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女尊 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餘家的四個小姐對這弟弟也極好,前個小姐與餘昀年紀相差太大,也沒什麼共同話題,便可勁兒地送銀子、送首飾、送衣裳,餘四小姐則時常帶著弟弟偷跑出去玩兒。

餘昀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從來不知苦為何滋味。

他被養得極嬌,偏偏老天嫌他得的福氣還不夠多,又給他生了張好臉。精致昳麗,不說話時如晨間霧氣般懵懂輕靈,13歲開始便京城求娶者眾多。

這樣的餘昀,乍然聽聞要參加選秀時,第一反應便是拒絕。

他才15歲,及笄未滿一月,還沒好好玩過怎能被困於一方小小的紅牆?

素來疼他的母親卻隻搖搖頭,便是爹也隻說:“昀兒,你若晚生一月便好了。”

正月過後正式選秀,他恰好正月初一出生,怪得了誰呢?

餘昀卻不是這個邏輯,幾月出生並非他能控製,這得怪爹娘,再者四姐與他同日出生,卻被這煩惱,那便得怪這個世道。

反正責任從不在他餘昀身上,怪來怪去,這嬌氣的小少爺竟連那深宮裡的女帝也記恨上了。

全京城想娶他的女子多了去了,都隻能被姐姐們威脅,被攔在府外,偏她倒好,仗著有個好身份,便連娶媳婦,都得讓全天下的男子們排著隊、任由她挑。

天底下怎會有這等沒理的事兒?

在餘昀眼底,那女帝便也是沒理的人。

他素來愛看話本,看的也都是女子嬌寵男子的那些,這倒也正常,話本本就是寫給閨閣男子看的,自是滿足男子們的心願。

餘昀話本看得多,加上從小被全家人寵愛,便也想著,往後要挑一個最疼他的妻主才是。

贈送珠寶、首飾那些,小少爺都覺得沒什麼誠意。外出喝茶時那些女子腆著張笑臉,贈他糕點果子、替他結賬這些,他更是看不上眼。

要他說,沒經曆過生死怎能遇見真愛?沒經曆過生死,怎能知曉那女子是否將他放在心間?

心底隻裝著吃喝玩樂的小少爺,未曾來得及告知爹娘姐姐們自己鐘意的妻主類型,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選秀。

這無異於暖房裡的雀兒羽翼剛長成,正期待著飛出暖房、飛向天空,卻被告知得從暖房搬到籠子,搬到一個更狹窄、更憋悶的地方,供人賞玩。

在爹娘那兒碰壁,姐姐們也無奈搖頭後,小少爺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便投河了。

他倒也不是真的想死,小少爺最是怕死不過,又怎會那般糊塗?

投河,投的是自家養魚的池子,站直的時候恰好沒過肩頭。投河時,旁邊圍著的下人足夠五六人,還都是精通水性的好夥計。投河前還特意挑了餘正君一貫賞花的時辰,可謂將一切都保證得極好,將自己的小命護得足夠嚴實。

餘昀的心機無比淺顯,饒是如此,家人們還是被嚇了個夠嗆。

小少爺發了天燒,餘正君驚悸一晚後,餘大人總算出門了。

餘家的姻親足夠多,餘大人銀子也使得夠,加上一些臉麵,餘昀便沒走禮聘的路子,在采選的第一輪便被刷下。

用的理由是看著不大好生養,恰好他大病未愈,臉色也足夠蒙混過去。

說來也怪,逃過這一關後,餘昀的病不過一兩天便好了,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若非大夫言之鑿鑿,餘家人都覺得他先前是在裝病了。

而這次,花朝節宮中會有賞花宴,餘昀又不想去了。

*

看著那門扉裡探出的頭,餘四小姐還沒說話,餘小姐已經冷笑出聲。

“不想去?餘昀,你昨兒跑去酒樓出風頭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餘昀從小養得好,心病沒了,病也好得快。他又是個坐不住的性子,選秀結束沒幾日,便張羅著往外跑。

也是這幾天家裡人都忙著,餘大小姐外放做官,餘二小姐陪著懷孕的正君在娘家小住,餘小姐更是才從書院回來,個有威嚴的姐姐都有自己的事兒要做,沒人顧得上他,也就這麼疏忽了一下,餘昀便鬨出了事兒。

昨日在京城的第一酒樓,喝茶聽曲的餘昀恰好撞見有人調戲琴師,當即便站了出來。

那女子衣著華貴,也不是個好惹的,與餘昀有來有往地罵了數句,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之時,又令小廝趁機扯下餘昀的冪籬,他便暴露了。

如今全京城都在傳這件事,有人誇尚書右丞家公子性情純善,也有人覺得這般氣性大的男子實在不堪為良配。

更多的,則是在議論餘小少爺的美貌。

總歸餘昀身子好了這件事,沒法藏了。餘四小姐與人吃酒時,有對頭還不懷好意地問她,她弟弟是否乃裝病、逃避選秀?

好在當時是真病了,禦醫也來看過,餘四小姐也底氣足得很地嘲諷回去。

談到這事兒,那門扉裡的少年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出什麼風頭啊?我就是個冤大頭,那琴師原是你情我願,我倒當了個惡人!”

