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謝某微笑:“他必死,謝謝。”
第106章
南闕沿海, 平日裡的吃食多是寒涼的,再加上海鮮會和其他的營養物質產生相克,這才導致海清源微中毒, 胡大夫隻是詢問他的飲食情況就得出了結論,再加上他來時何意也稍微跟他說了幾句, 心中已然有數。
胡大夫摸著胡子歎了口氣:“此事非同小可, 需得施針, 且近日都得保持飲食清淡, 請二王子褪去衣衫躺在床榻上。”
又是要脫衣服, 海清源這次沒敢再誤會, 老老實實的退去上衣躺下, 這是這屋裡是剛燒起炭盆,冷的厲害, 他忍不住扯過旁邊的被子蓋上。
胡大夫趕緊攔住他:“二王子萬萬不可,體熱會促進毒素的蔓延,您需得一直這樣保持冰冷的狀態才可,否則毒素若是蔓延至全身,那就要潰爛而亡了!”
胡大夫神情緊張, 攔著海清源的手都微微顫抖著,本不算太大的眼睛此刻卻瞪的老大,那模樣活像是海清源若蓋了這張被子就會立刻死。
達官顯貴都惜命, 海清源被胡大夫的模樣嚇到,當即就把扯了一半的被子給扔到旁邊,他搓了搓手臂躺下, 中氣十足道:“來吧!”
“請幾位貴人暫且離開。”胡大夫看向夜楚淵。
夜楚淵挑了挑眉, 搖著折扇麵帶微笑:“既如此, 二王子好生瞧病罷。”
他率先邁著步子離開, 雁北戎和謝瀟瀾自然是緊隨其後,海清源的隨從原本還想在裡麵守著,也被胡大夫義正言辭的給趕了出去。
灰溜溜的迎著冷風等在屋外,好不可憐。
胡大夫搬來凳子坐下,慢條斯理的打開自己的針灸包,裡麵的針灸針由長到短、由細到粗,每根針都不一樣,齊活的很。
海清源嚇壞了,大淵人瞧病都是要用這些針紮來紮去嗎?
他動了動喉嚨,強迫自己鎮定:“大夫,這些針都要用到?”
“當然了。”胡大夫說著鉗製住他下巴,抽出一根針快速紮在他舌頭上,方才還喋喋不休的人瞬間沒了聲音。
胡大夫行醫多年,要是連臉色都不會看,豈非白活這幾十年,何意跟他做事也有幾月,對方情緒如何他自然看得出,非得讓這什麼海王子吃點苦頭。
他下針利索,每一針都是實打實的往痛感強的穴位上紮去,海清源疼的直冒冷汗,偏偏他一點聲音都發不出,隻能強忍著。
許久後。
胡大夫神清氣爽的打開門,守在門口的隨從立刻推開他衝了進去,就見海清源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一般,汗涔涔的昏睡過去。
幾個隨從敢怒不敢言,隻得吃了這啞巴虧,也不知能不能輕易挪動,隻能在這冷屋子裡守著他。
“如何了?”
見胡大夫回來,夜楚淵出於禮節問道。
胡大夫點點頭,學著何意從前教他的樣子豎起大拇指:“妥了。”
夜楚淵也算稍稍鬆了口氣,看向身後的隨從:“既如此,便安排人把二王子送回去,仔細些,彆著涼風寒。”
眼下屋內人多複雜,不便再多說其他的,夜楚淵視線在何意身上匆匆掠過,從前是他小瞧這位何大夫了。
今日本就是為了帶這幾位使臣皇子觀看大淵風情才上街的,誰知道竟會發生這些事,海清源轉不了,雁北戎則是沒了繼續轉悠的心思,臉上適時露出疲態。
他無奈道:“今日想必是不能繼續遊玩了,待其他二位皇子好些,再同行吧,本王今日也累了,便先回臚館了。”
昨日為顯大淵風情,才將他們留宿宮中的偏僻宮苑裡,否則按照常理,入夜後,宮中除了侍衛便隻能有聖上一位真正的男子,今日他們的行李早就安置在臚館了。
夜楚淵便帶著謝瀟瀾將他送出去,前院裡則是站著使臣和隨從們,見他們出來立刻讓路。
“本王先告辭了。”雁北戎抱拳轉身上了馬車,臨出發時還遙遙望了一眼醫館。
謝瀟瀾右眼皮瞬間跳了一下,他抬手輕輕揉了揉。
夜楚淵當他被風吹了眼,拍拍他肩膀:“你也該注意些,眼睛是身體最薄弱的地方,你若是不能好生護著,就隻能被外麵的風雨吹打。”
“是,下官明白。”謝瀟瀾微微點頭,態度恭敬。
他自然也知曉對方話中的意思,但何意比他的眼珠子要金貴太多,他寧願瞎,也不想何意受到任何傷害,即便是眼神上的不滿都不行。
夜楚淵搖了搖折扇,扇麵打開遮住嘴巴,輕笑:“你明白就好,今日便到這,想是接下來幾日都會清閒很多,你便在家陪家人吧。”
“恭送王爺。”謝瀟瀾對他背影拱了拱手。
夜楚淵背對著他擺了擺手,隨後便利索的上馬車離開,一氣嗬成。
謝瀟瀾便再次回到醫館裡,就見何意與謝瀟瀟正往外走,瞧著還有些不太高興的樣子,他趕緊上前詢問:“發生何事了?”
“還能有什麼,還不快把他們帶回去!板著臉看著就心煩!”胡大夫探出頭,吹胡瞪眼的,就差齜牙咧嘴了。
謝瀟瀾哪還能不明白,老頭這是心疼何意受委屈了,變著法兒的讓他回去休息呢。
他道過謝便帶著兩人離開了。
回到謝府,謝瀟瀟便讓下人們趕緊去給兔子做窩,順便找些生菜來喂,剛囑咐完就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就被謝瀟瀾給叫住了,一同帶到了偏屋裡。
“說罷,兔子怎麼回事?”
他還能不知道謝瀟瀟?
如今家境雖不像先前在杏桃村難過,但謝瀟瀟向來懂事,不會花錢買這樣的瘦小兔子養,且他離開的間隙,雁北戎也曾外出片刻,對方走時還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醫館裡麵!
這兩個人,肯定是私下有接觸了!
他絕不允許謝瀟瀟和外男有任何過密的接觸,什麼狗屁皇子也不行!
