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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秀才棄夫郎 不早夭 92873 字 5個月前

第31章

謝瀟瀾成了舉人, 這可是十裡八鄉的頭一個,就連老鄰居茶樹村的村長都帶著幾個童生過來送禮順便吃席麵。

人人都想著要是能得到謝瀟瀾的指點,之後考個秀才不還是輕輕鬆鬆?

因此當何家抓著幾把乾菜上門時, 他們恨不得連大門口都進不去,硬是喊著擠進去的, 卻連謝瀟瀾的衣角都摸不到。

“貴婿!”

何氏抓著乾菜硬擠到他謝瀟瀾身邊, 笑嗬嗬的看著人群:“這是我們意哥兒的相公!意哥兒是個好福的, 要是我們何禮也能成為舉人, 兩家也是門當戶對了!”

這樣無禮貌教養的行為驚呆了不少人, 這幾日各路人前來拜訪, 都沒有敢直接拉扯謝瀟瀾, 還說這些話膈應人的。

何意後槽牙都咬緊了,雖然不是他父母, 可到底他占了人原主的身體,這樣不要臉的行徑也是在丟他自己的臉。

要是放在平時,何意早就敞開了懟了,可今日鄰裡村子都有人來,今日發生任何事都會影響到他們的形象, 何意還要臉,便想著把何家往屋裡帶。

哪知何曼卻像是看明白了他的意圖,笑的一臉邪惡:“二哥該不會是覺得我們給你丟臉了吧?要不是我, 二哥你也嫁不了謝舉人啊!”

她明裡暗裡都是在威脅何意,如果不順著她們的心意,便把當初他出主意的事拿出來好好說說。

何意嗤笑一聲, 張口欲說些什麼, 卻被謝瀟瀾攔住了。

他麵色不虞:“我可不是你家貴婿, 意哥兒當初可是我娘十兩銀子買來的, 至於你剛剛說的話,即便是你嫁,我也不會娶!”

今日是謝瀟瀾的主場,如果何意出麵難免會遭人閒話,他知何意不在意,但他卻不能忍受那些閒言碎語重傷他。

當初謝瀟瀾在後山撞破頭昏迷不醒,誰都知道謝氏給他找了衝喜的,按照常理姐兒是比哥兒好生養的,十兩銀子正經娶個裡正家的都綽綽有餘,估計當初是說了何曼,但對方不願意才買意哥兒。

前因後果稍微一推就能知道個大概。

何家平日裡就仗著是大姓家族,對其他村裡人總是忿忿的,再加上何意可是謝瀟瀾護著的,眼下見何曼說這種話都有些不認同。

“曼姐兒你也不能自己夫婿被人搶了就怪你二哥,當初我可是上門找你了,你又哭又鬨又上吊的,誰敢啊!”金媒婆穿紅著綠的,笑著就把她的事給抖落出來了。

“可不是,人意哥兒在何家時成日裡被你們使喚欺負,見著他過好日子就開始扒著,早就跟你們家沒關係了!”

何氏一聽這些臉色變了又變,她怒喊:“說什麼!說什麼呢!再胡亂說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個老婦胡說八道什麼!我們什麼時候賣兒子了?”

十兩銀子不就是明擺著嗎?

被她稱作“老婦”的婦人不想砸謝瀟瀾的場,忍著沒和她動手,否則早就上去抓花她的臉了!

村長李富貴因為去村口接外村的人來晚,剛走到謝家門口就又聽到了這狂妄的言論,當下氣的不得了。

“又鬨什麼鬨!”李富貴大喊,“何家的這可是舉人的席麵,要是縣令大人怪罪下來把你抓緊牢裡打板子都不為過!送禮送乾菜你這婆娘也不嫌丟臉!以後不許再來謝家!”

“我來我兒子家也不行?意哥兒可是從我兩腿間爬出來的!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還不許我來看他!”何氏有些癲狂的大喊大叫,“你們都瞧不起我們禮哥是童生,等他以後成了舉人,有你們巴結的時候!”

話音剛落,清脆的巴掌聲就落在了眾人耳朵裡。

何氏頂著五指分明的巴掌印憤恨的瞪著謝母,眼珠子都成紅的了,她先是突然崩潰的大喊大叫,而後像是瘋了一般衝到謝母麵前,張牙舞爪的就要去拉扯他。

李嬸子忙衝上去把她給拽住,何意借著人群混亂,鳥悄的補了幾腳。

回頭就發現謝瀟瀾無奈的看著他,忙收回自己的腳,躲他身後扮柔弱去了。

“何家的是不是瘋了?我看她那樣像是瘋了?”

“前幾年村口那個瘋子不也是這樣嗎?快給她綁起來,以後彆讓她出門了!”

李通反應最快,一聽到這話立刻去找了繩子把何氏給纏的結結實實,順手將不知道從哪順來的破布團子塞進她嘴裡。

一時間隻能瞪著通紅的眼睛躺在地上唔唔亂叫。

何曼被嚇壞了,她之前哪裡見過村裡人這樣,忙找同族的叔輩們幫忙,可那些人有心要和謝瀟瀾搭線,才不會管她們的死活。

最後是何茂罵罵咧咧的把人給領回去的,他心裡有氣,也不管何氏被綁著手腳,拽著李通遞來的一端繩子硬是把她給拖回去的。

好好的席麵被鬨成這樣,謝母不想這些人私下說謝瀟瀾不好,便又站出來繼續招呼他們用席。

舉人的席麵自然是最好的,鎮上的酒樓聽說是給謝解元做席,不收銀子都要上趕著過來。

落座的人無一不是說句好。

席結束時還剩的一些東西都招呼村裡人給帶走了,何意特意給李家留了幾塊肥肉,這時候村裡都愛吃帶油腥的。

晌午時,謝家才將一切都收拾好。

“意哥兒休息會,娘有話跟你說。”謝母將他喊進屋裡。

何意抿了抿唇,謝瀟瀾立刻接話:“娘有什麼話同我說也一樣,意哥兒累的厲害,讓瀟瀟陪他玩會。”

謝瀟瀟立刻會意,拉著何意的手歡天喜地的跑進了自己屋裡,親的很。

“娘要說什麼?”

謝瀟瀾是知道他娘有多喜歡何意的,所以何家事怪不到他頭上,如今還能讓她這般嚴肅的,八成也就隻有孩子。

但他如今根基不穩,再想到何意方才暗戳戳踹何氏那兩腳,他隻覺得對方還是孩子,需要他養著,根本沒心思再養一個。

謝母沒忍住捶了一下他胳膊:“我是惡婆婆嗎?”

“娘,剛出這事你就要找他單獨談,我自然會擔心,有話同我說便好,若是孩子的事您就再等等吧。”

“什麼孩子,都娶了哥兒了,沒有三五年哪來的孩子,不是說這個!”謝氏都想跺腳了,“娘是想說,你如今都是舉人老爺了,家中也該買幾個下人使喚,本想將銀錢給意哥兒讓他去做主,既然是你問,我不給銀子。”

原來是買下人使喚。

謝瀟瀾輕笑:“那我一會便說與他聽,這幾日家中忙些,過兩日我去鎮上看望夫子,屆時一並將此事辦妥。”

謝瀟瀾自是忙碌。

秀才見官不跪,且能免去數人的勞役和田稅,先前因為陶家刻意為之,即便謝瀟瀾是秀才也無人將田地掛在他名下。

可舉人不同,舉人可以免去數十人的勞役和上百畝的田稅,光是如今他的地位,即便不再繼續往上考,都已經是能同縣老爺平起平坐的地位了,來討好的自然不少。

如今商戶地位低,賦稅更是要比百姓們高上一成,南峪鎮出了好幾個有本事的,各個門檻都快被踏破了,謝瀟瀾這裡雖不及他們,卻也分身乏術。

商戶會拖家帶口來依附,獻上家財自降為奴,他從前來求庇護的商戶裡挑選了五家,但經過會麵挑選後隻留用了周、鄭兩家,當然醜話說在了前頭,若是這些人日後惹出不必要的事端,他也不會姑息。

手中有了銀錢,辦起事來自然也方便些。

謝瀟瀾閉門謝客兩日後,便帶著何意以及謝瀟瀟去了鎮上,如今他們已經買了馬車,自是還差個車夫能使用,好歹謝瀟瀾都成了舉人,該有的排麵得有。

此番來鎮上,主要是去拜訪謝瀟瀾先前在梧桐書院時的夫子萬年盛,彆看小老頭嚴肅古板,卻喜歡清甜的果酒,謝瀟瀾給他買了好幾壇,又給師娘以及孩子帶了些東西,拉著一馬車登門了。

來開門的是他們家的小哥兒,垂髫小兒,看見謝瀟瀾時眼睛都亮了:“謝師兄好~”

“小瑜兒好,你爹爹可在,我來探望他。”謝瀟瀾摸摸他腦袋,從馬車裡拿出較輕的點心盒子給他拿著,其餘的則是自己拿。

聞聲而來的師娘瞧見是謝瀟瀾忙將他往裡帶,臉上的笑都沒掉下來:“你夫子總惦記著你,得知你中舉高興的不得了,想去看你又怕添麻煩。”

“胡說!”萬年盛紅著臉嗬斥。

師娘笑而不語,見他高興便拿了一小壺清酒給他們用,畢竟謝瀟瀾是帶著妻弟來的,總不好讓他醉酒而歸。

兩人聊著考題之事,說著說著便扯到了陳文之流身上。

萬年盛不由得歎了口氣:“他雖性子不討喜,卻沒想到會遭此禍事,若明年開恩科便罷,若是沒有需再等三年了。”

“這有何可惜,此次劫難反而救了他的命。”

雖說謝瀟瀾也不由得感慨幾句造化弄人,誰讓被搶的那幾位都是手握答案的,沒考成反而是幸事,否則若是考試被抓到舞弊,可是終身禁考的。

他將先前的事說給萬年盛聽,小老頭氣的直拍桌子:“造孽!老天有眼,就該他們經曆此事!那楊多元竟也是個拎不清的,這梧桐書院這般不堪,造孽啊!”

