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寶珠手中捏著花枝, 肩膀上停著一隻白鴿,白鴿也不怕生,撲棱了兩下翅膀, 小眼睛機靈地轉來轉去。
“哇!”
看台上的小朋友瞅著江寶珠, 狠狠地羨慕住了。
江寶珠挺了挺小胸脯,也狠狠地自豪了。
台上那騎大老虎的是她同桌,她同桌呢!
薔薇馬戲團的節目精彩,今天又是高朋滿座的一天, 在羨慕江寶珠的一眾聲音中, 一道嘹亮的哭聲十分的抓耳。
“嗚嗚,她都能學, 為什麼我不行?”
“媽,想學, 我也想學,你送我去馬戲團當學徒吧,我一定聽話,勤奮又努力。”
哭聲太過響亮,台上的潘垚都注意到了,這一瞧,瞧到小男孩旁邊的媽媽,竟然還是熟人, 就前些天潘垚來瞧馬戲時,遇到的全程和自家媽媽念叨著要學的小男孩。
那時, 他就眼饞得厲害, 想要拜師學藝,如今瞅著台上的潘垚,拜師學藝當馬戲團小學徒的心, 更是如洪水潰堤,一發不可收拾了。
做媽媽的見慣了大場麵,她對小娃娃哭鬨淡定得很。
“人家收的是徒弟又不是祖宗,要瞧天資的,也要看性情,你這樣大哭,鬨騰得厲害,資質好不好另說,團長瞧著你這臭脾氣,那都不收你這皮猴。”
“乖,你表現好一點,回頭我再去問問團長,收你做徒弟有沒有什麼講究。”
旁邊的江寶珠聽著了,重重地點頭附和。
“就是,這東西看天分的。”
“對不住,對不住。”江沛林和曹小芸連忙對人歉意一笑,拉了拉江寶珠,低聲教育,道,“寶珠,不可以這樣,隨便插到彆人的對話中去,這是很不講禮貌的事情。”
“知道了。”江寶珠也道了歉,還衝小男孩咧嘴笑了笑,露出豁口的牙,轉而扭頭,繼續瞧台上的馬戲,興致勃勃,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沒事沒事,都還是孩子。”孔心婧笑了笑,也沒有多計較。
她低下了頭,摸了摸身邊兒子圓圓的腦顱,笑道,“彆哭了,你你都讀三年級了,瞧著還不如人小妹妹懂事,羞不羞啊。”
“沒哭,我剛沒哭。”衛博風抹了把淚,哽著聲音倔強。
瞧著小孩子這樣,周圍幾個大人都發出善意的哄笑。
笑聲鬨得衛博風的臉更紅了,耳朵尖都要冒煙。
“沒哭,我剛剛真沒哭!”
……
見自己把小孩子饞哭了,潘垚眉眼一彎,也沒有停住表演的勁頭,帽子戲法後,還和小猴子一道表演了節目。
不知不覺,月上中天,節目接近尾聲,馬戲要散場,接著便是拍照的時間了。
大抵天下當爸媽的都一樣,在他們眼裡,自家孩子是頂呱呱的可愛。
這會兒,小孩子去了台上,尋自己喜歡的表演者一道拍照,有表演美人頭的赤練,素手點春的薔薇,蹬小三輪的猴子……家長拿著相機便是一頓哢嚓。
就連潘垚都被好幾個小孩子纏著,小孩子可愛又天真,他們紅著臉,亮晶晶著眼睛誇潘垚。
“你好厲害啊,是不是學了很久?”
“你叫什麼名字,有上學嗎?我們一起寫信呀。”
“對對,寫信……做筆友!我給你貼我最喜歡的郵票好不好?”
“大老虎怎麼都不咬你,它的毛摸起來什麼感覺?”
“……”
“好呀好呀,我也給你們寫信。”潘垚也開心,“唔,大老虎嘛,它摸起來就和貓咪差不多,就是大隻的貓咪。我家養了隻大貓,它叫做大魚,因為它是魚骨虎斑紋的,皮毛順滑,摸起來也很舒服。”
“哇……”小孩子更羨慕了。
大家七嘴八舌,圍著潘垚,還要和她一起拍照片留念。
江寶珠被擠在外頭,不甘示弱,亮晶晶著眼睛,跳著喊道。
“潘垚,潘垚……我也要和你一起拍照。”
潘垚不解,“咱們在學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還用拍照嗎?”
“要的要的,”江寶珠擠了過來,重重點頭,“那怎麼一樣,在學校裡你是潘土土,這會兒,你可是會表演馬戲的潘垚!”
潘垚:……
謝謝,說得她這會兒像英雄一樣。
……
拍了照,小朋友們牽著爸爸媽媽的手,一蹦一跳的朝外頭走去,走到半路時,還抬手衝潘垚和大老虎揮了揮手,歡快道彆。
衛博風也不例外,他懷揣著打聽來的消息,仰著頭,笑眯著眼睛和自己的爸媽道。
“以後你們給我買郵票和信封,我要和潘垚寫信,我們要做筆友的!”