謝瀟瀟突然覺得懷裡的兔子有些沉,他抬頭小心看了一眼對方,小聲道:“那獵戶送的,最後一隻賣不出去。”
“那雁北戎是怎麼回事?”謝瀟瀾直接一劑猛藥,驚的他對麵的謝瀟瀟像兔子似的抖了一下。
他就知道有問題!
謝瀟瀟不敢說謊,隻能將那時的事一字不漏的告訴他哥,否則以後怕是看他看的更嚴了。
果然。
聽完謝瀟瀟的話,謝瀟瀾就宛如陷入戰鬥狀態的豹子,他氣急敗壞:“那個野蠻人竟然還想登門!宋元!宋元!這幾日任何人來都不許請進來!”
“之淮你冷靜點。”何意擰眉,“你嚇到瀟瀟了。”
起初謝瀟瀟是有些害怕,但他也知道哥哥是擔心他,但哥哥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他下意識看向何意,不明白眼下的情況。
何意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離開,謝瀟瀟便立刻抱著小兔子跑了。
“我失態了。”
謝瀟瀾失力坐在榻上,一手撐著額角,眉心緊緊蹙著,像是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沒控製好情緒。
眼看著謝瀟瀟成長的落落大方,他心裡就越恐慌,儘管今生和前世大相徑庭,但他還是怕他在及笄後遇到那個禍害他一生的男人,那樣的偽君子,就連他都是在死前才知道,謝瀟瀟那個小傻子,也隻有吃虧的份。
那些難以啟齒的事,像一把軟刀,正一刀刀戳著他胸口的肉,每一下都見血。
自從知道謝瀟瀾身上發生的事,何意就沒有一日是不擔心的,他現在渾身都是潛藏的戾氣和血腥,稍不注意就會傷人傷己。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何意挽住他手腕,語氣輕緩平靜。
謝瀟瀾扣住他手腕,手指擠進他指縫裡,緊緊相扣,他啞聲:“不用,我會處理好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何意靠在他肩膀上,先是表現出自己的信任,而後才提出疑問,“可也不能就這樣一直關著瀟瀟,雖然是為他好,但方法是不合適的。”
他不敢在這種時候說謝瀟瀾做的不對,也不能說。
謝瀟瀾執起他的手輕輕落下一吻:“那你說,我該如何?”
不是該如何管教謝瀟瀟。
而是他該怎麼做。
何意呼吸一滯,心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扯著唇角笑:“我看著他,等互市開通,其他國域的人便會離開,我會親自送瀟瀟上下學,你放心?”
他知道謝瀟瀾不舍的真對謝瀟瀟如何,否則他有千百種辦法困著他,可以不讓他去皇家書院,可以讓他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貴君,可以讓他日日在家學習女紅禮儀。
但那些會磨滅謝瀟瀟的天性,也會讓他們兄弟之間生分。
“太辛苦了。”謝瀟瀾搖頭,神情逐漸平穩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找到那個人,處理掉他,“我會看著辦。”
永絕後患。
何意見他稍微冷靜,笑道:“我會幫你的。”
另一邊。
謝瀟瀟回到自己屋裡,裡麵已經準備好了給小兔子的東西,他笑著將下人都打發出去,自己專心在屋裡逗弄著兔子。
待人全都離開,稚嫩卻漂亮的臉蛋上的笑瞬間消失殆儘。
他不能做隻活在兄嫂羽翼下的雛鳥,他也得試著去幫忙才行。
“小兔子,希望沒有白收養你。”他陡然一笑,眼底閃著淡淡的瘋狂。
一個邊緣小國的王子,竟然也敢冒犯他嫂嫂,偏偏大哥礙於對方的身份不便輕易發火,要他說,那樣的好色之徒,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瀟瀟,我可以進去嗎?”
謝瀟瀟眼睛一亮,跑去開門:“嫂嫂請進!”
何意笑著摸摸他腦袋:“方才有沒有嚇到,你哥哥隻是有些擔心你,你原諒他好不好?”
“我不會怪哥哥。”
他知道那些緊張和嗬斥下藏著的都是關愛。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評論呢?我原本那麼那麼多的評論呢?啊!!!
第107章
陪著這些使臣皇子們玩了幾日, 也算是讓他們領略了大淵的風情,隻是他們來大淵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互市一事還未徹底頒布政策,眼下自然是要快些將此事落實, 有先前謝瀟瀾擬定的章程,事情談論起來要方便的多, 何況他們本就是為了互市之事來, 能儘快解決自然是要儘快。
隻是——
“為何不能帶刀具?若是發生衝突, 豈非對我們三國不利?”
“大淵皇帝, 此事我們覺得不妥, 在你們大淵的地界上若是不能保障我國子民的安全, 那互市就沒有意義!”
“我們西陵可都是嬌滴滴的美人兒, 若是出意外可怎麼是好?”
三國的使臣們甚至不用看主子們的眼色就紛紛開始提出反駁了,在他們看來大淵就是明明白白的欺負人, 居然不讓他們帶護具,豈不是他們的國人死在這裡都未可知?
太子微微蹙眉,聲音和緩道:“怎會,諸位是大淵的客人,亦是大淵的夥伴, 自然不會欺辱遠道而來的友人,隻是大淵的百姓從不會帶刀具上街,因此自然也要這般要求諸位。”
夜辭淵的溫和是從骨子裡泛出來的, 和他母後皇後是一般性子,也正因如此,夜辛時常會想讓他在這個位置上是不是錯了。
文人知禮, 總是溫文爾雅, 即便生氣都是甩袖子, 被夜辭淵這麼一勸解, 那些使臣像是被捏住喉嚨的大鵝,想說又不好意思的。
“言之有”
“太子此言雖聽著順耳,但歸根結底還是不能保證我們北域百姓性命。”
雁北戎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他身後的使臣給奪去了話頭,本而他本人則默默閉上了嘴,分明就是已經習慣了。
謝瀟瀾將他們的神情儘收眼底,自然也沒錯過那使臣不屑一顧的表情,可見雁北戎在北域的日子並不好過。
按理來說,出使這種事為表對出使國的尊重,都是身份貴重的皇子或王爺來,北域的使臣對看似對雁北戎恭敬有加,實際上這位皇子連話語權都沒有。
這可不是兩國交好的象征。
謝瀟瀾聽他們拉扯這些,聽的耳朵都起繭了,在一位使臣話落後,他笑出聲:“諸位來使,既然知曉這是大淵的領土,那就該知道,大淵若是有心,你們帶不帶刀具護身都一樣。”
這便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那些可笑的“自我保護”,隨著謝瀟瀾這番話化為泡影。
若是這些人忘記互市是開在哪,那可就麻煩了。
若說使臣們先前甩袖子是因為太子溫和讓他們不好意思,那眼下卻是連袖子都不敢甩了,明眼人都瞧得出來,謝瀟瀾就是溫潤如玉的太子身邊的一把鋒利的刀。
見血封喉。
西陵最會審時度勢,西水煙慵懶一笑,語氣裡都帶著一股子妖裡妖氣:“謝大人此言不假,既如此,我們西陵遵守便是,隻是大淵可要護好咱們這些嬌滴滴的美人兒。”
西陵的話就像是將原本就不堅實的紙糊牆扯破了一個口子,由此牽頭,其他的國域自然無法再說出反駁的話,隻能硬著頭皮同意。
這不僅僅是保護大淵的百姓,更是保護其他國域的百姓,否則若真在大淵的地界鬨起來,吃虧的到底是哪方,可想而知。
京城分主街和東西南北四街,主街住著的多是王公貴族,包括公主貴君們的府邸,達官顯貴們多住東街上,普通百姓們則是在南街,謝瀟瀾幾人的府邸雖說在不怎麼起眼的北街,但如今也無人敢置喙。
因此,經過商討,互市便開在了西南兩街交口,方便了百姓們交易,也不會打擾其他幾街的治安。
當晚下朝回府,謝瀟瀾便將此事說給何意聽,之後的事無需他看顧,也能在家休息幾日。
“這還不叫打擾?前兩日街上人心惶惶,鋪子都關了不知幾個,京兆尹日日都沿街巡邏,豈非更是告訴百姓其中有問題?”
