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女尊 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福太貴君方才滿意。

這是陛下喜歡的男子,他不至於去禁足或罰銀子。

可這般愚鈍的男子,今日想著自殘,他日若是傷害皇嗣、乃至陛下呢?該教的還得教,該訓的也少不了。

他轉而一一掃過下方其他人,意味不明道:“那餘家小子過來玩時,你們可得和善著些,彆叫哀家再聽見什麼殘不殘、傷不傷的。”

“先帝後宮三千,哀家活到現在,也算人老成精,自能找出那躲在背後、把人當刀子使的,屆時,就不是訓兩句這麼簡單了。”

福太貴君瞧不上裘荀生,卻也不傻。

他來之前,這主殿內眾多侍君竟縱著一個蠢貨大放厥詞,可見其中總有幾個藏著壞心的,就挑撥著旁人鬥呢!

所以他之前懶得插手這些事兒,年輕人啊,到底是勘不破。瞧先帝那時的寵侍,現在還剩幾個呢?

說到底,這宮鬥啊,要麼有身份、有名分,這些都沒有,便也隻能靠孩子了。

帝王的寵愛,是最縹緲無影的東西啊。

許是觸景生情,福太貴君再看這些年輕人時,也少了幾分怒意,多了些憐憫與悵然。

他歎息一聲,走下台階,經過裘荀生時頓了頓,歎道:“你......”

本想叫這小子去他宮裡抄抄經書,搖了搖頭,到底沒多說什麼。

旁人的事,他又何必插手?不如頤養天年自在。

若哪日這愚鈍的臻公子肚裡揣上一個,指不定還能出麵保一保、教一教,現在麼,倒也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那道絳紫色的身影便這麼雍容施施地離開。

君後約莫是累了,揮了揮手,各人神色不一,便這麼散了。

*

“辛哥哥,他就是針對我!”

延珍宮內,裘荀生一邊用早膳,一邊帶著怒意低叱道,仿若那碧梗粥是福太貴君似的,大口大口吃著,凶得很。

手裡的護甲都因著過大的動作,輕微歪斜過來,他也全不在意。

“若福太貴君有意針對你,此刻你便不能這般安穩地呆在我這延珍宮,說著他的小話了。”辛言忱喝了口茶,平靜道。

這些日子在延珍宮呆的久,辛言忱和四條魚對宮中各處熟悉了許多。

因著連日來警惕著在宮外徘徊的各宮探子,也養成了時刻留意宮外動靜的習慣,此刻倒不擔心裘荀生的話被人聽了去。

裘荀生難免還是憤憤,他皺著眉吞下那口粥,因著心事,這往日裡食欲頗好的鄉野少年,竟也有食不下咽的一天。

“那又如何,說到底,他們就是縱著那靜公子!”

“福太貴君也好,君後也罷,一個個的教訓起人來跟什麼似的,偏偏拿那最不守規矩的靜公子毫無辦法!”

“說到底他是正五品公子,可我也是!誰又比誰高貴不成?!”

教訓什麼的倒也在其次,守不守規矩也不關他事,可他竟生生霸了陛下一旬!

裘荀生恨死那靜公子了!

他正在氣頭上,辛言忱不欲爭辯,轉而問道:“你今日在坤寧宮,怎的針對起謝美人了?”

裘荀生冷著臉,似是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慢半拍道:“罵便是罵了,還需要什麼理由不成?我也沒說一個臟字,又沒違了規矩。”

規矩規矩,他可真是與規矩杠上了,隻恨不得將那不守規矩的靜公子砍了。

“昔日桃花酥一事,我見你對那思美人頗有微詞。而思美人與謝美人不睦乃宮中皆知之事,我原以為,你會與謝美人關係頗好。”

“還有那林側君......你不是一貫不喜他麼?”