孔心婧好笑,也不掃興,牽著小孩子的手晃了晃,鼓勵他學好功課。
“好,那你要好好學功課,彆到時不會寫字,還要用拚音,那就丟臉丟到姥姥家,給彆人瞧笑話了。”
“小瞧人,”衛博風不服氣,“我才不會用拚音,我會查字典!”
……
人走得差不多了,潘垚從合照的工具人中脫離,三兩下便跑潘三金三人麵前。
她頗為得意地瞅了瞅老仙兒,“怎麼樣,徒兒這表演,沒砸了馬戲團的招牌吧。”
“不錯不錯,”於大仙樂嗬嗬,將潘垚誇了誇,轉而環顧了下這馬戲團,又道,“我看啊,這段時間,你是不愁沒地方玩了。”
潘垚嘿嘿笑了下,點頭道,“薔薇姐姐說了,要是我來,她也給我開一份薪水,按次算,算打零工了,等賺了錢,我給你們買好吃的,過年得有過年禮物呢。”
冬風陣陣,三人隻覺得心裡暖呼呼。
這貼心的小棉襖哦。
“你們還來玩嗎?家裡的馬戲票還有,就是票用完了,我也能帶家屬,不花錢的。”
“不來了。”
不花錢也不來了,大人不比小孩,小孩子的假期除了一本假期作業,剩餘的時間都屬於自己,大人不一樣,得上班賺錢,得忙活家裡的事。
接下來,要準備過年的祭拜和食物,做年糕,做丸子,炸酥肉,殺雞宰鴨……家裡的事情多著呢。
還得走親戚!
春節是個團圓節,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外出討生活的,不管賺沒賺到錢,那都得回來,年三十燒一桌飯,祭天地,供祖先,全家和樂,祈禱來年平平安安,順順遂遂,半點都不容馬虎。
事情多,潘三金和周愛紅自然不能回回再來市裡瞧馬戲,趕著今兒有空,潘三金抓著相機,哢嚓哢嚓便是一通的拍照。
潘垚抱小猴子,潘垚依著大老虎,潘垚拈花……
現在,大家算是同事,相親相愛些,那是自然而然的事,就連赤練這性子冷的,瞅著沒了外人,都直接化作了原型,攀著潘垚的脖子,讓小姑娘盤著,蛇頭挨臉蛋,照了一張威風的。
要不是怕嚇到洗照片的人,她還想變成大蛇模樣,將小姑娘頂腦袋瓜上遊一遊呢。
每一張照片,因著素材的不平凡,潘三金都有了種錯覺。
總覺得自己這拍照的技術絕了,像雜誌社裡拍大片的員工。
直到將膠卷都哢嚓完了,潘三金這才意猶未儘地收了相機。
“好吧,等下次再拍。”
“沒膠卷了?”周愛紅意外,“這麼快?”
轉而,她便數落潘三金做事不夠妥帖,“今天白天不是才去鎮上,怎麼沒有再多買個備著?”
“供銷社賣完了。”
“你不是去洗照片了,照相館也賣膠卷,價錢還和供銷社的一樣,怎麼不多帶兩個?”
潘三金:“沒開門,我問了人了,說是和媳婦回娘家過年了。”
“今年這麼早啊?”周愛紅詫異。
“是啊。”潘三金隨口應道,“不要緊,都來市裡了,一會兒咱們去百貨裡買,東西也一樣的錢。”
潘垚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知道潘三金說的是六裡鎮上的美華照相館。
往年時候,這照相館都會開到年三十下午才關門,所以,前幾天時候,潘三金也沒急著去洗照片,今天有空了,去了鎮上,發現這照相館居然早早關門了!
一打聽旁邊的鄰居,說是一家回娘家報年,不在鎮上。
六裡鎮是鄉下小鎮,照相館也隻有一家,美華照相館關門了,要是想洗照片,那就得去隔壁鎮。白天時候,潘三金是抽空去的六裡鎮,時間上有些不湊巧,那膠卷也就沒有再洗,自然也沒有再添兩個空白膠卷。
潘垚寬慰:“不要緊不要緊,拍好多照片了,下次再拍也一樣。”
“走呀,咱們去吃好的,”她三兩下走到於大仙麵前,拉著老仙兒的手,笑眯眯道。
“上次那炒肝好吃吧,現做的熱乎,嘗起來更好吃!走走,老仙兒,我帶你嘗嘗去!”
“叫師父!沒大沒小的。”於大仙彈了個腦崩過去,唬著臉,渾濁的老眼裡卻盈著笑意。
潘垚捂腦袋,嘿嘿,一點兒也不疼!
“姐姐哥哥們,我先走了,明兒再來。”
揮彆了薔薇馬戲團的眾妖,潘垚拉著於大仙,身後還跟著潘三金和周愛紅,一家人一道朝小吃街方向走去。
冬風陣陣刮來,街市上掛了鴨梨形的燈泡,燈光昏黃,街市熱鬨,湯鍋冒著熱騰騰的煙氣。
接近年關了,一些講究的店家還掛了紅燈籠,為冬夜添了一分吉慶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