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if線:女尊 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既然到了京城,既然想要走那條富貴路,便該更加謹慎才是。

*

車隊很快停下。

花鳥使拿出名冊,一一點名,被叫到名字的秀男便坐上早已備好的騾車,車旁掛著木牌,寫著身份。

遠遠看去,浩浩蕩蕩的車隊見不到尾。

戶部的官員送來騾車,不急著複命,也有心情寒暄。

“酉時發車,巧了,剛好趕上。”

四位花鳥使井然有序,有一年輕女子約莫出身勳貴,隻站在一旁看著。

她便笑著回道:“還是晚了點,青州最後才到,有愧陛下聖恩。”

戶部那人安慰:“13部州中,青州頗遠,倒也正常。”

“起碼啊,你們青州一個秀男都沒折。”

這話說到了花鳥使心坎上,領了聖恩,最怕辦不好差事。

雖說是采選,可秀男裡也有不少家世頗為優越的男子,況且折了秀男,終究聽著不吉利。

慢點無妨,穩當便好。

名冊按照年齡排序,很快便叫到了辛言忱。

他走下馬車,整了整冪籬,因著還沒卸去偽裝,輕紗下的容顏並不打眼,兩人隻是望了眼,便繼續交談起來。

提到幽州百來個秀男,遇見山匪折了近10個時,兩人話中更多的是惋惜、慶幸,絲毫沒有在意那10個前途未卜的男子。

辛言忱粗略一想,便能猜到他們的命運。

當地刺史必會前去剿匪,被擄走的男子失了清白,加上秀男這層身份,也隻剩下一條路了。

無論是為了族中男子的名聲,還是族中女子的仕途,都隻能“自儘”。

傳出去,他們甚至是在官兵趕到前,一被擄走便已自儘,隻為守節。

沒人在意真相是什麼,有名聲就夠了。

這麼一對比,與其在賊窩裡懷著微弱的希望等待、最終被迫自儘,還不如最初便被山匪殺死。

辛言忱垂眸,安靜地坐上騾車。

恰是日暮時分,初春淩冽的風吹過,騾車前方木牌輕晃,“從六品青州長史之子”幾個字透著朱紅。

次六品青州長史之子。

明天過後,或許會是辛貴人、辛才人,總之,再不會是“辛言忱”三個字。

而這,便是他的命運。

*

百來個秀男坐上騾車,酉時一到,車隊準時出發。

辛言忱對京城的了解很少,隻粗略聽聞,這裡開城門更早、閉城門更晚。現在看來,這裡約莫也是沒有宵禁的。

黃昏時刻,天光尚未徹底暗下,路邊有三兩攤販,行人也匆忙回家。

隻是遠遠地聽著車軲轆聲,便會回頭望上幾眼。

女子們的視線一貫肆無忌憚,辛言忱不想太過突出,便也輕輕垂眸,雙手放於膝上,隻數著自己袖口暗紋上的青竹葉。

很快,一座氣派的宮門出現,一位花鳥使上前交涉,餘下四位,則吩咐秀男們下車。

戶部官員揮手,車夫們便趕著騾車,從一旁的夾道往南離開。

她隨即走來,與花鳥使們一同維持秩序——實際上,哪裡需要維持呢?看見那朱紅色的大門,這些傲氣的公子們一點脾氣也沒了。

交涉完畢,守衛打開了宮門,一個宮女模樣的年輕女人走來,麵色冷淡、周圍人頗為恭敬,這便是宮裡的“姑姑”了。

辛言忱了解一些,據說這些宮女們進宮前,都會飲下絕嗣的湯藥,直到放出宮,方能領到解藥。這樣,便不會有混亂皇嗣之嫌。

進宮前,辛言筠還告訴他一些密辛,據說,那絕嗣湯藥有些副作用,讓人性情冷淡、不喜男子。

辛言筠說這話時有些唏噓,前朝有位貴人難耐寂寞、便試圖勾引一位姑姑,也好獲得陛下寵愛,誰料姑姑當即拒絕並上報,那貴人便被活活打死了。

辛言忱知道,這話大概是徐玉修想轉告他的。

要有上進心,但也不可太有上進心。

女人簡單介紹了自己:“你們喚我秀心姑姑便好,在正式入宮前,有疑問便可找我。”

