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鐵鉤幫打手們的湧入,原本還算是寬敞的倉庫,一下子就變得擁擠了起來。
他們拿著彎刀和火槍,比比劃劃、大聲呼喝,但卻礙於倉庫內的好東西太多,一時之間不敢直接動手,隻能儘可能圍向這兩個不速之客,以期抓個活口。
這時候開槍的話……打中了目標還好,要是打不中目標、打壞了普朗克的收藏,那開槍者就要和這兩個膽大包天的混蛋一起去掛桅杆了!
功勞變成罪責,沒有哪個人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
也正是因為他們的投鼠忌器,才給了崔斯特和格雷福斯一點渺茫的機會——崔斯特繞著貨架油滑得如一條泥鰍,而格雷福斯則是如一條鯰魚死死地咬著他不放,本來打算圍堵他們的鐵鉤幫打手們在黑暗之中圍著圍著就被甩到了後麵。
當崔斯特和格雷福斯在倉庫裡完整地繞了三個大圈之後,他們終於抓住了一個機會,從倉庫的大門口衝了出去。
圍牆就在不遠處,似乎隻要能成功翻越,便可以逃出生天。
但很清楚那邊有暗哨、而且鐵鉤幫可以肆無忌憚開槍的崔斯特,明智地選擇了看起來更難逃出生天的海邊方向,他狼狽地懶驢打滾,翻過了倉庫後麵的小道,然後一頭鑽進了屠宰棚,不等鐵鉤幫的人圍過來,便更進一步靠向了碼頭的方向。
而在他的身後,格雷福斯端著霰彈槍,依舊在死死地追著不放,每次崔斯特想要拿出卡牌,將自己傳送走,格雷福斯總能關鍵性地給予打斷。
“你特麼跑不了的!”格雷福斯大喊大叫,嗓門比命運的轟鳴還要更加響亮,“你就隻知道跑麼?嗯?”
崔斯特並不想搭理他,又或者是沒空搭理他——隨著槍聲響起,越來越多的鐵鉤幫打手正在源源不斷地聚攏在這,無論是人數還是速度,都超出了崔斯特的預料。
在無法傳送離開的情況下,用爆炸的卡牌應付這些混蛋已經耗儘了崔斯特所有的力氣。
不,不能在這浪費時間。
靠著一條懸掛在吊車上的鯨魚避開了一連串子彈,暫時獲得了一點喘息時間的崔斯特環顧四周,月色朦朧之間看不清楚,但他還是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方向。
屠夫之橋。
那是連接著屠宰碼頭和其他城區的唯一通道,隻要能穿過屠夫之橋,那不管是進入鼠鎮,還是潛入黑港,又或者繞到上城區,都有機會讓崔斯特逃出生天。
所以,就是這個方向。
可是就在崔斯特剛剛邁開了腳步的時候,隨著一聲槍響,霰彈槍的子彈打在了他前方不足一步遠的地方——是格雷福斯,他又跟了上來。
崔斯特清楚地看見這家夥在自己屁股後麵上躥下跳,乾掉了不少試圖動手的鐵鉤幫倒黴蛋,但每次在自己可以傳送離開的時候,他總能從莫名其妙的角度開槍,逼得自己不得不取消傳送。
有這個足夠了解自己的混蛋持續不斷地搗亂,想要通過屠夫之橋,恐怕可能性也並不算大。
不行,不能讓他繼續糾纏了。
“馬爾科姆。”崔斯特今天晚上第一次嘗試著耐心溝通,“我們必須離開這,一起離開,隻要脫離了鐵鉤幫的追捕,我可以——”
“你就特麼可以獨自一人溜了。”格雷福斯向前翻滾換彈,打斷了崔斯特的話,“就像是十年之前一樣,你特麼可太會了。”
一連串優美的比爾吉沃特問候語脫口而出,崔斯特隻能閉上了嘴,給自己省些力氣。
溝通完全無效。
格雷福斯顯然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他現在就像是一頭眼睛通紅的鬥牛,完全聽不進去任何人說話了。
無奈的崔斯特隻能轉頭奔向了屠夫之橋,他在跳過了幾個台階之後,從旁邊扯過來一條蛇鱒魚,將其作為滑板踩在了腳下,搖搖晃晃地滑行在滑溜溜的街道上,依靠著優秀的核心力量,靈巧地躲避著子彈和飛刀。
而在他的後麵,格雷福斯依舊在緊追不舍,隻不過相較於崔斯特的靈動,這家夥看起來就狼狽得多,抱著霰彈槍翻滾的模樣活像是一條笨拙的翻車魚。
就這樣,在夜色的掩護下,他們一前一後地來到了橋下,並迅速地登上了屠夫之橋。
然而,在抵達了橋麵上、看向了橋的另一端時,崔斯特的心臟卻仿佛被一隻恐懼的大手攫握住了一般,瞬間停跳了半拍。
在這座大橋的另一側,不是通往逃出生天之路的坦途,而是一群全副武裝、舉著盾牌的混蛋。
他們是普朗克最得力的手下,綽號“紅帽子”,是冥淵號上最可怕的跳幫戰士——如果麵對身後的那些打手崔斯特有信心以一敵十,那在這些跳幫戰士麵前,他隻能說“逃得掉就算成功”。
不僅如此。
一片烏雲離開,在短暫的皎月之光下,崔斯特赫然看見了兩艘大船自刻骨海岸起錨,之前它們混在一眾漁船裡,並沒有惹人注目,但現在崔斯特卻發現,那分明是普朗克手下的兩艘戰艦!
起錨的同時,還有密密麻麻的小船從上麵放下來,劃著槳的水手們如離開蜂巢的蜂群一般,奔向了屠夫之橋。
“不對勁!”崔斯特大喊道,“這些人早有埋伏!”
“所以,今天你跑不掉了,對吧?”格雷福斯冷笑道,“看起來你得罪的人夠多,不隻是我一個。”
“他們圍上來的話,你也跑不掉!”崔斯特瞪大了眼睛,“見鬼,你特麼居然笑得出來。”
“我為什麼不能?”格雷福斯哼了一聲,然後迅速爬上了屠夫之橋的圍欄,“我在下麵等你。”
說著,他將霰彈槍背在了身後,縱身一躍,整個人像是一隻靈活的海獺,徑直落向了屠夫之橋下麵黑漆漆的海麵。
眼見著格雷福斯的身形消失在漆黑的陰影之中,崔斯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在下麵等你”指的是在橋下,還是在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