“聽您意思,是有其他打算?”謝瀟瀾問道。

“我準備去私塾教書了,得給我們瑜哥兒攢些銀子好娶個郎君回來。”

早些年妻子傷了身體不能再生育,他唯有萬書瑜一個兒子,雖說是哥兒卻也從未嫌棄過,嫁是舍不得了,招個夫婿便是。

私塾給的束脩要多一些,且私塾裡還會額外給些銀兩。

謝瀟瀾見他心意已決,沒再多說,淺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他們今日出門還有謝母交代的其他事宜,得買些下人回去才行,謝瀟瀾本也有心多買幾個奴仆,他娘從前便是過慣被人伺候日子的。

前陣子因為災情來了許多災民,多數活不下去的便隻能將自己變賣為奴,伢行一時收了不少人,各家各戶十幾個的挑都有新的不斷送來。

“怕是要砸手上了,這幾個賣不出去的早知道還不如不收!”伢人急的嘴角都長泡了,吃喝養著,竟是沒人買,虧都虧死了,要是死了更不值錢!

這時一夥計帶著謝瀟瀾進來,伢人瞧見他登時就瞪大眼睛了,他可是認識謝瀟瀾的,南峪鎮唯一的解元老爺!

他立刻換上笑臉:“謝老爺來挑人?可有想要的,我親自給您挑!”

“不必,讓我夫郎來挑。”謝瀟瀾對此見怪不怪。

伢人一聽便知他意思,立刻迎到何意麵前,臉上堆砌出笑:“夫郎好生挑!”

何意看著被關在裡麵的人心裡有些不舒服,在這裡,這種交易是被允許的,他極力說服自己要適應……

謝瀟瀟先前就知道何意希望有人能幫忙收拾藥草,見娘總是捶著酸疼的腰,見兄長要親自駕馬車,他站前麵接起話茬:“家中宅子不算大,挑三個粗使婆子會做飯的,兩個手腳麻利的漢子,還要個會駕馬車的……”

伢人愣愣的聽他說了好些,隻是數著裡麵的數都不下十個了,他趕緊讓裡麵那些各有本事的分開站好讓謝瀟瀟挑,這可是財神爺!

謝瀟瀾悄悄拉住何意手指,雖不懂他為何不悅,但定然都是自己的錯,回頭再認錯便是。

謝瀟瀟憑直覺挑的都是合眼緣的,給銀子時何意麵上有了一絲龜裂,這幾個下人比當初謝家用十兩銀子買他都貴!?

“謝瀟瀾,他們比我都貴,可我卻要不分晝夜的照顧你,你不覺得我是否太累了些?”

因著還要閒逛,交付銀子之後,謝瀟瀾便將村子告知了那幾個下人,讓他們先走回去。

出了伢行,何意滿腦子都是他們比自己貴。

“有道理。”謝瀟瀾說著就把他往街道邊的喜事鋪子裡帶。

“做什麼?”

“給你買聘禮!”

於是,再從鋪子裡出來時,後麵的掌櫃眼睛都笑沒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全都往馬車上放,之後何意再沒提過這事。

有了馬車便不急著趕時辰,他們來得晚,轉悠這一小會就到了該用午食的時辰,三人便直接去了酒樓,店小二迎接他們時,都恨不得把“謝解元到酒樓用食”的事告訴全鎮上的人。

怕引起不少人圍觀,謝瀟瀾便要了廂房,進去後點過菜就隻等著上了。

何意有些懶意,靠著他肩膀打著哈欠,昨日折騰的太晚了,雖沒有太多不適,但總歸是累的,否則今日也不會出門這般晚。

“謝瀟瀾我——”

“好啊,果然是你們!”

何意話未說完,廂房門就被人從外麵踹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叭起,今天隻有淺淺的四千奉上~

第32章

闖進視線的是陳文和他的同窗, 各個麵上帶著憤恨的表情,瞧見謝瀟瀾時眼裡的妒火都快要將他們燒成灰燼。

來者不善。

謝瀟瀾絲毫不懼,他將何意兩人擋在身後, 撩起眼皮嗤笑:“你如今越發沒規矩,見著我不鞠躬也就罷了, 竟還擺起譜了。”

陳文先前和謝瀟瀾都是秀才, 級彆之分便沒有那般明顯, 可如今不同, 謝瀟瀾成了連縣令都要禮讓三分的舉人, 他卻還是個秀才, 這讓他心中如何平衡?

看著謝瀟瀾名利雙收, 還有聰慧貌美的夫郎相伴,嫉妒的怒火燒灼著理智, 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對方。

但他不敢。

謝瀟瀾越是氣定神閒,他就越不敢。

其他幾位秀才倒是訕訕的,一位苦笑道:“謝兄——謝老爺,看在咱們從前也是同窗的份上,就彆計較了, 陳兄因著科考之事已經心力交瘁了。”

“他心力交瘁?能吵能踹門,有精神的很。”謝瀟瀾輕嗤,俊美的臉上帶著張揚的笑。

先前在這群書生麵前收斂, 是因為時機未到,不能過早暴露自己的脾性,如今他成了人人追捧的, 自然不必再過分收斂情緒, 至少這些該處置的都得好好教訓一番!

秀才們本就畏懼謝瀟瀾, 他學富五車, 俊美非凡,先前便有許多鎮上小姐想嫁與他,都被楊辛給暗中使壞搞沒了,時常連夫子們都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這般人物,如今氣勢更勝,他們哪裡還敢多說什麼,便是連陳文自己都有些被嚇到了。

何意氣定神閒的勾了勾唇:“聽說陳秀才趕考路上被搶了,可見那些劫匪也知道挑著富貴人下手,都說財不外露,陳秀才三年後可要記得。”

等他三年後考中舉人,謝瀟瀾官都做幾年了,可見一步錯,步步都是差距。

陳文氣的麵紅耳赤,偏他如今不敢再得罪謝瀟瀾,忿忿不平的冷笑了一聲帶著其他不情不願的書生離開了。

去了其他廂房,有書生忍不住控訴陳文方才的舉動:“他如今可是舉人,若他對縣令大人說咱們不好,屆時可怎麼辦?”

“舉人有權向縣令大人申請撤除功名,也就是謝兄不與咱們計較,否則他中舉那日咱們就已經被剝去功名了,你竟還這般不知死活的得罪他!”

舉人有權向縣令申請,但也要縣令同意才行。

可他們心知肚明,謝瀟瀾同南靈微交好也就是和縣令交好,要奪去他們的功名無非就是一句話的事,連上報都不需要。

陳文此時才有些後怕,自從那日在趕考路上被搶,他心中日日不甘,直到聽到謝瀟瀾中舉這份不甘便化作了怨念,所以方才猛然瞧見才有些失了分寸。

但他卻不敢提及趕考路上之事,否則以他當時的態度必會讓人察覺到不妥,若是再牽扯出舞弊之事,他怕是要被終身禁考了。

被幾位書生一點,廂房中愁雲籠罩,有些甚至已經想著回頭私下找謝瀟瀾說說情,他們寒窗苦讀數年,不就是為了這些功名嗎,若是被剝奪還怎麼活?

楊辛推開廂房門時就見他們全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若不是知道這群人來酒樓用食,他才不會過來見這群沒用的東西!

“既是叫我用食,怎的連菜都沒上?”他有些不情願的坐下,麵上的嫌棄壓都壓不住。

先前他怕謝瀟瀾病死,自己嫁過去守活寡,誰知道一步走錯,對方如今都成了南峪鎮家喻戶曉的舉人老爺了,如今看陳文這幅窩囊樣怎麼看都不順眼。

楊辛是楊夫子的兒子,陳文自然不會因為對方的態度就惹他不高興,忙喊來小二點菜,隻希望日後還能得到楊夫子的關照。

楊辛懶得和他們多交談,本就是來吃飯的,吃過飯起身就要走,其他書生都有些不高興,但此次是陳文請客,要捧著楊辛他們自然也無話可說。

這廂何意他們也剛好吃完出來,好巧不巧的就碰在了一起。

楊辛看見謝瀟瀾眼睛都亮了,立刻甩開陳文跑上前,羞怯的站在他麵前打招呼:“謝大哥,祝賀你中解元,我爹想請你到家中做客,你可有時間?”

“我大哥忙著照顧我嫂嫂,沒功夫去你家做客!”謝瀟瀟警惕的說著,“大哥你說是不是?”

他喜歡何意當他嫂嫂,生怕何意因為這事惱了,萬一再合離,他去哪找這樣的天仙嫂子去!

謝瀟瀾一手攬著何意腰肢,一邊笑著搖頭:“不是,應該說,即使我閒的厲害也不願去你家做客,看見你就反胃,與你同吃同坐是要將我惡心死嗎?”

謝瀟瀾重活一回早就不是什麼溫和性子,前世位置極高養出他這般傲慢性子,平時不顯山水,但遇到厭煩之人,勢必要爆發的。

這番惡劣的言語便是何意聽著都有些心驚,遑論是正站在他們麵前遭受這些的楊辛,可奇怪的是,何意並不同情他,心中反而十分暗爽。

謝瀟瀾心中的利刃,永遠都是對著外人的。

楊辛樣貌中等,隻算得上是清秀,在哥兒中實在不顯眼,從前受一眾書生的追捧,他隻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美,可自從見了何意,自卑在心中紮根,他比不過。

如今驟然聽謝瀟瀾說他惡心,隻以為對方在嫌棄自己的樣貌,他不禁有些難以忍受,羞恥的熱意爬到臉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何意適時補刀,他柔聲說道:“瀟瀾沒有嫌棄你醜的意思,他隻是覺得人不能一葉障目,有時候還是要多照照鏡子。”

賤人!

