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空捏著一手的錢,沒能花出去。
鬆田陣平和宮野明美則對這些不感興趣。
宮野明美還特地列舉了一下Z國神和日本神不一樣之處,說她的家裡人現在應該在Z國神的保護下吧。
確實,日本神管不著神州大地。
第096章 第 96 章
96【氰/化/物】
從後續越來越多的人群中擠出來, 一行人帶著雷奧往養狗場舊址走去。
雷奧從一開始的興奮,逐漸變得平靜下來。也許狗狗也有近鄉情怯,它的尾巴垂落,耳朵也耷拉下來。
萩原研二摸摸它的腦袋, 阿拉斯加雪橇犬嗚咽一聲, 將狗頭壓在了小主人的身上。萩原研二瞬間無法動彈, 就算他已經比初見雷奧時長大了不少, 比起狗子百斤的體重,他還是不太夠看。
鬆田陣平無奈拉緊雷奧的狗繩,讓它離萩原研二遠一點。
狗子時不時嚶嚶嚶地叫喚著,也不跑遠, 就在他們身邊蹭來蹭去, 平等妨礙每一個想要邁步的人。
養狗場的大門沒有鎖, 似乎是沒有人接手其後續的處理工作。
失去主人的養狗場已經不複當初的整潔, 植物的根莖逐漸侵蝕了鋪設了水泥的路麵,讓人造的平整路麵翻起無數崎嶇。原本供狗子們撒歡奔跑的草坪更是長出了人高的雜草, 想要邁步進去也顯得困難,若是走進裡麵,恐怕都分不清自己身處何處。
狗場中的建築也因為疏於打理與無人使用, 金屬上遍布了鏽跡,木製的外牆亦是黴點斑斑,不少地方還有了腐朽和被齧齒類破壞的痕跡。
一行人勉強在被自然重新占領的小徑上漫步,見實在走不進去了, 隻得放開了雷奧的狗繩,讓它去自己想去的地方逛逛。
雷奧嗚咽著, 看了看現在的主人們,感到脖子上重量的消失, 遲疑地向熟悉的地方邁了一步。
它又回過頭來,見萩原研二對它微笑著。
“去吧,我們在這裡等你。”
於是沉寂了許久的養狗場,再度回響起狗爪兒與地麵摩擦發出的窸窣聲響。一直乖巧的阿拉斯加雪橇犬放開了天性地奔跑,衝入草坪,不見蹤影。
一會兒又從遠處竄了出來,在藤蔓與根莖的縫隙中露出他黑白的毛發來。一會兒又到無人的房屋前嗅嗅聞聞,搖晃著尾巴,像是還能聞到曾經同伴與主人遺留下來的味道。
對於它來說這裡很懷念吧,它的童年與大半的狗生都在這裡生活,是屬於它的領域。
萩原研二找了個凸起的氣根,當作椅子坐了下來。見萩原千速和宮野明美也累得輪換腳站立來休息時,趕緊找了塊合適的平地打掃乾淨,鋪了距離適中的兩塊手帕,做出“請”的手勢,小紳士似的請兩位女士坐下。
雖然穿的是跑鞋,但和服的設計並不適合現代人的邁步習慣,兩位女士確實已經感到了疲倦。
見弟弟這麼上道,萩原千速露出欣賞的笑顏,給了他一個愛的摸摸頭——沒有破壞掉發型的那種,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
宮野明美禮貌地道謝,也在萩原千速的幫助下坐了下來。
阿笠博士找了個有水泥底的柵欄牆靠坐了一下,哪知道被植物破壞了結構的水泥底座早就有了裂縫,被他的體重一壓一靠,整個碎了一地。
好在他還沒完全坐實了,發現屁股底下一空,趕緊就站了起來。聽到異響回頭一看,好嘛,柵欄牆碎了一片。
博士頓時手足無措起來,無辜地看向幾個孩子,“我……我隻是……”
“沒事的,阿笠博士。這裡早就破敗得不成樣子了,就算沒有你這一下,哪天它也會因為風吹日曬倒下來的。”
最主要的是,也沒有一個主事人來向他們討要賠償,他們也沒能力把本就殘破的牆壁再恢複回去……
看樣子隻能讓它保持這個樣子了。
事實上如果隻修複這一小段也不現實,隻會讓後來者誤以為這裡還結實,反而容易惹出更大的麻煩。而結構上的問題,更不是修複一部分就可以解決的。
大概是聽到了響動,雷奧呼哧呼哧地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對著幾人汪汪了兩聲。
它在居民區從不這麼叫喚,害怕吵到其他人,大都是克製地嚶嚶幾聲,或者人言人語似的帶著轉調兒地嗷嗚幾下。隻是在這裡,在這個空曠的、它從小長到大的、以前的家中,才這麼硬氣地放縱本性。
萩原研二看它玩得滿身草屑樹枝,喘得厲害,取出它的專用水壺,倒了點兒水。
“雷奧,累不累?玩儘興沒?”
雷奧急切地舔起水來,沒能喝進去的水珠濺了萩原研二一手。
喝完一杯才有空停下來,對小主人的問題瘋狂搖尾巴,又是撒嬌版的嗷嗚嗷嗚。
萩原研二在它的催促下,又給狗子倒了一杯水。倒水的過程中,雷奧甚至想直接張嘴去咬流動的水柱,確實是渴得緊了。
喝夠了水,雷奧不再往遠處跑了,隻在他們跟前轉悠兩圈,最後找了個看著平整的地方趴了下來。
萩原研二摸摸它的背毛,蹲下身,去看雷奧的眼睛,“想回家啦?”
雷奧嗚嗷一聲,主動蹭了蹭小主人的手掌。
狗子雖然喘得厲害,但這遠不是它的體力極限,而人更是休息好了的。
於是一行人打定主意,早點回到車上,還能趕上一頓午飯,省得在外麵吃了。畢竟年節裡,開著的店鋪又少又貴,沒必要放著家裡現成的食物不吃,跑外麵被宰。
本就已經在山腳下了,他們緊趕慢趕,沒多久就到了阿笠博士停車的位置。
比起上山必經之路的樓梯處,這裡確實僻靜不少,除了已經占了位置的車輛,幾乎沒有什麼人在這裡。
幾人正在討論怎麼讓阿笠博士的小甲殼蟲坐下一個成年人四個孩子和一條有成年人大小的狗子時,幾個孩子的手機和手表一同震動起來。
這一般是有人給手機打電話,手表開通了通知功能才會造成的景象。
萩原研二摸出手機,與手表一對照,果不其然,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而他耳尖地聽到,萩原千速低聲嘀咕,“爸爸怎麼這時候打電話來?是有什麼要帶回去的嗎?”
