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皺眉頭,不解地問道:“院長夫人?”
柳慧笑笑,說道:“還記得上次會議餐嗎?秦院長當時跟我們在一個桌上,他給過我一張名片,說畢業後找不到工作的話可以找他。我進了樺勒醫院後不久,我媽得了腦瘤,秦院長幫忙請了天蟬醫院最好的神外科醫生來主刀,而且還免了所有住院費用。要知道,平時請那個醫生做手術,最起碼要排半年時間才能等到,但是秦院長有人脈。從那以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歎口氣,對她的遭遇表示同情,也為她的機遇表示讚同。畢竟,女人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沒有愛情的,誰對她好,她就會愛誰。
原來,秦院長的妻子已經去世很多年了,雖然有過很多伴侶,但一直沒有結婚。柳慧和秦院長上周才領了證,她現在算是是醫生兼秘書。
柳慧站起來,走到我身後,她拍著我的肩膀說道:“有時候,選擇大於努力呀。三十歲的女人還談感情會不會有點幼稚呢,愛情是奢侈品,沒有也可以。看這個男人的話,六十多歲比四五十的看起來還要年輕,有氣質有品位,多金還大方。我不覺得這個選擇會吃虧。”
夜晚,我來到陽台,看到外麵紛紛灑灑的雪葉伴著萬家橘色的燈光,世界顯得一片祥和。遠遠的傳來一陣救護車的鳴笛聲,即使不在醫院,聽到鳴笛後大腦的神經也立馬繃緊。那個聲音,漸行漸遠,身體卻像被打了雞血久久不能平複。這該死的使命感,怕是要帶一輩子。回到臥室,睡前習慣性地看一下手機,怕漏掉什麼重要信息。我不由得又看了一遍那天周振發的朋友圈,難道真的隻有我可見?也許他對我有著彆樣的情愫也說不定,又或者是,他隻是覺得我是一個無聊時可以傾訴的對象罷了。我自嘲地笑笑,熄燈便睡下了。有時候,新鮮感和獵奇也像極了愛情的樣子。
桃沙的新作一出版,就火急火燎地約我,還威脅兩小時後見不到我就絕交。我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來,草草梳妝後趕到了曲水亭街。天已放晴,屋簷上還殘留著少許積雪,懸掛著的冰溜斷續地滴著水,路麵的石磚被濡潤的發亮。牆壁上的馬立體逼真,還有一段繩索牽引,時不時會有過往的行人駐足觸摸。
我站在路邊哈著氣給手取暖,輕輕跺了下腳,驚了路過的小泰迪。泰迪立馬衝著我狂吠幾聲,被主人掣了下牽引繩才作罷。那隻小狗隨著主人走了幾步,突然停下後蹲做了幾個尷尬的前頂姿勢,最後在主人罵罵咧咧的訓斥下快速地跟上前。
這麼冷的天氣,本以為桃沙會打個車,然後步行來到我麵前。卻不料一輛白色轎跑緩緩停到我麵前,車窗落下,桃沙探出腦袋來,招呼我趕緊上車。顧不上吃驚,我趕緊打開車門上去,後麵的好幾輛車已經耐不住性子開始瘋狂按喇叭了。上車後,我滿懷期待地係好安全帶,生平第一次坐上閨蜜的副駕駛,有種達到人生巔峰的感覺。桃沙嘴裡念念有詞,依稀地聽到她在講:“上車係好安全帶,注意門燈是否熄滅,調後視鏡到合適位置……”
我望著像是在考駕照的桃沙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我暗暗地抓緊了安全帶。桃沙一頓快速操作後,自信地瞥了我一眼,說道:“對吧?!”
“我哪知道?”我驚恐地看著她,不安地問道,“你到底行不行,你不會是無證駕駛吧?”
桃沙咂咂嘴,打開車載音樂,神氣地說道:“我可是好公民,讀大學的時候就有駕照了。我現在可是有身份的人!”
我戲謔地說道:“對對對,可以買個熱搜,標題就叫‘新晉作家無證駕駛,副駕駛閨蜜驚險逃生’!”
