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月年輕的時候搶了姐姐的男人, 又為了錢想害了自己的兒子, 罪孽無數卻沒受到應得的懲罰。奚建國對她為恐怖之不及,旁人覺得她瘋, 更不會說什麼。就連奚惻都沒罵過她一句,不僅是因為惡心,最主要的,她是奚悱的媽媽。
奚惻張揚恣意的天之驕子, 為了弟弟這根軟肋,也有忍耐脾氣無法發泄的時候。
剛初念那聲“臭毒婦”, 罵得還真挺痛快。
奚建國不爽李秋月,但平日也是端著修養身份,看到初念這副樣子, 想找認同感地對奚惻道:“我說的沒錯吧, 你看這丫頭的樣子,誰跟她在一起,隻會被她折騰,遭罪!”
初念轉身眼一斜, 認真道:“伯伯您跟我在一起過?”
奚建國:“……”
“您沒跟我在一起過, 那怎麼知道我是什麼樣子,怎麼知道會不會被我折騰?”初念下巴微揚,語調平平, 眼裡卻帶著戲虐, “難道就憑見我這幾回嗎?那也太武斷了。”
奚建國表情跟被雷劈了一樣, 嘴角抽動了好幾下, 聲都氣顫了:“你,你這丫頭怎麼沒大沒小!之前可是你跟小悱鬨分手……”
“那就說明我是什麼樣的人,我適不適合跟奚悱在一起,隻有奚悱自個有資格評判。”初念抱臂站,“再說兩個人在一起總有鬨彆扭的時候,我倆那是鬨的時間比較長而已,現在已經和好了。”
所以說最長一次鬨了六年的彆扭?
奚建國心道見了鬼了,胸悶氣短的同時荒謬地覺得這丫頭性子裡不知道哪個地方簡直跟奚悱如出一轍。
他還不知道的是,在初念從家裡出發不久,就有人給王靜打了電話。王靜聽完毛衣都穿反了,喊著初南城趕緊起來去醫院。
誰知兩人手忙腳亂地剛到樓下,“湊巧”迎麵就碰上了陳露。
“露露,初念不在家,我跟你叔叔有急事,你改天再來啊!”王靜不想跟陳露說詳細情況,畢竟打電話的人也隻跟她說是奚悱受傷了,初念被奚家人叫到了醫院,讓他們也去一趟。她不知道奚家的意圖,更怕初念又跟奚悱攪合到一起。
“阿姨,我不是找初念的。我……”陳露緊張兮兮地往後看,似乎非常害怕地拉著王靜道,“阿姨,陸明昊又來糾纏我了,我害怕!”
王靜看過去,不遠處一輛車的車窗降著,裡麵確實有個男人在朝這邊望。
“就是他!”陳露縮到王靜後麵,“他也沒怎麼我,我又不能報警……我還以為你們都在家呢,想上去躲躲。”
陳露之前在初念家賴著住了好久,後來住上癮了又和王靜聊得來,就算回去了隔三差五也過來轉轉,跟王靜訴訴感情上的苦。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這樣,父母與子女越親,有些話越是沒法說,反倒是像陳露和王靜這樣的關係什麼都能講。
“可是你一個人行嗎?”王靜有些擔心。
“行!”陳露快速點頭,“明昊沒耐心的,過會兒等不著就走了!我不想跟他見麵……我怕自己心軟。”
“那可不能心軟!”王靜提聲道。
她本可以帶著陳露一起去醫院,但這種情況又實在覺得是累贅添亂,於是又說:“那你自己在家看電視吧。”她說著招呼一臉蒙的初南城,“老初,快走!”
“叔叔阿姨慢一點哦——”陳露剛說完,想起最重要的事差點忘了,“誒誒誒!阿姨我沒家門鑰匙!”
王靜慌忙掏出來,盯著一串上的兩把鑰匙猶豫了一下,陳露拿起來就往樓上跑:“阿姨你們快走吧,彆耽誤時間了!”
王靜來不及多想,拉著初南城快步走。
“這是誰?”初南城好不容易搭上了話,“你怎麼把家門鑰匙都給她了。”
“是念念的同學,之前經常在咱家住的,一直都這樣,沒事。”王靜加快了步子,“趕緊走吧,念念電話打不通,我真怕她也心軟,又跟那小子複合了。”
初南城聞言,頓感老寒腿治愈了,健步如飛地往前走。
陳露顧不上欣喜,開了家門按著初念的指示找到了王靜的床頭櫃,把除家門外的另一把鑰匙插.進去,哆哆嗦嗦地一轉,果然順利打開了。
櫃子裡麵是一摞子書本,陳露一個個地掀,在一本中間挖空的書裡找到了嵌在裡麵的戶口本和身份證。
王靜女士是不是從《肖申克的救贖》裡找到的藏東西靈感啊!
