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99年,時光荏苒,天下大勢瞬息萬變,諸侯相爭,狼煙四起主題永恒!
書接上章,話說六邦聯軍迫近商丘,宋室社稷危在旦夕,然天不予時,突降大雪阻斷道路,聯軍北上步伐得以遏止。
宋室因是得以喘息之機,春朝首會,宋公子馮遂詔文武百官齊聚廟堂,商議退敵之策。
宋公子馮高座君位拍案而起,拂袖負手責言道:“汝等禦敵不力,使之我軍節節敗退,而今伐宋聯軍業已迫近商丘,當此社稷危急存亡之時,汝等可有退敵良策?”
群臣默然,司城南宮長萬出而請戰日:“聯軍之勢不可小覷,然我宋室亦非輕易可欺,集舉國之力仍可與之一戰,臣請將兵迎戰,力挫來犯之敵!”
而其話音未落,公子子捷冷笑出列,駁斥道:“兩方勢均力敵,與其死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汝欲亡宋耶?”
聞得此言,司城南宮長萬揚手欲待辯駁。不待發言,公子子捷轉身麵君,拱手上言道:“臣聞鄭公姬突乃為小妹雍姞所生,與君上乃為舅侄,不若攀此親情與鄭議和,先化解眼下危機,及後伺機還報今日之仇!”
聞及此語,宋公子馮冷哼一聲,甩手斥道:“豎子恩將仇報,寡人費心儘力助其為君,不曾想其反手遂聚聯軍伐我,如此忘恩負義之徒,順勢之下豈會應允與我議和?即便孽子允我議和,寡人亦不會答應,今日若是低下了頭,及後何以立足天下,寡人又有何麵目出門見人!”
聞君怒言,公子子捷跪地請罪:“兒臣唐突!”
宋公子馮不予理會,直視百官續問道:“眾卿可有他策退敵?”
見此光景,眾臣儘皆垂首不語語,宋公子馮怒罵道:“無能之臣,寡人豢士有何用?”
見君發怒,大夫仇牧出而言道:“臣有一策,或可一行!”
宋公子馮氣急敗壞,簡言道:“卿且言之!”
大夫仇牧接言道:“鄭擁聯軍伐我,我亦可請盟邦援手解困,與敵為敵者,是為我之友者,以敵之敵製敵,解敵圍我之困,善之善也!”
聞得此語,宋公子馮興趣昂然,揮手請將續言之。
大夫仇牧會意,躬身致謝續言道:“製邑一戰,南燕為鄭所製,至今已有十八載,邦中臣民多有怨言,我可說之趁虛襲鄭後方,一血製邑之恥,而見後方生亂,鄭軍必不能專事伐宋之戰,我再伺機尋隙破之,鄭兵之困可解矣!”
宋公子馮撫掌大喜道:“上卿大才,良謀安邦,寡人甚慰!然則鄭兵之困雖解,城下仍有五邦聯軍扼製,大夫何以解之?”
大夫仇牧接言道:“齊魯數生齟齬,相爭相抗數十載,遣使輕言說之,齊必助我伐魯,強敵犯境魯必引軍回援,困宋聯軍又可去之一路!”
說罷,大夫仇牧撚須轉身,踏步沉思似是自顧言說,日道:“杞莒與魯交好,見之魯軍一退,其軍心必然動搖,我則結好衛室,請其陳兵兩邦邊境,見勢兩軍必退也!”
言罷,大夫仇牧止步稍頓,進而轉身揚手言道:“六邦聯軍,去其四路,餘之陳蔡兩軍,戰之可勝,賄之可和,大局可定矣!”
聞其一番自論自辯,瞬間大破聯軍解宋之困,宋公子馮甚是愉悅振奮,大開雙臂謂眾言道:“眾卿皆若上卿之能,宋室何愁不興也!”
說罷,宋公子馮即下詔令,儘如大夫仇牧所言行事,遣使前往各處陳情請援。
適值宋室使者奔赴各地之時,南疆楚室瞅準時機趁勢北上,著莫熬屈暇領軍渡澎水伐羅地。
發兵之時,楚侯熊通領文武百官登城相送,見之主將屈暇甲胄鮮明氣宇軒昂,北伐楚師劍戟生輝雄偉浩蕩,群臣紛紛上言賀喜,言日:“將雄兵勇,羅地勢在必得!”