室內溫暖如春,何意穿著裡衣靠坐在榻上,大概是隻有他們兩人在的緣故,臉上的表情都比平時要豐富一些。
謝瀟瀾輕笑:“你倒是比我上心,是有人故意要打斷互市交易,不過如今他的算盤可是打錯了。”
何意聽他這般說瞬間來了興致:“是誰?”
“此事我也不知,不過互市如期進行,他可不是打錯主意了?”謝瀟瀾瞧著他瞬間失落的表情笑了,從前可沒見他這般在意朝政。
說起互市,何意總能想到前世的集市,從前父母還在時,假期總會跟著去鄉下住幾天,有時會趕上集,那時候不管提出要買什麼都會被允許。
隨著年歲漸長,父母親人相繼離世,他就再沒有那樣的歡快時光,不過集市上好玩的東西卻不少。
何意眼睛一亮:“互市剛開,應該很賺錢。”
“寶貝兒,家裡真的不缺那幾個銀子。”謝瀟瀾以為何意是動了去擺攤的心思,有些無奈的勸解著。
“不是我啊,你那十幾個能人異士總要有活計啊,這段時間我隻見過蠍尾,其他人都沒見過。”
何意想的簡單,那些都是自己人,若他們能賺銀子,謝瀟瀾的私庫裡還能少一些開支。
謝瀟瀾挑眉,他那些下屬哪用得著他操心,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融入的極好,還有個在花樓裡做事,每日都能聽到不少秘密。
但難得見何意這般好興致,他自然不會打擊對方,便笑著點頭,想著明日就讓小白把他們都找來,好好聽他夫郎的差遣。
翌日一大早。
謝府的偏院裡坐著一屋子的人,粗略看去穿著不一,但周身的氣質都帶著“放蕩”二字,謝府其他下人哪裡見過這種陣勢,上茶時都有些緊張。
“這是做什麼?”
謝母瞧見他們“來者不善”的樣子,生怕謝瀟瀾惹到什麼麻煩了。
何意躲在他身後偷偷拽了拽他衣裳,對方立刻會意,笑道:“娘彆擔心,是為我做事的人,我找他們來是有事吩咐,您去玩兒。”
最後一句帶著打趣和揶揄,謝母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她都這把歲數的人了,哪還能玩不玩的。
隻不過她最近確實和幾家夫人走的近,沒事念念佛經,吃吃茶,心裡總歸會舒暢很多。
謝母笑道:“那你好好在家陪意哥兒,我去和幾位夫人吃茶,家裡的事你們看著辦,不許瀟瀟出去亂跑!”
“娘放心!”何意從謝瀟瀾身後探出頭,微笑著。
謝母便帶著柳梢放心離開了。
偏屋一群大老粗坐的屁股都麻了,有些安奈不住的動來動去,也不知突然把他們聚集到這裡做什麼,不會又給銀子吧?
沒一會,謝瀟瀾就帶著他那清冷如玉的美貌夫郎來了,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像是下一秒就要給他們撒錢花。
果然。
謝瀟瀾第一句便是:“最近你們銀子可都夠花?”
“這哪能不夠呢?我前兩天在——嘶……”
“不夠不夠!大人是有何指教?”回南天給了老六後背一拳,沒眼力見的東西,看不出大人有話要吩咐嗎?
謝瀟瀾自然沒錯過他們的小動作,輕咳一聲道:“你們都知曉互市開通之事已然定下,但互市不能沒有自己人,我需要你們偽裝其中,觀察其他國域百姓的舉動。”
何意微微瞪大眼睛看向他,當真是從官場打拚出來的,說話都這麼委婉不失禮貌,直白不失優雅……
根本就是“以公謀私”。
“老大,要我們做什麼?”回南天立刻表忠心,“我們可以擺攤!”
“嗯,你們正君想到了一個小生意,需要幾個人一起在互市做,但並不需要每日都在那。”謝瀟瀾替何意把話說到這裡,然後看向何意。
何意微微點頭:“每個小攤兩個人就好。”
他想說的是自己小時候玩過的套圈和紮氣球,隻不過許多東西這裡都沒有,所以便將遊戲的大概告訴他們,其它則是需要他們自己填充想法。
何意把遊戲玩法告訴他們,將遊戲規則更加精進,若是做起來,想必會吸引不少人。
這種遊戲,幼童想玩,青年亦想在心悅之人麵前出風頭,若是有世家子弟,自然是不願落人下乘。
“我去我去!”蠍尾和小六聽他說完就歡天喜地的搶著要去。
有這樣好玩的,誰還想在街上賣燒餅啊!
何意故作遺憾的看著蠍尾,表情有些低落:“你若是去,那我日後找誰買燒餅?”
“啊……”蠍尾眨眨眼睛有些無措,“那我、那我賣燒餅吧。”
“蠢貨!”小六對著他腦袋就是一巴掌,“正君故意逗你呢,這都能信,正君我想去,太好玩了!”
小六最喜歡這種新鮮有趣的,若是他繼續在酒樓做事,怕是會忍不住把那個成日裡趾高氣揚的掌櫃一掌拍死!
