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舟車勞頓月餘, 何意是不如謝瀟瀾精神的,竟還能天不亮去上朝,聽著對方離開的動靜, 踏踏實實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等他醒來時,隻覺得渾身都酥酥軟軟的, 顯然是睡的多了。
“紅葉?”
“奴婢在。”紅葉在外應著, 示意其他婢女們端好洗漱的東西跟著進去, “正君起床!”
起初聽著這四個字時, 何意藏在被子裡的腳都尷尬的亂摳著, 他還和紅葉商量日後不要再這麼說, 可誰知對方義正言辭的拒絕, 表示其他世家夫人正君起床都是這般流程,他們自然也不能差。
知道紅葉是幫他無形立威, 便也沒再說什麼,他雖做不來其他府上夫人那一套,但該有的威信還是要樹立的,免得某些下人打錯主意。
被人伺候著過日子,他竟也是習慣了。
何意看了眼外麵的天, 日頭瞧著也沒太大,他撐了撐身體:“陪我去看看娘和瀟瀟。”
“是。”紅葉立刻走在他身側,“昨日舟車勞頓, 夫人和二爺也是剛起,廚房那邊的飯食也將將做好。”
何意點頭:“那便一起用。”
如紅葉所說,他到小院時謝瀟瀟神情還有些困倦, 見到他來立刻撲過來:“嫂嫂, 可休息好了?”
“休息好了。”何意笑著捏捏他臉蛋, 隨後看向謝母, “娘怎的不多休息會兒?”
謝母細語溫聲:“精神尚可便起來了,方才小廚房來報,早食已經做好了,你留下一起用,該顧好自己的身子,昨兒還聽你咳嗽了兩聲。”
何意略想了想,昨日他咳嗽是剛到宅子裡,和他們一起說話時,那時娘去打點宅子並不在場,想必是謝瀟瀾與她說了。
他和謝母獨處時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但這並不妨礙對方真心待他。
“娘說的我都記下了。”何意乖乖應著。
恰好小廚房將飯食送來,人前不訓子,謝母便止了話頭沒再多說,招呼他們一起用食。
廚娘很懂事,知曉他們舟車勞頓是吃不下那些大魚大肉的油膩東西,便做的清爽可口的飯菜,何意本就喜歡喝粥,有小菜作伴,硬是喝了兩碗。
謝母看的欣慰,想著回頭就讓小廚房多做些這種小醬菜。
一頓飯吃完,都快到晌午時辰了,謝母見他吃的多,便提議出去轉轉:“你帶著瀟瀟去便是,府上還有好些事需要打理,我留下看顧著。”
提到這個何意略有些尷尬,畢竟從紅葉口中得知,凡是成家的夫人或是小哥兒,就沒有他這樣成日在外麵不顧家的。
按理說如今謝府的中饋之權該移交給他,學著去打點府上諸事,但他心不在此,謝瀟瀾便也由著他,因此這些事就還是謝母掌管,也幸好謝家人少事少,換成心思活絡的,定是要給何意吃掛落。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異樣,謝母又接著說道:“趁著還能動,便幫你們管著,待你日後想學了,我再教你。”
“那便多謝娘了,我和瀟瀟先出門了。”何意接受她的好意,隻能更加努力的對謝家人好。
謝瀟瀟立刻喜笑顏開,牽著何意的手就往外走,自記事以來他就沒有在京城了,上次來京城還是一年前,難免會有些緊張和興奮。
何意任由他拉著,隻是走到街上後,看著來往的商販和行人,謝瀟瀟竟有些緊張的攥緊了何意的手,甚至隱約有些出汗。
“不要怕,你本就是這裡的人。”何意柔聲安慰,語氣帶了些揶揄,“你哥哥不僅是新科狀元,還是五品巡察禦史兼兩江總督,至於我雖不才,但也是四品恭人,可給足你底氣了?”
“足足的!”謝瀟瀟立刻抬頭挺胸,一掃方才的怯懦,就像他嫂嫂說的,他本就是京城人士,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才離京,他不該惶恐的。
雖說何意曾經在京城待了數月,但已經離開一年,對京城多數地方也忘的差不多了,兩人便沿街轉悠著,瞧見小玩意兒便多看兩眼。
“何大夫?!”
何意聞聲看去,就見一位瘦弱的青年震驚地看著他,謝瀟瀟對此有些敏感,當即攥緊了何意的手掌。
“甘鬆?”何意略在腦海過了過,就想到了這人的姓名。
甘鬆立刻快步走上前,神情激動:“是我,許久不見何大夫,近來可好?”
“多謝關懷,很好。”
謝瀟瀟有些詫異何意為什麼這麼冷淡,但見那位叫甘鬆的竟絲毫不覺得有問題,便知道何意在對著不熟悉的人時,大概總是這副不熱絡的冷淡模樣。
甘鬆也確實知道他這樣,憨憨摸頭:“何大夫要不要與我去防己堂看看,封大夫總念叨你,醫館其他人也都十分牽掛您。”
“過幾日吧,今日還有其他事,代我向封大夫問好。”何意朝他微微點頭。
甘鬆立刻明白他這是不願與自己多說,趕緊朝旁邊讓了讓,目送他們離開了。
謝瀟瀟瞬間鬆了口氣:“嫂嫂咱們趕緊走,他雖有讀書人的氣質,但模樣與哥哥比起來卻差遠了,也比不得哥哥能給咱們富足的生活……”
聽著他叭叭的說,何意不禁有些無奈,倒是不曾想到自己之前無意間和羌活的話能讓謝瀟瀟記到現在。
他無奈莞爾:“是,你哥哥最好,所以你也彆想那些奇怪的事。”
謝瀟瀟抿了抿唇,故作老成的歎氣:“嫂嫂你對自己的魅力一無所知,我這都是為了家宅安寧啊!”
“你最有理。”何意曲起手指輕彈他額頭,“給你置辦幾身衣裳如何?你這幾年像小樹苗抽芽似的長得快,衣裳都趕不上你長。”
沒有小哥兒不喜歡做新衣裳,漂亮首飾,謝瀟瀟聽他這麼說,眼睛都亮了,立刻將剛才的事拋諸腦後,拽著他就要找成衣鋪子,要做紅色的!
何意樂得哄他開心,閒逛著走進一家布匹鋪子,兩人雖說穿的不起眼,但何意相貌妍好,周身的氣質更是常人難比擬,鋪子掌櫃瞧見他們立刻迎上前。
“二位可是看衣料?近日的蠶絲綢緞賣的極好,您可看看?”掌櫃笑問。
何意並未說好不好,看向謝瀟瀟:“可要看看,你自己去選也好。”
謝瀟瀟有些緊張,他還不曾在京城買過東西,對上掌櫃那雙笑眼時恨不得連話都說不出,但他還是壯著膽子道:“不要絲綢,要紅色的衣料。”
如今已經九月下旬,絲綢做的衣裳過倆月便不能穿了,明年即便再穿,這花樣也已經不實興了。
掌櫃倒是沒說什麼,幫他找了幾種紅色的衣料:“有嫁衣的正紅,也有稍微淺淡明亮些的,我瞧您弟弟還未及笄,可是要先做嫁衣?”