唯有令尹謹示楚侯日:“將顯傲顏,師無戒色,犯得兵家大忌,老臣鬥膽直言,莫熬此去羅地必敗,但請君上敕令追趕,著其還軍郢都!”
楚侯熊通揮手笑言道:“令尹多慮矣!萬數楚軍當前,其小小羅邑,似囊中之物舉手可得,士卒稍顯驕色,諒亦無礙也!”
令尹鬥伯比不語。
及夜,楚王熊通還府,餐時閒言,將之日間之事,訴諸於夫人鄧曼。
不料夫人鄧曼拂袖嗔怒,隨即差人撤下案上佳肴瓊釀,僅餘白飯以供食用。
見此,楚侯熊通茫然不解,驚問道:“夫人此舉何意?”
夫人鄧曼回日:“近日諸事少順,君上名利熏心,致君不辯是非,忠言難進,今絕錦衣玉食,苦寒心誌,謂君明智!”
聞言,楚侯熊通置下碗箸,正身以對敬言道:“願聞夫人教誨!”
夫人鄧曼執其手,回日:“令尹上言,君何不察耶?”說罷,起身踱步續言道:“大夫其非眾之謂,其謂君撫小民以信,訓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於蒲騷之役,將自用也,必小羅!君若不鎮撫,其不設備乎?夫固謂君訓眾而好鎮撫之,召諸司而勸之以令德,見莫敖而告諸天之不假易也!不然,夫豈不知楚師之儘行也!”
聞及夫人一番訓戒,楚侯熊通方才醒悟,不急餐畢著作詔命,著快騎攜書追趕傳命。
待至鄢水,傳命侍臣截住莫熬屈暇傳授君命,請其還兵郢都。
奈何莫熬屈暇一意孤行,言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隨之引軍渡河。
莫熬屈暇因之求功心切,雖已擋下撤軍君命,但恐拖延時久再生變故,遂親至河岸催促三軍搶渡鄢水。
急則生亂,亂則生變,因之前無謀劃,河中所搭浮橋過少,三軍爭渡秩序大亂。
萬餘楚軍擁擠於河道兩岸,一時間亂像從生,有互生口角者鬥毆於岸,有急行踏空者墜落於河,更有失足倒地者為人踐踏至死。
見之此景,副將屈重謂上諫言道:“三軍儘失威儀,直如綠林草莽一般,此去羅城何以為戰?倚邦室之大,仗士甲之眾,不循兵法律紀,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必敗,祈請將軍應命退兵,重肅軍務擇時再討羅城!”
莫熬屈暇聞言駁斥道:“得勝之師,士氣高昂,何謂驕兵?若不乘勝出擊,待其加固防務,再擇何時入羅?豎子休得胡言,再有言退惑亂軍心者,斬立決!”
見其心意已決,副將屈重自知再勸無益,隻得應命引領三軍渡河。
渡過鄢水,猶如曆經一場大戰,士卒丟盔棄甲,偃旗息鼓直如潰兵。
此間種種,儘為羅城細作探得,訊息傳回羅邑廟堂,羅侯羋觫欣喜萬分。
羅與楚敵,本無半分勝算,而今探知伐羅楚軍,輕敵懈怠直如潰軍,若是傾力一戰或有五分勝算。
身為一邦之君,羅侯羋觫自然不甘開城請降,是以打定主意與楚一戰,為確保戰楚得勝,又請得友邦盧室引軍前來相助。
豎日間,盧候薑仲章領軍兩千進駐羅城,二公廳堂相見。
互施禮畢,羅候羋觫先語道:“羅城危急,盧候援手搭救之恩,寡人刻骨銘心!”
盧候薑仲章禮言回道:“兄弟之邦,何分你我,理當生死與共,不知羅候可有破敵之法?”
羅候羋觫笑顏回道:“如無勝機,誓不敢邀盧前來與我陪葬,楚眾我寡,必予奇戰,方可與之一戰!”
盧候薑仲章緊言問道:“何謂奇戰!”