做生意就是需要有能帶動氣氛的人,蠍尾和小六的性格確實合適,他便同意了,而後又選了性格沉穩的老九和十八,然後便讓他們在互市正式開始之前把準備工作都做好。
隻等互市開就好了。
即將開通互市之事也已經張貼了告示告訴百姓,西南街會開辟出專門擺攤的位置,要擺攤的到時則要去領牌號,因為是剛開始互易,所以攤租每月隻有十兩銀子。
得知這件事的百姓們紛紛回家商量該弄個什麼樣的攤子賺錢,隻是想到要和其他國域的人一起開攤,又不由得害怕,但到底都被“賺錢”二字給吸引。
十二月十五,大淵下了第一場雪,互市也正式開通。
作者有話要說:
第108章
“煎白腸, 羊雜湯!”
“好吃不貴的牛乳餡餅兒!牛乳餡餅!”
“冰糖葫蘆嘞!官人給孩子買兩串啊!”
互市一開,西南街瞬間變得熱鬨非凡,平時隻有些沿街叫賣的商販, 現在整條街都是擺攤的攤主,就算是飄著小雪都不影響他們的熱情。
因著此次都是使臣們外出, 其他各國的百姓並未跟著來, 但大淵還是安排了一條巷子, 方便之後其他國的百姓居住, 自然也是要交租金的, 由此都方便了很多。
大淵所處的地理位置不錯, 因此莊稼品種多不說, 若無天災意外,產量也是極好的, 因此街上許多攤主販賣的就是自家存在地窖裡的糧食,普通百姓雖不會買這種家家戶戶都不缺的東西,但許多達官顯貴就喜歡這種百姓親自種的糧食。
使臣們看到難免有些驚訝,在他們國域糧食都是堪堪夠吃的,哪能有多餘的能拿出來賣?
“諸位隨意逛便是, 回去也可與百姓們說說咱們互市的情形。”夜辭淵溫聲說道,脖頸處的白色絨毛披肩襯的他有些病弱。
使臣們早就按耐不住了,聽到他這話立刻笑著打了幾聲哈哈, 然後分散開了。
此次外出主要是讓他們感受互市的氛圍,謝瀟瀾並不是什麼要緊人物,便早早帶著一家人悄悄離開了。
何意身穿妃色衣裳, 袖口和領間繡著的是潔白的絨羽, 將那張本就能與冰雪相較的容貌襯的多了些凡間氣息, 站在俊美無雙的謝瀟瀾身側平添了一絲溫潤氣質。
“可還有想吃的?我瞧著倒是有不少新鮮的攤子。”謝瀟瀾本對這些不感興趣, 但見何意喜歡,便不由得上了心。
何意雙手塞在手籠裡,扭頭看向謝瀟瀾,他左手拿著剛剝了皮的紅薯,右手拿著一袋炒栗子,後麵跟著的阿魏和預知手裡也拎著好些油紙包。
他便搖了搖頭:“暫時不要了。”
暫時?
謝瀟瀾失笑,夫郎說什麼便是什麼。
謝母聽著他們的談話笑了,許是謝家根上就懂疼人的緣故,連帶著她這個兒子都青出於藍了。
“娘也不求你以後嫁個富貴人家,隻希望你來日的夫君有你大哥一半會疼人就行。”謝母對謝瀟瀟低語,這個小兒子事她最放心不下的。
謝瀟瀟臉頰泛紅,終於像是知事一般有了羞意,他哼唧道:“哥哥這樣的肯定是世間少有,輪都輪不到我,再說了誰說一定要嫁人的,萬一我能招婿回府呢?”
“蠢蛋,你兄嫂還能養你一輩子不成?”
謝母嗔怪著,雖說眼下他們沒有孩子,可保不齊哪日就突然有了,到時候謝瀟瀟可不就成了“礙眼”的?
自古以來,兄嫂供養弟弟的,哪個最後不是鬨的難看?
謝瀟瀟可不管這個,當即跑到何意麵前扮委屈:“嫂嫂,你以後有小娃娃就不喜歡我了嗎?”
“怎會?”何意將手從手籠拿出,捂得熱乎乎的手捧住謝瀟瀟冰涼的臉蛋,“怎麼可能會不喜歡我們瀟瀟呢,養你一輩子也沒關係,你哥哥很有錢。”
最後一句話裝作聲音很小,實際上站他身邊的人都能聽到。
謝母無奈莞爾,孩子們都這麼說了,她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隻不過卻已經在悄悄給謝瀟瀟攢嫁妝了,不能事事都讓老大做。
得到滿意回答,謝瀟瀟便歡天喜地的跑到前麵去閒逛了,謝瀟瀾示意預知跟上,他們則是慢悠悠在後麵走著。
何意時不時咬一口遞到嘴邊的紅薯,偶爾是顆栗子,各個都香甜軟糯,連心裡都泛著甜意。
越往前就越熱鬨,謝瀟瀾喂他吃完東西,用帕子擦乾淨手後趕忙去牽他,生怕跟何意走散了,他叮囑道:“貼緊些。”
順著人群往前,就見前麵嚴嚴實實地的圍著好多人,人都是隨波逐流的,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覺得有好東西。
何意也稍稍來了興致,便帶著謝瀟瀾也往前去。
“娘!娘!我也想玩!套圈圈!”
“套什麼套!怎麼可能套得住!都是騙你們這些小孩的!”
母子的對話隔著人群傳到耳畔,何意忍不住笑彎眼睛,從前他也覺得應該很好套,但實際上木圈根本不會按照自己想的那樣精準無誤的落在小玩具上。
隻是小孩子們看不明白,大人卻瞧得真真切切。
自然也有技術好些的,十個圈總能套得些小玩意兒,得意的在人群中炫耀,讓那些不被允許玩這個遊戲的孩子們哭個夠嗆。
十八眼尖,目光掠過人群時就看見何意他們了,立刻給蠍尾使了眼色,讓他把手裡的圈圈給何意玩。
謝瀟瀟期待的目光跟著蠍尾轉來轉去,見圈圈給了何意,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沒有我的嗎?”
