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娘,‘朱雀橋’在哪兒呀?”
黃四娘說:
“‘朱雀橋’在大東邊兒。新嫁娘,你要是想去呀,就順著這條小道兒一直往前走。前頭有個烏衣巷——你穿過烏衣巷就能看到‘朱雀橋’了。”
我辭彆黃四娘,腳步匆匆地穿過烏衣巷。我一走出巷口,遠遠地就看見一群人,正站在一座橋上吵吵嚷嚷。
我知道那座橋就是“朱雀橋”。
我直奔“朱雀橋”而去。
可是,等我迫不及待地趕到橋頭定睛看時,不禁大失所望。
這“朱雀橋”大約有十五、六米長,三米多寬。
平平常常的混凝土橋麵,兩側護欄是用茶杯口粗細的鐵管子焊成的,刷著朱紅色油漆;十多個“鉛球”被等距離地焊在了鐵管子上——其中有若乾個“鉛球”已經去向不明,不知它們是集體投河自儘了呢,還是被哪個竊賊強行給扭送到廢品站換了人民幣?
一塊漢白玉石碑立在橋頭左側,上有“朱雀橋”三個黑色行楷大字和一行“公元×年×月×日×××題”字樣。
那些字寫得亂七八糟,一塌糊塗,給人的感覺除了像蜘蛛爬的以外就隻有黑了。
真黑!如果那黑字真是花30000塊錢請“名人”給寫的,那一定是因為“買單”的人腦袋讓驢踢過——要不就是“中間人”吃了80% 的回扣。
此時,我站在“朱雀橋”前無論怎麼仔細欣賞那幾個字,心裡都不能產生一點兒“詩意”。
如果一定要尋找詩意的話,隻有橋下那潺潺的流水和橋邊那青青的野草以及一片片不知名的野草花,還頗有些詩意。
橋上的農民工們還在吵吵嚷嚷。
人群中,有個老漢垂頭喪氣地蹲在橋頭往河裡看。忽然,一團楊樹花隨著河流漂了過去。老漢看見,不禁打了個咳聲說:
“我看哪,咱那工錢八成要打水漂兒!”
“啥話?”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怒目圓睜道,“我沒聽說過。他要是敢不給我工錢,我就敢把他這破橋拆嘍!”
他的話產生了共鳴,立刻就有好幾個人怒氣衝衝地嚷嚷起來:
“對!他要是再耍賴不給工錢,咱大夥兒就齊心合力把這橋給他搗毀——反正這是‘豆腐渣’工程,偷工減料建成的,留著早晚也是個禍害!”
“對對對!”隨後又有更多的人隨聲附和道,“要不價,乾脆咱不要工錢了,就用大錘把這害人的橋給他鑿塌嘍!”
“用什麼大錘?就這破橋,隻要大家步調一致地在上麵原地跑幾分鐘 ——‘核磁共振’一產生,它立刻就得垮掉!”一個戴著眼鏡的農民工文質彬彬地說。
看來,他對物理挺有研究。
聽到他的話,我不禁嚇了一大跳。立刻,我就由他的“核磁共振”聯想到了重慶綦江上垮掉的那座“彩虹橋”。——據說,那座大橋就是因為一幫人在上麵齊步跑時產生共振才坍塌的……
“嘀鈴鈴!”忽然我的手機響了一聲。來短信了。我打開一看,隻見彩屏上有16個漢字:
老婆老婆,你在哪裡?快快回來,我想親你!
唷,好肉麻呀!我暗自笑道,不禁滿臉滾熱,心也怦怦亂跳起來。我怕被人看見,趕緊跑到離橋遠一點兒的地方,給我老公回了個短信:
老公老公,沒羞沒臊;你的親吻,奴家不要!
我嘴上說不要,心裡卻忽然好想好想要他親吻!—— 你說,我這是不是挺“貶值”的呀?貶值就貶值吧,反正我就是樂意要!
我邁步往回走。
我離開“朱雀橋”,走進烏衣巷。
這時,我看見太陽已經偏西了。
偏西的太陽,把它那溫暖的光斜刺裡灑進烏衣巷。
巷子兩邊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屋簷下,有很多燕子正在銜泥壘窩。
我看到那些活潑可愛的燕子在尋常百姓家飛出飛入,心情不禁十分激動,忍不住悄聲對它們說:
“燕子呀燕子,你們知道嗎?這裡很快就要動遷了!如果有一天烏衣巷變得高樓矗立,到那時,你們還能到這兒來壘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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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劉禹錫《烏衣巷》詩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