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彩絲巷,揚州安樂窩。
淮南富庶,甲於下,而揚州富庶,又甲冠東南,至於整個揚州最為熱鬨繁華的彩絲巷,便更是如此了。
彩絲巷位處揚州城東,巷後有一方三裡見寬的湖,名作胭脂湖,蓋因此處毗鄰彩絲巷,湖中所棄胭脂水粉甚多,每到晚間,微風拂麵,便能嗅得滿鼻胭脂香味,故而得名。
時值晚間,李恪站在胭脂湖的花船之上,抬眼往東望去,在湖邊的竹林掩映之下,依稀可見的還是整個彩絲巷所建最高的煙雨樓。
因已入夜,彩絲巷中已是燈火通明的一片,映照在胭脂湖中,和湖底鮮紅的胭脂高低相映,五彩斑斕的一片,而在這斑斕的燈火下,最叫人注目的仍舊是那座煙雨樓。
煙雨樓背後的東家就是蕭月仙,自打李恪被擄之後,這煙雨樓便被官府查封,而後經李恪允準,又轉賣於了一家綢緞商人,在這寸土寸金的彩絲巷又給開了起來。
看見煙雨樓,李恪又想起了蕭月仙,他在大唐的第一個女人,那個在洪湖縱他離去女子。一時間,隨著耳邊琴音傳來,李恪似乎又看到了她在臨江宮中為他撫琴的畫麵。隻是琴音似尤在耳,但佳人已不知歸於何處。
男人似乎總是這樣,哪怕是再沉著的政客,當他看一個女子總與旁人有些不同的時候,也難免會失了分寸。
李恪不知這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感覺,也許是自運河上的驚鴻一瞥,也許是煙雨樓**赴巫山,也許是洪湖之上縱他歸去,李恪也不知是何時,但總歸蕭月仙已經在不經意間能夠扯動他的心弦,更何況,他和蕭月仙之間還另有一份約定。
“阿兄難得帶弟出來消遣,怎的隻顧在船外賞景,不入船內。”李恪正扶欄立於船外,看著不遠處的彩絲巷,似乎有些出神,李愔已經走了出來,對李恪道。
李恪回頭看著眼麵容尚顯青澀的李愔,摸了摸他的頭頂,笑道:“你真當為兄是帶你出來消遣快活來了,你尚且年少,若是叫阿娘知道我帶你來了青樓,我恐怕少不得一頓責罰。”
李愔方才一十二歲,正是年少,哪裡就到了閒逛青樓妓館的年紀,李恪身為兄長,自然還得管教著幾分。
李愔聽著李恪的話,眼中卻露出了一絲幽怨之色,仿佛受了委屈的媳婦一般。
李愔對李恪道:“弟聽得坊間傳聞,阿兄少年時便是長安歡場上的老手,青樓中的名客,平康坊得阿兄恩遇的清倌人不知多少,怎的到淋這邊便變了模樣。”
李恪在長安市斤坊間傳聞不少,風流之名更是“如雷貫耳”,連在宮中的李愔都有耳聞,故而有此一言。
李恪看著李愔的模樣,不禁笑了出來,回道:“坊間傳聞豈能當真,阿兄自突厥回京後便拜翼國公為師,每日習武,哪那份尋花問柳的閒功夫。”
李愔對李恪問道:“那阿兄今日帶我來此是為何事?”
李恪並未直接回答李愔的話,而是問道:“你自長安南下可是走的水路。”
李愔回道:“那時自然,我自洛陽下運河,一路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