十八想了想從自己手裡數出十個給他,小家夥瞬間開心了,氣勢洶洶的就要去套,緊張兮兮的樣子把臉都給激動紅了。
何意紮針還行,玩這種小遊戲確實沒準頭,十個圈套中了一個木頭雕的小兔子,主要是兔耳朵長,圈圈剛好落在耳朵上,就這也滿意的很了。
他們是自己人,一直在這會打擾蠍尾他們做生意,玩的差不多就退開人群了。
謝母到底歲數大了,轉了一圈就覺得人群吵鬨,她無奈道:“我去酒樓等你們,走了幾步就累了。”
“好,紅葉柳梢好生招呼夫人。”謝瀟瀾叮囑道。
“是。”
沒了長輩在身側,謝瀟瀟更是撒開花兒的玩,瞧見好看的東西都要停下步子撥弄兩下。
他站在一處木簪前遲遲未動,拿起一根細細瞧著。
“老板,你這簪子如何賣的?”
身後驟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謝瀟瀟扭頭就見雁北戎像之前那樣站在他身後,想來是北域人就這般身材,雁北戎也不過十六的年紀,已經十分高大了。
老板被他的高壯模樣給嚇到了,訕訕道:“略素些的五文錢一根,樣式複雜的十文錢。”
“這麼便宜?”謝瀟瀟嘖嘖稱奇,也不知這小販賣這般便宜能不能交得起攤租,不過這全然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對方這麼定價,自然是賺的。
雁北戎瞧著謝瀟瀟直白問:“我送一支給小貴君如何?上次的兔子不是沒使銀子買嗎?”
竟還記得呢!
謝瀟瀟其實並不願意接受,但一想到隻要使臣一日不離京,他們就總有見到的時候,不由得有些緊張,這人若是刻意害他兄嫂怎麼辦?
他沉重點頭:“那便以此為證,日後本公子與雁皇子就兩不相欠了,登門拜訪這樣的多餘舉動更是不必有。”
雁北戎微不可察的輕挑眉梢,不愧是謝瀟瀾的弟弟,他還什麼都沒做,就這般警惕了,可見日後不便再刻意接觸了。
他原本想著若是能與謝瀟瀾交好,從而會搭上大淵的太子,看樣子此事不容易。
“小貴君說的是。”
眼下他也唯有暫時答應了。
謝瀟瀟從沒和他客氣,選了樣式複雜且最貴的簪子,儘管如此也隻是二十文罷了。
不過二十文若是能買他安心,買他兄嫂平安,也值。
謝瀟瀟接過簪子:“多謝,本公子——”
“謝瀟瀟!”
“哥哥!”
謝瀟瀟扭頭看見謝瀟瀾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兄長本就不喜歡他和外男接觸,眼下還瞧見他收人“禮物”這種事,彆不是要誤會這是定情信物?!
他趕緊開口:“哥哥你聽我解釋,這根簪子沒有任何意思,隻是北域皇子上次在席間的賠禮,此後再無任何瓜葛!”
“瀟瀟。”何意輕喊一聲。
謝瀟瀟趕緊看向他,就見何意神情淡淡,雖說看向他的目光依舊溫和,但他還是覺得裡麵藏著些怒氣,可他真的和這勞什子皇子沒有任何關係!
他驚慌失措地走近何意,喃喃喊:“嫂嫂……”
“無事。”何意笑著牽起他的手,“既然是歉禮,收下後自然兩不相欠,跟我去前麵玩吧,你大哥還有話跟雁皇子聊。”
謝瀟瀟趕緊點頭:“好好!”
何意走時不經意扭頭看了一眼,眼底半點笑意都無,莫說謝瀟瀟,就連他起初都以為是北域人熱情,所以因為那麼一點小事都要想辦法找補。
可聽了謝瀟瀾的話他才明白,這人分明就是刻意接近歲數較小的謝瀟瀟,為的就是鞏固他在北域的地位。
從那些使臣的態度就能瞧出,這位皇子可是半點不受寵愛,北域派他來的心思自是昭然若揭,根本就是不管其死活罷了。
“嫂嫂,哥哥生我氣了嗎?”謝瀟瀟很緊張,仰著小臉看何意,眼底紅紅的,“我隻是不想他上門拜訪,否則那些壞人說哥哥通敵叛國怎麼辦?王伯伯家就是這樣沒的……”
他說這話時小小的手掌緊緊攥著手裡的木簪,惶恐不安的樣子讓何意心裡難受的厲害。
何意曲起手指學著謝瀟瀾的樣子輕敲他額頭,笑道:“蠢蛋,誰敢這樣說?咱們謝家不做那些事,也不怕彆人說,你隻管安心便是。”
何意不願與他多說這些,帶著他左逛右瞧,沒一會的功夫小家夥臉上便重新掛起笑了,全然忘記了方才發生的事。
約好在酒樓見麵,何意示意謝瀟瀟先上樓找謝母,他則是在一樓的廳裡等著謝瀟瀾的到來。
若說他不緊張那便是假的。
謝瀟瀾的性子著實惡劣又狠戾,雖說不至於當街殺人,但保不齊就會鬨出什麼意外。
許久後,他遠遠瞧見一道身影踏著輕薄的雪走來。
“我來了。”
他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沒有評論,我像餓狼一樣嗷嗚嗷嗚的叫了起來~
第109章
酒樓一樓要比外麵稍微暖和些, 但何意一直站在風口裡,臉頰都被風吹的泛著紅,謝瀟瀾常年體熱, 一雙大手更是暖和的不得了,捧著何意的臉給他捂了一會。
兩人模樣出色, 且多數人都識得他們, 兩人略聊了兩句便在掌櫃的親自帶領下去了樓上廂房。
挨著窗子的廂房夏日還好, 冬日裡難免覺得有些冷, 謝母顯然也考慮到了這點, 並未像之前選擇靠窗的。
廂房內燒著炭盆, 進屋倒是暖洋洋的。
店小二看著他們坐下後便開口道:“馬上送壺新的熱茶來, 大人可要現在點菜?”
“上招牌菜,魚要做的可口些。”謝瀟瀾又說了幾句何意的忌口, 這才讓人去準備菜。
謝母滿臉笑意的看著他們,越看越滿意,要是再有個孩子就更好了,她也能再享受一番天倫之樂。
心頭不可避免的劃過一絲失落,但轉念一想順其自然便是,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也強求不來。
何意畏寒,右手被謝瀟瀾溫熱的左手暖著, 而他的左手則是抱著暖爐,嘴巴裡吃著的是謝瀟瀾喂的點心,很是滿足了。
“娘, 我喂您吃!”謝瀟瀟獻寶似的拿起梅花狀的點心遞到謝母唇邊, 還不忘踩他哥, “我可不像哥哥那樣隻想著嫂嫂, 不想著您~”
謝瀟瀾挑眉:“謝瀟瀟你欠揍是吧!”