他們各自接起電話,萩原研二隻聽聽筒中傳來母親焦急的聲音:“研二,你們沒事吧?神社出事了,電視新聞都發出來了!”
他們離開神社不超過一個小時,居然就收到神社出事的消息,這也未免過於駭人聽聞了。
“發生什麼事了?我們離開的時候還很正常啊,就是人多一點兒。”
“有人死了,淨手的水池裡發現了氰/化/物。”
萩原太太的嗓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尖銳,語速也極快。但萩原研二依然敏銳地捕捉到了“氰/化/物”三個字。
“我知道了,我們晚點回來,先配合警方調查。”
他掛斷電話,表情嚴肅。
環顧同行幾人,隻有不明情況的宮野明美一臉茫然,其餘皆是麵色肅穆。連阿笠博士一個成年人都接到了工藤優作的電話,提醒他照顧好孩子們和自己。
他是最後一個掛斷電話的,看孩子們麵色不對,趕緊安撫:“不用擔心,氰/化/物中毒發作很快,我們已經在養狗場待了這麼久,一定是沒中毒的。”
“新聞已經報道了,警方一定已經在現場了。我們先回去神社那邊錄個口供,再回家怎麼樣?省得跑兩次了。”
宮野明美在這對話間也窺得部分真相,理解地點頭。
他們早飯都吃得挺多,此時還沒覺著餓,不如趕趟。趁著記憶深刻把事情說清楚,也許有什麼他們自己不知道的細節能幫著破案呢。
幾個孩子又往回趕去。
山腳下,樓梯口已經被警方封了起來。他們說明了來意,警方倒也不要求他們再上去神社,直接便在山下的警車裡做了口供,正好省了幾人再爬一次山的痛苦。
“如果還想到了什麼,請及時聯係警方。”給幾人做口供的年輕警察這麼說著,結束了口供的錄製。但也沒讓他們離開,而是示意他們去一旁的救護車上進行檢查。
雖說氰/化/物劇毒,發作時間很短,但如果隻是接觸低濃度的情況,也可能出現數小時的潛伏期。
如果他們在神社裡接觸到低濃度的氰/化/物,此時還沒發作,那麼檢查一下,可能就是拯救性命的契機。
萩原研二在車上接受抽血,他看著醫生護士急急忙忙地準備器材,頗為急迫的樣子,想要安撫一下對方的情緒。
“小姐姐彆著急,慢慢來也沒關係的。”
哪知道給他抽血的護士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沒停,甚至還加快了幾分,“如果你真的中毒了,這會兒是潛伏期,那我的速度就是在救你性命。”
要知道,高濃度的氰/化/物中毒,除非剛好在醫院,剛好這醫院備有解藥,而且解藥還就在觸手可及之處,院方發現患者中毒當機立斷不收任何費用立刻用藥,才有機會救治成功。
這種毒發速度極快的藥物,在臨床上幾乎沒有什麼案例,更彆提成功施救的案例了。
若是真的有被救回來的患者,一般也是接觸的低濃度氰/化/物,被及時發現及時搶救,這才有一線生機。
萩原研二被這麼一訓斥,知道現在不該調皮,隻好對著自己的嘴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表示自己噤聲了。
驗血結束,護士這才放鬆下來。看到還努力癟著嘴不說話,隻睜大了眼睛無辜看她的萩原研二,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點了點他的鼻子。
“好啦,你很健康,什麼問題都沒有。”
萩原研二也舒了口氣,這才敢拉開拉鏈,問道:“護士姐姐,這次中毒的人多嗎?”
護士搖搖頭,“中毒者發現的時候就已經身亡,之後神社就及時組織人手禁止旅客進出,也保護了現場。”
“可能是這個原因,並沒有發現其他的中毒患者。”
第097章 第 97 章
97【案件與線索】
氰/化/物, 作為一種劇毒藥物,它的生產、購買、運輸、保管、使用,都有著明確的規則和監管。
如果一切都按照規章製度進行,一定不會發生將它作為殺人工具使用的情況。
但顯然, 規矩是死的, 人是活的。
而不遵守規矩的實驗室, 則可能成為殺人者的同犯。①
萩原研二下車的時候, 其他人早就抽完了血,連壓血用的棉花都已經丟在了生物危害垃圾桶裡,隻等他出來就可以離開了,顯然無人受到殃及。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得到消息了嗎?”
