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櫻落環顧上忍們,發現這些上忍們見到山中裡美幾乎會本能的露出不好意思的情緒,在這種情緒中甚至還有一絲絲的畏懼。
這一絲絲的畏懼,來自於骨子裡的敬畏。這種敬畏是從小養成的習慣,然後在長大時一直在為世家大族賣命,他們在奈良家工作了很多年,他們深切知道幕府守護的分量,在見到守護嫡女,甚至是山中家未來家主時的畏懼也就本能的產生了。
若不是奈良櫻落在這裡,這種畏懼會擴大無數倍,那是人骨子裡的尊卑。他在奈良家甚至見過一些厲害的上忍在見到家主時雙腿發抖的情況發生。
在這些人中熏與奈良雪要好一些,渡邊和奈良花酒次之,其他人都低下頭,而浪川最不堪,他躲到了人群的最後麵。
熏是因為本就出生不差,所以在身份上,她並不是太差於山中裡美,她認同並堅信血統論,她認為貴族是天生的,她也是天生的貴族,隻是現在落魄了而已,所以她可以不卑不亢。
奈良雪是因為跟在奈良櫻落身邊耳濡目染久了,她已經完全不信舊有的價值體係了,什麼血統論,什麼高貴什麼卑賤,她看到的隻是一個個鮮活的肉體,鮮活的生命,生命本無尊卑,尊卑隻是想象而已。因為通透,所以無為,所以無懼。
兩人看似是同樣的反應,但其實是不同的,理念不同,堅信的道理不同,但結果卻又是相同的。
以此思考,如果結果相同,堅信的道理卻不同,在邏輯上,兩者的道理就是等價的。所以在固有的舊價值體係下做事,你原先屬於什麼階層,那麼你所掌握的道理就不能與更高階層的一樣,甚至於在視角上要高於更高階層,那麼形成的結果才能與更高階層一樣。
這樣道理才能等價。
以此觀之,更高階層的道理和做事方法並不適用於低階層的人運用,想破局,你得擁有比他們更高級的視角,擁有更高級的道理,來強行達到平等的結果。
這是在舊價值體係下,個體破局的手段。當然最高級的方式是完全打破整個舊價值體係,這是奈良櫻落想做的事情,他是那個要掀翻棋盤的人。
當然對於各忍者的反應,他也是看在眼裡的,他也不指望他們一下就能打破心中的桎梏,覺醒這件事需要契機和時間。但以現在這些人的反應來看,指望這些人能真正的救世還差的太遠。因為很多的價值觀念已經在他們的腦子裡形成了固定的回路,這些固定的腦回路根深蒂固,想要打破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才會有心死則道生這句話。
但其實還有一種粗暴的方法打破這種桎梏。這種粗暴的方法就是通過暴力的手段先造成將舊貴族踩在腳下的結果,然後用這樣的現實來打破腦子中的回路,甚至讓人親自參與進來,反過來去壓迫那些曾經的貴族,在事實上豎立自信。那原先的腦回路就會瞬間被清除,甚至在清除的瞬間還能產生一種類似於爽的情緒。那是因為人身體的本能在清除腦子裡的垃圾。這就像是人洗完澡會覺得渾身輕鬆一樣。
這樣的方法,其實已經有人在做了。桂和獅子牙用日月教的方式在做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事情。他們用宗教的形式快速的聚集那些沒怎麼讀過書的人,甚至是愚昧的人,然後用打破舊體係的爽感來快速聚集人。這樣做唯一的弱點是,打破舊體係又沒形成新體係的情況下,那麼那些人會依據腦中打破的舊回路的本能成為一個個新貴族去欺負其他人。他們打破了舊體係,但又在維護舊體係,隻是他們的階層換了位置而已。這樣的後果就是他們用暴力推翻了高階層的人,但是連高階層人的方法也沒學會,他們會的隻是作為舊底層的方法,他們太過了解舊底層,所以隻能學虎畫貓,又更粗暴的方法對付原先自己的階層,於是腐敗和崩潰就是必然的事情。雖然奈良櫻落給他們提供了方法,但能不能建立新的體係實際上是很困難的事情。當然這也是奈良櫻落在做實驗,是另一種實踐。
山中裡美還未坐下,她的眼神掃過這些奈良櫻落從奈良家帶出來的人,搖了搖頭,對於她來說,雖然這些上忍是奈良櫻落親自挑選的,但是以現在的狀態來看,他們還難堪大用。
熏是第一個開口的,她回應山中裡美道:“奈良櫻落是浪客的領袖,但他也是您的夫君,而您是山中家的嫡女,若直接叫您領袖夫人或有不敬之處,所以還是稱呼您一聲山中小姐或山中大人,當為得體。”
熏的固有邏輯,決定了她的做事方式。她是舊價值體係的受益者也是擁護者。因為奈良櫻落隻是贅婿,而浪客現在與山中家比又太過渺小,所以可以高情商的各論各的。
奈良雪卻道:“我覺得以山中裡美小姐剛剛的問句來看,叫一聲領袖夫人是不無不可的。我是浪客,但並不屬於山中家管轄,我的月例也是領袖所發,以我的本位來說,這樣才是對的。”
奈良雪的做事方法是不會同意熏的邏輯,但她說的話也極為漂亮,和熏一樣都是高情商的講話。
山中裡美淡淡的笑著看著她們,同為女子,這兩人做到如此這樣已經算不錯。作為上位者,她不會去輕易選擇任何人為標準答案,因為選擇權永遠是上位者保留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