“娘!你看哥哥,就知道凶我!”謝瀟瀟柔柔弱弱地抱著謝母的胳膊,下一秒後腦勺就挨了一下。
謝母笑的合不攏嘴:“好好說話。”
謝瀟瀟耍寶沒耍好,氣悶的坐到旁邊不理人了,但耳朵卻豎著聽他們的動靜呢。
原本互市開通,掌櫃還以為酒樓不會有什麼生意,沒想到居然飄了小雪,稍微金貴些的就要往酒樓裡鑽,生意反而還不錯。
他招呼後廚給謝瀟瀾他們做快些,想著等會自己再親自送去,可要在貴客麵前得些臉才行。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廂房門口傳來動靜。
謝瀟瀟立刻起身:“我去瞧瞧。”
他剛站到門前,方才緊閉的廂房門瞬間從外麵推開,連帶著些許涼意都跟著往裡麵吹,謝瀟瀟趕緊往旁邊站了站。
掌櫃沒想到有人,立刻點頭哈腰:“驚擾貴客了,給您幾位上飯菜。”
“端過來吧。”謝母溫聲說道。
謝瀟瀟知道何意怕冷,剛欲關門,就聽得一道尖銳的聲音,緊接著便有幾個衣著華貴的婦人擠到門口了。
他被推了個踉蹌,表情也跟著不好了。
“這不是謝夫人嗎?我當是瞧錯了,您竟然會來這種地方用飯?”
“哎呦這是和孩子一起吃呢?您兒子當真爭氣,娶的夫郎都是頂漂亮的,就是……”
“就是聽說成婚也有兩年了,怎麼這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光是見她們這架勢就知道來者不善,沒想到說話也是夠難聽的,謝母聽著當即黑了臉,家裡的孩子們何時輪到彆人說三道四了。
這幾個愛嚼舌根的,無非就是因為那件事……
她蹙眉:“瀟瀟關門,彆讓外麵的冷風進來,吹壞你嫂嫂金貴的身子。”
“喲謝夫人這是不歡迎咱們呢?”一婦人撇撇嘴,“都一把年紀了就彆做那些登不得台麵的事,免得叫人笑話!”
謝瀟瀾瞬間站起身,站在門口的謝瀟瀟眼睛一瞪:“你個老婦在這指什麼桑罵槐呢?一把年紀還這般不知羞恥的堵在彆人門口!”
“聽聽!聽聽!還是哥兒呢,這般囂張跋扈,看你日後如何嫁得出去!”
“我弟弟就不勞諸位操心了,若幾位不想給府上添麻煩就趁本官心情尚可時趕緊滾,否則外麵的侍衛可不會留情麵了!”謝瀟瀾強勢站在謝瀟瀟麵前,將他和身後的家人悉數擋住。
富貴人家總是有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女子們之間的事,男子不便插手,往往都是旁聽旁觀,因為會覺得丟麵子。
因此這幾個婦人並沒想到謝瀟瀾這個男人會站出來,眼下都如鵪鶉似的縮著不敢說話了。
“少在這嚇唬人,你敢——”
“這位夫人。”何意突然朝她們走來,他看向那個推門而進就冷嘲熱諷的女人,唇角輕輕勾起,“如何我記得沒錯,你兒媳之前還來善仁堂瞧過病,說是她婆婆嫌她不能生,日日都對她冷嘲熱諷,原本我是不信的,今日瞧見夫人你,我倒是不得不信了。”
謝瀟瀾冷笑:“身為女人,竟對同身為女子的人那般苛責,如今才發現,女子的痛苦都是女子施加的,當真荒唐!”
“我們謝府的事就不勞您關心了,您說我娘一把年紀,竟不知這位夫人家裡是沒有鏡子嗎?閒來無事也該照照,多看看自己麵目可憎的模樣吧。”
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將麵前幾位來勢洶洶的婦人懟的啞口無言,她們本就以為謝瀟瀾不會出麵才這樣大膽,卻不想最後隻能灰溜溜的離開。
掌櫃和幾位店小二目睹了這一切,各個都低著頭躲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那兩張毒舌對著他們張嘴。
何意也是扭頭看見他們才反應過來還有外人在,他輕咳一聲,恢複方才的溫和模樣:“有勞諸位,稍後有需要會叫你們。”
“是是!”
掌櫃立刻招手把人全都喊走了。
桌上擺放著一堆美食,連擺盤都透著精致,可見他們是費了心思的。
隻是桌前坐著的四人都莫名沒有動作,謝母微微歎息:“先吃。”
吃完再說。
謝瀟瀾心有所感,整個變得有些防備,何意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往他碗裡夾了塊肉,以作安撫。
謝瀟瀾略有些防備的脊背瞬間挺直溜,也許會有什麼不一樣才對,畢竟如今的所有事都和前世不搭邊,他不該擔心這些。
原本還算美味的飯菜,被他們平平淡淡的吃完,享受的意味淺淡,都是急著填飽肚子。
“說來著實可笑,是先前和幾位夫人去吃茶認識的,但我沒那個意思,我歲數不小了,哪還能有那些心思。”謝母溫聲說著,孩子小時她不曾為了所謂的依靠嫁人,如今孩子們有擔當,她就更不會了。
她隻不過是和幾位夫人一同吃茶認識了方才那幾位婦人,卻沒想到因此招惹了所謂的桃花,那幾個婦人覺得是她刻意勾引,便撕破了臉,處處給她難堪。
今日更是直接鬨到了謝瀟瀾麵前。
據說那男子中年喪妻,後為了孩子便不曾再另娶,說來是和她一樣的人,但她卻不願有這種所謂的第二春。
否則,那是對她亡夫的不忠不義。
謝瀟瀾聽著她描述,才發現那人和前世的並非同一人,稍稍鬆了口氣,卻也不敢全然放心。
“身為晚輩,兒子不該乾涉娘的事,待我查清楚些,此人若是值得也無不可。”謝瀟瀾率先做出表示。
謝瀟瀟茫茫然的附和:“無不可無不可……”
謝母微微瞪大眼睛,轉而笑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一頓飯吃到最後氣氛才活絡些,謝瀟瀾沒了繼續逛的心思,叮囑下人們跟緊他們,便匆匆回了謝府。
他將白洛邑找來,讓他去調查那個男人,京城略有些名堂的他都一一記在心裡,突然冒出來的人,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他如今的軟肋暴露的著實明顯,所以,他也得有保護親人的實力才行。
謝瀟瀾急昏了頭,交代完事情後竟覺得腦袋沉沉的,他撐著額頭緩了緩,那股子脹脹的勁兒並未削減。
“宋元!”