“倒是誤會了,幼弟隻是喜歡紅色衣裳,這匹正紅色的就不錯,勞煩按照幼弟的身形裁剪布料,要夠兩身的,多裁些也無礙。”
總不能隻做一身,連替換的都沒有,那可不行。
而後何意又做主給他挑了其他顏色的布,並讓掌櫃做成衣,他叮囑道:“做好送到北街的謝府便是。”
“是。”
北街住著的都是些小官員,且“謝”姓是他不曾聽過的姓氏,掌櫃隻以為對方是小門小戶的正君,卻也並未表現出絲毫不妥,恭敬接了這生意。
另一邊。
謝瀟瀾意氣風發的從宮中出來,身邊圍著好些恭維之人,都是沒有想到,聖上雖免了他兩江總督的職位,卻讓他去督察院做事,還給了正四品右僉督禦史。
督察院可是直屬聖上的,品階無所謂,凡是做的好,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為恭賀謝大人升遷之喜,不若下官做東,請大人到降雪軒一聚?”
“是了,前些日子我府上剛得一些新奇玩意兒,到時一並給謝大人送去!”
……
你一言我一語的,無非就是見著謝瀟瀾升官,想扒著他得些好處罷了,畢竟他們也看明白了,去年的狀元榜眼探花,也唯有謝瀟瀾這位狀元發展勢頭最足,攀上就是賺。
當然還有些人抱著把他拉下去的目的,刻意把他捧高,這種殺人不見血的法子,前世曹勉用的最為得當。
謝瀟瀾對這些話自然不放心上,他勾了勾唇,笑道:“諸位大人心意我領了,請客吃飯和禮物便免了,省的哪日本官被參奏了,還得費勁解釋。”
他這番直白的話,可謂是讓在場圍著他的官員都有些尷尬,各個都有些無措,有的連胡子都跟著動了動。
自打次次回京,謝瀟瀾就沒想著再與那些官員們溫和相處,夜辛把他放到這個位置上,大概也不是想讓他和那些官員同坐一堂吃茶撚酒。
還不如自己先表態,反倒省了不少麻煩。
“本官還要陪家中夫郎,便不與諸位大人多閒聊了,告辭。”他說完便施施然離開,心中的煩悶消減,痛快了不少。
南靈微幾人在後麵看著,不禁感慨:“這麼囂張,我都替他著急,這要是被刺殺了,那可真是要鬨的更狠了。”
“你還不知他脾性?憋著壞,不過他眼下所處的官職也不許他與其他人交流過甚,你我都要警醒些。”李鶴提醒著,“可不能給自己人添麻煩。”
翟子橋哈哈笑:“誰會跟咱們幾個站角落的過不去。”
李鶴有些無奈,說這話倒也是實誠。
謝瀟瀾拐出長街便到了宮門口,示意車夫立刻往府上趕,他還要帶著何意去印府,馬車行駛到街道,他剛掀起簾子,就瞧見兩道熟悉的身影。
他剛下馬車,就見站在何意對麵的女子揚起手,他立刻衝上前攔下那一巴掌,將人狠狠甩開,而後看向何意:“可傷著了?怎麼出門不帶小廝?由著你們兩個人上街,回頭定要狠狠罰那些奴才!”
“你什麼人!竟然敢阻攔本小姐教訓人!”
謝瀟瀾麵無表情看向她,眼神劃過一絲狠厲,他冷笑:“限你一日到謝府登門致歉,否則仔細你爹的官位!”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新封麵嘿嘿嘿~
謝謝寶貝們支持~
第92章
京城凡是能當街叫囂的, 多半是仗著家世胡作非為,且定然是那種自以為是高官的,趕巧的是, 謝瀟瀾還真就認識眼前這個囂張跋扈的。
方才圍著他極儘諂媚的官員裡就有她爹,而且還和曹勉關係極好, 否則左不過就是一頓慶宴, 他還真沒有什麼不敢吃的。
賈妙齡嗤笑:“你可知我爹是誰?我爹是包衣副護軍參領賈馮敏!你得罪本小姐, 該當心官位的是你!”
“原來是為官多年依舊是從四品的賈馮敏, 你不若回家打聽打聽, 我又是何官位?”謝瀟瀾眉眼淩厲, “竟不知京城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蠢貨!”
賈妙齡被他的眼神驚的出了一身冷汗,她當然知曉“天外有天”, 但那些更高官職的夫人或夫郎,根本不可能來街邊小鋪閒逛,所以她才敢找麻煩。
但此刻對方說的話卻真讓她生出了膽怯,總不至於真得罪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物?
身旁的婢女拽了拽她,小聲提醒道:“小姐, 不若您把東西放下,咱們快些離開吧?若是被老爺知道,怕是又要給您禁足了。”
賈妙齡聽到這話有些惱怒, 反手一巴掌甩在婢女臉上,厲聲嗬斥:“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那玉冠可是本小姐先看中的,你竟敢讓本小姐拱手相讓!”
那玉冠可是她買來準備送人的, 價格雖有些超出, 但也在她能承受的範圍內, 這般好東西, 哪裡舍得就這麼給彆人!
“你胡說,那玉冠分明就是我嫂嫂先拿到手上的,你若喜歡怎的不先下手,分明就是嫉妒我嫂嫂不僅美貌還出手大方,你尚未及笄就要送男子這般物件,不知羞!”謝瀟瀟氣不打一處來,那玉冠可是嫂嫂準備送給哥哥的,不能就這麼被搶走!
謝瀟瀾將他們二人拉到身後,淡淡道:“賈小姐,你嚇到我夫郎和弟弟了,若此事今日不能解決,那咱們走著瞧。”
賈妙齡瞪大眼睛,嚇到你弟弟?
你弟弟叫喚的最厲害了!
謝瀟瀾也不管她是如何想法,左右賈家若是不登門,他就好好查查賈馮敏那個老東西!
何意溫順的被謝瀟瀾帶著上了馬車,若是無人在側,方才那巴掌即便落下也傷不到他,可謝瀟瀾來了,他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眼前這個男人自會為他保駕護航。
“可嚇到了?”謝瀟瀾整顆心都吊在何意身上,若非礙於在外麵,他是絕對要想著法兒的好好檢查何意。
何意並不將那女子放在眼中,他輕笑:“隻不過嗆了幾句罷了,而且她也並未傷到我,我又不是那種打不還手的人。”
“沒怕她就好,她爹不過就是個從四品,若今日不來登門致歉,明日我就狠狠參他一本!”謝瀟瀾頗有些神氣的說著,在何意麵前顯擺著,分明就是等他問自己話。
謝瀟瀟捂了捂眼睛,扭頭看向外麵,幼稚!
何意自然十分上道開口問:“夫君厲害,不知今日進宮聖上是如何說的?”