萩原研二好奇地打探, 萩原千速和宮野誌保皆說沒有, 鬆田陣平劃拉了一下手機, 也搖了搖頭。
阿笠博士安撫了一下躁動的雷奧,“不管怎麼說, 我們可以回去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警方來處理吧。”
他們的關係確實與公安比較近,可他們更擅長的是理工科方向。發明個好用的機械或是工具還行,讓他們處理藥物相關的東西, 那可就牛頭不對馬嘴咯。
何況公安和警察機關也並不完全就是一股繩上使力的。
萩原先生不放心他們,終究還是開車回來,把人接上了。這下他們不必擔心阿笠博士的小車裝不下五個人和一條狗了。
回歸熟悉的米花町,幾人皆是鬆了口氣。這時才驚覺, 哪怕自覺自己不會有什麼事,隻是知道自己曾經接近了案發現場, 也會感到如此緊張。
便是曾經是拆彈警察的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也是如此,其中鬆田陣平甚至還做過一段時間刑事警察。
說起鬆田陣平僅有七天的刑警經曆, 這個世界上似乎隻有諸伏景光和伊達航知曉一二,其他人——此處特指萩原研二,對此一無所知。
鬆田陣平對著萩原研二的背影頓了一下,就被前方敏感的好友察覺了。
萩原研二仰著頭靠在他身上,用眼睛問他“怎麼了”。
鬆田陣平沒有和他說過去的事情,人太多也不適合提起,他隻是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我回去一下,晚點兒再來。”
萩原家早就和鬆田陣平的父母說好了,元旦假期他們不在的這些時間裡,讓鬆田陣平睡在萩原家(或者阿笠宅),這也是對於對方拜托他們照顧鬆田陣平的回應。此時他不立刻過去萩原宅,自然也得說一聲才好。
萩原研二不疑有他,點點頭先回了自己家。
鬆田陣平則多走幾步,進了緊鄰的另一棟彆墅。
他們整個行程隻有在少數相對人少的地方拍了照,可鬆田陣平卻不一樣,他早就給自己戴上了微型攝像頭,平日裡的行動都會被上傳記錄到雲服務終端。
儘管這在很多情況下會觸犯彆人的隱私,理論上是不應該這麼做的②。但他並非想要偷窺他人隱私的,而是出於安保目的。
自從鬆田陣平因為發明而在世界範圍打出名聲之後,他的周圍總會有些不明人物覬覦。
他本身有一定的拳擊鍛煉,可身邊的人並沒有,提前進行布局,采取一定的保護措施是很有必要的。
可保護也不能完全拒絕他們與彆人接觸。
像萩原先生這樣的生意人,每天遇見的客人不計其數,如果禁止這樣的會麵,那萩原家的生計恐怕都難以維持了。
作為群居生物的人類,大多數都是不可能與人類社會隔絕開而獨自生存的。
他隻能攜帶微型攝像頭,以便記錄身邊可能存在的異常情況,提前預防一些常見的“生麵孔”。
彆說,他通過這種方式,還真的抓出幾個其他公司的商業間諜和對萩原千速有不良念頭的跟蹤狂。
他們到被抓出來,送進警局,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露了餡。
作為非常手段,鬆田陣平不會把這些錄像作為證據上交,甚至提都不會提。隻是要確認一些他曾經接觸過的東西的時候,這些錄像會成為最有利的參考。
他將錄像文件找出來,找到今天的日期,找到時間對應位置,從他們在神社淨手開始一幀一幀觀察。
神社淨手的池子並不隻有一個,但形製基本一致,都是神社自製的水泥池子,在周圍塗上防水塗料,再用鵝卵石點綴。水來自地下水,並沒有使用自來水管道,而是和附近一口幾十年曆史的老井相連。
這井據說在神社建立起來的時候就造了,理論上和神社是同齡的。為了防止雜物或生物掉進去,進口用一塊大石頭蓋著,周圍還蓋了個小亭子,讓這井免受雨水摧殘。
神社裡除了喝的,基本都用這井裡的水,因而給水井造了抽水泵,有電動的,也有手動的。
今天去神社初詣的人多,這電動的抽水泵幾乎一直開著,沒停過。
淨手用的池子有循環係統,除了參拜者將水舀出池子的部分,會沿著地麵刻意做出的斜麵流向水池下方的出水口,其他多餘的水則會進入循環,溢出第一層水池,從下方的縫隙處進入人手無法觸及的第二層,再經過過濾彙入從井中輸送水源的水管。
水管的出水口在水池中,受到水壓影響,若是池子裡的水完全滿了,則不會再從井中多抽水,而是依靠其本身的循環進行自潔。
這個設計非常環保,同時也使得受害者中高濃度的氰/化/物而其他人無事的理由變得撲朔迷離。
新聞中,警方的說辭是淨手池內發現了氰/化/物。而受害者的毒發速度非常快,是高濃度氰/化/物中毒的表現。
從發現受害者不適到死亡,他甚至沒有離開淨手池的範圍。
後麵跟著他一起淨手的遊客甚至還沒把舀水的勺子放下。
而說是淨手,其實習俗上來說是將水倒在手上,含一口水,再吐掉。
淨手的同時也是淨口,若是水池裡有氰/化/物,那麼死亡的人數絕對不可能隻有受害者一人。
錄像中,鬆田陣平自己淨完手,回頭等待萩原研二幾人,略微拍到些後麵的人群。
鬆田陣平不知道受害者到底是誰,想來應該不會是他們身後的人。不然按照受害者的毒發狀態,一定會引起人群騷動,那樣的話,沒有離遠的他們自然會聽到些許。
可直到他們離開神社也沒有任何騷動。
神社的入口和出口都是同一扇門,另外一處樓梯是通往山上鈴木次郎吉先生的遛狗屋,屬於私人土地。
而如果不按照道路行進,整座山,除了神社所占的地塊,山腳下養狗場所劃去的那部分,其餘的,都屬於鈴木次郎吉所有。
因此他們離開時也是通過入門處的鳥居,會離淨手池不過一條橫向的道路之隔。
鬆田陣平本已經記不清他們離開神社的時間,但錄像中則明明白白地標注了,10:42:03。
可以確定,受害者自此時間之後進入神社,淨手後立刻毒發身亡。
“可惡,根本沒有線索!”
他惱怒地一敲桌子,讓實木的桌麵發出沉悶的“咚”。
“果然沒有線索嗎?我猜也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從鬆田陣平身後傳來,距離之近,仿佛近在咫尺。
鬆田陣平驚覺,足下發力,弓背一頂椅子,椅子的滑輪向後滑去,直直向那人撞去。
坐在其上的鬆田陣平頭也不回,手肘曲起,向後急揮,利用其鷹嘴凸起處向後方之人腹部襲去。
對方反應極快,一腳抵住椅子的滑輪,一手則接住肘擊,口中發出驚訝的呼聲:“哦哚……”
隨後失笑,“不要這麼緊張嘛,是我啊,黑田忍。”
鬆田陣平打算緊接著揮出的一拳停在了離對方耳緣下方③不足一厘米處。
澄清的話語再晚半秒鐘,在這裡高低得躺下一個。
“嘁,你不在萩那裡保護他,跑我這裡乾嘛?”鬆田陣平麵色不善,一勾椅子,讓它回到自己的控製下。
“說起來,你今天為什麼不跟著去保護萩?”
黑田忍被鬆田陣平一掙,鬆開了鉗製對方手肘的手,雙手習慣性地舉起,表示無辜。
“我跟著去了,你們沒發現而已。”男人露出苦笑,用“真拿小孩子沒辦法”的語氣解釋:“我還知道你們帶雷奧去了荒廢的養狗場,阿笠博士坐塌了一堵牆呢。”
鬆田陣平用審視的目光再度打量了對方,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收回即將揍暈這家夥的手。
“彆沒事跑我這裡來。”
“彆這樣嘛,你這裡說不定有重要線索,及時發現也是對你朋友的保護啊。”
“哪怕在你調查的事件裡,萩可能會碰到危險?”