“學生在。”宋元推門而進,冷不防抬頭就瞧見他臉色難看,趕緊快步走過去攙扶,“大人可是難受,我即刻去請正君回來!”
“彆!扶我回屋躺會兒。”
他夫郎現下想必玩的正開心,哪能就因為這點小事把他叫回來。
宋元不敢多說什麼,攙扶著謝瀟瀾回了臥房,按照他對謝瀟瀾的理解,若非是難受的厲害,斷然不會示弱讓他攙扶。
因此,他前腳將謝瀟瀾扶上床榻,後腳就匆匆跑去善仁堂了,不能叫何意回來,總能叫其他大夫來瞧病吧?
雖說善仁堂是印商陸家的醫館,但小少爺平時不怎麼關注這些,反倒是因為何意的緣故,善仁堂的大夫與謝府的關係極好,見著宋元也是笑意滿滿的打招呼。
“宋先生來了,今日醫館好多大夫都去互市了,何大夫也不在這。”
宋元擺擺手:“快…還有哪個大夫在,謝大人病了。”
“我立刻去叫!”
片刻後,從後院衝出一個手拎藥箱的老大夫,匆匆跟著宋元去了謝府。
老大夫把著脈耷拉著眉眼,宋元瞅見大夫們這個表情就害怕,怪不得那些病人都喜歡找何意看病,長得好看不說,也不做這種讓人害怕的神態。
宋元急的不得了:“大夫您說話啊!怎麼回事?”
“邪風入體,感染風寒了。”老大夫摸著山羊胡慢吞吞說著,“開幾貼藥喝下就好,來勢洶洶啊!”
“您說這話也不怕挨打!”宋元急的跺腳,“那您快寫藥方,我即刻去抓藥!”
片刻後宋元繃著臉衝出了謝府。
“嫂嫂?你怎麼了?”
謝瀟瀟緊張的看著他,何意手中原本拎著謝瀟瀾愛吃的糕點,也不知怎麼回事,心口一跳手也跟著一疼,糕點就掉了。
何意愣愣盯著那幾包油紙包,動了動喉嚨:“回……”
“什麼?”
“回府!”
剛趕到謝府門口,就見宋元神色匆匆,何意立刻叫住他,宋元苦著臉解釋:“突然就病倒了,大夫說來勢洶洶,正君我去抓——正君?!”
“嫂嫂!”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0章
一日內兩位主子突然倒下, 整個謝府都跟著慌亂起來,老大夫忙的腳不沾地,剛歇了口氣就被拽到偏屋給何意診脈。
他臉上依舊是那副臊眉耷眼的模樣, 瞧的圍著的人都有些忐忑。
謝母最不耐煩這種磨嘰性子,她直白問道:“脈象如何?可是什麼疑難雜症?”
“非也非也, 令夫郎隻是急火攻心, 並非大事。”老大夫笑的一臉慈祥, 就在謝家人都鬆了口氣時, 他又接著說道, “隻是他如今有孕在身, 且胎像不穩, 萬不能再操勞了!”
等等?
誰怎麼了?
謝母先是一愣,而後臉上的笑卻是再也克製不住, 她笑出聲:“好啊!好好!那有勞大夫開些滋補的藥,好給我兒補補!”
老大夫說話做事慢,但寫字可一點都不慢,沒兩下的功夫就寫要藥方拿給紅葉去抓藥了。
“大夫,我嫂嫂補好身體, 胎象就會穩當嗎?”謝瀟瀟緊張發問。
他跟在何意身邊時,總學的便是處理傷口和滋補的藥,許是覺得他小, 一些私隱方麵的病情還不曾教過他,因此對這些也是一無所知。
聽他這般問,謝母也將將反應過來, 差點被喜悅衝昏頭腦, 跟著緊張起來:“胎象……”
“是有些不穩, 莫要受累受倦即可, 他心思想鬱結,要好生養著。”老大夫細細叮囑。
哥兒本就不如女子易有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然是要金貴養著,倒是沒想到才被那幾個老潑婦嗆了幾句,轉頭就真有了。
謝瀟瀟盯著看了半晌,默不作聲的離開了。
那會嫂嫂沒懷孕,他還能可神氣的撒嬌,現在真的有了小娃娃,他便不敢了。
之前在杏桃村時他就知道,就算是那些特彆特彆壞的小孩,他們的娘都很疼他們,嫂嫂肯定也會那樣疼小娃娃。
一會的功夫,謝府都往醫館跑兩趟了,略有些好事的見謝府的下人臉上都帶著笑,不由得好奇起來。
紅葉故作鎮定,神情卻頗為神氣道:“我們正君有了身孕,可不得好生瞧瞧呢?”
“誒呦!那可真是恭喜謝大人謝正君了!”
“是啊是啊!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
紅葉瞧著他們虛偽的臉都想笑,之前背地裡可沒少說他們正君不能生,這會也不知臉疼不疼。
她拿著藥匆忙回了謝府,熬煮藥材的罐子倒是不少,隻是宋元已經占了廚房,藥味都飄出來了,怕混了藥性,紅葉便去了小廚房裡煮。
一時間,謝府飄著滿院的藥香。
何意昏睡也睡不安穩,一會覺得心臟撲通撲通跳的厲害,一會又聽著耳邊多的是說話聲,更要命的是,嘴裡莫名泛出一絲苦意,他嗆了一下,傾身開始乾嘔。
“都吐了可如何是好?”謝母急的不得了,示意紅葉讓開,“我來喂他。”
何意趕緊虛弱的抬了抬手,臉色白的難看:“娘,太苦了……”
謝母瞧著他都心疼壞了,趕緊拿來早準備好的蜜餞喂給他,她微微歎息:“苦也得喝,大夫說了你胎象不穩,平時也沒瞧出你哪不爽快,早知就該讓大夫日日把脈的。”
何意冷不丁接收了這消息,自己都愣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平平坦坦,一馬平川……
但也不知是不是知道的緣故,他好像確實覺得肚子裡像是有東西似的,隻是想完就笑了,月餘的小家夥,和黃豆粒大小,能有什麼?