楊辛死死瞪著何意,更恨不得劃爛那張昳麗的麵孔,但他不敢!

“謝、謝舉人,我們還有事暫且告辭了!”陳文扯著嘴角將愣在原地的楊辛拉走,心中卻十分鄙夷。

這楊辛當真是個拎不清的。

出了酒樓,楊辛才緩過神,隻是眼底依舊猩紅一片,他狠狠推了陳文一把,怒道:“我沒說要走,要走你自己走!”

“你不走?留在此地繼續受辱嗎?”陳文也懶得再忍,“真該如意哥兒說的那般,好好照照鏡子!”

楊辛緩緩扭頭瞪大眼睛:“你說什麼?你敢這樣說我,你信不信我告訴我爹不許他再多關照你!”

到底還有一絲尚存的理智,楊辛不敢說是把答案給陳文,即便如此,這樣的態度也激怒了陳文,他嗤笑:“跟著你爹才永無出路!”

說罷便拂袖而去,留下其他書生和楊辛乾瞪眼,見他哭後更是一籌莫展。

等何意他們出來後外麵一片祥和,絲毫瞧不出方才爭吵過的樣子。

回去時途徑濟世堂,何意雖不喜歡府城濟世堂的做派,但這裡的齊老頭對他還是很不錯的,且聽瀟瀟的意思,那老頭對他們很是照顧,既然回來了,也該去打聲招呼,畢竟接下來這段時間依舊要在這裡做事。

濟世堂的老家夥們見著他歡快不已,對謝瀟瀾說了好些祝賀的話,扭頭就準備拉著何意去藥室探討。

在謝瀟瀾唇邊笑意消失殆儘前,他趕緊製止幾位:“今日前來是有些話要說,等家中安排妥當我會繼續來的。”

說罷,他便將府城濟世堂做的事全都告知他們。

“欺人太甚!”齊老頭怒不可遏,隻覺得自己的臉麵都被丟儘了。

以何意如今的本事,去哪家醫館都是被人爭搶的,可府城總堂讓他打雜不算,居然還是做白工的!

按照齊老頭對何意的了解,若不是有自己那封信在前,他必然不會那般委屈自己,當下對他的憐愛之意更甚。

他拍著胸脯保證:“此事我定會給你個交代,魏老板每三月便會來鎮上一趟,屆時我定將此事全都告知。”

“多謝您。”何意揚唇淺笑。

“成,那你先回去休息,過幾日快些來!”

回程一路安靜。

一直到進了宅子,何意才驚覺——安靜是因為謝瀟瀾這一路都不曾與他說上一句話。

舉止雖與平時一般無二,但冷著不和他說話就有些古怪了,這種事鮮少發生,多半是因著某些不起眼的小事生悶氣了。

他倒是想先哄哄他,隻是剛進院子就被謝母叫了去,在謝瀟瀾氣憤不已的表情下忍著笑快速離開了。

謝母早將那些下人安排好了,她道:“那幾個婆子我問了話,對答實誠,你要用的那兩個手腳麻利有眼力見,車夫也是個老手,其他的都是做些打雜,你再去講幾句話。”

“講話?”何意有些抗拒,“娘您瞧著好便是了,我沒什麼同他們說的。”

“平時聰慧,這會卻轉不過,你是這家的當家夫郎,下人們自然要先見過你,我先前已經叮囑過,你再認認人就行。”謝母示意他快去。

何意大致明白了她的用意,直白些就是表明身份順便訓話,畢竟謝瀟瀟還選了兩個丫頭伺候謝母。

他雖然鮮少追劇,但偶爾也能從周圍女生口中聽到“爬床”之類的詞,這般想著,還是警醒他們一些要緊。

訓話倒是進行的很順利,各個態度都很好,何意便許他們沿用先前的名字,當然,賣身契都被他收起來了,若是有不軌之心也好處理些。

等他做完這一係列回到屋裡,就瞧見大個子舉人老爺背對著他躺在床榻上,蜷縮著身體,任誰見著恐怕都得說聲委屈死了。

何意唇邊的笑意都沒有落下來,他走過去踢了踢床沿:“這是誰躺在我夫君床榻上了?”

“不過就是個什麼都不會同我說的陌生人罷了!”

何意聽著他話裡忿忿的,鬨彆扭鬨到這份上還真是稀奇。

卻也從他話裡品出點東西來,從濟世堂出來就冷著他不說話,八成就是因為在府城發生的那些事沒告訴他。

不過也是,自從謝瀟瀾去考試,他時常去濟世堂打發時間,之後放榜,一直忙著高興招待客人赴宴,哪裡有時間和他說這些?

何意失笑去扒拉謝瀟瀾胳膊,倒是十分順利的抱住了:“我不找借口,此事確實是我忘記告訴你了,且已經過去那般久,我若是還拿出來說倒顯得我麻煩小氣了。”

謝瀟瀾深知何意不是愛告狀的性子,且那時他忙著赴宴,日日醉酒,估計就算何意說了他也不太能記得。

此事他也有錯。

“那日後若是再有這種事定要說給我知曉,不對,這種事絕無下次。”

謝瀟瀾坐起身,明明是有些油膩的話卻出乎意料的滿分,何意雙臂抱住他脖子,唇邊是抑製不住的笑,最後竟是忍不住笑出聲了。

謝瀟瀾不懂自己的真心剖白哪裡好笑,但何意開心就好。

回來這些時日,除去何家鬨事,家中也算一片祥和,且何家其他族人都恨不得跪在地上討好謝瀟瀾,自然不會允許何氏再惹是生非。

會試在明年春日,要除去路上耗費的時日,謝瀟瀾能學習的日子也就寥寥數月,何意不想再打擾他溫書,何況家中現在也有了馬車,出入都方便些,也不用日日都蹭李家的牛車了。

如今天氣漸涼,先前教給謝瀟瀟的藥草已經不長了,但還有些秋冬裡的藥草可以教給他,兩人日日都要上山,如今倒是不用再怕有蛇了。

“嫂嫂,回頭我們找牛大哥要些獵具吧?先前聽說書先生說,秋日裡的兔子最是肥美,若是捉到小的還能養著玩。”

謝瀟瀟如今才十歲,正是想著玩的年紀,聽他這般說,何意自然不會拒絕,何況兔子的話他也還沒吃過,先前倒是聚餐時在天街見過賣寵物兔的,小小的很可愛。

“那咱們回頭去問問,不過秋日是打獵的好時機,牛大哥不一定會有多餘的獵具借給咱們。”何意提前打預防針,可彆因為借不到就鬨脾氣。

謝瀟瀟倒是沒想這麼多,本就是去借的東西,借不到就借不到,沒什麼可在意的。

牛大成剛走近就聽見他們說話了,他樂嗬嗬的喊道:“瀟哥兒,打兔子用不著獵具,下個套就成!”

“牛大哥!”謝瀟瀟立刻竄起來,“能不能幫我們下個套啊?”

“這有什麼難的!”

牛大成本也是來設陷阱的,之前因為陶又年的事,如今村民進山的時候都格外小心,也方便了他打獵。

看準地方便下了幾個套,還特意多弄了兩個給謝瀟瀟:“這是你們的,等我三日後上山給你們看,有獵物就一並帶回去。”

“多謝牛大哥。”何意笑意真誠。

這很明顯是有心送獵物給他們了。

牛大成不甚在意的擺擺手,他就一個人,吃飽不餓,先前何意還幫了他大忙,幾隻獵物算什麼?

等他們挖完藥草再下山時,便聽得村裡有些熱鬨聲,何意麵上毫無波瀾,耳朵卻早早豎起來了。

這一聽才知道,原來是陶雙雙要和王全明日就要成親了。

“這麼著急,王全還能跑啊?”

“可不就是能跑?從曼姐兒這跑到雙姐兒那了哈哈哈!”

“再怎麼說明天就成親也太快了,你們說這雙姐兒該不會是……”

“哎呦呦……”

該不會是什麼啊?

何意從她們身邊過時刻意放緩了腳步,卻依舊沒聽清,可見不是什麼好話,他又拉不下臉和婦人們一起八卦這些,壓著好奇匆匆回家了。

剛進院子就瞧見謝母手上拿著張紅紙,不等何意放下背簍,買回來的兩個少年便十分有眼力見的接了過去。

他在宅子裡是毫不掩飾真性情的,立刻湊到謝母身邊:“這是什麼?回來時聽說他們明日就成親,為何這般著急?”

“造孽。”謝母有些嫌惡,“那雙姐兒有孕了。”

何意瞬間瞪大眼睛,陶雙雙才……

“做出這種事,竟還有臉來送紅紙,當真不瞧瞧有臉沒臉。”謝母手裡拿的是請帖,因為時間趕不及便那紅紙裁的,上麵連名字都沒寫。

何意很難苟同這裡女子十幾歲就嫁做人婦,聽到這些話,震驚之餘居然是“果然如此”的想法。

而此時何家也亂作一團了。

何氏自那日被綁回何家,被何茂拿著繩子抽了一頓才老實下來,老實人發起火來才是最讓人害怕的,這段時間何家都很安分。

可驟然聽說陶雙雙要和王全成親了,何曼像是瘋了似的崩潰大哭,在她看來,陶雙雙就是搶了她最好的夫婿,得知對方是奉子成婚,嘴裡罵的便更加難聽了。

何禮院試落榜,還要再等三年才能繼續考秀才,他這幾日一直在家中休息,日日都能聽到爭吵,今日見何曼哭更是心煩,衝出去便給了她個耳光。

罵道:“沒用的東西!在這哭有個屁用,真有本事你讓她嫁不成,連個男人都看不住,嫁過去也是白嫁!”