黑田忍的笑容中帶上了些許戲謔,“如果這麼不放心,那就彆丟下同伴自己一個人回來查線索啊。情報共享不好嗎?”
“不要你管!”
鬆田陣平對這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男人還是抱有極大的警惕心,要說危險的話,這人在他的心目中也能排上號。
在他們相處的時間裡,哪怕再怎麼注意著他,總會在不知不覺中丟失了對方的蹤影,或者忘記了他的存在。
“既然你也去了現場,那麼你發現淨水池有什麼問題了嗎?或者其他不對勁的地方?”
黑田忍繼續保持著舉起雙手的姿態,無奈回答:“如果我有線索,就不用來了嘛。”
“少廢話!有還是沒有?”
“沒有沒有。”黑田忍假做告饒狀,“我跟在你們身後的,沒看到什麼特彆的地方。水池、水井或者下水管道都很正常,就是普通的循環設計。”
“果然,氰/化/物不是下在水裡的……”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吧,氰/化/物不是下在水裡的。”
他們兩人的推斷同時響起,鬆田陣平再度不客氣地瞪了黑田忍一眼,這次他甚至曲肘揍了對方一下,還是將那個沒能成功的肘擊給完成了。
第098章 第 98 章
98【洗狗】
黑田忍就像來時一樣, 悄然無聲地離開了。
鬆田陣平越想越氣,揍了一頓沙包,出了一身汗才緩過勁兒來。
他洗了澡,換了身衣服, 讓憤怒的頭腦清醒下來, 這才邊思考著今天的整個事件流程, 邊緩緩向萩原研二家走去。
就算人在現場, 也不表示他就一定能提供有用的線索。
走到萩原宅大門前的時候,鬆田陣平確認自己提供不了什麼警方不知道的線索。歎了口氣,拍了拍臉,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和平時一樣, 進入萩原宅中熱鬨的氣氛裡。
離得如此接近的兩棟彆墅, 萩原宅裡就總是熱熱鬨鬨的樣子, 暖氣十足的房間, 讓邁入玄關的人就開始渾身冒汗。
鬆田陣平換下鞋子,踩上木質地板的第一時間, 就感受到熟悉的地暖的溫度。
照理說,在這種天氣下確實應該開地暖了,隻是鬆田宅裡沒有人, 也沒必要把費電的地暖開著,踩上去時自然也就不會感到溫暖了。
可就算家長在家的時候,鬆田陣平也總是覺得家裡冷冷清清的。
他的父母總是黏在一起,就算這輩子鬆田先生對他在經濟上寬鬆很多, 也願意聽憑兒子的任性興趣。可他更多的還是滿日本、滿世界地到處亂跑,去參加一個和下一個賽事。
他的世界中有99%拳擊, 剩下的所有擁擠在1%的狹小空間中,難以出頭。
而鬆田太太則在眾人的開導之下, 從傷心於無法得到丈夫之愛的女人,變成為了爭得1%中大半位置而拚命追趕著丈夫的女人。
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真不知道究竟哪個更悲哀一些。
但至少,這個女人不像上輩子那樣放棄了一切。
鬆田陣平依然無法評價究竟哪個結局更好一些,他覺得一個人應該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努力,可如果目標就是錯誤的,又如何勸導他人放棄呢?
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母親,他也無法對那個一直保持著笑容的女人提出質疑。
至少此時她的笑容是幸福的、真摯的。
萩原宅中吵吵的聲音讓他的大腦從無端的想法中解脫出來,他探出頭來,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萩原太太正好從走廊那段走過來,看著已經比自己高的男孩兒,笑著說:“研二正在給雷奧洗澡呢,你願意去幫忙嗎?他好像不太搞得定的樣子……可是又很倔強不肯讓他爸爸幫忙。”
女人虛虛掩著嘴,像是很困擾的樣子。
鬆田陣平知道,這是萩原太太的溫柔。她看出鬆田陣平的好奇,也看出他一直想為萩原家做些什麼——儘管他已經做了很多,可這個聰明的男孩尤覺不夠,不如給他提供個插手的借口。
鬆田陣平點點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小跑了幾步。
萩原家有個巨大的浴室,相較於傳統日式浴室的浴缸,萩原先生特意設計了如同溫泉般的大浴池。為了節約用水,其中的水會在使用後經過汙水處理再次投入使用。
這使得萩原宅的後院有著巨大而繁複的水處理係統。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在水費上,萩原家的月消費額度比預計的要少很多。隻需要數年,就能將水處理係統的額外開支節約回來了。
天氣太冷了,萩原研二不舍得給雷奧洗冷水澡,因此把它牽到了浴室裡。
鬆田陣平走進浴室的時候,暖風機正開到最大擋,在浴室中轟轟隆隆地努力著。
房間中還回蕩著的是萩原研二和雷奧的聲音。
萩原研二一直有對雷奧說話的習慣,像是把它當作一個人類一樣。
“我當然知道雷奧是一條狗,可它能聽明白我說的話呀。”
萩原研二這麼說著,通常會命令雷奧幫忙拿些東西過來,而這條體型巨大的狗子就會乖乖起身,將他要求的東西取來。
作為有八、九歲兒童智商的犬科動物,能聽明白簡單的口令,認識常用的物件,這很正常。
換句話說,如果萩原研二不是有一個成年人的靈魂的話……雷奧理論上應該和八歲的萩原研二有同樣的智商水平。
偷偷笑了一聲,鬆田陣平再走近幾步。
萩原宅的浴室乾濕分離的設計,讓萩原研二在更裡麵一扇門中。
隻是他的聲音已經穿透了數層牆壁,讓走廊那一端的他都能聽見了。
“哈哈哈哈,不準甩水,啊啊——”
更靠近一些,鬆田陣平聽到萩原研二的笑聲與慘叫聲,還有夾雜在其中,不甚清晰的犬科動物抖動身體,甩落身上水的聲音。