“正四品右僉督禦史,糾核百官,提督各道,是為聖人耳目。”謝瀟瀾挑眉道,“午後聖旨便會下達,介時咱們再去印府。”
何意點點頭,那便是紀律委員了。
馬車穩穩當當停在謝府門前,謝瀟瀾下車後依次將他們扶下來,小唐見著他們立刻迎接:“小廚房已經做好飯了,有正君愛吃的魚。”
“我早食吃的晚。”何意低聲說道。
“無事,一會少用些。”
謝瀟瀾也是知曉他娘勸飯的手段,三言兩語就能讓人充滿乾勁的吃好幾碗。
所幸謝母這次並未多勸,用過午食幾人便坐在簷下乘涼說話。
雖是九月下旬,但天氣依舊熱著,冷不丁的就要折騰出一身汗來,吃著瓜果閒聊,也不失為閒暇之餘的安寧。
晌午過後,果然如謝瀟瀾所說的,宮中來人了。
來誦讀聖旨的是聖上身邊的太監總管周福,他見到謝瀟瀾並未即刻讀,反倒是先笑著和他們淺聊:“許久不見謝大人,一路可還安全?家人好不好?”
“勞總管掛心,一切都好。”謝瀟瀾也沒拿捏著,與他心平氣和的說著。
周福對他很是青睞有加,彆人也許看不明白,但他日夜都跟在聖上跟前,多少能揣測幾分聖意,聖上對謝瀟瀾可遠比朝中其他官員要上心。
也許是因為當年之事,但不管如何,都是好事。
周福笑道:“既如此,那謝大人便接旨吧!”
謝瀟瀾當即帶著謝家眾人跪下接旨,得知自己要升官和實打實的升官了,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如今他便成為了有足夠話語權的言官。
“謝主隆恩。”他雙手接過聖旨和四品官員的朝服和發冠,鴛鴦補服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連那冠上的起金花頂和藍寶石都格外耀眼。
他起身看向周福,虛虛與他搭手,沉甸甸的荷包就進了對方衣袖,他笑:“知道公公是忙人,本官就不多留了,一些心意還望公公笑納。”
周福也不與他客氣,收下東西說了幾句恭喜的話便離開了。
至此,謝瀟瀾一年升一級的事徹底為人所知,夜辛即位後,升官本就不易,偏就出了這樣一個狀元郎,隻為官一年,便直接升到了正四品的官職,不免讓人心驚。
自聖旨下後,不少官員都帶著禮品登門拜訪,唐管家應對起來有些力不從心,宋元便適時站出來,徹底出現在眾人麵前。
而被追捧的謝瀟瀾,則是早帶著何意趕往了印家。
“謝賢侄來了,想必此時府上人聲鼎沸,怎的跑我這裡來了?”印敖故作深沉的看著他,“還帶著你夫郎。”
謝瀟瀾笑道:“回京後知己好友見了不少,聽得了幾句商陸的事,顧來探望。”
提起那小兒子,印敖總有一肚子的抱怨想訴說,奈何他一個長輩,哪能和小輩探討這些?
印敖擺擺手,語氣裡儘是無奈:“你們去看他吧,順便勸勸,和…在一起算什麼事!”
謝瀟瀾隻笑笑沒接話茬,讓下人帶著去後院看印商陸了。
他原以為小少爺鬨幾天彆扭,使使性子就算了,出乎意料的是,印商陸瞧著確實憔悴了很多,全然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
“你們也來給我爹當說客?”
印商陸倒是不避嫌的隻穿著裡衣,攏著薄被懶懨懨的靠坐在塌上,雙頰有些凹陷,連眼下都稍微帶著些烏青。
可見是真的鐵了心了。
謝瀟瀾挑眉:“我們夫夫可沒那閒情逸致,隻不過是聽說你被禁足,決明被打斷腿,有些好奇才來看看。”
“……哦。”
又是有氣無力的應聲。
何意暗暗掐了一把謝瀟瀾的腰間的肉,他溫聲道:“彆聽他胡說,知道你們的事他比誰都緊張。”
“謝了嫂子。”印商陸唉聲歎氣,看他們兩個這副恩愛非常的樣子就有些難過,“我挺好的。”
“我瞧你父親態度已經鬆動,你可有想過與他好好說說?”何意問道。
“我一提他就惱我,你們瞧不見,但府四周都是暗衛,我上次想爬牆出去見決明,都被抓回來了,我還能怎麼辦?”
說著印商陸就有些哽咽,簡直要委屈死了,怎麼人人都能和心悅之人在一起,偏他不能?
什麼狗屁的生孩子,他憑什麼要傳宗接代?他自己都是孩子好嗎?
謝瀟瀾就見不得他啼啼哭哭的,他蹙眉道:“男子漢大丈夫,要想著如何去解決問題,否則決明豈不是白挨打了?”
“那我該怎麼做啊?”印商陸淚眼朦朧,看向何意時都帶著控訴,“他還凶我,我都這麼慘了……”
何意有些一言難儘,耐著性子哄道:“先和你父親坦誠公布的聊,若是因為褚家官職不匹配,日後未必不會官高一級,若是因為子嗣,那就更不用擔心,娶了都不一定能有孩子,還不如直接找個不能生的,反而心中無掛牽。”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這就去找老頭子說!”
“等等,先把你這邋遢樣收拾收拾。”謝瀟瀾見他充滿乾勁兒,也不準備多留了,“那我們先走,介時等你們好消息。”
印商陸嘿嘿笑:“倒是要先恭喜你升官。”
謝瀟瀾輕笑,倒是什麼都瞞不住這位小少爺,雖說是給他禁足,可禁的是什麼足,消息照樣來去自如。
“對了之淮,讓嫂子去善仁堂如何?能治疫病,且還有聖上賜的官命,何況他還是哥兒,你不知許多命婦都所求無門,他如今的名聲是擔得起坐堂大夫的。”
“那就再好不過了。”謝瀟瀾挑眉,與他達成共識。
回到謝家時門前已經沒了那些欲登門拜訪的人,兩人便光明正大的從前門進的,見他倆回來,宋元可算是鬆了口氣。
他手裡還端著茶杯,咕嚕咕嚕喝著:“大人見諒,實在是剛將那些人送走。”
“無妨,說說情況。”
宋元立刻將今日來拜訪的客人以及他們帶的禮物悉數道儘,說了幾句後還有些遲疑的看了幾眼何意:“還有幾位,明裡暗裡都是想往府上……”
最後兩個字雖說的清淺,但何意僅憑那張張合合的嘴也能看出來。
塞人。
京城這些官員,向來愛做這種事,有女兒的就想送女兒,有妹妹的就恨不得直接沒名沒分的扔進府裡。
謝瀟瀾動了動喉嚨,隻覺得嗓子有些緊:“日後再有這種,不用留情麵,直接趕出去,誰要是敢壞我夫夫二人的情分,絕不姑息。”
何意對此隻是笑笑,他隻是沒想到,才一年過去,京城的人就忘記了,當初他是如何讓謝瀟瀾雨幕下跪的。
一群蠢貨。
作者有話要說:
第93章
賈妙齡回到府上就開始拿身邊的婢女撒氣, 院內婢女嬤嬤跪了一地任由她斥責,但她依舊不解氣。
起初她確實被謝瀟瀾嚇到了,可回來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那人要是真有本事,就該當街將此事解決, 哪裡還會弄什麼事後賠罪, 還給出期限?
定然是自己官位不高, 又不願在人前丟麵, 所以才這般嚇唬她。
思及此, 賈妙齡更是決定將此事壓下, 否則被父親知道她在外鬨事, 要給她禁足怎麼辦,她可不能學葉紫珠那個蠢貨, 否則豈不是要和她一樣隻能下嫁給無權無勢的表哥?