“知道你開心,隻是這藥也得喝。”謝母說著將藥遞到他唇邊。
何意對這種苦澀的藥汁沒有任何好感,但他還是強忍著端起藥碗一口喝乾淨了,苦澀和酸意在口腔裡碰撞,撞的他胃裡翻湧,吃了好幾顆蜜餞才緩過來。
“對了,之淮——”
“彆著急,大夫說他隻是著了風寒,服了藥過幾日就無事了,隻是這段時間你要先在偏屋委屈著了。”謝母柔聲安撫著。
何意哪裡放心得下,他掀開被就要下地:“我去瞧瞧。”
他得自己瞧過才放心。
謝母深知攔不住,便由著他去了。
謝瀟瀾病得著實厲害,隻是他與尋常人發熱不同,臉色不僅沒有因高熱變紅,反而蒼白無血色,像是將渾身的血都抽乾了。
何意趕緊坐下給他號脈,確實隻是單純的傷寒,但許是因為之前就傷過頭部,這次的風寒感冒確實有點嚴重。
“我想在這坐會。”他淡聲道。
“……哎好。”
謝母將其他人都招呼出去,叮囑了何意幾句便也關門離開了。
何意眨眨眼慢吞吞抬起手,指尖從男人的額頭一路緩慢向下,劃過高挺的鼻梁,碰到尚有呼吸噴灑的人中,最後慢慢落在他已經起了乾皮的蒼白唇瓣上。
他突然笑了,傾身在對方耳畔說了什麼,然後慢慢直起身子。
下一秒,他的後脖頸便被男人扣住,謝瀟瀾幽幽睜開眼,因為還在高熱,眼球上布滿了紅血絲,他低笑:“我就說我那麼努力,怎麼可能沒有用?”
說著眼睛還在何意肚子上掃了一眼。
何意也跟著笑彎眼睛,目光落在謝瀟瀾頭部,難免有些擔心:“這次可有魘著?你讓宋元去尋我說不定會沒事。”
“沒有,隻是覺得頭昏,說兩句話就要吐了。”謝瀟瀾疲倦不堪地閉上眼睛,眉心緊皺著,眼睛稍微看看東西,都覺得胃裡在翻騰。
這話便明顯是在示弱了。
何意還有什麼不明白,趕緊抬手去給他揉腦袋,說來一直都是謝瀟瀾伺候他,合該他這般細致照顧對方一回。
他本就是中醫,對人體穴位知知甚多,按在頭部穴位的力道不輕不重,舒服的很。
謝瀟瀾翹起唇角,聲音低低的像是在撒嬌:“真舒服,要是每天都能被夫郎這麼溫柔對待就好了。”
“彆逼我在你最脆弱的時候揍你。”何意低頭在他唇上重重親了一口,像威脅似的。
但當事人不僅不害怕,反而覺得渾身都舒服了。
哄謝瀟瀾睡著,何意略坐坐便離開了,剛走出房門,就見小白腳步匆匆的往書房去,他立刻喊住對方:“出何事了?”
“並沒有,主子先前命我去查一個人,這是信件。”白洛邑將信封遞給何意。
謝家雖說是以謝瀟瀾為主,但最有話語權的便是眼前這位了,因此他遞書信的動作十分嫻熟。
何意點頭:“去書房說。”
何意手裡拿著的是那個對謝母有意的男人的生平,他這才知道對方原是京城人士,但是因為當初落榜便南下經商了,還娶了商戶的女兒,妻子卻因為產後虛弱不治而亡,他也因此繼承了商戶的家產。
此次進京,就是為了帶兒子探親。
也不知是不是何意在京城待久了,總覺得其中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他將書信放在桌上,看向白洛邑:“這件事我會告訴他,你去盯著他,暫時不許他和夫人見麵,他所有的鋪子情況以及先前在南下的事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
一個能背井離鄉數年,連成親都能狠下心不告知家人,這樣的人警惕、防備,怎會對見過幾麵的謝母生情愫?
何況,觀謝瀟瀾的神情,娘和瀟瀟前世的下場定然不怎麼好,所以他才會對他們的私事處處插手,即便謝瀟瀾不說,何意也知道他在謝瀟瀟身邊布了多少人。
但這個男人也許並不是前世禍害謝母的人,但前世謝家走到滅亡的地步,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曹勉等人。
說來,曹勉後來就沒再找他了,想必是沒信他。
但是要想解決謝瀟瀾的心病和謝家的危險處境,最好的辦法就是解決掉謝瀟瀾朝中所有的對立麵。
得想個辦法才行。
“正君,夫人讓您去偏屋休息。”紅葉站在書房外說道。
何意後知後覺有些疲憊,他應聲出去,剛走近偏屋就聞到了香味,他微微挑眉:“這是做了什麼?”
“熬了五色甜粥,如今趁著胃口好得多補補,否則過幾個月吃什麼吐什麼,可就要遭罪了。”謝母忙招呼他坐下。
原本謝母就對何意十分疼愛,如今他身子金貴,疼愛便更加明顯了。
何意一路走來竟未覺得太冷,但捧起碗喝粥時,還是覺得一股熱流在身體內湧動,他仔細品了品:“很香甜,對了,瀟瀟呢?”
“不知鬨什麼脾氣,回頭我再哄哄他,你先安心養身子。”謝母見他情緒低落,便又鬆了口,“等你和瀟瀾都好些定不拘著你們。”
“知道了娘。”
謝母笑笑隻留下紅葉陪他便離開了,出門後她低低歎了口氣,大夫說他心思鬱結,可這孩子要強,哪裡會讓他們看出來?
何意唇邊的笑意消失,他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情緒並不高。
紅葉細聲安慰道:“夫人也是擔心您,您驟然昏倒,府上都嚇壞了,所幸是好事,您就略委屈些,好讓肚子裡的小主子再平安長長。”
“……我都明白。”何意牽了牽唇角,就是知道才不好意思說反駁的話,說了也不會有人聽得懂。
謝瀟瀾病倒的事自然也傳到了聖上耳朵裡,對方派人送了好些名貴的藥材來,還叮囑謝瀟瀾養好病再去上朝。
那些東西都是出自宮中不能輕易送人,謝瀟瀾乾脆就交給廚房,日日都做了給何意吃。
“我不想吃。”
廚房這幾日總是變著花樣做些滋補的吃食,一餐兩餐還行,時間久了就難以下咽了,何況比起人參燉雞,他更想吃魚。
簡單四個字,硬是被謝瀟瀾聽出委屈至極的語氣,他當即表態:“不想吃就不吃,夫郎想吃什麼,我讓覃子襄給你買來,彆說你,我日日聞著那雞肉味都反胃!”
何意這才露出笑:“那你和娘說。”
“這都好說,那夫郎該如何報答我?”謝大人露出“佞臣”本色,開始提條件了。
何意胎象不穩,那些事不能做是兩人心知肚明的,可謝瀟瀾偏要這麼問,就是另有所圖。
他便會心一笑,舔了舔嘴唇。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