一路上,桃沙總是神情緊張地盯著前方,或者導航。我閒聊幾句,她也應付幾聲不怎麼理睬,生怕多說幾句就會撞個人仰馬翻。為了安全起見,我也不再跟她閒聊,而是瞪大眼睛幫她看導航,時刻提醒她航向是否正確。本以為到了地下車庫緊張地氛圍可以緩解,直到停車停了半小時仍然沒有到位,看不過去的保安大爺終於向我們走了過來。桃沙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落下車窗向大爺求救。大爺眯著眼睛擺擺手:“我不會開車,但是我可以給你指揮倒車。你這樣一直弄,停車位都快被你撞壞了。”
在保安大爺的精明指導下,桃沙耗時十分鐘最終把車停好。我暗暗發誓,以後寧可爬著,也不要再坐她的車,也許我該慫恿她雇個司機。
我們在逛商場時,逛了很多飾品店,本著隻看不買的原則,售貨員的微笑服務都變得麻木了。我故意戴著小氈帽,還有大耳環拍了照片發朋友圈,周振說過他最討厭這些東西,他要是看到,就算不氣得冒煙,也肯定會被惡心到。想到這,我就不由得開心起來。我們進了一家珠寶店,桃沙饒有興趣地詢問鑽石的分級,售貨員小姐非常耐心的為我們講解。最後桃沙哦了一聲,衝著我說道:“等我有錢了,我買給你!”
我尷尬地笑笑,看了一眼售貨員,售貨員臉上掛著一絲嫌棄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酒足飯飽後,我倒在桃沙公寓的沙發裡愜意地享受著歌曲。桃沙突然談起她的外婆最近去世了,我驚訝地看她一眼,一時不知該怎樣安慰她。桃沙笑笑,說道:“比起傷心,我似乎是更加焦慮。”
“為什麼?”
桃沙抱著龍舌蘭酒瓶,把臉貼到瓶身上,嘟著嘴說道:“你知道的,外婆在世時是神婆。她去世後,好像有一股神力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我知道你們醫生是現實主義,不相信封建迷信的東西。但是,我還是很害怕自己會變得不正常。”
我好奇地推推她肩膀,問她能不能看姻緣。她看了我和李磊的生日後,露出了嚴肅的神情,說我們情深緣淺,看不到未來,而且我還有第三者的嫌疑。桃沙說完我便捧腹大笑起來,嘲諷她的神力都是吹出來的。當我反複的強調了我和李磊都是單身時,想到最近忽冷忽熱的關係,卻沒有底氣了。桃沙家的三花貓走過來,衝著桃沙索要了幾塊雞胸凍乾後便趴在沙發上打起了呼嚕。我夾著桌上不知名的菜,覺得鮮味十足,忍不住多吃了幾口。我問桃沙是什麼菜,她鎮定地說道:“野生蘑菇~”
聽到野生蘑菇,我趕緊把嘴裡的蘑菇都吐出來。桃沙嘲笑我膽子小,還說自己已經做的熟透了,吃再多也沒關係。為了證明蘑菇沒有毒,桃沙又多吃了幾口。
早上,刺眼的陽光照進來,陽台上嘰嘰喳喳的聲音把我吵醒。我打開手機,周振發了一條消息:“你這是在挑釁!”
我不解地撓撓頭發,想起我發的帽子還有耳環照片,不由得笑起來。我假裝不知情,發了個驚訝的表情,問他什麼意思。無意中,你一句,我一句的便閒聊起來。慢慢地,在以後的時日裡,我們經常會聊天,分享日常的小片刻。我發給李磊的消息經常是已讀未回,被冷落的失落感因為周振的存在被慢慢忽略。
又是一個寂靜的夜晚,我坐在桌前翻看著張愛玲的小說,喝剩的咖啡渣仍然散發著焦香的氣息。我突然心血來潮,拍了一張咖啡渣的圖片給周振發了過去。周振罵我神經病,大晚上不睡覺,還喝咖啡。而他自己卻發了一張紅酒的空瓶,顯然是喝了點酒。也許是酒意的熏染,周振發的圖片越來越暴露,甚至還發了一張舌吻的動態圖。看到那張圖片的瞬間,我不禁想起以前曾和他約會時親熱的場景,腦子轟的一聲,頓時一陣腦鳴。但很快,周振便撤回了那張圖片。男女之間,初相識之時,那種若即若離、非遠非近的距離甚是奇妙。有時急於到了曖昧的階段,反而會顯得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