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女尊 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明桂宮的事兒, 很快也傳到了翊寧宮。

輕緲煙霧中,一身素衣的男子跪在蒲團上,他雙目緊閉, 眉眼間門依稀可見昔日風華,現下卻已刻上條條歲月的痕跡。

半晌, 他站起身, 在那桌案上的香爐裡插.上幾支香, 方才走出這佛堂。

“主子。”

妙音安靜上前,相比其他宮殿, 這翊寧宮實在是安靜得過分,他低聲道:“聽說餘家公子要進宮了。”

戚君後摩挲著腕間門佛串,雙目微斂,染著佛香的麵容有幾分悲天憫人的氣度。

在院中石凳坐下, 瞧見桌上擺著一本佛經,他的眼底多了幾分滿意, 這才開口。

“妙音, 你喚我什麼?”

與戚君後年紀相仿的男子一怔,片刻微微彎了脊背,極低地喊了句:“空音師叔。”

戚君後方才笑了:“你還該繼續修行才是。”

聲音悲憫, 語氣裡卻不乏那高高在上的輕蔑。

妙音垂眸,卻是恭敬應了聲是。

這荒謬而滑稽的一幕, 倒叫人分不清是在幽靜寺廟,還是在這紅牆深宮了。

先帝在時, 戚君後尚且收斂幾分, 隻給自己取了個“空音”的法號,並將貼身宮侍的名兒全改了;待新帝登基,他便直接不準下人稱自己為“主子”了。

出身鶴州大族的戚君後自不是要與那下人稱兄道弟、拉近關係, 這尊卑關係仍舊存在,隻是從世俗等級,換了個不那麼世俗的等級罷了。

瞧瞧,他戚君後便是在寺廟掛了名清修,那也是“師叔”,下人還是下人,不過是他的“師侄”罷了。

“你方才說,那位有福氣之名的餘家公子進宮了?”沏一盞清茶,翻著佛經,戚君後隨意問道。

“是,聽聞後日便會進宮。”

戚君後輕歎一聲,嫋嫋茶香間門,他慢悠悠道:“何謂有福?何謂無福?莫非生女是福,生子便不是福了嗎?”

聽到這話,妙音臉色一變,連忙跪下:“主子息怒。”

“我何曾生氣?起來吧,不必如此驚惶,雖在深宮,我這翊寧宮好歹也是一方淨土。”

“隻歎世人庸俗。身處其間門,再是不願,也難免染上幾分塵埃罷了。”

戚君後似是來了興致:“那許貴人在蘭音寺清修幾年,分明有一條坦途,卻非要進宮,也是著相了。”

妙音便道:“昨日許公子侍寢,聽聞.....一次水也沒叫。”

“哦?竟是如此?”戚君後有些訝異,對這許公子倒生出幾絲好奇。

隻是掃過遠處的大門,神情又淡了下來:“世人慣常踩高捧低,想來,那許公子大約也是瞧不起我這翊寧宮的,倒是錯失一小友了。”

說什麼出家,說什麼清修,在這富貴窩裡打滾了幾十年的人,要麼享夠了富貴,膩了、厭了,去修道;要麼啊.....便是鬥敗了,逃避現實呢。

否則,妙音何至於將這後宮消息探聽得如此清楚?

倒不如和福太貴君一般,當個無憂無愁、安享富貴的俗人就是了。

*

說遍了這後宮的事兒,大抵是被勾起了談興,戚君後闔上佛經,卻道。

“三月的鶴州最是美麗,煙波上泛舟,賞儘那桃花與樂伶,再一擲千金,嗬,倒博得美人一笑了。”

妙音知道,主子這是憶起了未嫁的時光。

鶴州為上州,戚家乃鶴州望族,加之遠離京城,說一句隻手遮天也不為過,戚家子弟自然個個都是驕子。

戚君後的少年時光,便是與族中姐姐妹妹們一道,賞最好的景、撒最多的銀子,才算不辜負那爛漫韶華。

後來進宮數年,便真是成了一個俗人,活得不那麼痛快的俗人。

戚君後不得先帝寵愛,滿後宮的侍君鬥著鬥著也累了,再回眸看時,瞧不上的兒子也大了,與他也離了心。

再後來,兒子倉促出嫁,這後宮除了佛堂,也真沒什麼可掛念的。

唯獨放不下的,便是那無拘的少年時光。

便連留在這深宮,也是為了戚家的顏麵。

這輩子,戚君後出不了家、回不了家,大抵便因為他姓“戚”吧。

妙音一時也有些傷感,難得的沒了那“妙音師侄”的寡言恭謹,勸慰道。

“家主謹慎,這才遲遲未曾入仕。您若喜歡,回頭書信一封,著人折一枝桃花給您送來便是,隻是那樂伶,您大概是不願看見的。”

戚君後抬眸:“為何?”

妙音笑道:“路上折騰個幾十天,等入宮的時候,那樂伶豈不是半條命都沒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想來再有名氣的樂伶,空音師叔您也是不願見的。”

“你倒是機靈!”戚君後被這話逗笑,很是受用,終於放鬆了幾分。

“去歲姐姐與我修書,知遠那孩子又病了一場,若她能來一趟京城,我這當舅舅的替她找幾位禦醫,也才算是派上.了用場。”

戚君後乃戚家嫡支,這一代的家主是他姐姐,而戚知遠便是戚君後嫡親的侄女了。

“知遠小姐自幼聰慧,若非身子.....想來該有一番大出息。”

妙音忍不住惋惜,戚知遠乃戚家主的老來女,自胎裡帶了些先天不足的病症,吹不得風、著不了涼,人卻是極聰慧的。

7歲那年,戚家主有一友人遊至鶴州,兩人一道於湖心亭烹茶之時,恰見戚知遠在旁。

總角之年的小丫頭板著張臉,不笑也不鬨,捧書讀的正酣,對長輩帶來的新奇玩意兒全不在意。

友人來了興致,便問上些可曾愛讀書、識幾個字的話,間門或以一些稚子之言戲弄。

她提問時,小丫頭便闔上書,規規矩矩回答;提問結束,那小丫頭便又翻開書來,沉醉其中。

幾次三番下來,極有條理、毫無煩躁之意,可見心性極佳。若是年紀大些,少不得誇上幾句,可由這總角之年的小丫頭做出來,倒叫人覺得有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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