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一個老和尚捏著佛珠,胡須花白,兩眉彎彎,仿佛上了白霜一般,眼睛從上下眼皮中間透出光來,炯炯有神,身後跟著一個敲著木魚的小和尚,鐺鐺的聲音響徹寰宇。
“做世上人,不如做鏡中人;世上人人為空名空財,鏡中人本就空,空空如許,淨得自在,世上修多執念業障,鏡中遊多自在。”他念著偈語,眯著眼睛,道出他的妙語來,以此作為啟發。
話音還沒完全消失,禪房外一陣風,呼呼的一閃,像是雨天的閃電一樣,到了末端卻格外輕盈,像大雁一般淡淡的落下,僧人對於這位後來者——一位道士。並沒有驚擾到他。
道士是孤身一人,他甩著他那把精致的拂塵,踏進禪房的門,鶴發童顏,他甚至看都不看一邊僧人。隻道:“佛本是己身,修來修去修的是自己;閉關入院是修行,讀書做人是修行,剃發隻為警戒,雜念般般,何來自在?躲在鏡子,那一摔,豈不還是零零碎碎?”
道士說話很直接,不像是佛門中人故作神秘——對已經參透的東西似乎永遠持懷疑態度,非得說個半截子話,留下大大的留白。
說不清誰對誰錯,總之,一佛一道不能論出個對錯是非來的。當有兩個以上的分不清對錯的觀點來的時候,個人的判斷力是十分重要的,而同時擺在餘沉沉麵前的時候,就變得很矛盾,也更加的容易起衝突。
於是乎,僧人和道士拉開架勢,在禪院裡麵乾了一仗。
道士背後背著的太極圖一直在半空中轉個不停,一陰一陽轉換不停,看得人眼花繚亂,手裡的拂塵亦在半空中打圈兒圈兒,朝著和尚抽將過去,形成一個大比兜,扇過去。
和尚放下之前的淡定素然,“牛鼻子老道!老衲今個兒打不死你。”掛在他胸前長長的佛珠串,拿捏著像是馬鞭子一樣,要抽道士。
呼呼的,甩在半空中的佛珠子簌簌作響。
“禿驢,看誰打死誰,放馬過來,老子不怕。”道士的確不怕,因為他的輕功確實非同凡響,即便是單腳,輕輕一點地,騰得起來,已躍至半空,拂塵一卷,在半空中整個人倒立過來,朝下,對著下麵和尚光亮的頭頂,二指點下去。
和尚見狀貼地翻騰出去,接著一串佛珠子扔出去,道士的二指引出了紫光,那串佛珠一時間金光頓顯,金光紫光把整座寺院都照亮,交彙處,猛地撞到一起,二人瞬間彈開,和尚被氣浪沿著青石地麵一直頂到台階邊上,咚得一聲響,腦袋頂撞在石階上,才停下來。
反觀那道士,本是倒立著下來,如今經氣浪一頂,整體掉了個個兒,用於係頭發的桃木簪子被擊斷,頓時結發束冠、十分整潔的白發,在半空中四散開來,那模樣顯得十分可怖。
頂著個大包的和尚麵露喜色,“抽道士,再接我一掌!”和尚手背拍碎青石磚,便就從躺著的地上立了起來,忽的兩步上前,對著還沒落地的道士狠狠地給了那麼一下子,掌風浩大,震得地上煙塵四起,那股子狠勁兒順著手掌朝上擊上去,道士隨即轉身一躍,想跳出那掌的範圍,可未曾想,越往上,範圍越大,就好像是孫猴子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一樣。
一下就打在道士的腰上,道士順勢翻滾,披頭散發,那身法,著實精妙,不論力道如何,道士雖是被擊中,卻無大礙,他從後背道袍裡麵,抽出桃木劍來,幾個筋鬥,直到跳到地上,將落未落之時,手裡桃木劍,劍鋒所指,平著過去,巨力一劍,劍氣便就散開來,飛出去的佛珠子攔過去,被擊成了兩段,瞬間佛珠子散落在地。
和尚躲之不及,剛轉身,便覺肥胖的臀被猛抽一下,“啊喲!啊喲!”兩聲。
“貧道讓你嘗嘗法器的厲害,如何?酸爽否?”道士散著頭發站在原地,看著和尚狼狽捂著臀部,大口喘著粗氣。
“服不服!”
和尚抄起佛堂上菩薩像邊上的禪杖便就乾了過去,二人愈鬥愈烈,從寺院中打到山門外,從山門外打到長江中……
餘沉沉正在現實和理想之間做一個抉擇,一如她眼裡看到的僧人和道士的爭鬥,此時,隻要是誰占了上峰,她就會偏向那一方,理想是參透般若,而現實是對於生活的修行,沒有道行,斷然是不能過好這一生的。
這個禪房裡麵,除了她看到一僧一道的爭鬥外,彆人是無法見到的,也是無法理解的,僧代表著佛,道則更加趨近於現實,都說參禪悟道,表麵上是相通的,實則區彆很大。
“阿彌陀佛,命裡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我看,我們不要再加勉強,我慢慢開導。給儀清一些時間,諸位看可好?”靜慈主持說道,當她看到餘沉沉的糾結,便隻好這麼講道。
“時間,時間現在是最寶貴的,她馬上就高三,留的時間不多,你們是如何把人收進來的,現在就要求你們怎麼把人完好的送回來。”實在是不喜歡在場的人的表演,我便慷慨激昂的說道。
語氣雖是令人感到不舒服,但確實是實話,畢竟,實話大部分時間都不好聽。
一邊的老吳豎起了大拇哥。
餘沉沉沉著臉,雙手合十,儼然是個僧人,麵對不符合自己意誌的言論,她不聽,而選擇遵從佛祖給她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