不再耽擱,一行人跟在秀心姑姑身後。

那花鳥使與戶部官員,也算正式卸下自己的任務了。

正式踏入皇宮後,辛言忱便望著地麵,緊跟前麵的男子。

隻餘光依舊能夠望見一星半點。

此刻天色已暗,卻完全不必提燈,廊下儘是些燈籠,做工精巧,比徐玉修在花燈節收到的還漂亮。

雕花、青磚......連這最簡單的物什,因過於整潔精巧,都讓他有種不該踏上的錯覺。

一星半點,便可窺見其中富貴。

辛言忱愈發警惕,心神便全放在了腳下的路上,他有些擔心裘荀生,卻是自顧不暇。

好在天色已晚,宮中的貴人們約莫正在用晚膳,路上並未衝撞到人,總算順利到達。

看見那座精巧的宮殿時,辛言忱由衷地鬆了鬆眉眼。

在這後宮,可真累啊。

*

當朝女帝的後宮人很少。

作為第一批參加選秀的秀男們,他們被分彆安置在空閒的宮殿裡,因著人少,也不必擠大通鋪了。

辛言忱分到了容貞殿,裘荀生與他一同。

秀心姑姑很快離開,又有一名年邁的男子,此乃太上皇時期的“良人”,即為男官。因著老了,他隻讓秀男們稱他為“雲期公公”。

他也不讓秀男們去用晚膳,而是率先將他們集中,講起了宮中的規矩。

裘荀生便忍不住癟嘴,他倒是不累,可惜餓的狠了。

好在嬌慣的公子們都有些累了,這番表現在其中並不打眼。

那公公便笑了,他道:“各位既已乏了,那我便講講這宮中的位份吧。”

位份。

那可是通過選秀以後,才能分給他們的東西。

也沒人打哈欠了,紛紛提起了神,雲期公公滄桑而緩慢的聲音便在容貞殿的院裡響起。

“.....正一品君後,從一品皇貴君。餘下的位份裡,有封號為正品級,沒有封號則是次品級。”

“比如正二品貴君,福太貴君當初便是正二品,封號為‘福’,單一個陸貴君,則是從二品。”

“正三品稱為君,正四品稱為側君,正五品稱為公子,正六品稱為美人,正七品稱為貴人,正八品稱為才人,正九品稱為小侍。”

“至於良人,則是六局24司,通識文字、精通算法的男子。若有年邁願意在宮中養老的,便如我一般,成為教養秀男們的公公。”

“其餘的男子,包括你們帶來的小廝,則統稱為宮侍。”

之後又講了些宮裡的規矩,如何辨彆品級、如何行禮後,雲期公公揮了揮手,便讓秀男們回屋了。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二人一間,辛言忱自是和裘荀生住在一起,他仔細看了一圈,倒是發現雲修齊不在這邊。

采選和禮聘的流程不同,雲修齊是刺史之子,有些特殊也正常。

辛言忱和雲修齊並未交集,這個念頭隻在腦海過了一圈,他便不再思索。

很快,有宮侍送來膳食,菜色頗為不錯,最貼心的是,其中竟有幾道青州口味的菜。

裘荀生沒吃飽,辛言忱便撥了一半粳米給他。

少年大口吃著,滿足地眯起眼,最後一杯茶水下肚,困意也來了。

“辛哥哥,我先休息了。”

屋內有兩架床,裘荀生自顧自地揮了揮手,便去睡覺了。

辛言忱有些無奈,將食碟收好,放在屋外。

回到屋內,早已備好洗漱用品,手帕、裡衣、麵盆.....辛言忱慢條斯理地擦乾臉頰,與在辛府時一般。

偶然間望見銅鏡裡的容顏,以及那更為精巧的梳妝台,走神一瞬,又收斂心神。

直到躺在床上,望著那青色紗幔,辛言忱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

——他入宮了。

明天是正式選秀的日子,一旦留下牌子,他的餘生,便將徹底留在這座宮殿。

他的命運,也將與一名未曾見過的女子關聯。

望著床頂的雕花,工匠的手極巧,蝴蝶、花草栩栩如生。

可若真的見過那山野,眼底,又如何再容得下這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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