羅候羋觫素顏回道:“所謂奇戰者,攻其不備,出其不意也!交戰之際,驚前掠後,聲東擊西,使敵莫知所備,如此可勝!”
聞得此言,盧候薑仲章興趣盎然,接言道:“請君詳解!”
羅候羋觫謹言回道:“寡人使人打探楚軍動向,得知楚軍擁兵萬餘,然則將傲兵驕,師無戒備,我以伏兵擊之,必能取勝!”
盧候薑仲章拱手敬言道:“盧軍任憑差遣!”
羅候羋觫拱手回禮,接言道:“城南十裡落英穀,乃楚軍進擊羅城之必經之路,此處地形狹窄,兩側絕壁斷崖陡立,抬首僅可探視一線天,是為設伏絕佳之地!而楚室驕縱之師,必將不複探查範險輕進!待其冒進入穀,寡人領羅城精兵堵其出路,盧公攜本部人馬斷其退路,崖間多備雷木炮石,其時傾瀉而下,縱使楚軍人馬再多,也將必敗無疑!”
盧候薑仲章起身拱受命,言曰:“盧羅誠如兄弟,寡人定當舍命奉陪!”
羅候羋觫近前執其雙手,回曰:“與君共赴沙場,寡人之幸也,但求破楚大勝,共享盛世繁華!”
盧候薑仲章默語,躬身禮拜謂之辭彆,進而轉身出殿。
望其離去背影,羅候羋觫心存感激,謂其背影躬身回禮。
夜半子時,盧羅兩軍相繼起營出城,密行趕往落英穀設伏。
待其一切布置妥當,莫熬屈暇領得楚軍也已行至穀囗,觀之地勢,副將屈重上言道:“此地凶險,極易遇伏,但請將軍下令止行,著哨騎前往探路,如無伏兵方可通行!”
莫熬屈暇冷笑回言道:“楚軍過處,羅軍唯恐避之不及,何敢迎將而上於此設伏?小子多慮矣!”
副將屈重持鞭拱手再諫道:“祈請將軍三思!”
聞及此言,莫熬屈暇怒言道:“吾掌握楚軍萬餘,即便遇伏,我亦不懼,神擋弑神,佛擋誅佛,再有諫言阻行者,斬!”
說罷,大手一揮,即令三軍起行過穀。
軍令當前,副將屈重隻得受命而為,一路打起十二分精神,攜親兵衛隊擁護莫熬屈暇左右。
往前行之數裡皆無險情,待之陣尾行入穀中,陣首即將出穀之時,一票人馬斜刺裡衝出,攔住楚軍去路。
出軍驚而止行,副將屈重攜親兵衛隊百十餘人,向前擺起防守陣型,以護莫熬屈暇周全。
待之兩軍聲歇,莫熬屈暇行將上前遮目望去,一麵麵“羅”字椽旗印入眼簾,羅候羋觫駐馬陣首,肅顏提槍厲目以對。
突遇羅軍阻道,眾皆為之一驚,唯有莫熬屈暇冷笑連連,謂之羅候羋觫言道:“我未前往尋汝,汝倒送上門來!也罷,省我腿腳功夫,今日便在此了斷!”說罷,執劍在手。
羅候羋觫亦抬槍前指,回言道:“誰生誰死,自有天定,看我取爾項上人頭!”
聞其此言,莫熬屈暇默語不答,舉劍前傾令日:“殺!”
三軍受命,變防禦陣型為進攻陣型,快速迫近羅軍。
見之此景,羅候羋觫橫掃回槍隱入陣中,步甲持盾築起一道銅牆,以禦強敵來襲。
楚軍如浪,發起一波又一波衝鋒,猛撲羅軍盾陣,但見羅軍盾陣似駐海礁石,任憑風浪侵刷,猶自巍然不動。
如此僵持得半個時辰,楚軍漸顯力怯氣虛,忽聞羅軍陣中鼓聲大作,緊接著自崖滾落雷木炮石無數。
楚軍因之被困峽穀避無可避,為其砸死砸傷甚多,三軍一陣嘩然,眾皆心聲退意。
副將屈重亦上言道:“此地凶險,當請速退,遲則恐有全軍覆沒之險!”