陳露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滿懷愧疚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身份證本身就是初念的,戶口本上也有初念的名字,那就約等於也是她的,她有使用權。
所以她這不叫偷,應該叫物歸其主!
陳露這麼一想還有點小興奮了,收好東西一口氣跑到樓下,拉開蟄伏在樹下的後車門跨進去。
前排的陸明昊轉過頭:“坐前麵唄。”
陳露抬手一擋:“彆誤會,要不是為了幫初念我是不會坐你車的,所以前麵就免了。”
“你這人……”
“無謂的溝通也免了。”陳露撇開頭道。
陸明昊在樓下裝了半天跟蹤狂也沒落著好,一口氣卡在喉嚨裡發動了汽車,自顧自道:“我也是為了我兄弟。”
初念偷戶口本這招是鋌而走險,她還有備用方案,她那把家門鑰匙就放在家門口的地毯下麵。
要是王靜沒把鑰匙給陳露,陳露也能進去門。初念交代了,到時候就讓陸明昊拿斧子把它砸開。
反正戶口本和身份證,一定要“救”出來。
初念把父母支走,也是為了方便下手。
陳露這邊緊張地像演諜戰片似的,初念那邊就精彩了。奚建國這些年身居董事長的位置,風光無數,哪遭過人如此揶揄。
他氣的指著初念道:“你跟奚悱成不成,我不用見幾回,看一眼就知道!我是過來人,什麼都經曆過!”說罷還掃了一眼李秋月。
“伯伯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但是做父母的都愛犯一個毛病,比如自己年輕的時候沒上大學,就拚命地按著孩子學習,非要讓他們考上個好大學。說是自己吃過虧,就不能讓孩子走彎路。”初念頭輕輕歪了一下,“還不是自己做不到有遺憾,逼孩子圓自己的夢。”
奚建國聽得頭有點大了。
“伯伯您要是能處理好感情,那奚悱聽你的也算是聽了經驗之談,可是……”初念學著奚建國剛才的樣子,也掃了一眼李秋月,意思不言而喻了。
李秋月就像是在彌留之際的回光返照,人格外清醒地旁觀著,在奚建國貼色鐵青的時候笑了起來。
感情正濃時,奚建國說最喜歡李秋月的笑容,覺得看了舒心,什麼工作上的煩惱都沒了。不像家裡妻子,雖然對他噓寒問暖,卻總顯得呆板。李秋月也會投其所好地討他的歡心,可是如今看來,隻覺得麵目可憎了。
奚建國沒了耐心:“初念,我不會讓奚悱和你在一起,我也有的是辦法能把你倆分開。想想你父母吧,他們也不會同意的。”
初念冷冷問:“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看著他受到傷害,因為我是他爸爸。”奚建國道。
“爸爸?”初念攥著拳頭,指甲緊緊扣在肉裡,“那您在他小時候有單獨跟他照過一次相嗎?有的話,拿出來,我立刻消失。”
初念沒等奚建國說話,替他回答了:“沒有!一張都沒有!最初他隻是個私生子,你怕人知道不許他當著外人麵叫你爸爸,你也不跟他合照,生怕被人發現壞了你的名聲!後來你把他接回家,又偏心家裡的大兒子,對他幾乎不聞不問!那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為什麼生了他又不愛他?”
初念的淚終於止不住,她胸口發疼,拿手狠狠按著:“你們不愛他,就把他給我啊!我愛啊!”她緊咬著唇,想控製住所有的悲憤,喃喃念著,“我愛他啊……”
病房外站著的兩個人,聽著裡麵初念悲傷的哭聲。片刻後,王靜推開了房門:“初念!”
初念剛才就收到了消息,她知道父母已經到了,但人還是一凜,然後往後退,不讓任何人碰到自己。
初南城僵著臉,欲言又止半天,最後長長歎了口氣。
王靜扶住他,瞧著情景也明白了幾分,苦口婆心道:“念念,長輩們也是為了你和小悱好,等以後你們也有了孩子就知道父母的苦心了。”
“好啊!”初念點點頭,“那就先讓我跟小悱有孩子啊!”
“你這孩子!”王靜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們要懂事!”
至此病房裡開始混亂起來,初念對奚惻使了個眼色,奚惻點點頭。
初念工作以來策劃了那麼多活動,唯獨今天是為自己策劃的。她要等所有人到,有些事她說再多都沒用,必須要讓父母親眼看著奚悱經曆了什麼才行。
她也必須把他們都暫時地攔在這裡,隻是她沒想到,瘋了的李秋月在此時緩緩開了口:“那小崽子養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啊……不過你以為這樣就能上位,彆妄想了,就算嫁進去到最後也會一無所有……你看看我。”
她的嗓子像經過了砂紙的打磨,暗啞低沉。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