昨日吵架的女子得知他的身份後,便退縮了。而那一直裝模作樣、百般推拒的琴師卻急了,雖未罵人,卻給了餘昀好幾個白眼,他是討了個沒趣。

“虧了你看了那麼多話本,一點手段都沒學到。”

餘四小姐還有閒情笑:“你性格好,外麵的男子可不一樣,心機深著呢。”

餘昀趁機道:“可不是麼!那宮中的貴人們心機隻會更深,四姐,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他是討巧賣乖,可看著他那張宜嗔宜喜的臉,兩個餘家小姐還是安靜了片刻。

......還真不是沒可能。

到底是疼愛弟弟的心情占了上風,餘小姐聽聞他絕食的怒氣漸漸平息,歎息一聲,負手離開。

餘四小姐遞過話本,那門總算開了,餘昀看著姐的背影,便聽四姐道:“昀兒,姐也不容易。”

穿著紅色勁裝,性情頗為爽朗的餘小姐仍是笑著,目光卻將餘昀盯得很緊,顯出幾分認真。

“姐必定和母親商量去了,昀兒,我們自是護著你的,也不願你進宮,可依我看.......”

“這事兒懸得很。”

*

“左右不過是去參加一場宴會,若你刻意稱病,反倒顯得刻意。”

餘正君匆忙趕來,這個男人便是上了年歲,仍舊能從那姣好的五官中辨出幾分餘昀的痕跡,他細聲細氣的,哄著小兒子。

“昀兒,你母親不容易。選秀——那麼大的事,是將整個餘府都彆在褲腰帶上的,她都為你做了。”

“你大姐外放做官,萸州雖是上州,到底不比京城,她一個外來人受到的排擠更是不提。”

“你二姐雖娶了個高門公子,可那高門女婿也難做,房裡事誰說得清呢?她成婚幾年,正君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而今正是提心吊膽的時候。”

“至於你姐,她雖是舉人,可咱們餘家最高的也就是舉人。她誌氣高,想更進一步就得苦讀,我日日瞧著都心疼。”

“還有你四姐,她壓力最大.......”

餘正君絮絮叨叨的,這些話餘昀都能倒背如流了,他單手支著下巴,呆呆地望著院子裡的花。

他倒也沒有反駁,心底對幾位姐姐也多了幾絲憐憫,誰讓她們不是男子呢?當然沒法像他一樣享福——如辛言忱那般恨自己不是女子、無法自由選擇人生的苦惱,這不食人間的疾苦的小少爺是完全沒有的。

餘正君說夠了,看著乖巧的兒子心裡到底還是憐愛的,便與他低聲保證。

“昀兒,你隻管去參加賞花宴,爹與你保證,你不願意的婚事,決計不會為難你。”

“你的婚事,必定由你自己決定。”

在嵐朝沒幾戶人家這般疼兒子,偏那小少爺還不知足,他側頭凝著他爹,幾秒後低歎一聲。

“爹,你瞧我生的這張臉,由得了我自己麼?”

餘正君沒聽懂:“怎麼就由不得你了?咱們餘家也不是那小門小戶,誰還能強.迫你不成?放心,你娘那邊我去說。”

餘昀一言難儘:“當然有人可以強.迫我啊,咱家再厲害......”

他指了指上麵的天:“不還是比不過那家麼?”

餘正君直接變了臉。

他起身一把捂住餘昀的嘴:“我的兒!你已經及笄了!切莫如此口無遮攔!”

“那、那人豈是這般性情?且不論她是否是這般性情,你這話都僭越了!那是要掉腦袋的!”

餘正君簡直懷疑,小兒子是話本看太多,把腦子看壞了。

那探花對小竹馬會強.取.豪.奪,權臣也可以疼愛小表弟,可沒哪家話本膽子大到寫當今聖上啊!

再者、再者陛下若看中哪位男子,那便是天大的殊榮了,哪裡需要去強搶?哪家男子這般不識趣?這般不要命?

餘昀掙紮把嘴從爹手裡脫出來,眼珠子轉了轉,心底可不認同。

他自小便得全家人疼愛,女子更是對他各般追捧,就如昨日那場爭執,他冪籬脫落時酒樓的女子可都看呆了。便是後宮從不缺少美人,他若去了,必定是拔尖兒的。

隻是他不願意罷了。

那小皇帝要誠心沒誠心,且又並非嚴格教養出來的太女,不過是占了個便宜皇位才落到她手裡,聽著便落了些檔次。

她後宮又那麼多人,且早已有了君後,他上趕著做小爹不成?他圖什麼?他又不缺銀子,他傻了才進宮去!

隻是爹的保證到底還是安了安他的心。

餘昀借機提出不少要求,他知道再鬨騰也沒用了,便也安穩下來,隻等著明日進宮參加賞花宴。

心底還想著,切莫穿那鮮豔的顏色,省的被那小皇帝瞧中——雖說賞花宴都是各宮主子們參加,可萬一那小皇帝也過去湊熱鬨了呢?

隻是要他刻意用鉛粉將自己扮醜他是不願的。

他生得這般美,又何必遮遮掩掩?

總歸旁人的嫉妒與愛慕,都與他無關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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