光聽動靜,就能理解萩原研二已經整個被淋得透透的現狀了。
鬆田陣平看了一眼自己剛換的衣服,無奈歎了口氣。先把衣服褲子脫了,這才再度邁入浴室。
萩原研二果然已經濕透了。
溫泉浴缸裡的水放得很滿,但雷奧沒有在水池裡,它和萩原研二都在一旁的淋浴區。需要把身體洗乾淨才能進入浴缸,這是日本入浴的傳統習慣。
雷奧的身上滿是起泡的寵物沐浴露,萩原研二身上也是。
一人一狗看到鬆田陣平的進入,反應竟是出奇的一致。
“小陣平,快來幫忙——”
“嗷嗚嗷嗚嗷嗚~~”
一人一狗都向著自己的方向撲來,如果不是進門就已經把門關上,鬆田陣平甚至想後退一步。
過於濕滑的毛發,使得鬆田陣平沒法把雷奧抱起來。他隻能先半蹲,壓低重心,將兩人撲過來的動作接下。然後再一人/狗一邊,一個牽著手,一個牽著耳朵,再度回到淋浴區。
從門口到淋浴區的地麵上留下一朵朵浴液的泡沫,狗子在這短短幾步路中又找到了樂趣,踩著泡沫蹦蹦跳跳,不出意外地滑了爪,扯痛了耳朵,這才又乖巧下來,端坐在淋浴噴頭的下方。
鬆田陣平接手萩原研二的工作,給雷奧從頭到尾搓一遍浴液。
冬天的狗子換上了厚厚的毛皮來保暖,被水和浴液浸透,讓平日裡看著挺大一隻,直接縮水了三分之一。
脫手出體力工作的萩原研二這才有心情欣賞雷奧的樣子,哈哈笑著:“雷奧,你變得好小一隻哎。”
雷奧能聽到他的話,狗眼兒一斜,趁著鬆田陣平沒控製住他的時機,哧溜竄到萩原研二麵前,輕輕一撲。
坐在矮凳上清洗身體的萩原研二又被泡沫包圍了,狗子站起的身體把他從頭到腳,整個正麵,一點兒不露地染了個遍。
他的整個人都被狗子遮蓋,生無可戀地坐在小凳子上陷入了呆滯。
鬆田陣平喝道:“回來”。
雷奧這才施施然坐回了原位,尾巴還不忘搖擺幾下,表明自己的好心情。
“你說你惹它乾嘛?”
萩原研二惱怒的似乎不是這件事。
“我怎麼覺得我好小隻……以前我八歲的時候是這個身高嗎?”
鬆田陣平從微微的驚訝到笑得合不攏嘴隻用了1秒,“哈哈哈,你……小學的時候我們本來就差不多高。”
曾經他們在小學時才認識,那時候的身高確實差不多。男孩的發育時間比女孩晚,他們就算有身高差距,也就一兩厘米,時不時還會有逆轉。
直到高中時,他們的身高才如同雨後的竹節一般,一個不留神就長了上去,以至於那一年萩原研二時不時就要去買衣服褲子替換掉沒法穿的那些。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已經高中的鬆田陣平,他的好友已經開始躥高了,隻是一個眨眼不見,似乎就能從比他高兩個頭,變成比他高三個頭的樣子。
【可惡!】萩原研二小人在他的腦海裡恨恨咬手帕,他恐怕得7年,甚至8年以後才有機會和鬆田陣平比高了。
知道結局的比試,一點意思都沒有!
好在當身高差超過一定程度,就算是鬆田陣平也懶得用這種事來嘲笑好友。畢竟哪家孩子比身高會讓8歲和16歲的比啊,那多少是有點兒想不開。
說說笑笑,鬆田陣平開始認真給雷奧搓洗毛發。厚重的冬毛要完全洗透不容易,但他能理解萩原研二想給狗子洗澡的想法。
如果他們真的曾經離現場很近,沾染上少許有毒物質,用水稀釋之後可以極大程度緩解中毒的危險。
連阿笠博士也被關照去洗個澡了,雖然說辭是去初詣碰到案件不太吉利,洗個澡去去晦氣。
這可能也是真心實意的理由之一吧。
平日裡一直使用工具的手上有著少年人不應有的薄繭,鬆田陣平的手勁很大。他一層層分開雷奧黑白混搭的“毛衣”,讓浴液隨著手指的揉搓作用在每一寸毛發上。
挺立而柔韌的耳朵,智慧和憨氣並存的狗臉,濕潤的狗鼻子,一喘氣就像是在笑的嘴。
再順著脖子向下捋,順著毛的方向向後背摸去,再順著重力作用向下揉搓,指尖插入毛發根部,使得那裡也能被浴液作用到。
腹部的毛發柔軟了很多,雷奧已經習慣了水的浸泡,舒服得就地一滾,袒露出大都是白毛的腹部。
這裡的毛更細軟,也沒有背毛這麼多層而厚實,鬆田陣平隻是添加了些許浴液,就讓這裡的毛徹底浸透,打出滿滿的泡沫來。
於是剛開心得打滾的狗子又被要求站起身來。
被尾巴覆蓋的地方是重災區。
作為長毛犬類,它屁股部分的毛同樣很多,而且還容易有現實問題。哪怕萩原家的人們遛狗時會記得撿狗/屎並給它擦屁股,可隻要雷奧沒有注意坐下的位置,這裡同樣會沾上臟東西。
何況,隻是擦又怎麼能將那些臟全部擦乾淨呢?
浴液被反複揉搓,雷奧被身後的力道向前推著、推著,都快被推到萩原研二身上了,索性將狗頭放在小主人的腿上,狗眼一抬,看著小主人的無奈表情。
再度被寵物用浴液沾了一身的萩原研二確實挺無奈的。
第099章 第 99 章
99【雪與陽光】
雷奧洗完澡, 甩著水主動跑去烘乾機裡烘乾毛發,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又各自洗了一次澡,這才安生下來。
宮野明美正在客廳裡擺弄著鬆田陣平給她的電腦,她來日本不是沒帶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但是和鬆田陣平說開之後, 對方又給了她一台。
據說是自己組裝的, 最重要的是, 反追蹤的能力很強。
隻要她不隨便安裝來源不明的軟件,定時更新電腦上自帶的那些,她在網絡上調查些略微敏感內容也不太會被調查到IP地址。
如果真的碰到了防火牆也無法抵禦的入侵,那電腦的軟件會自動斷開網絡信號, 用短暫的物理斷絕換來後續的安全。
宮野明美從小在爸爸媽媽的熏陶下成長, 了解了不少藥理知識。但她確實不擅長此道, 如果讓她根據藥理來給彆人用藥或許還行, 讓她根據原理製造出新藥?那可太為難她了。
因此,她的調查方向往往是從官方數據下手, 反推渠道,然後下沉到用藥市場。
可她家被偷走的是試驗用藥,既然是實驗性質的, 它沒有專有名稱,到了對方手裡也會被改成對方的試驗編號。
她查了幾天後,暫時失去了頭緒,正在思考怎麼找到新的數據來源。
“在查什麼?”
