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和你說,我瞧著你說話也不是很管用的樣子嘛。
方才大姐姐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拿刀子,也沒因為你說兩句就軟和了,謝世子,沒這個金剛鑽,還是少攬這個瓷器活。”
言罷便搖著扇子往花園另一側走去。
謝文淵看著她婀娜的背影,隻覺得腰肢軟得宛如搖曳的柳枝,伸出來的枝條紮得人心刺撓。
奚家這個二姑娘,以往是這麼個性子嗎?
他隻記得她小家子氣,為人刻薄,還喜好爭強好勝出風頭。
如今再看,雖然還是尖酸小氣,卻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謝玉璿又拉了他一下,“大哥,咱們何苦在奚家受這個氣,奚家人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咱們不如打道回府,也好讓他們掂量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謝文淵遲疑,最終還是搖頭。
他若真走了,奚應雪生氣不說,隻怕還會找她二妹妹撒氣。
他是君子,自然舍不得美人受委屈。
自家哥哥這樣說,謝玉璿也沒法子,隻得不甘不願留在奚府。
不過她到底心情不好,沒像往日一般跟奚應雪形影不離,而是一個人站在花叢中賞花。
奚應蓮瞧見她落單,眼珠一轉,忙熱絡地湊了上去。
那頭,奚應雪也是孤身一人。
不過她如今身份不一般了,進了麓山書院和貴女們同窗,在往日那些小姐妹麵前頗有一種揚眉吐氣的高傲。
“阿雪,麓山書院好玩嗎?夫子們都教些什麼呀?”
“聽說書院裡念書的都是真正的侯爵權貴之女,阿雪跟她們一起念書,通身的氣派果然不一樣了。”
“好在阿雪不是那種巴結權貴的人,就算進了麓山書院也沒忘記咱們這些舊日的姐妹。”
奚應芷遠遠地瞥見她嘴角翹得老高,卻還偏要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硬生生擺出人淡如菊的姿態,隻覺得滑稽又可笑。
就在奚應雪侃侃而談書院裡的事情時,一個突兀的聲音橫插了進來:
“不是我說,奚應雪入學六天,光在家就躺了四天,你們問她能問出個什麼勁來,還不如問問奚應芷和奚應蓮呢。”
眾人聞言頓覺有些尷尬,待看清說話的人是誰,頓時又不覺得稀奇了。
陳錦慢條斯理地走上前來,假惺惺地關心道:“聽說你受了很重的傷,怎麼這麼急著就回書院去呢?
反正你兩個妹妹在,回家和你說說每日夫子教了什麼就是了,何必如此急著,傷了身子可劃不來。”
她的父親便是六品都統陳真,兩家一直不怎麼對付,兩家女兒自然也是彼此不服輸。
偏偏如今奚家三人進了麓山書院,陳錦硬生生被壓了一頭,今日奚家又特意請她赴宴,不就是要在她麵前炫耀的意思?
陳錦素來要強,哪會眼睜睜看著奚應雪在她麵前風光。
這番話說得很是直白,幾乎就是在明說奚應雪生怕被兩個妹妹搶風頭,寧願帶著傷也要去書院。
其實這種事情放在京都的貴女身上很常見,可落在奚應雪身上,眾人看她的眼神就變了意味。
畢竟她可是出了名的不慕名利、不計得失的寬厚人啊。
怎麼會做出如此急功近利、強出風頭的事呢?
方才誇奚應雪不巴結權貴的女子,頓時有些尷尬了。
奚應雪被眾人的眼神看得臉頰吭哧漲紅,卻又無法反駁,下意識地往身後看去。
兩個妹妹,一個跟在謝玉璿身邊跟哈巴狗兒一般,另一個……
奚應芷手舉團扇半遮麵,朝她投來委屈、害怕、柔弱的視線。
而她的未婚夫更是絲毫沒有替她解圍的意思。
委屈和憤怒湧上心頭,奚應雪渾身發抖,轉頭強撐著氣勢冷冷道:
“這都是我們奚府的家事,陳姑娘若是來赴宴便請好生玩耍,若是有心鬨事,奚府不歡迎你。”
被團扇遮臉的奚應芷撇了撇嘴。
這個說法,太無力了些。
官家貴女之間的言語機鋒而已,不動聲色地譏諷回去也就是了,哪有這麼明著撕破臉趕客的。
也是,奚應芷這個人,除了會裝出一副高雅恬淡的模樣之外,彆的智謀機鋒都是平平。
不過是有蓉蘊這麼一隻瘋狗死心塌地替她咬人,又有奚應芷這個傻子寧願臉麵都不要地維護她,才讓她活得如此輕鬆風光。
如今沒人在她身邊,隻能靠她一個了,可不就露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