賈妙齡卻不知,謝瀟瀾就是認定她不會說,所以壓根沒費時間等著,第二日上朝時就直接狠狠參了賈馮敏一本!
“臣有本奏,臣要告包衣副護軍參領賈馮敏教女不善, 沿街打罵臣夫郎,仗勢欺人為非作歹!”
在聖上說出經典的“有本啟奏無事退朝”後,謝瀟瀾立刻期期艾艾的跪地為自己夫郎打抱不平, 言辭懇切憤怒,即便是不曾親眼目睹那場麵,都會不由得猜測這是讓他夫郎受了什麼不得了的委屈。
被點到名字的賈馮敏有些戰戰兢兢, 沒人比他還了解自己的女兒, 但事已至此, 他也隻能維護, 否則不僅要被斥責,還會影響女兒的聲譽。
他當即同謝瀟瀾一般跪在地上,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聖上,老臣的孩子是嬌縱了些,但絕不是能當街行凶之人!謝大人口口聲聲說本官的女兒如何,可有證據?”
“賈大人是懷疑本官汙蔑你?若不信大可去街上問問,令千金是如何對本官夫郎動手的,人儘皆知!且令千金用賈大人的官職壓人,若非本官不畏強權,倒真是要被嚇到了!”謝瀟瀾怒不可遏,“京城誰不知本官懼內,偏要用這種法子逼迫,當真是看得起我!”
有些知事的,聽到他這番話都忍不住低低笑了。
可不是?
京城還有誰不知謝大人懼內到雨天下跪,此事即便再過幾年拿出來說說,都是為人津津樂道的。
賈馮敏瞬間噤聲,這麼聽著就知道此事定是真的,可賈妙齡隻字未提,偏他又對她發脾氣苛待下人習以為常,也不曾多問。
這下好了,踢到鐵板了!
“謝大人,本官並非此意,實在是小女年歲尚小,頑劣也是有的,並非是真的要與謝大人過不去。”賈馮敏在心裡把賈妙齡罵了個徹底,等她回去就把那丟人現眼的東西關禁足!
謝瀟瀾板著臉,端的一副剛正不阿:“若人人都以年歲小為由,去做出重傷他人之事,豈非要天下大亂?還是說賈大人也要仗著官職壓迫本官不追究此事?”
“謝瀟瀾你——聖上!臣不敢啊!臣就這一個女兒,自小嬌養慣了,無意間得罪了謝大人夫郎,臣有罪,請陛下恕罪!”
謝瀟瀾氣定神閒補充:“本官夫郎有品階在身,是四品恭人。”
賈馮敏當即噎了片刻,他憤然扭頭瞪謝瀟瀾,恨不得把胡子吹上天。
夜辛有些頭疼,好端端的你惹他乾嘛!
他按了按眉心看向太子,夜辭淵立刻會意,從隊伍中站出來微微拱手:“此事本是私事,可事關官職還是要認真對待,否則日後若是諸位的千金貴子都依仗家中官職作威作福,那將大淵律法置於何地?”
“哦?依太子所言,該如何處理?”
“此事因賈小姐所起,那自然也得賈小姐出麵登門致歉,至於她用官職壓人……此事還需聖上定奪。”
要麼再給謝瀟瀾升職,要麼給賈馮敏貶職。
夜辛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隨意道:“那便罰俸半年,委屈愛卿與令千金一同在府上思過吧,退朝!”
罰俸和禁足。
雖說並未對賈馮敏進行貶職處置,並未明確要禁足多久,可不管多久,隻要閉門不出,就定然會導致信息閉塞,時間一久,會被踢出權勢中心也說不準。
下朝後謝瀟瀾便慢悠悠朝自己的朝房走去,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著大寫的“囂張”。
其他看到他這副模樣的官員驚懼且哀歎,都想不明白聖上怎麼會寵信他這個的,雖然不明白,卻不能阻擋他們各個都想和謝瀟瀾打好關係。
“謝僉督好本事!”
身後陡然傳來賈馮敏克製又包含怒意的聲音,他胸口劇烈起伏,活像是隻被吹了氣膨脹起來的死豬。
謝瀟瀾對他語氣中的嘲諷視若罔聞,頗為得意的笑道:“是比不得賈大人,不過大人可彆忘了帶著令千金登門致歉,否則耽擱了再次惹怒聖上,豈非得不償失?”
“你!”賈馮敏咬牙冷笑,“彆以為你如今得勢就這般囂張跋扈,朝中風向多變,保不齊何時就要被拉下馬!”
謝瀟瀾聽到這話有些不爽的眯了眯眼,細細想來,自重生後便鮮少有人對他說這麼直白的話,他可不會簡單認為這是稀鬆平常的威脅。
前世他被誣陷,雖說明麵上隻有曹勉出手,可背地裡誰又知道?
“既然賈大人這般胸有成竹,那本官就拭目以待了。”謝瀟瀾說著便欲轉身離開,但他突然想到什麼,略停頓後笑道,“禁足思過期間,賈大人還是莫要與同僚見麵。”
否則,他就再參一本!
賈馮敏咬牙切齒,扯著嘴角冷笑:“還要多謝謝大人提醒了!告辭!”
想他在朝廷兢兢業業,平庸卻不算平凡的做事,卻還比不得一個剛入官場的臭小子,這麼想著總覺得可悲可氣。
聖人昏庸,隻知曉做甩手掌櫃,當真是讓人有苦難言。
可再有苦難言,他還是要按照聖上指示的做,思及此,他像是突然有了發泄口一般,步伐匆匆的走出宮。
車夫見著他之前就已經得知他被罰,因此戰戰兢兢的將賈馮敏迎上馬車,不敢多說,將馬車駕的飛起。
沒多久的功夫就到了賈府。
“老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午食還沒備好——哢嚓!”
賈夫人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賈馮敏突然摔茶杯的動靜給嚇到,她偷偷深吸一口氣,準備去偏院把最受寵的姨娘給叫過來。
“那個死丫頭呢!”
賈夫人一顆心瞬間吊起來,她忐忑道:“妙齡和幾位小姐吃茶去了……”
“這個蠢貨,還吃什麼茶,趕緊把她給我找回來!”
眼看著自家老爺越來越氣,賈夫人也不敢耽擱,立刻去讓管家出去找人。
起初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後來宮中傳了旨意來,她才知道因為女兒惹事,害得賈馮敏也跟著受了斥責,這並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禁足。
官員禁足期間,朝廷是會被侍衛暗中監視的,若是發現在此期間隨意外出或是與人來往,那就會被冠上“結黨營私”的罪名。
不怪賈馮敏會大發雷霆,禁足時間未定,這才是讓人最在意的。
賈妙齡原本好端端的在外吃茶,她還準備和其他小姐炫耀一番,家中已經在準備為她相看好人家了,哪知道就被匆匆而來的管家給打斷了,心情瞬間變煩悶。
回到府上也依舊是板著張臉鬨脾氣:“到底什麼事非要把我找回來說,我還沒好好和她們聊天呢,吃茶到一半將女兒叫回來,當真是丟死人了!”