客廳裡沒有其他人, 萩原研二擦著頭發走進了門,看到幾人內部專用的電腦, 這才開口問道。
宮野明美支吾了幾聲,將屏幕展示給萩原研二和後續進門的鬆田陣平。
“某大學實驗室丟失了氰/化/鉀和氰/化/鈉, 與本次事件的事件太接近了……我覺得有點蹊蹺,所以調查一下。”
普通的大學實驗室並不會在內部安裝攝像頭,不過門口或者其他路口裝一個還算正常。因此宮野明美進入對方內部網絡,正在調查當時的監控錄像。
“哇哦,宮野姐姐居然會黑客技能哎。”
宮野明美茫然了一瞬,隨後才反應過來,“不是的,”她急急忙忙擺手,表示自己並不具備那樣的能力。
“我隻是像打開普通網頁那樣,點了個鏈接,就能看到監控錄像了。你看,連它們在大學校園裡的位置都有地圖標識。”
這顯然不是大學官方會放在網頁上的內容。
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對視一眼,都明白是諸伏景光的傑作了。
他們各自也有同款電腦,隻是平日裡太忙了,少數的空閒時間也僅用它來調查專業相關的知識信息,還不至於去主動調查更私密的資料。現在看來,可能他們也會把一些一點就看到的內容當做對外展示的信息,實際上是保密內容也說不定。
萩原研二對鬆田陣平擠眉弄眼,【我就說怎麼可能會有人把安裝衛星的資料公開到網絡!】
鬆田陣平讀懂了他的意思,不客氣地回了個白眼。這不是他也沒想到,諸伏景光居然把這麼危險的技能放進普通瀏覽器裡了。
就算換了其他電腦沒查到,他也隻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網址了,沒往他們的電腦方向想。
不再繼續糾結,萩原研二轉而提醒:“宮野姐姐,日本的監控攝像頭比較少啦,隻靠監控錄像……”
“恐怕無法查到有用的線索”還沒說出口,宮野明美就開心地雙手合掌:“找到了!”
她指著錄像中某個鬼鬼祟祟的家夥,“這個人,他是實驗室人員。但這個進入實驗室的時間,是跟著其他實驗人員離開之後,他又回來一次,而且表現明顯不太正常。”
根據新聞通報,該大學丟失了25g劇毒氰/化/物。25g雖可以致使百人以上死亡,可放到玻璃瓶中,也就是個巴掌大的小瓶子。往口袋裡一兜,這種天氣的衣服本就厚實,根本看不出蹊蹺來。
“既然是實驗室人員,忘記了東西回來拿也正常吧。”鬆田陣平湊近了屏幕,試圖從模糊的監控影像中找出確鑿的證據來。
“一定是他。”宮野明美的眼睛很亮,在屏幕的反光中露出洞悉一切的神色來。
“宮野姐姐是發現了什麼證據嗎?”
“沒有,女人的直覺。”
萩原研二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和一旁無語的鬆田陣平倒是匹配上了。
她繼續在其他攝像頭中調查著。
就算是大學校園,號稱注重他人隱私的日本社會也極少安裝攝像頭,更多的是店鋪為了防盜對著自家方向安裝的。
直接調查對方的行蹤並不太成功。
於是宮野明美又回頭去查了實驗室的門禁記錄。
儘管沒有人臉識彆,但門禁係統有著指紋和姓名的對照,就算是使用門禁卡,也會有被發放人員的對照表。
“幸好他們沒有使用紙質文件記錄。”宮野明美慶幸地說,將對照表和門禁記錄表互相核對。
【請對自己在使用違法手段這種事上點心啊!】
似乎是感受到萩原研二的想法,宮野明美對身邊站在還沒自己坐著高的孩子解釋:“不用擔心,我隻是……想試試看,我的調查方法對不對。”
然後她扯出個落寞而無奈地笑,“如果能幫上警方的忙就好了,不會用這些數據做無關的事的。”
“真拿你沒辦法。”先做出反應的是鬆田陣平,“我給公安報備一下,就當是我在使用吧。”
管控中的劇毒藥劑丟失,對於公安來說也是需要調查的事件。如果被用於公共場所投毒,恐怕會造成難以預計的後果。
除了對於該情況進行的應急預案之外,還有各地各研究所進行的藥物管理自查和相關部門對其進行進一步檢查。
“相關部門”被調動了起來,他們調查的是內部,公安調查的則是外部。
是否有境外勢力參與了本次事件,後續是否會對國內局勢造成危害。
他們自然需要相關線索,可他們如此大的調查權限,會不知道調監控並查詢人員進出信息嗎?
他們可以直接控製實驗室相關人員,並且一一調查對方的行動軌跡。還能調取他們的通信記錄,更方便推測氰/化/物的去向,了解對方的作案動機。
宮野明美的努力很可能隻是對方輕易就能獲得的信息。
既然她想要試試,鬆田陣平也不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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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因為新年第一天就碰到事件而變得無趣了起來,成年人們不願意孩子們冒險出門,而孩子們各有心事,竟然一個個的都在家裡閒著,甚至連個想逛街的都沒有。
連之前心係“工作”的萩原太太也沒有急著在這幾天出門了。
萩原千速還剩小半個月就要考試了,她覺得一個人在房間學習無聊,把自己的學習陣地換到了客廳裡。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沒事就湊到她的桌前看看,還能給她解答一些學習問題。
一度讓萩原千速懷疑人生。
鬆田陣平也就算了,萩原研二可還是個小學生呢——至少外表上還是個小學生,他怎麼能解答出高中階段題目的?