何禮一改平日裡在外人麵前的謙謙君子模樣,何家其他人也習以為常,何氏有些著急:“你打她臉做什麼,彆打壞了嫁不出去。”

“之前鎮上不是有個老爺要納小妾,改日我去鎮上問問,曼姐兒長得還算清秀,那老爺估計會喜歡的。”何禮上下打量著她,像是在看養在院子裡的雞。

何曼失了心智一般坐在地上,突然她抹了把眼淚起身衝了出去。

要不是陶雙雙那個小賤蹄子勾引王全,她也不會沒人要,憑什麼小賤人過的這麼好,她卻要嫁給彆人當小妾!

“這死丫頭……”

何曼衝出去時的模樣過於古怪,惹得村裡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她要去哪,再定睛一瞧,這不是我陶家的方向嗎?

沒一會的功夫,陶家就熱鬨了起來。

“謝夫郎!救命啊!”

渾身是血的陶雙雙被陶又年抱著重進了宅子裡。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五千字!評論掉小紅包啦!

第33章

“先把她放下!”

何意瞧不上陶雙雙那麼小的姑娘就會跟人鑽草垛, 更不喜歡她趾高氣揚覺得全天下都欠她的樣子,但到底人命關天的事,他也不能袖手旁觀。

陶正雖說已經不是裡正, 可陶家在村裡也算是大姓,沒一會功夫就把何曼給扭送過來了, 何意抽空看了一眼, 就見她手裡死死攥著根木棍, 上麵還沾滿了血跡。

何意皺了皺眉, 這是硬拿棍子捅的人……

根據出血量來看, 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連傷口如果不及時處理都會失血過多導致死亡。

“瀟瀟, 去將大薊和益母草搗碎,娘去熬一鍋紅花來!”何意扭頭, “瀟瀾,你去幫我把針線拿來,要燒過的針!”

“紅花?”

陶氏微愣,即便是鄉下人家也知道紅花的作用是打胎的,她們家雙姐兒可是還懷著身孕呢, 怎麼可以用打胎的紅花!

她怒不可遏衝上前拽住何意的手腕,惡狠狠道:“你休想害我外孫!雙姐兒可是懷著身孕,紅花那種打胎的東西你都敢給她喝!”

平日裡幫著何意晾曬藥草的兩個少年立刻上前將陶氏拉開, 何意解釋道:“她被戳中了腹部,孩子已經胎死腹中了,必須用紅花將死胎墮出來。”

胎兒八周就已經成型, 他剛淺把過脈, 這胎少說也有三個月了, 也虧了陶雙雙身材嬌小略穿厚些就看不出來。

眾人看見這血淋淋的一幕本就驚慌, 再聽何意這麼說更是將目光落在了罪魁禍首何曼身上,神色鄙夷卻也害怕。

任誰也想不到何曼居然就這麼捅了人,拿木棍捅進去,這得多大的仇恨才能下此狠手!

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的王家看著這情形各個都跟丟了魂似的,王全更是害怕的縮在他老娘身後,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何意也顧不得當下這麼多人圍著,直接上手將陶雙雙的衣裳撕開,露出皮肉外翻汩汩冒血的傷口,因為是用木棍刺的,傷口的周圍還有些木頭碎屑。

看到這一幕的後背都涼了,有些胃淺的躲到旁邊就是吐。

何意先是用家中清酒給她清理傷口周圍,後又接過謝瀟瀾拿來的針線,因著是中醫學,西醫那一套平時的課並不多,幸好他次次考試都認真對待,縫補傷口自然也不在話下。

陶雙雙已經昏迷,針線穿過皮肉發出悶悶的聲響,就連陶又年都有些忍不住的乾嘔了幾聲。

索性木棍桶的並不是太深,縫上之後再用藥草外敷包紮好,謝母那裡煮的紅花也好了,待藥涼些,何意使巧勁掰開對方的嘴巴灌了進去,沒一會的功夫就發作了。

陶雙雙被疼醒,雙手下意識的去摸肚子,何意衝陶又年嗬斥:“攥緊他胳膊!”

“救命……”陶雙雙眼眸渙散,模樣也不似平時那般俏麗。

“病人在哪?”

濟世堂專攻婦科的老大夫匆匆趕來,看到這滿院子的慘況心裡咯噔了好一會,拍著胸脯子蹲下查看情況,他歎了口氣:“身體養著便會好,隻是再也不能生養了。”

陶氏一聽這話差點昏厥過去,眼看著陶雙雙被抱回去,她像瘋了一樣將地上的何曼拽起來拳打腳踢,踢過不解氣又惡狠狠的看向何意:“是你!你個不能生的害得我兒也不能生了!”

“你居然敢害我家姐兒,你們何家心腸怎麼這麼黑啊!你這種黑心腸的當什麼大夫,你就是殺人凶手!都怪你,如果是何曼嫁到謝家就不會有這些事了!你這個凶——”

話未說完,忍無可忍的何意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他揪著陶氏的衣領露出冷笑,語氣幽幽:“你是個什麼東西對我大呼小叫?救了她的命沒一句感謝就算了,反咬一口你倒是做的痛快!”

“陶家的,人意哥兒好歹救雙姐兒,你們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就是,誰捅的雙姐兒你們找誰啊?欺負謝夫郎算什麼本事?”

放著何曼這個元凶不去欺負,非要在何意麵前發瘋,還當人家是從前的小哥兒呢?

沒瞧見謝舉人臉色難看,一直盯著他們謝家?

李通冷著臉跑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衙役,為首的見到謝瀟瀾立刻恭敬搭話:“謝老爺好,許久不見了,少爺前兩日還惦念著您,不知這是……”

“她殺人了。”謝瀟瀾下巴對著地上裝瘋賣傻的何曼一抬。

衙役才不管有沒有內情,見謝瀟瀾態度散漫,明顯不將其放在心上,立刻把何曼架起來往外拖,任憑何家的怎麼求情都不管用。

閻王易見小鬼難纏,百姓們最怕的就是這種衙役,見此情形都躲得遠遠的。

何曼被帶走了。

何家雖算不上亂作一團但終究不好過,何曼還沒嫁人,要是被砍頭連墳都沒有,隻能草席一裹給埋山裡。

李富貴將人都趕出謝家,臨走時對何意還是千恩萬謝的,要是一屍兩命,他這個裡正怕是也要做不下去了。

思來想去,他決定把人全都叫到村口集合,好好跟他們講講國法,更是要將村裡的鄰裡和睦再說道說道。

“這裡的人怎麼能愚昧無知到這種地步?”何意喃喃,他不覺得可怕,隻覺得可憐。

謝瀟瀾聽著他的話眼神微變,旋即笑道:“管他們這些都是無用,待明年科考結束,我自是不會再住此處。”

何意點點頭:“按照律法,何曼要下大獄吧?”

“此事過於惡劣,最少要五年,等她出來便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謝瀟瀾提起何家語氣悠然,幸好當初他摳字眼說何意是他買來的,否則豈不是要被那樣的人家纏一輩子。

南峪鎮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南憫原本聽說何曼是何意的親妹妹還有些遲疑,但從衙役那聽說謝瀟瀾態度冷淡,連何意都不曾幫說,這才放下心來。

在縣衙裡審問時也沒再留情,問清楚前因後果後直接將她關六年,任憑何家磕破頭都沒多看一眼。

此事引起一片唏噓,杏桃村以及鄰村每每提起何家總是談之色變,連帶著陶雙雙未婚先孕三個月都屢次被拿出來說事。

當然,最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是濟世堂的老大夫被抓去白跑了一趟,人何意大夫早就將人給救回來了!

附近幾個村子恨不得有什麼頭疼腦熱都找何意瞧瞧,隻是次次來都撲個空,才知道人家早去鎮上濟世堂當大夫去了。

“我回來時見著裡正同他說過了,最近不許外來人來家裡,我不在家,他們就隻能打擾你溫書。”何意累了一天,趴在床榻上看著謝瀟瀾寫字,“你乾脆同我去濟世堂溫書,我的藥室平日裡沒人進。”

“不可。”

萬沒想到會被拒絕,何意那股子困勁都散了不少,利索從爬起來:“為什麼?”

“你在身側,如何還有心思溫書,你同我說著話,我寫字的手都是抖得。”謝瀟瀾無奈莞爾。

若是再這樣下去,就算他有前世記憶,恐怕也得落得個名落孫山的下場。

何意抿了抿唇翻身躺下:“少賴我,我要睡了。”

這幾乎就是個信號,謝瀟瀾一聽便將筆放下,連文章都來不及收好,忙吹了蠟燭跟著他躺下了。

十月裡天氣轉冷,幸好有馬車能遮風,否則他是不想去鎮上的,而拒絕和他一同前去的人,此刻正坐在他旁邊,連書都沒帶。

知他心中有數,何意從不過多督促對方,想著他八成是要去找南靈微。

果然,將他送到後,馬車便又繼續前行了。

天氣轉冷,連看病的都少了些,幾人乾脆圍坐在後院裡吃點心。

齊老頭見何意瑟縮著便知他怕冷,伸手摸他脈搏:“前些日子強穩有力,如今卻有些虛浮了,且該補補。”

“醫館冬日如何取暖?”何意神情懶懨,“想吃烤紅薯。”

“瞧瞧你,這時節有紅薯收的早的,讓夥計去街上看看。”齊老頭說著又吩咐人把炭盆也給燒著,省的把他們的金窩窩給凍壞了。

沒多久,何意就烤著暖乎乎的炭盆,盯著裡麵被埋著的烤紅薯眼睛都移不開。

齊老頭算著謝家送藥草的時間,突然問了一句:“這天氣,藥草可還送?”

