公與夷額頭冷汗涔涔,慌忙問道:“孤當何為?方能阻其成事,挽宗廟社稷於水火!”
大宰華父都獻策道:“當勿之急,萬不可放任魯公東行入齊,搶先斷其邦交之途,破其所欲,危可化矣!”
宋公與夷聞之點頭示可,接其言再問道:“話雖如是說,然魯處宋東臨齊西,過境便是齊地,如何攔阻?”
見君有問,司馬孔父嘉回道:“可精兵三萬出關向魯,陳兵邊境以做攻魯之像,逼其回都!”
此言一出,宋公與夷直呼妙計,當即下詔商丘大營,著司馬孔父嘉為將,調集大軍直赴魯境。
魯公姬息使齊車駕此刻已行至防城,獲奏朝中戰報,言日宋兵壓境。
後方起火,魯公姬息不敢大意,當即叫停車駕,急喚鄭大夫祭足商議。
待至相見,不急敘禮,魯公姬息開口言道:“宋人不知從何而知,趁孤離都使齊之際,調集精兵數萬侵孤邊境,軍情似火不容耽誤,孤需即刻還都安民,布置禦敵防務,連齊之事容後圖之!”
祭足笑顏回道:“魯公不必憂心,臨行之際臣已尊告羽父,勸其密切關注宋兵動向,此刻應已統兵禦敵前線;且臣已上書鄭公,言及宋若侵魯,鄭必出兵擾其後。有此兩者,宋軍必亂矣!”
聞及所言,魯公心中大石落地,讚言道:“客卿未雨綢繆,真乃大才也!”
祭足拜謝,接其言道:“另有一事,萬望恕罪,魯公離都使齊乃臣放出口風,故意讓宋人知曉也!”
聞言,魯公姬息不解,驚而問道:“客卿何故如此耶?”
祭足回道:“容臣細稟,欲說齊助我,需先讓其知曉天下大勢,曆來邦國相爭,旁觀諸侯皆是助勝親強。臣略施小計,便叫三萬宋軍無功而返,鄭、魯於宋、衛之爭,孰強孰弱一觀便知,齊不助我更助何人?”
魯公姬息聞言釋惑,回道:“原是如此,著實令孤虛驚一場!”
待其說罷,祭足續言道:“趁此,魯公可順勢假命還都,繼而傳書齊公,邀其防城相會,密成連齊之舉,起事之時,可殺其措手不及也!”
聞言,魯公嘖嘖稱讚,回言道:“祭子軍政大才,天下之士無出其右也,孤便尊卿之言,即刻傳書齊公!”
說罷,提筆展絹撰寫通齊國書,祭足會意拜謝而出。
數日過後,宋公與夷獲訊魯公還都。
見事已成,加之前有羽父魯軍相峙,後有鄭軍壓境襲擾,由是下令撤出圍魯大軍,退守各處關卡隘口。
此時,魯公書信亦已送至齊室,齊公薑祿甫拆封而閱,觀之歎言道:“中原暗流湧動,天下又將大亂,瓦屋會盟功虧一簣也。”
說罷,邊關戰報送至,奏之鄭、魯東西迫脅,宋軍不而退。
聞報,齊公薑祿甫輕揮手中魯公書信,笑而言道:“宋軍為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不自知,獻此策者乃不世出之大才,如魯公者,絕算不出此等奇策!”
言罷,堂下諸卿默然。見此,齊公薑祿甫擲信於案,續言道:“餘事不提,先議要緊之事。當下,鄭魯成盟,宋衛聯兵,兩者混戰山西,爭霸中原,對此孤當何為?”
聞言,大夫夷仲年諫奏道:“齊室封疆東濱,久未涉足中原,西出山東圖霸天下,亦非一日可成,還需慎行穩步圖之!”
話音落下,齊公薑祿甫聞之頻點其頭,大夫夷仲年受意續言道:“君上前者謀合鄭、宋、衛盟於瓦屋,留名於周室,為我入主中原鑄成霸業奠定基石。眼下,鄭、魯爭於宋衛,中原大亂,魯公致信求援,乃天賜君上西出良機。”
聞及此言,齊公薑祿甫言道:“卿言甚慰孤意!然兩者實際相當,一時間難辯孰勝孰負,孤當助誰耶?”