看出萩原千速在小細節上的彆扭,萩原研二默默退出教導工作,拿了資料啃起來,他們的衛星還沒組裝完成呢,他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鬆田陣平成了監督他們兩人學習的老師。
宮野明美獨自一人盯著電腦,時不時點擊鼠標、敲擊鍵盤,成了客廳中唯一的聲音來源。
整個房間都沉浸在認真的氛圍中,連雷奧都不敢出聲,隻在小主人的腳在桌下晃動的時候,悄悄地伸爪子去扒拉。
萩原太太本想給孩子們送點水果,在門口發現這樣的氣氛,悄悄地又退了回去。
【等晚點兒再給孩子們吃吧。】
她微笑著,把水果用保鮮膜包上,放進了冰箱裡,隻留了一塊給偷偷溜出來的雷奧嘗嘗。
萩原先生被使喚著抱著洗乾淨的衣服,把它們一一晾到晾衣竿上。
為了方便房屋內部采光,萩原宅的內部也設有露天的庭院,他們的晾衣竿就裝在這裡。
將晾衣竿擦乾淨,衣服展開,一一晾在衣架上,用夾子夾好,然後掛上晾衣竿。把衣服晾完,萩原先生滿意地叉腰,看著整齊的衣服在寒風中飄蕩。
突然,一片冰涼落到了他的額頭。
他抬頭一看,更多的白色紛紛落落,在天空中飄蕩著。
“下雪了。”
萩原先生臉一黑,趕緊把衣服再一一收回盆裡,跑回了房裡。
他喊著:“下雪了!”
像是沒見過雪的南方人一樣。
萩原太太被他的喊聲驚動,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孩子們在學習呢,彆吵。”
話音剛落,就見客廳裡冒出一二三四個腦袋,還有條狗子也跑回客廳裡,再冒出頭來,一個個看向庭院方向。
“就這麼一會兒可不會積雪。”打消孩子們想要玩雪的念想,萩原太太又找了幾副手套圍巾帽子,給孩子們準備起來。
孩子們縮回腦袋,但剛才沉浸在學習氛圍中的狀態是沒法立刻進入了,紛紛扒著靠路邊的窗戶看雪。
東京幾乎每年都會下那麼幾場雪,所以下雪並不少見。隻是孩子們總有一顆打雪仗的心,就算二十多歲的大男孩也依然如此。
室內溫暖的空氣在玻璃上蒙上一層霧氣,萩原研二在玻璃上畫了一隻貓咪,萩原千速就擠過來,拎著雷奧的爪子,在貓咪邊上畫上了一隻狗爪印兒。
鬆田陣平站在遠處欣賞了一下,在貓咪的上方畫上了一顆衛星。
隨後三人回頭看向宮野明美,示意她也畫上點兒什麼。
女孩兒看著充滿童趣的畫,在衛星的邊上畫上了太陽。
陽光照亮了貓貓狗狗和衛星,也普照大地,將眾人心中的陰霾照亮。
第100章 第 100 章
100【說走就走】
元旦之後, 東京的街頭巷尾開始出現一些新的變化。
自從烏丸集團的財報出來後,很多與之相關的上下遊企業都瀕臨破產,更多的是真的崩盤,在新一年的晨光中化作了舊一年的腐朽。
可空缺出來的位置並不會就此空缺下去, 新生的公司、店鋪如同雨後春筍一般, 一夜之間將那些騰空的位置占上。
人類不會沉浸在舊有的念想中, 振作起來的速度比想象中的快得多。
萩原研二拉著萩原先生連夜寫了一萬字的公司複興計劃, 一邊試圖讓汽修廠擴建,一邊要增加萩原株式會社的經營範圍。想要將公司與汽修廠業務相關聯,往智能化、自動化發展。
於是,聯絡的電話一個接著一個, 萩原先生一手一部手機都來不及接電話。萩原研二也不在意自己小孩子的身份暴露了, 直接就自己和各個公司、工廠聯絡, 確認場地、招募人手、供貨訂單、聯絡上下遊企業交期、付款收款, 同樣忙得不可開交。
而萩原太太又開始收攏以前的小弟們,似乎是打算把貨運公司的版圖擴充出去。她還和鬆田陣平詢問關於柏島那個改建遊艇俱樂部的老板, 有沒有興趣參加一些海運生意。
遊艇確實沒法運送很多物資,可如果運送的對象就是柏島那種一個島嶼上不過幾百人的小島,那一艘遊艇便也綽綽有餘了。
日本不僅僅有陸地, 島嶼更是多得數不勝數,很多小島上的人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這片方寸之地。隨著網絡的普及,人的眼界開闊了,可願意離開故土的人依然少。有些人並非不願離開, 而是沒有能力離開。
這些人雖然不能離開,可對於外界的事物依然有向往。還有些人純粹就是不想跑得太遠買東西, 可依然有購物的需求。如此這般,出售貨物的公司就需要貨運來支持, 購物者也需要貨運來收到貨物。
日本本土有一些貨運公司,但之前就說過,由於勞動力的局限性,他們的覆蓋範圍並不廣。隻有一二線城市的市區能享受到送貨上門的服務,很多鄉村、海島的居民必須到郵局、驛站或者某個固定的場所才能收到自己的商品。
如果是小件商品、數量不多也就罷了,如果碰到大件商品,把它們運送回家就成了大問題。
萩原太太現階段打算將貨運深入到鄉村,後續如何減少勞動力,就要依靠兒子正在涉足的自動化領域了。
鬆田陣平失去了萩原研二這個幫手,衛星的組裝工作又慢了一節。
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是,由於元旦過後的天氣情況,使得火箭發射計劃延期了。
隨之而來的好消息是,鬆田陣平有更多的時間組裝他的衛星了。
本來這種商業化的火箭發射延期就很正常,為了保證成功率,寧可延期也必須找個好天氣。不然一次失敗就可能導致客戶破產,發射基地也不希望看見這種事情。
一枚火箭並不隻搭載一顆衛星,鬆田陣平的衛星不過是其中十分之一。有的公司費儘千辛萬苦發射衛星,是為了後續整個事業版圖布局,同時也能掛上廣告,成為商品最好的宣傳方式。但如果失敗,花費了這麼多成本卻在第一步就失敗,很顯然,下決策的管理層就會成為下台的失敗者。
也就是鬆田陣平有著諸伏景光在背後做支撐,百萬美金灑灑水,千萬美金咬咬牙。隻是這些錢沒法以正規途徑流通入市場,這才讓科研事業有了肆意發展的空間。
在萩原一家繁忙的生活中,一月眨眼間就過了一半。
萩原千速舒展身體,從考場中走出來,進入考場時的精氣神都像是被消耗完了,隻剩慵懶。