何意緩慢的眨了眨眼:“應該……不送了。”

從府城回來後也知道謝母賣藥草賺了些銀子,是普通人家兩三年的開銷,謝瀟瀟手裡估計也存了些,他沒問,但是家中眼下富裕,也沒道理繼續受那個冷。

但家中瑣事都有仆人們做,連晾曬藥草這種小事都用不到謝瀟瀟了,小家夥前幾日還跟他哭訴來著,說想給未來夫婿賺聘禮,神情還挺低落。

若是不挖藥草,又該做什麼營生呢?

烤紅薯?

不行不行,家中無田地,也犯不著為了這個去種地,何況這種東西也就吃個新鮮,過了這時節誰還會想著吃烤地瓜?

“天兒冷,我那婆娘也懶得起灶火,來時連熱乎的吃食都沒有!”

耳畔是其他大夫的閒言,卻猛的點醒了何意。

可以做早點攤子!

他雖然不會做,但他吃過也見過,最基本的煎餅果子總還是知道製作方法的,回去和謝母商量一番應該能做。

齊老頭對著他腦門就是個腦瓜崩子:“跟你說半天了,瞎樂什麼呢?不送藥草也好,冬日裡的藥草都不好找。”

“不找那個了。”

接下來一日何意心情都雀躍不已,等謝瀟瀾來接時,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酒香都沒發脾氣。

因著何意怕冷,這幾日已經燒起了炭盆,謝母聽說何意有事商量,這才帶著謝瀟瀟進他們屋裡,否則平日裡是不進去的。

他兒子寶貝夫郎,屋裡的事一應都是他自己負責收拾。

見人進來,何意忙招呼她坐:“娘快坐。”

“嫂嫂有什麼事要說啊?”謝瀟瀟可是知道的,上次這樣圍在一起商討還是他們賣藥草賺錢的時候,這次估計是又有新的藥草挖了!

何意笑笑:“如今這天愈發冷了,我想著你們彆去挖藥草了。”

聽到這裡謝瀟瀟滿肚子的話要說,可他嫂嫂還沒說完,他隻能憋著。

“來往鎮上這許久,我今日想到一種新吃食。”

何意將自己記憶裡的煎餅果子原模原樣的描述了一番,越說越起勁,越說越想吃,他自己都有些饞了。

謝母曾經也是見過大世麵的,雖然沒聽說過何意說的這種吃食,但稍微一合計就知道這買賣要是做成,隻賺不賠。

“隻是按照你所說,那做煎餅的用具……”

何意一聽就知道這事有著落,立刻眨著眸子看向謝瀟瀾:“我們回頭去鎮上的打鐵鋪問問,等一切辦妥咱們再好生琢磨琢磨。”

“按你說的辦。”

何意自己也有些想了,商量妥當後更是迫不及待的想將這生意做起來,如果真的可行,他倒是還記得好些吃食呢。

第二日去鎮上時就叮囑謝瀟瀾一定要和打鐵匠說清楚,謝瀟瀾腦子好使,按照何意形容的樣子畫給打鐵匠看,對方一瞧就說新奇,但也不是什麼難做的。

兩方商量好,謝瀟瀾又去糧鋪裡買了些粗糧,按照何意說的,林林總總買了好些東西,這才讓車夫先帶回家,晚些時候再來接他們便是。

等做煎餅的平鍋做好,何意特意向濟世堂告了假,和謝母在家裡好一通研究。

從前吃時那些攤販做的時候也沒避著人,何意隻是根據印象都能將麵糊糊攤平,隻是他到底沒做過廚房裡的活,下手很生澀。

反倒是謝母,雖然第一次做,模樣有些不好看,但比何意攤的好,沒坑坑窪窪的洞。

“這些破了的給下人們吃吧,丟掉浪費。”何意說道。

煎餅可是粗糧和雞蛋做的,那味道一出來就香氣四溢,雖然是有破損的餅皮,但對這些之前吃不飽穿不暖的下人們來說已經是不可多得的美食了。

何意:“娘您和瀟瀟這幾日熟悉些,等賣醬翁把醬送來就可以先試著賣,若是生意好之後還能多加些東西在裡麵,若是不好,把鐵鍋熔了咱們做其他的也成。”

“好。”

自從何曼被抓進牢裡,何家可謂是夾著尾巴做人,求都不敢求到何意這,生怕他一句話再直接讓縣令把何曼腦袋給砍了。

陶家如今自然也是不好過,好好的女兒未婚有孕,孩子驟然沒了,以後連做母親的資格都沒有了,王家那邊一聽直接退了婚,還生生把彩禮也搶回去了,才幾日的功夫就和鄰村的一個姐兒定了。

這幾家算是徹底結了仇,但明顯對陶何兩家的傷害更嚴重些。

茶餘飯後,何意也是聽一耳朵知曉點就好,左右這些人眼下是沒有精力來煩他了,再加上這幾日告假在家,成日裡都清閒自在。

隻是,人一閒就對腰不好。

謝瀟瀾見他不去醫館不用早起,每晚都要拽著他一同看那壓箱底的書,根據上麵的目錄,何意每晚都能學好幾頁,花樣都不帶重的。

當晚又學了幾頁,謝瀟瀾幫他擦拭身子,神情饜足:“書快看完了,回頭咱們再買幾套可好?”

“謝瀟瀾不睡覺就滾出去。”何意閉著眼睛,唇上還有破皮的傷口,說話時嘴唇都不敢有大幅度的動作,說話時甕聲甕氣的。

何少爺都這麼說了,若他再不老實些可真就要被趕出去了,他立刻閉嘴,奴性十足的給他捏腿,直到對方傳來沉穩平靜的呼吸聲,他才跟著躺下。

謝母在廚房做慣了,煎餅皮練了兩日就能攤的圓滑完整了,何意要去濟世堂,索性謝瀟瀾無事,便讓他跟著出攤了,謝舉人可是活招牌呢。

謝母按照何意說的,在橋邊找了個位置,先給謝瀟瀾攤了張煎餅,刷上醬料,再放上青菜和炸好的油果子,香味能飄出去老遠,勾的清早上街的人饞蟲都出來了。

“這玩意兒倒是新鮮,怎麼賣的啊?”

有客來,謝瀟瀟立刻笑著講說:“這一套下來五文錢,餅皮是加了蛋的,裡麵這酥脆餅都是用家中自己吃的油炸的!”

“這麼貴?”

“嫌貴快起開!”

也有隻聞著味就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謝母還特意幫他對放了塊油果子。

旁邊站著的人都等著他說話,隻見他聞了聞餅就開始張著大嘴啃,吃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其他人哪還能看不出好不好吃?

紛紛開始擠著買,如今天冷,好些包子饅頭稍微放一會就涼,哪比得上這餅現做熱乎,吃完再去花一文錢買碗熱湯,可不比吃碗餛飩便宜多了?

“謝舉人!”

書齋的夥計認出謝瀟瀾,臉上的笑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您跟著出攤啊?書齋這幾日有好些新書,您可需要?”

“可,稍後我會去。”謝瀟瀾微微笑。

夥計立刻來了精神,原本想著隻買一個嘗嘗,如今謝舉人在這,這個麵子自然是要給的,一口氣買了三個。

其他原本還觀望的,一聽是舉人家的攤,當下也不觀望了,掏出錢袋子就開始買,連舉人都吃的,他們自然也得嘗嘗!

因著是第一日出攤,謝母沒敢準備太多材料,沒一會的功夫麵糊糊就用完了,當下也隻能歇攤子,其他沒買到的硬是問到第二日還出攤才有些不甘的離開。

何意拿不準賣的如何,和醫館打了聲招呼跑過來瞧了,就見他們把攤子都給收拾了,不禁有些驚奇:“竟都賣掉了……”

“嫂嫂主意好,娘做的好,大哥站的好!”謝瀟瀟忍不住直樂,把那些客人的反應告訴何意。

何意有些無奈,可見“明星效應”當真不容小覷。

作者有話要說:

該怎麼告訴所有人,我是編故事的,不是編史書的……

關於寶子們說的離開杏桃村,不急,且等咱們謝某開春考完試的~

第34章

煎餅攤算是徹底賣了起來, 因著百姓都知曉是謝舉人的母親在賣,人人都稱這攤子為“舉人煎餅”,何意聽到這名字時尬的頭皮都麻了。

但這都不要緊, 要緊的是這名聲打出去,吸引了好些書生前來, 童生求著中秀才, 秀才求著中舉, 而眼下鎮上唯一的秀才則是期望他們多買些煎餅……

隻是謝瀟瀾到底還要考取功名, 眼看著攤子買賬的人多了, 何意就拘著他不讓他去了, 謝瀟瀾樂的何意管他, 佯裝拉扯了一會就聽話了。

天氣一日日變冷,何意來往濟世堂總覺得力不從心, 強撐了幾日就倒下去了,可怕濟世堂的人給嚇夠嗆,大夫倒在醫館裡,這傳出去可得給人看熱鬨了!