“你還有臉說,給我跪下!”賈馮敏怒而拍桌。
“女兒怎麼了?爹您在宮中受了氣就總拿我和母親撒氣,回回都這樣,我又不是您的出氣筒——”
伴隨著賈妙齡的話落,回應她的是怒不可遏的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時,隻覺得眼前一片空白,腦袋都嗡嗡作響,臉頰更是痛到麻木。
她瞪大雙眼茫然的看著抽她耳光的人,驚懼異常:“爹爹……”
“彆叫我爹!你好端端的惹謝瀟瀾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他如今是正四品官員,比我都高一級,連我都不敢正麵和他交鋒,你卻敢當街欺辱他夫郎!那謝瀟瀾何等懼內,就因為你,今日在朝堂狠參我一本,害得我要和你這個蠢貨一同被禁足!”
賈馮敏越說越冒火,當下便拽起賈妙齡準備再給她幾巴掌,賈夫人趕緊擋在麵前跪地苦喊:“老爺!您就這麼一個女兒,您是要打死她才甘心嗎?!”
前廳的吵鬨聲驚動後院,其他姨娘侍妾們也紛紛趕來看,可任誰都不敢踏足去開解。
“老爺,消消氣兒。”
就在這時,一道清麗的女聲傳出,邁著優雅的步子朝賈馮敏走去,她繼續哄道:“大小姐就是這般脾氣,我院兒裡沏好了茶,您與我共飲可好?”
這便是府上最受寵的姨娘,不管賈馮敏如何發怒,隻要她來口,都能怒意消減。
此時自然也不例外。
賈馮敏對著跪在地上的賈妙齡隔空點了點,示意她最近安分些,隨後便跟著那姨娘去了後院兒。
督察院的活兒多,要盯著朝中風向,朝臣見的來往,以及誰說了什麼話。
這差事說好聽了叫風紀,難聽了就是打小報告。
“那又如何?差事是好差事,你好好做便是,聽你說這些我都頭疼,過幾日中秋宴,你可能推辭掉與我們同聚?”
夜楚淵先前故作高冷的模樣已經被拆穿,如今也不遠願在裝了,得知謝瀟瀾出宮後就趕了過來,想著先與他約好。
謝瀟瀾有些無奈:“王爺明知故問。”
宮中宴請,自然是不能無故推辭的,否則會被視為大不敬,可不敢這樣做。
“算了,讓你夫郎與我把把脈,也不知是誰成日要害本王,狗崽子們!”夜楚淵慵懶的靠著椅子,絲毫不在意自身的形象。
何意端著點心進書房,在謝瀟瀾的示意下為他把了脈,片刻後搖頭:“脈象強勁有力,王爺身體極好。”
說罷,拿帕子擦了擦手捏著點心吃了起來。
夜楚淵被他擦手的動作搞的有些自我懷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他可是每日都沐浴的。
“老爺,賈大人攜賈小姐到門外了。”
何意聞言勾唇:“帶進來!”
第94章
賈馮敏帶著賈妙齡忐忑不安的坐在前廳裡, 誰又能想到他上午那般趾高氣揚,下午就得灰溜溜的上門道歉。
實在是一張臉都丟儘了。
賈妙齡心中不屑,在她看來, 即便謝瀟瀾身處高位,照樣是個落魄家族出來的, 何況他如今沒有背景, 再得聖上重用也隻是暫時。
京城能立足的官員, 哪個身後沒有些權勢?
賈馮敏舔了舔微乾的嘴唇, 迫不得已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水苦澀不已, 還帶著些奇怪的粘稠感, 他趕緊又吐回茶杯裡,錯愕不已。
這種已經腐壞的茶葉竟也拿出來招待他!
他氣的渾身發抖, 還不忘叮囑道:“一會除了道歉的話,不許多說半個字,否則我就把你嫁出去!”
“爹!您說好的,時機成熟會讓女兒做王妃!”賈妙齡嬌憨道,說這話時還帶著羞意, 連臉都紅了。
“做你的春秋大夢!今日你若是再敢鬨幺蛾子,你就給我滾回莊子上住著!”賈馮敏就不明白了,自己精明一世, 怎麼就生了這樣的蠢女兒!
賈妙齡剛生出的那點羞意瞬間蕩然無存,她漲紅著臉不再說話,藏在衣袖裡的手卻緊攥著, 鬨事的分明就是謝家, 對她們窮追不舍, 步步緊逼!
等他們出現, 一定要他們好看!
賈馮敏亦是有些焦急的等著,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他不禁變得煩躁,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謝家給他的下馬威!
早就知道謝瀟瀾此子乖戾,竟不想如此冥頑不靈,偏他還不能徹底撕破臉。
大概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謝瀟瀾與何意一同進了前廳,剛落座,賈馮敏便嘲諷道:“謝大人當真忙碌,倒是難為謝大人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了。”
謝瀟瀾反唇相譏:“哪裡哪裡,總要瞧瞧高位的風景,否則若是為官多年依舊碌碌無為,那才是可惜,可惜啊!”
狂妄!
賈馮敏麵笑心不笑:“謝大人口齒伶俐,不愧是拚儘全力高中的狀元郎。”
這話的意思無非就是謝瀟瀾隻是個鄉下來的,拚了命的才考中,也就這點手段和本事了。
卻忘了謝家從前是如何風光無限,根本不是什麼賈家能比擬的。
謝瀟瀾煞有其事道:“確實,做狀元郎連騎馬遊街都是在最前頭,不過賈大人不是一甲三名,想必也不能體會其中的感覺。”
何意聞言笑彎眼睛,謝瀟瀾從前總是一副沉穩樣,但此次回京後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整個人都跋扈的沒邊兒了,偏又像是有一把尺,有刻有度,不曾過分。
賈馮敏又是被氣的說不出話,胸口像是被壓了石塊一般,憋的他老臉通紅,連眼球都隱約有些紅血絲。
何意適時出聲,冷冷問道:“賈大人口口聲聲說攜令千金來致歉,便是這般與主家”針鋒相對嗎?”
“謝正君言重了。”賈馮敏虛虛拱手,側頭看向站在旁邊的女兒,“妙齡,還不快與謝正君道歉。”
賈妙齡神情倨傲,道歉禮便行的不走心,她口齒含糊的咕噥了幾句,若是細聽倒也能聽出說的什麼,但何意可不會慣著她。
連及笄之年都不到,就已經學的刁鑽滑頭,彆看這父女二人模樣並不相似,但舉止間令人厭惡的動作神情卻是一模一樣的。
當真是女兒肖父。
何意微微一笑:“嘴巴張不開嗎?需要本正君幫賈大人好好教令千金該如何說話嗎?”
賈馮敏咬牙冷笑:“賈妙齡!”
被喊到名字的賈妙齡立刻再次開口,一字一句道:“妙齡年歲小不懂事,衝撞了謝正君,還請謝正君不計前嫌,原諒我這一次。”
“年歲小?”
聽到這個聲音,賈馮敏立刻從位置上起身,他死死盯著聲源處,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緊接著,夜楚淵走了出來。
他原本聽說賈馮敏這老匹夫來道歉,想著在後麵略坐坐等會再和何意說話也行,誰知道這一等都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還沒說完,便準備湊近些聽聽情況。
可這不聽不知道,一聽倒是讓他開了眼了。
賈馮敏兩股戰戰,嗓子都有些乾澀:“老臣,參見王爺。”
“臣女賈妙齡見過王爺。”她說這話時欲語還休,麵帶緋色,含情脈脈的眼眸羞怯怯的落在夜楚淵身上。
不管什麼皇子王爺,隻要是能讓她享受榮華富貴的,就都可以!
