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六年前李恪北上為質,至此,突厥已經注定再難與李恪徹底割舍,經幾番牽扯,不知不覺中突厥已經被同李恪結結實實地綁在了一起,早已利益攸關。
當今諸位皇子,除了李恪為帝,再沒有任何一個皇子敢重用突厥,能對突厥放心。突厥一族若想在大唐興盛,便離不開李恪的庇護和扶持,而與李恪而言,也是一樣。
頡利很聰明,雖知命不久矣,但仍舊在為他的子女籌謀和思量。
頡利交給李恪的名冊,看似隨意為之,但實際上卻是他思量數日的結果,而趁著今日的機會給了李恪。
誠如頡利所言,其子疊羅施心思赤誠,並無野心,這本名冊於他而言無用,拿在手中,反倒有些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味道。
這本名冊在疊羅施的手中,不過是一堆廢紙,無甚效用,而這本冊子在李恪的手中卻大有可為,而且這本名冊一旦在那些地方豪強麵前露了光,他們勢必心急,這本冊子尋常人用不了,也隻有李恪這樣的人才能守得住。
李恪很清楚這本冊子背後的意義,而這本冊子在關鍵的時候,興許能起到定鼎乾坤的作用,隻不過現在,還遠遠不是拿出來的時候。
這本薄薄的冊子雖隻記載了這區區數十家,但在他們的背後,相互間的關係卻錯綜複雜,絕不是這區區一本冊子便能記載的。
這冊子中記著的不是字,而是這數十家上千條人命,李恪絕不會輕易示人,故而李恪一拿到手,便將冊子貼身收好,甚至就連他最為親信的王玄策和岑文本都不曾告知。
李恪懷中揣著冊子便回了楚王府,而李恪也知道,這次見頡利,興許就是此生最後一次見他了。
就在李恪回府後不過數日,頡利的病況便迅速惡化,不過月餘時間,便以水米難進,又過了幾日,便已經徹底癱床不起,就隻差了一口氣了。
貞觀六年,冬至,也是長安城正式入冬的第一日,朔風凜冽,肆虐呼號。
一夜北風過後,長安城內外的樹葉蕭蕭而落,長安城內外冷寂的一片。
而就在這嚴冬突降,飛鳥絕蹤的一夜,頡利終究還能熬過這一年的寒冬,甚至都沒看到貞觀六年的第一場大雪,就在天色未亮的寅卯之間,在右衛大將軍府中亡故。
頡利在長安城中算不得什麼權貴人物,在他之上的尚有許多,可頡利身份特殊,他一死,終究還是帶起了長安城中的無數暗流。
“殿下,頡利亡故,殿下獨在此處,可是有所思慮?”王玄策看著閣樓上憑欄而立的李恪,小聲地問道。
自打一炷香以前,李恪得知頡利清早病故的消息,並未出門,反倒是將自己困在了楚王府的閣樓之上,憑欄遠望,卻沒人知道他在看些什麼,想些什麼,除了王玄策這樣的心腹,旁人也不敢問。
“頡利亡故,現在的長安官場想必熱鬨地緊,右衛大將軍府都有哪些人去了?”李恪聽著王玄策,並未回答,反倒手拍欄杆,反問道。
王玄策回道:“魏王、燕王、荊王已經去了,無論熟識與否,省中大臣也都去了大半,不過太上皇倒是未去,隻是遣了中官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