齊老頭把脈:“這是著風寒了,得燒兩日, 等謝家來接我再叮囑一番,讓他先睡著。”

病來如山倒,自從何意來到這異世, 無病無災的,連鼻塞都沒有,這會子反而有些嚴重。

白芍撐著他給他喂了藥, 又用濕帕子給他搭在額頭上, 一旁的彭懷瞧見哼了一聲:“伺候你爹娘都沒這麼儘心吧?想讓他帶著你去京城直接說啊, 沒得還以為你是給人打雜的。”

“彭師兄, 這都是身為醫者該做的,我沒動過那種心思,何況您也沒少使喚我。”白芍圓潤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懟人的時候語氣都輕輕的,像是怕把何意驚著。

彭懷也隻是個學徒,仗著比白芍先來年長幾歲欺負他罷了,可真要和何意對上他也不敢,輕飄飄的罵了一聲便離開了。

白芍提前差人去杏桃村送了口信,謝瀟瀾沒等到晚上就急匆匆的來了,看見何意時還有些愣然,他從未想過何意會生病。

齊老頭見他來的快,便將幾貼早就包好的藥遞給他:“三碗水煎成一碗,他受了涼,喝幾貼藥好生養養,就沒事了。”

“多謝。”謝瀟瀾沒多留,帶著何意駕馬回了家裡。

臨走時就吩咐好家中下人將屋內的碳火燒旺一些,從外麵進去像是一腳踏進了夏天,謝瀟瀾顧不得自己熱不熱,先給何意蓋的嚴嚴實實的。

他沒見過何意生病,先前就連聲咳嗽都沒聽過,眼下看他臉頰通紅,才恍然他病的真的厲害。

謝瀟瀾垂眸就見他發白的嘴唇微微動著,忙湊近去聽,一聲微弱的“冷”,像鉤子似的吊的他心口都跟著疼。

他立刻吩咐人多灌幾個湯婆子塞進被子裡,而後又褪去衣衫將人整個抱在懷裡,他是火體,何意感受到熱源乖乖靠過去,轉瞬就睡踏實了。

許久。

何意蹙眉睜開酸脹的眼睛,瞧見外麵一片漆黑,他輕咳一聲張口欲喊,下一秒心心念念的人便推門而進,他眼睛一亮:“謝瀟瀾……”

“剛好,藥熬好了。”謝瀟瀾忙快步朝他走去,“快些喝了,娘說發發汗好的快些。”

“怎麼都是娘說,那你說什麼?”因著高熱,嗓子又疼又啞,說話時都帶著氣音兒,聽著反倒是像撒嬌。

謝瀟瀾不在意他偶爾的刁難,笑道:“娘說為你好的我都聽,何少爺可真難伺候……不過我樂得伺候!”

眼看他鼓著臉要瞪人了,謝瀟瀾趕忙換了話茬說好聽的哄他。

術業有專攻,他不懂這些,自然是旁人說什麼為著何意好,他便聽什麼了。

何意是知道這些藥草有多苦的,瞧見謝瀟瀾兩手空空心裡有些不舒服,麵上不顯,但動作卻利索了不少,慪氣似的端起一口悶了。

苦澀在口腔內爆發,衝鼻子的味道激的他眼圈都紅了,眉心都皺出了紅痕,還有要乾嘔的架勢。

謝瀟瀾趕緊變戲法似的掏出油紙包,裡麵放著蜜餞和糖塊:“怪我怪我,不該逗你。”

蜜餞的甜勉強中和了藥的苦澀,何意腦袋脹疼,沒心情跟他逗嘴,喝過藥便閉著眼睛躺床上了。

“我熬了粥……”

何意瞬間睜開眼睛:“你重新說一遍?”

“我熬了粥,要不要喝一碗?若是不喜歡還有其他——”

“喝!”何意忙打斷他的話,唇邊的弧度都活躍了幾分,“要喝。”

謝瀟瀾能在“君子遠庖廚”的背景裡親自為他做飯,這份情意已經難能可貴,他都做好即便不好喝也要大誇特誇的準備了。

卻沒想到精米熬的粥香軟微甜,再配上謝母自己醃的小醬菜,即便是病中沒什麼胃口的何意都喝了兩碗!

病去如抽絲。

何意在家中養了小半月,甚至都驚動了南靈微他們,各個不顧冷意帶著好些禮品補藥上門探望。

“在家這些時日可給我煩的厲害!”南靈微咬牙,“我爹不知聽了什麼攛掇,非要我成家,我若是能金榜題名,還怕娶不到媳婦兒?”

“若是不想娶同你爹直說便是,為何要生氣?”何意捧著湯婆子,隨口問著。

隨後南靈微頗有怨念的目光就落在了謝瀟瀾身上,他忍不住仰天長嘯:“我爹說我比不老謝,以後那些千金貴君都會圍著他轉,我就是個添頭!”

何意忍不住笑彎眼睛,若謝瀟瀾真高中,隻怕自己不免又要被拉出來比較一番,不過想這些沒影的事也隻是自添煩惱罷了。

謝瀟瀾立刻擺手示意:“打住,我已經是有身份之人,不可再拿我取樂。”

南靈微詫異:“你什麼身份?”

謝瀟瀾微笑:“是我夫郎的郎君。”

南靈微:……

有事沒事?沒事滾!

何意摸著鼻尖輕咳一聲,眼神飄忽的不敢看他們,他就知道謝瀟瀾嘴裡說不出什麼正經話來!

“懶得同你說這些,話說回來,先前被抓走那個可還記得?”南靈微說的是何曼,“我聽說她成日裡在牢裡裝瘋賣傻,哭說自己是無辜的。”

李鶴輕嘖一聲:“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麼?”

李鶴氣他沒眼力見,雖然都知曉何意對何家沒感情,可當著人麵說這些當樂子,也著實有點不合禮數了。

“無礙,我也想聽聽。”何意倒也想知道她成日裡都做些什麼,曾經驕縱被寵壞,如今可是有人要教育她了。

“倒也沒什麼,就是瘋的厲害,要我說她報複那姐兒有何用?真要捅,怎麼不捅王全那個罪魁禍首?”南靈微感慨著,“要是我,先把王全給……然後再收拾其他人。”

他說著還做了個剪刀的手勢。

何意倒是有些意外他的想法,忙跟著點點頭。

閒聊著打發時間,沒一會的功夫又說起了來年春闈之事,不在何意的考慮範圍,便隻聽了一耳朵便給他們騰地方了。

這段時間沒賣藥草,先前曬的也都收起來自家用了,這都快十二月了也沒個雪花,還不知什麼時候會下雪呢。

“嫂嫂可以吃飯了!”

謝瀟瀟邊喊邊從廚房端了做好的煎餅出來,這餅省力好吃,謝母做起來也覺得方便,家裡便總吃著,倒也吃不膩。

南靈微哼笑:“謝瀟瀟,怎的都不喊哥哥們吃?”

“我哥說了嫂嫂是最重要的。”謝瀟瀟才不跟他掰扯那些,將餅放好又跑出去看著下人們端其他的吃食。

謝母在何意的示意下,在煎餅裡還放了煎肉,不算太大一塊,若是賣還要多加兩文錢呢。

南靈微和李鶴之前在鎮上也吃過,如今再見著也十分捧場,婆子們還熬了一鍋熱乎乎的小麵疙瘩湯,喝一碗渾身都暖和了。

吃過午食,這兩人就準備離開了。

“下雪了!”

外麵的下人們竊竊私語著,對這突如其來的飄雪都有些驚奇,連何意都衝出去看了。

“真的下雪了……”

李鶴登時蹙眉:“那我們得快些走了。”

謝瀟瀾有心讓他們住下,萬一雪天路滑,路上再出什麼意外就不好了,隻是這兩人都急著回去,眼看雪還小,早些回也來得及,謝瀟瀾就沒多留。

好一番叮囑看著他們離開了。

屋裡燒的暖和,何意便是隻穿著裡衣也不覺冷,晚上睡覺時若不是記著前幾日高熱剛好,他連被子都不想蓋。

幸好南靈微他們走得早,晚些時候雪越下越大,一夜過去地上就積了厚厚一層,能沒到腳踝處,院裡的雪都被下人們清掃到了角落,隻等有太陽的時候就會曬化。

“何意!何大夫開門啊!”

小廝聽見喊聲立刻去開門,他來的晚不識人,就瞧見一婦人裝扮的瘋瘋癲癲的要找他們夫郎,忙攔著人:“你且等我通報一聲。”

“通什麼報啊!再晚些我兒子就死了!你一個看門的擔得起嗎?”婦人說著就要往裡衝,小廝攔都沒攔住。

聽見動靜的何意裹著雪白的狐皮大氅出來,他瞧著眼前的婦人有點眼熟:“王嬸子家的……”

“王嬸子是我婆婆,我兒子生病了,你跟我去瞧瞧。”

婦人說的理所應當,上前就要拽何意,他趕緊後退一步:“我這幾日也病著,你不如去請鄰村的大夫吧。”

何意的病雖然緩和了些,但他還記得自己穿越來在河邊洗衣裳時王嬸子說的那些侮他名聲的話,且這位婦人的態度實在不好。

若是先前,何意定然會不計前嫌去診脈,但他已經看透了這個村裡某些人的本質,有些人的好壞就是天生的,他看的了病,卻救不了他們的思想。

小王氏一聽不高興了:“我要是想去鄰村還找你乾嘛?你自己穿的怪好,給我兒子看看病連腿都不願意邁是吧?什麼大夫啊!”

“你聽不懂我嫂嫂說的話嗎?他也病著呢!先前我嫂嫂不是大夫的時候,你們不也是去鄰村找嗎?哪有你這麼請大夫的,我看你兒子沒病,你有病!”

謝瀟瀟在他大哥的眼神示意下瘋狂輸出,當初他們就是急著找落腳的地兒,否則就是去茶樹村也不會來這!

小王氏氣的跺腳:“不看就不看,誰稀罕找你,我還怕你給我兒子看死呢!自己住著好窩還瞧不起彆人了!”

謝瀟瀾突然上前一步,還不等說話小王氏就被嚇跑了,嘴裡還嚷嚷著要他們好看。

第二日,何意見死不救的事就在村裡傳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各位寶子,今天確實有點不舒服頭暈惡心的,隻有淺淺三千,本章掉落紅包,感謝支持~

第35章

見死不救。

這樣的名聲扣在腦袋上那可是一輩子都摘不掉的, 何況那小王氏家的孩子根本沒傳言中的嚴重,不明就裡的人反倒是被三言兩語就給帶偏,對謝家也是各種詆毀。

在小王氏的傳播下, 人人都知道何意穿著華貴的大氅,趾高氣揚的拒絕給她兒子看病, 絲毫不提及自己言語間的態度。

“有幾個銀子就不把咱們的命當命咯!”