夜楚淵嫌惡地側過臉,語氣不善:“既然是賠禮道歉,那就有些誠意,難不成賈大人刻意在此處浪費時間,就是為了晚些回府上禁足嗎?”
“臣!不敢!”
賈馮敏不敢再偷奸耍滑,帶著賈妙齡誠誠懇懇的道了歉,而那些原本被他收著不曾送出去的禮,也遞到了唐管家手上。
夜楚淵便沒再多說什麼,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端著紅葉送來的茶慢悠悠的啜著,像是全然不在意他們之間發生的事。
“謝大人,此事是小女唐突,希望不會影響到咱們之間的官僚情誼。”
賈馮敏的意思很明確,無非就是希望謝瀟瀾日後不要再對他使絆子,他確實有些無力招架……
謝瀟瀾挑眉:“一碼歸一碼,自然不會。”
畢竟,他們之間壓根就沒有什麼狗屁官僚情誼 ,又怎會有影響?
賈馮敏這才放心許多,否則若是被謝瀟瀾這條瘋狗盯上,許多事怕就是想瞞都瞞不住了。
又坐了片刻,賈馮敏察覺到夜楚淵落在身上的視線有些淩厲,他立刻起身告辭:“……若無其他,下官就先告辭了。”
謝瀟瀾自然不會多攔,前世害他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彆想跑。
“這老東西也隻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不知是如何走到今日位置的。”夜楚淵嗤笑一聲,“還不如曹勉那老狗膽子大。”
何意忍不住腹誹,怕是在夜楚淵心裡,除了自己就沒幾個膽大的,畢竟正常人誰敢諱疾忌醫,藏著中毒之事,拿性命硬扛著。
夜楚淵雖說是來找謝瀟瀾,但說話時卻總是圍著何意轉,在他看來,這位夫郎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哪有人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研究出治療疫病的法子,而且醫術當真是了得。
何意嫌他麻煩,卻不好直接表示出來,無奈之下他乾脆和夜楚淵講起醫術,從草藥的性味歸經講到人體穴位,再講到骨骼脈絡,直到對方腦子亂成漿糊。
“咳…本王還有事,便不多留了。”夜楚淵難得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臉,“走了走了,不用送了。”
話雖這般說,但謝瀟瀾還是起身跟著他走出去,宋元則是將他府上馬車,還不忘叮囑車夫路上安穩些。
下一秒,夜楚淵掀開小窗簾,笑道:“之淮,你這新管家倒是知禮識趣,回去吧。”
“表現不錯。”謝瀟瀾隨口誇著。
宋元便笑嘻嘻的跟上去:“都是大人教得好,對了,如鈺兄已經將您交代的事辦好了,東西已經暫時收進了庫房裡,夫人那裡可需要知會一聲?”
謝瀟瀾這才想起之前讓他們購買住宅鋪子的事,他有些猶豫要不要說,若是說了,娘定然會問銀子從何而來,若是不說日後被發現,怕娘心裡不舒坦。
“實話說便是。”何意接話,顯然與謝瀟瀾想到一處了,瞞著總歸不好。
謝瀟瀾便不再多說,讓他按照何意說的辦。
“哥哥嫂嫂。”謝瀟瀟身穿紅色裳裙,像隻花蝴蝶似的朝何意跑來,有些不情願的抱著他撒嬌,“嫂嫂~”
一聲嫂嫂被他交出十八彎的感覺,何意摸了摸耳朵,笑問:“發生何事了?這兩日在府上無聊了?”
“娘讓我學禮儀刺繡,我手指頭都要戳破啦!”
謝瀟瀟哪裡知道日後嫁人還要學這些,此刻恨不得告訴他娘,乾脆不嫁人算了!
何意有些為難,這種事他也不好說什麼,隻能看向一旁的謝瀟瀾,他盯著謝瀟瀟已經有些微微泛紅的手說道:“不願學便不學,若真嫁進富貴人家,任誰也不敢使喚你銀針穿線,隻是禮儀要好好學。”
“我學的可好啦!”
一聽不用學刺繡,謝瀟瀟立刻滿血複活,那麼細的針尖,紮起人來當真是一點都不含糊。
隻是……
謝瀟瀟又想到什麼,一直圍在他們兩人身邊不肯離開,連回房間都要跟著。
謝瀟瀾最受不了他這粘人勁,在他作勢欲像抱何意那般抱自己時,他飛速伸出手用食指抵在他腦門:“有話便說,不許哼哼唧唧的撒嬌。”
“……哥哥說話不算數!”
“謝瀟瀟!好好說話!我何時說話不作數了?”
謝瀟瀟怒而瞪眼:“你之前說好的,若是升官便讓我去讀書!”
謝瀟瀾:“……”
還真是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何意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心虛了,忙打圓場:“沒有不做數,隻是去皇家書院讀書也是要等入學時間的,中秋一過,保證你能去讀書。”
“真的呢?”
聽他這麼問,何意立刻看向謝瀟瀾,微笑:“真的麼?”
“是真的,所以娘才讓你學禮儀,否則進了書院,豈不是讓人看笑話?”謝瀟瀾立刻應聲。
得了準信兒,謝瀟瀟一改方才的扭捏,快速道謝之後便再次跑開了,能讀書就好,晚點也沒關係。
兩人這才進了屋裡,宋元將先前收好的房屋地契通通拿來給他們看,借著前世的記憶,謝瀟瀾知道這些地方和鋪子都算好的,便又鼓勵了他和柳如鈺幾句。
謝瀟瀾指著其中的一處宅子說道:“這間宅子給他們四個住,另外你把白洛邑找來,我有事要交代。”
“是。”
另一邊。
賈馮敏回到府上就開始了他不知名的禁足生涯,賈妙齡見他神情嚴肅,生怕他又要甩自己巴掌,之前的巴掌印還沒有褪下去,她撲了不少胭脂才遮蓋住。
見他並沒有要教訓自己的打算,立刻小心翼翼的快速離開去了自己的小院兒裡。
賈馮敏思來想去都覺得有些奇怪,原本他是打算回府之前去找個人的,但一想到如今他要被禁足,宮中自然是對他嚴加防守,便打消了念頭直接回府了。
思及此,他快步朝那些姨娘的小院兒走去。
小院兒裡坐著一位姨娘,穿著水紅色的衣衫,舉手抬足都十分端莊優雅,但若細瞧都能看出幾分風情。
她見到賈馮敏後並未起身迎接,淡聲道:“發生何事了?”
“今日我在謝府,遇見了楚王。”賈馮敏並未在意她的不敬,反而與她平坐,將那時的事悉數說與她聽,“會不會是太子暗中交代了什麼?”
