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我忽然看見遠處郊區的那片田野上,有很多人在乾活兒。
我對那勞動情景太熟悉了,那是郊區農民在進行春耕播種。
驀然,我的心頭一熱,不禁想到了遠在農村的爹和娘。爹啊,娘啊,此時此刻,你們也正在咱家的地裡乾活兒吧?
我娘家總共有三塊責任田。其中一塊田地麵積特大。小時候兒,我總覺得那塊地大得一望無邊——尤其是地裡長滿禾苗的時候兒,我就覺得那田地像個大草原。
我爹和我娘都拿著鋤頭,在綠油油的莊稼地裡耪來耪去。
爹和娘耪地十分辛苦。
他們頭戴草帽,彎著腰,揮動鋤頭一下接一下地耪著,順著長長的壟溝緩慢前進。燦爛的陽光照耀著爹和娘,把他們那辛勤勞動的身影投在大地上。
因為又熱又累,爹和娘的衣裳都被汗水給洇濕了。
還有他們的臉上,也都是亮晶晶的汗珠兒。
那些汗珠兒十分調皮,它們紛紛從爹、娘的眉毛上、鼻子尖兒上和下頦兒那兒往下跳,一滴一滴的跳落後,都鑽到了禾苗下熱烘烘的土地裡……
我爹和我娘耪地的時候兒,我在俺家地頭的草地上采野花兒、逮螞蚱玩兒。
爹、娘為了節省時間,下地乾活兒時經常帶午飯。
晌午,俺一起坐在地頭兒吃飯。
吃飯時,我要是不小心把飯粒兒掉到地上了,我娘就會十分心疼地說:
“看看,看看,這幾個飯粒兒白糟踐了!”
我爹也說:
“是啊!明仕,你還小,不知道這碗裡的飯來得有多辛苦?這都是爹、娘用一滴一滴汗水換來的呀!
明仕,你命兒好,趕上好時候兒了,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有吃有穿,要啥有啥,幸福得就像一朵花兒!
爹小時候兒哪兒像你這樣幸福?那真是吃不飽,穿不暖,饑寒交迫!
還有你爺、你太爺、你祖太爺他們,那命運,更是一個比一個苦!
他們哪,一輩接一輩給地主家扛活種地。那真是春天往地裡埋一個高粱粒兒,秋天就能收獲一捧高粱……所有的地都種上了莊稼。一年到頭,打的糧食一口袋、一口袋的真叫多!可那都扛進了地主家的倉庫裡,自個兒一家老小還是吃糠咽菜,上頓不接下頓。我聽你爺說,我爺就是活生生被餓死的!”
——你說,都是一樣的人,生活水平的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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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李紳《憫農》詩
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