“誰說不是?先前雙姐兒不就是因為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撕破衣裳現在也沒人敢娶!”

“要我說, 就該要些賠償, 陶家的, 你說呢?雙姐兒雖出了那事, 可說到外村也不是不行, 偏他這一弄, 一輩子毀咯!”

陶母愣愣聽著她們的話,說起來確實能說陶雙雙是被人騙了, 何況到底沒有真的生孩子,再嫁給人家當填房也不一定不行,可就像她們說的,都是何意做的那種事害了她家雙姐兒!

但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去要說法,沒人能在謝家手上討到好處, 就連縣令都是向著他們的。

她淒慘一笑:“咱哪敢啊,再說了雙姐兒還能說給誰?謝瀟瀾啊?”

其他婦人聽她這麼一說,麵麵相覷, 一時拿不準陶家的是在說笑還是真有這個心思,可不管是哪個,都讓她們覺得可笑。

十裡八鄉都找不出一個比何意漂亮還能賺錢的哥兒了, 謝瀟瀾怎麼可能會娶彆人, 再說了, 這陶雙雙可是和王全做了那種苟且事的, 這樣的話陶家的也敢亂講。

但畢竟是在陶家閒聊,其他幾個婦人一笑了之,全然沒放在心上,如今可是傳遍了,就是老鰥夫都不會娶陶雙雙,嫌棄的很!

婦人們嘴上不說但心裡可等著看笑話呢,這話幾經轉口就成了陶家要把陶雙雙硬塞給謝瀟瀾。

陶雙雙本人聽著都害怕,自從那事之後不再似從前的牙尖嘴利,她淒慘一笑:“娘您真敢說,我這模樣賣給伢人都得少收幾兩銀子。”

“可他就是把你的身子給看了啊!就該娶你!你現在名聲已經毀了,外麵還有哪家人敢要你,還指望著我們養你一輩子啊!”陶氏氣急,“哥兒哪有姐兒好生養啊!當初就是生了清哥兒,你看他都這麼大也嫁不出去!有什麼用!”

陶又清聽著這些話黯然了神色,心裡卻生出一股火,為什麼又看不起他,成為哥兒是他的錯嗎?

“娘!意哥兒是急著救雙雙才那樣的,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都什麼時候了還要上趕著鬨事,還嫌家裡不夠麻煩啊!”陶又年氣憤不已,怎麼人家好好的救個人還得把自己的郎君給搭上?

“當時全村人都看見我身子了,那些男人我都要嫁麼?”陶雙雙有些瘋癲的笑,“您怎麼不央著王家照常把我娶了?不就是知道王家摳不出好東西才把念頭打在謝家身上?要真拿看身子這事說,大哥也在旁邊,怎麼不讓他娶我?”

“陶雙雙!你魔怔了你!”陶氏一巴掌甩她臉上,“不要臉的東西還敢攀扯你大哥!要不是你和王全苟且會這樣嗎?”

這話一出陶雙雙反而冷靜下來,癡癡笑著,當初可不就是她娘逼著去勾搭王全嗎?

如今又全將錯處都推在她身上了?

她冷冷一笑不再言語,她算是看明白了,有好處占時她便是好女兒,沒好處時,她也不過就是個不值錢的姐兒。

陶氏被她笑的毛骨悚然,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匆匆離開了,但她心裡卻一直惦記著這事,抓著陶正偏要讓他去謝家說個明白。

“你自己去,要是能把謝家說通那是你厲害。”陶正自覺丟臉,丟給她一句話不顧外麵的冷意去族中親戚家串門了。

陶氏卻像是得了什麼美事兒一般,拎著家裡一直母雞就匆匆往謝家走,陶又年被罵了個狗血淋頭想攔不敢攔,隻能跟上去。

這幾日天氣還算不錯,有太陽照著,家家戶戶都清理了積雪,眼看著陶氏拎著雞往謝家方向走,可把其他人給驚著了,這架勢彆不是真的要逼謝家娶閨女吧?

果不其然。

門房小唐聽得是婦人來敲門,連門都不敢開,先去告訴了何意。

這兩天的事傳的沸沸揚揚,不是說他見死不救,就是說謝瀟瀾要娶陶雙雙了,陶家居然還敢上門,打量著當他好欺負呢?

何意冷聲:“讓她進來,我倒要瞧瞧今兒要怎麼撒潑。”

“哎呦意哥兒在家呢?”陶氏笑嘻嘻的,生怕彆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你婆婆呢?我有點事和她商量。”

“家中一切事物都有我做主,你要商量什麼,同我說。”何意站在廊下,看著院子裡站著的陶家人,並沒有要將他們請進去喝茶的打算。

陶氏笑著把手裡的雞遞出去:“這不是帶了隻雞,想和你們商量一下對我們家雙姐兒的補償。”

這話說的就十分沒臉沒皮了,不止何意聽著好笑,連跟著來的陶家兄弟倆都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去。

何意沒發話,下人們可不敢隨便接外人送來的東西,畢竟何意在謝家的地位可是有目共睹的。

他走到陶氏跟前,揚起笑臉:“你且說說,為何要補償,又想要什麼補償?”

陶氏見他這般和顏悅色好說話,那股子傲勁又起來了,她下巴一抬表情得意起來:“那日你撕破我們雙姐兒的衣裳,謝老爺就在旁邊看著,把我們雙姐兒身子都看了,自然要負責!”

“哦~這樣啊。”何意饒有興致的點點頭,“不然我自請下堂,讓你家雙姐兒當正室,你覺得如何?”

“當真?哎呦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成成成!那這婚期什麼時候……”

瞧著陶氏一副肮臟做派,聽到他說那話後眼睛都亮的恨不得當照明燈,貪婪的模樣一覽無遺,何意微微歪頭露出冷笑:“什麼時候?你家雙姐兒就是死了,也不配沾到我們謝家半點泥!哪兒來的臉說這些給臉不要臉的話?”

“何意!話可是你剛剛自己說的!你這不是耍人玩嗎?”陶氏一聽不依了,她又沒逼著他說那些話!

“不是你先耍人玩的?那日見過你家雙姐兒的沒有十個也有二十,那麼多人你不去找,偏來找我家,見著我家日子過得好了就想橫插一腳是吧?”何意樂不可支,精致的眉眼間儘是嘲諷,“瞧你們一個兩個的臟東西,出門倒是照照鏡子,凡事彆問行不行,先看自己配不配!”

何意容貌姣好明豔,頸間圍著先前李鶴來時送的白色兔毛領子,襯得他原本略帶些病氣的臉蛋更加脆弱美豔動人。

攻擊人長相是十分沒有禮貌和教養的事,但同村裡這些人講客套話可說不通,得哪疼戳哪,他沒道德,彆人也彆想好過。

“你家雙姐兒從前長得確實略有姿色,可如今你去十裡八鄉打聽打聽,誰不知道她搶了彆人的未婚夫婿,與之苟且未婚先孕,眼下更是永遠都不能生了。”何意麵帶嬌嗔,嘴角翹起惡劣的弧度,“好可憐啊!”

一旁的陶又年有些聽不下去,他走過去拉扯陶氏:“咱們回去吧?”

“回什麼回?他一個哥兒有什麼好的,長得一臉狐媚樣,以後指不定要勾引——啊!!!”

話未說完,何意冷笑著一巴掌甩在她滄桑帶褶的臉上,橫肉都跟著顫了顫,震的他自己掌心都發麻。

“何意你做什麼!”陶又清衝上去擋在陶氏麵前,眼底閃著怨恨的光。

何意還未說什麼,就察覺到身後有人走近。

他早就知道陶家打的什麼主意,方才上門時他就和謝瀟瀾說了要過把癮,也倒是沒想到陶家還要在他地盤上跟他叫囂?

謝瀟瀾的出現讓院子裡安靜了許多,他本就不似尋常書生般麵兒粉,線條鋒利明顯,周身都帶著不同尋常的氣勢,平時有意遮掩並不顯,可眼下冷著臉,這淩厲的氣勢就格外明顯。

隻字未言,卻抬腳將陶又清踹了個跟頭。

他站在何意身後微微蹙眉,語氣傲然:“什麼東西,在我家裡叫囂?”

不管是他的行為還是言辭,都讓人加重呼吸卻不敢說話,就連外麵瞧熱鬨的都被嚇到了,要不是李嬸子也想看陶家挨教訓,早就上去攔了。

陶氏被嚇的不敢看他,可一想到自己剛剛進門時看到的大宅子和那麼多的下人,她就割舍不了這樣的榮華富貴,她們這些鄉下百姓,哪裡享受過被人伺候滋味兒?

她囁喏道:“你、你看了我家雙姐兒,就、就得、得……”

最後的“娶”字輕的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宅子裡靜如死寂,隻能聽到幾聲粗重的呼吸聲。

“都圍著做什麼?裡正可在?”

兩個衙役驟然出現,對著謝宅外麵的人群大喊,將這些人嚇了一跳。

人群裡的李富貴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出來,走上前神情訕訕:“發生何事了?”

“我們奉命過來報信,先前捉進牢裡的何曼,今天發現死在牢裡了,何家的可以跟著去領屍體了!”衙役不管眾人的表情冷著臉告知消息。

“什麼?!”

何氏聽到這話瞬間竄出來,不管不顧的衝上前就要拉扯衙役,卻被對方用腰間的長刀給擋開:“放肆!”

“我的孩子怎麼會死啊!是你們有人殺了她!你們殺了她!何意是你!陶氏是你!”

雖說何曼不如兒子,可和何意比起來她還是很疼愛何曼的,哪裡想到這才剛進牢裡不久,居然就這麼死了!