那姨娘蹙著柳葉彎眉思索,片刻後搖頭:“應當不會,那楚王是出了名的紈絝不化,太子不會讓他傳達要緊事,這段時日大人就暫且韜光養晦,以待來日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95章
夜辛喜好奢靡, 且每逢節日都喜歡把朝中官員彙聚一堂舉行宴會,中秋自然也不例外
朝中多數官員都被邀請參加,按理說五品後的官員是不能參加的, 但大概是慰勞南靈微他們這些進士出身的,便也邀請了。
宴會在蓬萊洲樓舉辦, 來的朝臣皆是帶著自己的正妻, 進殿後便會有太監宮女將他們帶到自己的位置上。
何意與謝瀟瀾也是早早就來到了這裡, 他從前沒參加過什麼宴會, 隻偶爾教授會帶著他們幾個學生小聚一下, 這樣的他多半推辭不掉, 便隻能去。
其實聚在一起也無非聊聊課業知識, 而且聚完就要立刻投身到實驗室裡,那時自然覺得這種事是十分浪費時間的。
但如今可不同了。
“禦膳房的點心和府上的可不同, 你多嘗嘗。”謝瀟瀾將一小塊月餅遞給他,盤子裡原本梅花形狀的圓月餅瞬間缺了一塊。
何意並沒有口腹之欲,但瞧著這些點心樣樣精致,心裡難免癢癢的,便就著謝瀟瀾的手吃了那月餅, 他眨眨眼睛:“是鮮花餅,梅花嗎?”
他嘗不出來。
謝瀟瀾點頭:“是梅花,約莫是什麼花形便是什麼餡兒, 你再嘗嘗其他的。”
“我們就這麼先吃,是不是不太好?”何意低聲問。
他快速看了眼其他位置的官員,雖說有些也端坐在位置上, 但都沒有去碰麵前的點心, 隻有他們這一桌算的上“大快朵頤”。
謝瀟瀾不甚在意:“管他們作甚, 咱們樂咱們的, 無需在意旁人。”
何意多少明白,謝瀟瀾再次回京後主打的就是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設子,雖說這般狂妄了些,但著實管用。
他便也沒再矜持,悄悄嘗了自己瞧著好看的點心,味道不錯,但吃了幾塊嘴巴裡膩的厲害,他剛欲開口,唇邊就遞來一隻杯子,他下意識就著喝了。
不是茶水。
是帶著果子味兒的清酒,入口先是果香,然後才能品出點酒意,可見釀製時並未放太多的就醃製。
從前喝過的要麼是帶著些澀意的啤酒,亦或是有些燒喉的白酒,猛的嘗到這個還覺得新鮮十足,便又貪了幾杯。
謝瀟瀾忙阻止他:“不彆喝太多,酒意雖少,但喝多也難受。”
何意便放下酒盞靠著他說話,眼神時不時掠過那些官員,他發現自從來這裡之後,他就變得愛觀察人,言談舉止或是些其他方麵。
看他們虛與委蛇,總覺得十分有趣。
何意他們這一桌對麵原本是沒人的,但隨著進來的官員變多,對麵也坐下了人,何意隻瞧了一眼就斂住了呼吸,是曹勉。
他下意識看向謝瀟瀾,就見他像是全然未發現一般和他旁邊桌子的同僚說話,何意一時有些煩躁。
說來可笑,曹勉就像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一根刺,像是什麼禁忌話題,不能提不能說不能問,偏偏謝瀟瀾每每見到曹勉總是變的不自然。
換做平常,他怎會和從未有過交集且處於自己之下的官員交談?
若非曹勉比謝瀟瀾大了二十歲不止,模樣也著實有些寒磣人,他都要以為他們曾經發生過什麼了。
大概是何意的神情變化過大,對麵的曹勉自然也發現了他,倒是有些紳士的對他微微點頭,緊接著,何意的肩膀就搭上一隻手,帶著他的頭扭到一旁。
他輕皺眉頭:“怎麼了?”
“聖上來了。”謝瀟瀾嗓音平靜,將那些不悅藏的很好。
何意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就瞧見了姍姍來遲的夜辛,以及他身後跟著的太子王爺們,大概是為了彰顯後宮和睦,夜辛身側跟著雍容大氣的皇後,和幾位皇子生母。
三皇子夜霆淵的生母柔妃也在其中,穿著打扮隱約搶了一旁蕙貴妃的風頭。
何意暗自歎息,宮裡的鬥爭向來都是刀光劍影,殺人不見血。
皇室落座後,宴會便正式開始了,夜辛隻礙於場麵說了些鼓動人心的話,淺淺幾句之後便示意諸位吃好喝好,他隻是喜歡熱鬨罷了。
“怎麼不吃了?”
每桌後都站著兩位宮中婢女,方便為他們端茶倒水,禦膳房端來的菜光是瞧著都能勾起食欲,偏何意神色淡淡,吃了兩隻謝瀟瀾扒的蝦,便不再用了。
何意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說“彆明知故問”。
謝瀟瀾苦笑:“夫郎,我保證會在時機成熟時告訴你,好嗎?”
“你開心就好。”何意微笑,溫溫柔柔的。
謝大人忍俊不禁,這撲麵而來的嘲諷意味,實在讓他有些難以忽略,便故意將手伸到後麵,輕輕攬了一把他的腰。
何意立刻抬腿在他腳麵上踩了一下。
謝瀟瀾挑眉,幸好沒真生氣。
麵前歌舞升平,何意抬眸看時總會不經意的撞上曹勉的視線,起初他以為是兩人麵對麵坐著的緣故,直到他發現即便自己側過臉和謝瀟瀾交談,對方都會用一種極為隱晦的目光打量他。
他皺了皺眉,片刻後扯了扯謝瀟瀾的袖子,輕柔一笑:“我感覺對麵那個人總在看我,我今日穿著很奇怪嗎?”
並不奇怪。
不僅不奇怪,還十分美豔。
他是四品恭人,還是四品官員的正室,朝服自然也是與謝瀟瀾的服製幾近相似的鴛鴦補服,何意本就膚白,墨藍更是襯的他白的像是在發光。
謝瀟瀾原本刻意回避著對麵的曹勉,在聽到何意的話後立刻朝他看去,就見那老東西正借著看歌舞的幌子打量著何意。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謝瀟瀾瞬間覺得胸口燒起一把火,若非顧及場合,他絕對要將對麵的老東西碎屍萬段。
曹勉正打量著何意,突然覺得後背一陣涼風,緩過神就對上一雙冰冷包含殺意的眼睛,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臟劇烈跳動著,難以平靜。
他顫抖著手去端酒杯,借著喝酒的姿勢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他怕了。
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謝瀟瀾能不顧場合的衝過來殺了他。
“剛剛是不是特彆想殺了他?”何意湊到謝瀟瀾耳畔,語氣輕輕柔柔的拱火,像是帶著無儘的纏綿,偏說出來的話卻又狠辣異常。
謝瀟瀾斜眼看他,璀然一笑:“是,想把他大卸八塊碎屍萬段。”
“這倒是有些難度……”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多言。
夜辛喝著酒,目光一一掠過他這些兒子和朝臣,隻見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各種小心思。
他深覺無趣,可這是他一貫的奢靡作風。
皇後看向他舉杯,笑道:“臣妾敬聖上一杯。”
“你身子不好少喝些。”夜辛放輕聲音,語氣裡帶著些真心實意的關懷,卻也沒忘記和她碰杯,順便很給麵子的一飲而儘。
皇後又看向坐在夜辛另一邊的蕙貴妃,稍顯病氣的臉上掛著溫和嫻靜的笑,兩人也隔空碰了碰。
又坐了片刻,夜辛隻覺得渾身乏力,他站起身:“孤有些乏了,諸位愛卿隨意便是。”
聽到他說這話,眾人立刻起身行禮恭送他離開。
幾位後宮的娘娘便也不好多留,紛紛起身跟著離開了,隻餘那些皇子王爺們。
隻是他們一走,宮宴上的氣氛反而更加活絡了,有些朝臣便開始端著酒杯走向和自己交好的官員,三言兩語間就開始拍肩而笑。
何意原以為那些皇子王爺身邊會圍很多人,倒是沒想到一個人都沒有,甚至和旁邊的熱鬨比起來頗有些寂寥的意味。
不過他略想想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若是湊的太明顯,反而會讓人心生厭煩。
“老謝!”