思美人拿走了三碟裘荀生愛的桃花酥;謝美人在坤寧宮門口掌摑思美人;選秀結束後,二人一道聽張公公分析宮內四位侍君,那時裘荀生便對那冠絕後宮的林側君頗為不屑。

辛言忱的記性倒是頗好。

隻是這麼細細一番話下來,他突然發現,費儘心思琢磨的宮中局勢、關乎他身家性命的後宮局勢,此刻竟與他這往日好友緊密相連。

一時不知該喜還是該歎。

裘荀生倒沒察覺辛哥哥的情緒,他咕噥道:“我隻是覺得,那謝美人未免太過囂張。”

“昔日謝美人教訓思美人時,曾以位份為由;可今日林側君位份分明比他高,他卻仍舊犯上。那麼我是正五品公子,高於他這從六品美人,便是教訓幾句又如何?也好叫他知道什麼是宮中的規矩。”

位份,位份,辛言忱發現,裘荀生如今滿口都是位份。

他平靜道:“那我位份最低,便也該被教訓麼?”

裘荀生一怔,回過神後大驚:“辛哥哥你和謝美人怎會一樣!”

“有何不一樣?不過是謝美人更張揚,而我更怯懦罷了。”

裘荀生急得站起身,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若說謝美人囂張、不守規矩,難道便默認了位份高的有資格教訓位分低的麼?可辛哥哥也位份低,他卻從沒想過教訓他!

便是其他人訓了辛哥哥,他也必定會幫著報複回來!

可若說不是,他又開不了口。

在裘荀生心中,的確“位份”二字大過天。

位份高了,便能有最好的吃食;位份高了,便不會被隨意掌摑;位份高了,便能站得離陛下近些......位份高了,便什麼都有了。

見他眼底的焦急不似作偽,辛言忱歎息一聲,便道:“你可想過,既然位份代表一切,為何那林側君位份這般高,卻被謝美人欺淩,乃至並不還嘴?”

“荀生,你既知道林側君位份高,那位份更高的都在避讓,你又有什麼理由去冒險?”

這輕飄飄的歎息在延珍宮散開,卻仿若一塊巨石般砸在裘荀生麵前,攔住了他的腳步。

他怔怔的看著辛言忱,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辛哥哥隻是擔心他。

一時心底似有暖意蔓上,鋪天蓋地席卷全身,卻又聚在了眼眶處,爭先恐後地想要擠出來。

少年眼眶通紅,他忽的一把抱住辛言忱,說了真心話。

“辛哥哥,我真的好累啊。”

才初承寵,便在明桂宮內呆了十日,陛下一點都未曾想起他來,似乎那日乾清宮的溫存隻是幻覺。日子久了,他便連夢都夢不見了。

旁人眼中的榮寵,並不因陛下一時的疏離而消失,下人仍舊恭敬得很,他也還是那連晉三級的臻公子。

可再好的吃食,再香甜的糕點,沒她在身旁,也都如同那蜂蠟一般,嚼到最後,殘存的些許甜意消失,隻剩下乾巴的蠟。

裘荀生不知該做什麼,他隻覺得心空了一塊,隻有每日裡去恨那靜公子,去鬥旁的侍君時,他才像是短暫地活了片刻。

那時尚未察覺,如今辛哥哥一番話,他卻覺得,過去的十日簡直像是夢境一般,惶惶不可終日。

“我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她,我好恨靜公子,我好恨我自己,為什麼她不來看我?是我生的醜嗎?還是承寵那日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可是我已經很努力在學琴棋書畫了,她為什麼不來看我,她若過來,我便能陪她下棋、為她撫琴,隻要她喜歡的,我都能去學,我都想要學啊。”

*

辛言忱聽著耳畔那悵然的呢喃,卻不期然想起了選秀結束那日,意氣風發、滿眼璨璨的少年,又或者是更早,在青州被眾人擲果盈車,在馬車上舌戰群儒,在篝火旁因一枚烤薯吃得香甜。

辛言忱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一件事。

——入了宮,便是進了棋盤,無論是鬥贏了,還是鬥輸了,說到底都已是輸家。

身在棋局,若真的迷了心,也就隻能變作棋子。

而棋子,是絕不可能長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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