氣急攻心,何氏直直倒了下去。

衙役才不管這些,他們走進院子裡同謝瀟瀾鞠了鞠躬:“謝老爺院裡發生何事了?可需要我們幾個幫您?”

“來得巧。”何意點點頭,抬起手指指向陶氏,“她陷害我夫君,還逼迫我夫君娶那個不檢點的女兒,帶回去審審。”

何意這番話說的不留情麵,語氣裡都是讓衙役們好好“照顧”她一番,嚇的陶家人當場就腿軟了,陶氏更是尿了褲子。

兩個衙役可不會聽陶家人怎麼求饒,當下就把陶氏給押起來帶走了。

嚇的在場的人都出了身冷汗,這些衙役竟是連問都不問的,隻聽何意的一麵之詞就把人給捉走了,以後就是和謝家說話都要掂量著語氣,免得一不小心走了陶何兩家的老路。

陶氏沒殺人放火,判不了刑,也不會坐牢,卻能讓她挨些板子漲漲教訓。

陶又清恨恨的看著他:“你怎麼這般狠心,鄰裡鄉親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我娘,牢裡是什麼人都能去的嗎?你一個哥兒這麼囂張跋扈,早晚被……”

說著對上何意毫無波瀾的麵容,他微微一笑:“會被如何?陶又清你是我見過最自甘下賤的可憐蟲,活該你一輩子忍受這些肮臟,義憤填膺的說著漂亮話,你才是最虛偽醜陋的那個。”

說罷,何意似是覺得不解氣,想甩他一巴掌,可轉念一想他又何必臟了自己的手。

李嬸子見戲唱完了,立刻把其他人都給轟走,生拉硬拽的把紅著眼的陶又清也帶走了,其實就算李嬸子不出麵,他們也不敢再招惹謝家了,省的被帶去吃牢飯。

眼看著院裡徹底安靜下來,何意長舒一口氣,懟天懟地就是爽!

謝瀟瀾原本墨沉的目光瞬間落在何意身上,露出笑容:“開心了?”

“還可以,當真是痛快。”何意十分滿意的點著腦袋,“回屋回屋,我身上出汗了。”

他一轉身就發現院裡的下人各個惴惴不安的臊眉耷眼著,何意尷尬的摸摸鼻子,忙推著謝瀟瀾往屋裡去。

自這日起,謝家就再也沒有來過惹事生非的人。

日子眨眼就到了年關,何意頭次在這裡過年節,稀奇不已。

見他歡喜,謝瀟瀾便準備帶他去年集上轉轉,多采買些年貨,看這天氣,日後怕是還要下雪。

集市上人潮擁擠,許是臨近年關,家家戶戶的人也都舍得拿銀子出來去賣肉,幸而出門時謝母帶著下人一同來的,也不拘著他們三個,自己去采買了。

整條街逛下來,何意看著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要買,說的最多的話便是“謝瀟瀾給銀子”,這份寵愛可是連謝瀟瀟都沒有的!

“老謝巧啊!”南靈微從人群裡擠到他們麵前,身邊自然是跟著總和他一起的李鶴,“遠遠就瞧見你鶴立雞群,還真是,小瀟瀟都買什麼了?”

謝瀟瀾輕笑:“買了些小玩意,我娘帶著下人去前麵采買了,沒帶小廝,你們也是閒逛?”

“可不,成日裡在家悶著,若你們住鎮上樂趣也多些。”南靈微拿著羽毛扇輕輕扇著,倒是一點都不嫌冷。

“咱們去茶樓裡坐著聊吧?”何意將冰涼的手塞到謝瀟瀾掌心裡,被對方手掌的溫度暖著,才感覺稍稍好些。

知他風寒剛好些,南靈微兩人自然沒有意見,去了他們常去的酒樓歇著。

屋裡燒著炭盆暖意席卷,何意褪去披風喝了口熱茶。

謝瀟瀾突然道:“這裡的茶點可以自選,可以讓瀟瀟帶你去看看。”

“好呀。”何意並未多想,雖不熱衷茶點卻也覺得十分有樂趣。

“嫂子挑些好看的!”

待他們走出廂房,李鶴微微挑眉:“說罷,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做?”

按照他們對謝瀟瀾的了解,怎麼可能舍得讓何意隻身離開,這麼光明正大卻不動聲色的將人支走,定是有話要說,且不一定是好事。

謝瀟瀾撚起茶杯輕啜一口,放下後緩緩道:“村裡近日諸事不斷,我思來想去留著那些惹是生非的對縣令的管製也無益,想著找個由頭把他們給打發了。”

謝瀟瀾說這話時神情淡然冷漠,仿佛“他們”隻是可以隨意操弄的玩意兒,全然不在意。

這幾日他們村裡的事南靈微早就知曉,何曼在牢獄裡撞牆自殺,陶氏逼迫謝瀟瀾娶那個陶雙雙被打了板子丟回去了,樁樁件件拎出來都是夠惡心人的。

他神情微凜:“你想打發誰?”

謝瀟瀾眼眸微暗,淡笑:“不是什麼重要的人,雖說何江已經不成器,但還有個何禮,此人碌碌無為,陶家那個哥兒同我家何意一般歲數還不曾說親,得緊著些……”

一連聽他點了好幾個人的名字,雖說都是點到為止,可聽在聰明人的耳朵裡也知道該如何處理。

“你開口我自然是要幫的,若是除了他們能讓你安心些,那自然是值得的。”南靈微眉梢一挑,桃花眼劃出一絲風情。

“那就好。”

剛說完片刻,外麵便傳來了腳步聲,謝瀟瀾立刻起身朝門口走去,光是用聽腳步,他都知曉來人是誰,情緒如何。

門打開,何意眉眼俱笑:“這裡的糕點真漂亮!”

謝瀟瀾牽著他進來,後麵跟著的小二端著托盤,上麵放著好幾疊精致的糕點,各式各樣的花朵形狀雕的活靈活現,光是用看的都覺得好吃。

何意把自己覺得最好看的菊花形狀遞給謝瀟瀾,而後又拿起桃花的給謝瀟瀟,他道:“夥計同我說菊花裡麵有椰蓉,但我不喜歡吃。”

即便先前吃過多次,謝瀟瀾依舊很給麵子的吃了起來,他夫郎給的自然是最好的。

采買完年貨,各自分離。

因著謝瀟瀾帶他玩鬨了一整日,夜晚儘義務時何意也十分配合,原本的壓箱底已經學完,今晚學的是謝瀟瀾讓人悄悄帶給他的。

新的,知識很多。

屋內溫暖,何意甚至出了一身的汗,動蕩間總覺得自己置身潮湧,被謝瀟瀾拖著壓下時,透過窗戶察覺外麵有些微亮。

他反手摸住扣在腰間的手掌,男人立刻俯身在他耳後落下一吻,聲音克製:“怎麼了?”

“外麵下雪了。”

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冷。

作者有話要說:

何少爺製止謝某:“我知道你著急,但你先彆急!”

第36章

屋外冰天雪地, 屋內溫暖如春。

何意懶懨的躺在貴妃榻上,旁邊原本服侍謝母的婢女調了一個過來伺候他,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日子, 讓何意懶了不少,竟沒生出多少心慌。

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看書的謝瀟瀾, 美男在側, 君子無雙, 他一生積德行善, 有這樣的生活, 是他該得的。

“偷看我?”謝瀟瀾放下書示意婢女下去。

何意也不知怎的, 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樣, 自己反而先忍不住笑出聲了:“何為偷看,我與你四目相對, 光明正大!”

謝瀟瀾不欲同他分辯這些,想堵住他的嘴,便也就這般做了。

兩唇相貼,呼吸交錯。

白日裡的吻總是帶著甜膩的柔情,何意十分享受這種被鐘愛的感覺, 是他從前自成年後就不曾再體驗過的心安。

他抬著下巴追著要,謝瀟瀾遂了他的意,親吻的十分認真, 卻總覺得他這副抬頭的模樣像極了待哺的鳥兒,吻著便笑出了聲。

何意羞惱,推開他抬手就捶:“謝瀟瀾!”

“我的錯, 夫郎熱情似火我有些招架不住。”謝瀟瀾按了按唇角, 雙手把著他臉蛋輕輕捏了捏。

“我是喜歡同你做這些事, 若不喜歡, 你現在死八回了。”何少爺氣定神閒的瞪他一眼,繼續躺在貴妃榻上,隻是這次伺候他的成了謝某。

謝瀟瀾將剝好帶有橘絡的橘子瓣遞到他唇邊,垂眸見他微眯著眼睛吃的歡快,心中也迸發出隱秘的滿足感。

何意是很直白的人。

喜歡什麼,想做什麼,想法是什麼,每次都能很直接的表述出來。

開心了會道謝,不高興會表露出來等他哄,這樣的性格是謝瀟瀾從未接觸過的,雖然新奇居多,唯此一人能讓他這般新奇。

再無其他。

“嫂嫂,藥草我已經抄錄好了,給你過目。”謝瀟瀟站在屋外說道。

何意揚聲:“進來說。”

屋外飄著細小的雪花,但因著時間長了,也積了厚厚一層,謝瀟瀟進屋後特意在門邊站了一會才靠近,像獻寶似的把抄錄的藥草和功效遞給他。

何意接過粗略看了一眼,毛筆字寫的自是和謝瀟瀾差出十萬八千裡,但有形,可見從前是練過的。

他點點頭問:“秦艽的功效以及配伍,藥膳食療如何?”

謝瀟瀟不假思索:“主風濕邪氣,風寒時應配天麻、羌活、川穹當歸等,藥膳可做秦艽奶……”

之後何意又從解藥表裡問了些,都是他讓謝瀟瀟抄錄過的,凡是用心定然能記住,謝瀟瀾聰慧,他這個弟弟也不遑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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