兩人齊齊扭頭,就見南靈微幾人也端著酒杯過來了,他們即便上朝也是站在最末尾的位置,有時候探討到一些特殊事情,他們也是不被允許去上朝。
如今驟然見到這麼多高官,難免有些緊張,畏畏縮縮的湊到他們跟前,像做賊心虛似的。
何意被他們的模樣逗笑:“剛好你們聊,我去外麵透口氣。”
“紅葉在外麵,小心些。”謝瀟瀾叮囑著,若非這裡不便帶著暗衛,他是定然要讓覃子襄跟著來的,也省的他這般擔心。
何意點頭,施施然朝外麵走去,走了沒兩步便到了一處花園,這裡是給那些婢女小廝休息的地方,他剛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紅葉立刻放下點心走到他麵前。
兩人都未說話,直到走遠些才稍稍鬆了口氣。
紅葉輕聲道:“主子,再往前就是禦花園,您可要去看看?聽其他婢女說那裡有秋千。”
“也好。”何意攏了攏身上的衣衫,兩人緩步朝那邊走去。
如今已經入秋,路過蓮池時還隱約覺得有些涼意,所幸他晚上出門時多披了件衣裳,否則真是要覺得冷了。
想是今日宮宴的緣故,禦花園裡也亮著光,想必是怕哪家官室走錯路,也好照應著。
禦花園裡栽種的都是些時節花兒,如今入秋,菊花倒是開的好,何意往前走了幾步就瞧見了那架秋千,紅葉立即掏出手帕將本就乾淨的座麵又擦了擦,這才扶著何意坐上去。
何意坐穩後晃了晃,突然問道:“可打聽到些什麼?”
“奴婢問過曹府的小廝,都說那件事時,曹勉正病著,那段時間也鮮少和其他官員來往,事發後許久他才病愈,上朝後更是還說了些求情的話,時間上並看不出東西。”
何意沉默不語,關於王謝兩家的事,他也隻是有個猜測,否則如何能證明謝瀟瀾對曹勉那種恨之入骨的情緒從何處來?
若單從時間看,曹勉並沒有作案動機,要麼是他與人勾結陷害王家,從而牽扯謝家,所以即便他不曾出門也沒關係,要麼就是此事真與他無關,否則也不會冒著危險求情。
可他不明白的是謝瀟瀾。
那股衝天的恨意到底是從哪來?
還是說,他其實已經發現了一些曹勉做過的事?
“算了,他不願說,我這樣——”
“誰在那?”
何意一聽這個聲音瞬間從秋千上起來,帶著紅葉就往旁邊的假山後麵躲,幸好雖有燭光,但禦花園夠大,也隻能起到照路的作用,若非搜查,根本不會看到人。
來人是曹勉。
何意和紅葉對視一眼,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談話有沒有被聽到。
跟在曹勉身後的是一位宮女,她比曹勉警惕,依稀聽到了一些說話聲,便立刻示意曹勉過來查看,但兩人到時隻看到了因為微風而微微晃著的秋千。
曹勉蹙眉:“我分明就是聽到了謝瀟瀾夫郎的聲音!”
“大人,您可彆衝動做錯事。”那宮女提醒道,“如今謝瀟瀾對您的敵意不加掩飾,您就彆在這個節骨眼生事端了。”
何意直覺自己可能要聽到什麼大秘密,否則這樣一個小小的宮女怎敢對曹勉疾言厲色?
而且,他瞧那宮女的舉止,也並不像真正的宮女。
曹勉聽到她的話並未動怒,反而低聲下氣的應著:“您說的是,不知此次那位有何囑托?”
宮女從袖口處拿出東西遞給曹勉:“主子說大人隻要看到這個,便知道該如何做了。”
“……本官明白了。”曹勉應了一聲。
從何意的角度隻能看到那宮女拿出個紙包給曹勉,但假山後昏暗,他也看不太清楚,但想到自己之前配製給謝瀟瀾的迷藥,他便總覺得裡麵是一樣的東西,甚至更過分。
兩人又在禦花園四處張望片刻,這才裝作無事人一般分道揚鑣。
何意蹙眉:“將此事爛在肚子裡。”
“是。”
雖說不知到底怎麼回事,但能讓太醫日日診脈的便隻有天家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某:“殺了他,五馬分屍!”
Me:“安排~”
第96章
猝不及防地聽了一耳朵的秘密, 何意也沒了繼續轉悠的心思,便欲帶著紅葉重新回到宴會上,哪知剛走出禦花園沒幾步, 就被人給攔下了。
挺巧的是,攔路之人他也認識, 甚至還差點和他發生某些關係。
“琳琅公主。”何意朝她微微拱手一禮。
夜琳琅身穿粉色輕紗衣裙, 臉上的妝容都是映襯的粉色, 一套粉鑽麵飾更是襯的她嬌嫩靈動。
如果她沒有在身上撲那些嗆鼻子香粉的話, 何意也不會從她欲蓋彌彰的舉止裡嗅出一絲不同尋常。
夜琳琅神情倨傲, 在她看來何意的性格是天下所有男子都不會喜歡的, 他善妒凶悍, 還要賠上自己夫君的前途,怎會有男子喜歡這樣的哥兒?
偏偏謝瀟瀾就喜歡的不得了。
不僅聽他的不娶自己, 甚至還能不顧及名聲給他下跪。
她原以為謝瀟瀾會是良配,現在想想,不過就是個品行全無且極其懼內的掉書袋罷了。
“謝正君巧,瞧你神色匆匆,是從禦花園來?”夜琳琅問這話時, 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他們主仆二人,甚至意味不明的往他們身後的幾條小路看去。
何意神情淡淡:“席間多吃了幾杯酒有些醉意,不曾來過宮中, 並不敢隨意亂走動。”
夜琳琅就是瞧不上他那副故作清高的樣子,真是恨不得撕爛他的臉!
她嗤笑:“以後進宮的機會有的是,倒是謝正君彆借口不來才是, 聽說謝大人的弟弟準備到皇家書院念書, 本公主會令人好生關照他的。”
聽到這話, 何意才正眼看向她, 方才一直隱忍不發,就是怕她提及此事,瀟瀟那般想讀書習字,雖說京城書院眾多,可最有盛名的老師都在皇宮裡,自然是要選擇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