莫熬屈暇回日:“區區匪兵阻道,能奈我何?些許小挫,不足為慮,本將誓取羅城,否則無顏還回荊楚!”
見其執迷不悟,置全軍安危於不顧,副將屈重無奈之下,隻得下令親兵挾製莫熬屈暇,斥命鉦甲鳴金退兵。
鉦聲響徹峽穀,楚軍倉惶後撤,踐踏至死者無可計數。
眼見得峽穀入口近在咫尺,副將屈暇心中暗道,隻需出得穀口,即可展軍禦敵,擁軍之眾足可自保無虞,及後再尋他法圖羅。
然則一支號箭竄上天際,鶴唳之聲響徹雲霄,將其心中所想全數打破,數千盧軍從林間衝出,集結於穀口阻斷楚軍退路。
盧候薑仲章駐馬崖頂,謂下喊道:“汝等為我所困,前無出路,後無退路,棄械投誠者,生!頑於抵抗者,死!”
聲傳峽穀,回音不落,盧候薑仲章之言,儘入眾人之耳,楚兵儘顯恐慌之色。
然楚人生於荊棘,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事已至此唯有與敵決死一爭,副將屈重著親兵衛隊,百餘人守衛莫熬屈暇,自引餘下楚軍破陣突圍。
趁得崖頂雷木炮石稍歇,副將屈重引軍穀中集結,擺起一字長蛇攻擊陣型,餘部七千餘楚軍,分成十陣發起衝鋒,待之前陣覆沒,後陣續起進攻,意圖以人數之眾,車輪之法突圍。
將令下達,副將屈重駐馬陣前,身先士卒領第一陣發起衝,隻見其回望眾人令日:“楚無懦人,誓死破敵!”
三軍怒吼回應,副將屈重旋即回首緊盯前方之敵,單臂旋起一朵槍花,進而止槍前指喊道:“殺!”
未待聲落,挺槍縱馬殺將出陣,眾甲士緊隨其後,一擁而上。
見得楚軍做困獸之鬥,盧候薑仲章回首望向傳令旗手,目光堅毅微點其頭。
傳令旗手受命揮舞戰旗,謂眾打下旗語,三軍受命一陣騰挪,如羅軍一般擺起一道盾甲銅牆,眾將士不動聲色處之泰然,縱槍橫刀以備楚軍衝陣。
觀之盧軍臨戰變換陣型,副將屈重麵色豪無波瀾,隻知突破穀口方有一線生機,任你風譎雲詭,戰之即可。
楚軍似如猛虎搏命奔襲,盧兵則如泰山陡立紋絲不動,猛虎咆哮山前,霎那間地動山搖,崖頂雷木炮石不斷滾下。
兩軍堅守陣線,皆無半點退意,鏖戰近半個時辰,楚軍首陣人馬損失殆儘,盧軍因占得地利之便,傷亡僅有百餘人,盾牆堅立未動分毫。
依前所謀,楚軍第二陣人馬隨即發起突圍,副將屈重換槍再出愈戰愈勇,盧候薑仲章置身穀頂,身行未動緊盯楚軍動向。
兩軍各自為陣,短兵相接浴血奮戰,嘶吼聲驚絕峽穀。
如此輪番苦戰,楚軍損耗巨大,盧軍漸顯氣虛體力不支。
兩個時辰過後,楚軍僅餘得兩千人馬,副將屈重亦身披數創,盧軍亦隻剩得殘陣一座,死傷近千人。
如此苦戰下去,盾牆必為楚軍所破,放虎歸山後患無窮,盧候薑仲章遂著哨騎前往出穀口,傳請羅候羋觫引軍迫近入穀口,前後夾擊合圍楚軍。
副將屈重定身側首,聞得身後戰鼓悶沉襲耳,亦知是羅軍起兵迫向己處,欲與盧軍前後呼應圍殲楚軍。
待起合圍完成,楚軍可謂插翅難飛矣,副將屈重豈能不知其中利害,遂重整旗鼓排兵列陣,搶先對盧軍發起進攻,以做最後一搏。副將屈重仍舊一馬當先,秉持戰死之念突入敵陣,銀槍閃過敵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