“終於考完了!”她仰天歡呼,就差沒把手中的筆袋丟出去了。
隻是想想筆袋裡那些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隨意送給她、實際價值不菲的小玩意兒,萩原千速還是端莊而淑女地把它拿在了手裡,朝著路邊等待她的宮野明美和雷奧跑去。
她的爸爸媽媽弟弟和自己送上門的便宜弟弟都在忙工作,入學共通考試這麼重要的日子,居然一個能抽出空來接送她的人都沒有,還沒有暫住的客人和狗狗重情重義。
雷奧搖著尾巴拚命蹭著萩原千速,把黑白的毛發蹭了她一身。
現在萩原千速覺得,狗狗倒也沒這個必要過於重情重義了。
聚集在考場的學生們慢慢散開了,他們好容易熬過了考試。無論結果怎樣,在結果出來之前都能放縱一把,釋放被壓抑的身心。
那樣子,和被關了一天終於聽到“出去玩”的狗子沒有什麼不一樣。
是的,和現在看到人群歡暢談笑而“人來瘋”,撒歡兒亂跑的雷奧沒有什麼不一樣。
萩原千速幾乎牽不住活蹦亂跳的阿拉斯加雪橇犬,把狗子扯到小巷子裡一通教育,這才讓它安分了點兒。
她們打算先不回家,到附近的商場逛一圈,到寵物友好飯店吃一頓大餐,然後再打包點兒好吃的回去,饞饞沉迷工作的家人們。
商場裡擠滿了同齡的孩子們,大部分人都穿著校服,剩下的是帶著孩子的家長,不知道還以為學校組織到商場來春(冬)遊了呢。
萩原千速看了看商場裡人頭擁擠的樣子,就有些打退堂鼓,她也不是那麼熱衷於逛商場,隻是單純想放鬆一下逛個街而已。
宮野明美看出她的想法,便說:“其實我更想去看看那邊……千速姐姐願意陪我去一下嗎?”
萩原千速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是一家藥妝店。
日本的潛規則認為不化妝不禮貌,受此影響,彆說大學生,連初高中生也大都化起了妝。
萩原千速天生麗質,不過受社會環境影響,平時也會化些淡妝。她身高高於大部分的日本女生,長相更是美得過於有攻擊性,並不適合化大眾喜歡的可愛妝。何況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反而更喜歡做自己。
高傲、美麗、獨立,當她什麼都能憑自己的力量做到,他人就會認為她是高嶺之花難以接觸。
可一個能乾的女人又有什麼錯呢?
不過這不代表萩原千速不喜歡化妝,她喜歡把自己武裝起來的過程,也願意欣賞自己美麗的容顏,這沒有什麼錯。
雖然不常去藥妝店,但她對藥妝店並不陌生。
宮野明美從中國回來日本之後從來沒有化過妝。
問起來就是,在Z國沒有這個習慣。
她明明在日本生活的時間更久,卻更受Z國習慣的影響。
“想化妝就化妝,不想化妝就不化,我覺得這是一種自由。”那時候,宮野明美露出爽朗的笑容,訴說著她在Z國的生活。
“明美是想化妝了嗎?”
留著黑色長發的女孩兒搖了搖頭,柔順的發絲調皮地在她麵前飛舞,“我隻是想看看藥品。”
她知道自己沒法從正規藥妝店裡看出什麼端倪,但隻是這麼看一看,好像就能查到些什麼似的。
左右無事,萩原千速一手牽著狗繩,一手牽著她,邊聊邊行,一會兒就到了藥妝店前。
店裡也有些許穿著校服的學生,應該是埋頭苦讀,心想著考完試就買XXX的考生。畢竟臨近考試還有心情出來逛藥妝店的學生終究還是少數。
她們的進入沒有引起彆人的注意,雷奧在店門口乖乖坐著等待。
宮野明美如走馬觀花般一個個藥品貨架走過,無意間聽見些討論的聲音,似乎是客戶們忙著挑選商品,等著沒事做的店員們互相閒談起來。
A:“那個氰/化/物的事情還沒解決嗎?”
B:“警方不是說藏在受害者的車上了,應該是解決了吧?”
C:“不對吧,那東西的毒性你還不知道嗎,藏在車上早該毒發了,怎麼可能到神社裡才發作。”
A:“就是說呀。而且同車的人一個中毒的都沒有,那個神社還這麼山上,光從車裡到神社裡都要好些時候。絕對是在神社裡出的事。”
B:“噓噓噓,彆瞎說啊,觸犯了神靈可要倒黴的。”
現代社會大家堅信科學世界觀,但真說到玄而又玄的事情,又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何況日本傳統神道教信奉八百萬神明,萬事萬物皆可為神,更是忌諱頗多。
三個店員皆噤了聲,第一個說話的那人更是輕輕拍了幾下自己的嘴,嘟囔著“神靈寬恕”之類的話,忙起本職工作來。
宮野明美把這事記下,看過藥妝店中商品後便像是沒有選中商品的顧客那樣,與萩原千速一同出了藥妝店。
出了店門,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那個事件還沒結束?”
萩原千速作為考生,她錄完口供後就沒有再關注這件事的進展,天天光忙著刷題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想著關注警方調查的進度啊。這事情離得這麼近,也不可能成為考題。
宮野明美一開始倒還查過些資料,後來發現官方對此事的重視程度遠超她的想象。她查到的資料還沒警方調查得詳儘且廣泛,便也熄了橫插一腳幫忙破案的心,隻用心調查自己關心的藥物部分了。
時間一久,還以為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呢。
或者,在警方公布的進展中,這件事已經算結束了。
“要不,我們再去神社看一眼吧?”
那天去神社時,人多得很,如果有什麼蛛絲馬跡也沒法注意到。
如今已經一月過半,元旦長假早就過去,就算要去神社還願也不是這個時候,加之他們去初詣的神社一直香火寥寥,又出了這檔子事,現在必然也沒有什麼人。
兩人互相對視,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說走就走”的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