見問,大夫夷仲年回道:“宋公不王,左卿鄭伯奉詔檄文諸侯,邀眾舉兵伐賊,繼而取開封、退北戎,無往不勝戰驚諸侯,臨近又盟魯東西對進,迫退宋軍數萬,就此而言,宋、衛難勝鄭、魯。臣意上策取其強者從之,當為盟鄭交魯,舉兵伐宋,奉命討賊!”
待其說罷,齊公薑祿甫緩緩起身,繼而言道:“大夫言之有理,從卿之言,刻日孤便南下防城,會約魯公!”
說罷轉身退入後宮,使臣宣告退朝,群臣告退。
次日,齊公車駕駛出臨淄城,宋公與夷此刻正於後堂宴請群臣,慶賀破鄭盟魯連齊之策。
三日後,齊公薑祿甫會魯公姬息於防城。
接風宴上,二公推杯置盞,互話恭維之言。
酒過三旬,祭足起身拜道:“敢問齊公,此行可是前來會盟?”
聞之,齊公薑祿甫麵上頓顯慍色,然魯公在前,不便發作,恐失風度,由是謂對魯公試言道:“不蠻君言,孤實是有心助公,奈何西有晉室內亂禍及我邦,東有蠻夷匪患掠地傷民,無瑕容孤抽身,再有齊魯互鄰世代交好,魯公相邀孤亦不敢不至,故親赴防城請罪也!”
說罷,執杯請酒,魯公相附舉盞向前,兩樽相碰就將飲時,祭足大笑言道:“人言齊君聖明,今日得見,不過虛言耳!”
聞其所言,齊公薑祿甫擲杯於案,怒而言道:“汝乃何人耶?竟敢如此欺孤!”
魯公姬息亦起身斥道:“客卿不得無禮,速向齊公賠罪!”
祭足躬身致歉,回言道:“君子以誠相待,君既不顧以言相欺,臣亦隻好以言相激!”
聞其說言,齊公薑祿甫心生一驚,抬頭舉目緊盯祭足,心想眼前何人也,竟能識破其心計。
祭足笑顏以對躬身一拜,魯公方才想起,宴至此時還未介紹二人相識,由是走出案台,行至二人之間笑道:“未及介紹,此乃鄭使祭足,謂連齊製宋者,此行隨孤一同使齊!”
聞之,齊公薑祿甫接言問道:“前者宋兵犯魯,令敵不戰而退者,及邀孤離齊至此者,皆為汝耳?”
祭足回言:“臣不才,受君所托,當竭儘所能以成事,萬不敢有負君恩!”
聞言,齊公薑祿甫點頭稱讚,歎道:“真乃虎父無犬子也,孤曾有緣與汝父一談,其音容笑貌至今曆曆在目!”
祭足拜謝,回言道:“臣萬不敢望及先父項背,然皆為說齊而來,願君與我鄭、魯為盟,共襄大事!”
齊公薑祿甫心中雖已有打算,為試其才而未當即應允,以言試問道:“其父以天下說我,汝以何說我耶?”
見問,祭足款款道就:“天下大勢,齊公心中自有決斷,臣無需在此贅言,臣謹言之盟魯連鄭之利。一者,奉命討逆,落勤王之名,天下必以齊公為師,依君言行而慮己;二者,伐宋攻衛,展齊室雄風,諸侯必以齊室為尊,得君庇佑而稱臣。三者,齊室西出,得鄭魯相助,中原必以三師為勝,助君事倍而功半!”
聞之,齊公薑祿甫撫掌稱讚,對其言道:“人言祭子大才能言善辯,今日得見所言非虛,鄭使盟鄭連魯之策,甚慰孤心,孤願隨二邦舉兵討賊!”
得齊公首肯,大事終得敲定。
慮及寒冬行軍艱難,三方約定來春再行盟典,約期舉兵。
席至三更而散各回驛館,祭足立於廊簷久不能寐,眼望天際但見漫天飛雪,回顧東出為使步履維艱,窮其心智終得成事,亦算上天眷顧也。
祭足頂立寒風,歎息一聲,喃喃自語,中原大戰,棋局布定,且看霸業之爭誰主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