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餘沉沉,不!現在應該叫做儀清法師,她的話顯然比什麼話都更具有效力,令人立時閉上嘴巴,唯獨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會那麼決絕,一下就直擊到心裡,讓人口不能言。
副校長站起來,拍著桌子,她身上的嚴厲完全的反映了她外柔內剛的一麵,“讓學校學生出家當和尚是絕對不可能的,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講過,是我們一以貫之的,佛寺要考慮我們的目的。”她這話是衝著大淨慈寺主持靜慈說的。
“阿彌陀佛,貧尼曉得。”淨慈寺主持靜慈說話的時候,臉上不免有慚愧之情,臉色暗暗的。
餘沉沉身披著袈裟,那是一種鮮紅加金黃的顏色,袈裟上麵的格子熠熠發光,卻怎麼也不能遏製住她悲戚顏色,更為重要的是她心中的神佛和道士已經鬥爭了不知多長時間。
和尚的禪杖威力甚大,所到之處,可謂是寸草不生,誰人能敵?那禪杖使得出千鈞之力來,排山的浪襲過來,道士自然也不示弱,他那桃木劍雖是木質的,卻很是玄妙,在他的手中使的出神入化,或斬,或劈,或劍雨從天而降,或有神助般。
一劍打過去,劈波斬浪,把拔地而起的江水劈成兩半,迎著和尚奔過去,禪杖與桃木劍交彙處,火花四濺,縈繞在二人身上的氣息碰擊在一起,紫氣和金光纏繞在一起,從江麵直上,兩股逆反的氣流縈繞糾纏在一起,氣勢衝天,和尚掄起拳頭揍過去。
道士早有防備,急轉直下,踩著江水,隻兩步,便退出去數十丈遠,轟咚一聲,像是平日裡炸魚的動靜一般,和尚那一拳砸在江水中間,圓滾滾的伴隨著浩大動靜。
道士伸展開來,已經準備施法,巨大圓盤八卦以和尚為中心展開,一下圈了進去,似能吞天包地,江流倒流,白茫茫霧水從江心升騰起來,鑲在八卦陽極上,和尚臉上很顯然慌張許多,似乎被困住不能動彈,此不是一般招式,遠遠看起來,是一種陣法,激起此陣威力的恰是道士的道法。
他淩空而上,一躍至中心,懸空倒立著身子,拂塵自上而下縹緲下墜,那陰極的黑色逐漸變得濃重起來,直到完滿。
末了,他懸在八卦的東頭,整個圓盤開始轉動,且速度越來越快,道士看準時機,正是和尚對著八卦陣的死門之時,劍鋒所指,名曰紫氣東來,一股劍氣擊殺過去。
千鈞一發時刻,和尚似乎逃離了束縛,從從容容的放下禪杖,盤腿坐下來,他身邊便金光閃閃,暗流湧動,江水開始折返,逆流江水便開始順流。
“禿驢,都道你禪功不一般,倒是確實有幾分手段!”老和尚閉眼,那雙手合在胸前,慢慢下沉,金光下墜,那劍氣瞬間撲了空,正是唯一的必殺技落了空,老和尚安安穩穩的坐在江流上,兀自漂流。
道士以桃木劍為法器施展開來,似乎由於方才將法術使儘了一般,現在任他出何種招式,都讓和尚化了去。
老和尚指著東邊,咒語刺耳,指尖發了一擊,直奔老道士,未及他反應過來,胸口直覺得一陣疼痛,便被打將出去。
和尚和道士之戰,以道士戰敗為結局。至此,餘沉沉的心中也就有答案——現實主義終歸要向理想主義讓路。
青山薄暮,江上的清風吹進港灣,吹到山上的寺裡,遠遠的看到江上打漁小船飄蕩著。
山門外,一行人出了門,走到最後的是餘沉沉,她仍舊是那一身華麗衣裝,李姑珍斷然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她的女兒從此遁入空門,鄭良扶著她,他好像沒有太多感觸,一邊安慰道:“我再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
李姑珍不忍離去,哭著要去抱餘沉沉,我一步三回頭,吳大哥摟著我肩膀,生怕我不看路,在階梯上踩空,那一刻,真是舍不得,斷然是舍不得的,她就在那裡,可她的心已走遠,現實的、肉體的距離是有限的,可那精神上的、靈魂上的距離卻是差著時空的。
“兄弟,走吧,我看這事兒還沒完,你相信,人家最終還是會回來的。”即便他說得都是些安慰人的話,卻很受用。
餘沉沉隻送我們到山門,她都沒有出門檻,站在山門的中央,身上的袈裟格外顯眼,在圓場上,近視眼的話,一眼看上去,頓時覺得她老了很多。
總之,這一行人,一開始是懷著怎樣低迷心情來的,現在就是懷著如何低迷的心緒離開的。
基本是被吳大哥推上車的,那種觸手可及的不舍真是很激動,引得心裡頭發酸發痛。
車開了,副校長她們一行走在前麵,吳大哥跟在後麵一段距離,他的豐田車內飾很講究,也很乾淨,裡麵很寬敞,很安靜,他準備打開音樂的,轉眼一看我,便作罷。
“大老爺們兒,你哭個什麼!這有什麼嘛,這不得是你青春曆程中間很重要的一課嘛。”像一隻可憐的、等待救助的土狗一樣,呆呆的,仿佛是經過了一場撕咬,敗下陣來,一發不可收拾。
“這個課程太難了,怎麼學都沒學透。”我癡癡的看著窗外。吳大哥又安慰一番,並且說了等下次他來大淨慈寺的時候再帶上我,“聽說過熬鷹嘛?鷹多麼凶悍,隻要下定決心,有毅力,終有一天,你可以將她征服。”
就這樣到縣城車站,坐上了回家的班車,至於還去不去大淨慈寺,未曾給吳大哥答複,一貫很繁忙的車站在晚上的這個時候,人變得稀稀疏疏,三三兩兩,偶爾有出站的客車打開閃亮的前燈,伴隨著發動機轟鳴聲。
拎著包,坐到座位上,很安靜,車裡隻有我和另外一個人,這是今天去梅鎮的最後一班車,車內的燈沒有打開,隻是能看到他手上的手機光亮,我坐在靠前位置,司機上來收了車費,車子就啟動,離站。
這個時候,才看看華燈初上的縣城,整個縣城都很明亮,出了縣城,車子就轉入山道中,就變得暗了起來。山上的民居星火點點,萬家燈火,竟無一家是我家。
朝著車窗外,因為對於這條回去的路相對來說十分熟悉,哪裡有一處山坳,哪裡有一條小溪,那裡有一處殷實人家,房子修得富麗堂皇,哪裡比較涼,哪裡比較陰森,心中都有數,等車沿著盤山公路爬到山頂,就能勉強看到大淨慈寺的方向,寺裡的燈火朦朧了,隻能模糊看到燈光,汽車一轉彎,便就看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