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131【求生】
諾特沃克山處於整個霍金斯山州立公園中, 這裡是個多山脈多地形、占地非常廣袤的保護區。這同時意味著其中的徒步、爬山或者單純旅遊的遊客很多。
不過帕克小學討了個巧,他們安排學生在上學時間出來遊玩,使得碰上上班族的概率小了很多。
就算美國的年假不少,但很少有人會不搭著節假日一起過的。
何況這個時間段, 剛巧是美國人才消費過一波夏日度假的時間之後, 就算想再度假也沒有這麼快。
綜合因素之下, 孩子們在沒有外人打擾的情況下努力進行著“求生”的學習。
前三天時間, 除了第一天隻稍作休整,從第二天開始,向導就開始詳細地講解了各種如“如果不小心獨自在野外,該如何求生”的課程, 並圍繞該課題讓學生們自己動起手來。
如何綁牢固的繩結, 如何綁可以隨時解開的牢固繩結, 如何綁看上去牢固其實很鬆的繩結。
光是繩結的綁法, 向導就給出了十幾種方案。
更不必說如生火、尋找野菜、製作陷阱捕獵之類的必須技能。
就算是萩原研二,這些技能也是之前的他沒有詳細接觸過的。
他難得在營地中度過了三天與圖紙、工作無關的日子。
第四天, 向導要帶他們去山頂上,打算教導他們如果在山頂,又渴又累且沒有食物, 該如何判斷水源位置、尋找食物、安全休息並最終找到回到人類文明社會的方法。
這天的天氣依然晴朗,學生們根據要求帶上了水和少量巧克力,迎著朝陽,在向導和老師的帶領下走上了爬山的道路。
這裡的山路建設很簡單, 萩原研二一度覺得是不是因為人走得多了所以才成了路,全是沒有明顯加工痕跡的泥土路。事實上應該是有專人維護的, 不然按照這裡的人流量,不出一周, 這條道路就會被各種雜草和藤蔓覆蓋,最後和周圍的樹林一樣,變成一片綠色。
他踩了踩地麵,覺得應該有做夯實加工,並不是單純除了草就當做道路來用。
山坡大約有45°,比起一般的橋梁要來得陡峭很多,如果是質量差一點的民用車,可能都沒法正常爬坡上去。
但對於小學生們來說,雖然消耗的體力遠超過平常,可他們離開了學校,沒有家長的束縛,還能接觸平時絕對禁止的事項,心理因素使得他們並不覺得疲勞,也許還因為興奮而感到精神百倍。
在山陰小道上行走,兩邊的樹枝舒展,將頭頂的天空覆蓋,像是多了一層保護傘一般,如同行走在由木與葉建成的建築中。
房頂是綠蔭如蓋,牆壁是綠樹成林,腳下更是不知堆疊了多少年的泥與沙石,空氣都比城市中更舒暢。
孩子們深吸口氣,嬉笑著跑跑跳跳。
哪怕向導在行動前已經提醒他們管理好自己的體力,可這個年齡的孩子隻會覺得自己精力無限,哪裡想過體力極限的問題。
萩原研二控製著自己的速度,跟著向導和老師的腳步,以勻速保持著前進的步伐。
隨著海拔的提高,周圍的樹林逐漸變了顏色,樹葉從寬大繁茂向稀疏而淺色發展,樹種也從常綠闊葉林向針葉林、冷山林改變。
樹葉減少,使得被陽光照射的路段變得多了起來。地麵上岩石裸露的部分也替代了軟爛的泥土。
萩原研二摸出墨鏡戴上,還給自己戴上一頂棒球帽,遮擋住陽光對眼睛的傷害。
學生們的體力已經被消耗了大半,腳步也變得沉重。虧得路上已經大都是石頭了,若還是泥路,恐怕被絆上一跤的人不在少數。
剛才鬨得最瘋的孩子問老師:“什麼時候到山頂呀?我好累了。”
帶隊老師還沒說話,導遊先開了口,“還有半小時……先休息一下吧。”
“我們在山頂上完課就走,今天太陽太曬了。”
孩子們樂得如此,紛紛找了乾淨點的石頭坐下。有的抱怨石頭都是燙的,有的甚至癱倒下來,用帽子蓋住自己的臉,省得太陽曬得燙。
萩原研二畢竟比同年級的孩子小了兩歲,就算一直有刻意鍛煉,也感到了疲憊。
真要說起來,同年級中接受專業訓練的學生並不少,隻不過他們可能不是接受空手道這樣的格鬥訓練,而是如騎馬、擊劍、遊泳或是高爾夫等貴族運動所必需的體力訓練。
隨著坐下的動作結束,附近人類活動的聲音安靜了下來。無論是成年人還是未成年都靜靜恢複著體力,以保證後續的課程能正常結束。
他們還沒爬到山頂,已經用了2個小時時間,回程多少也得用掉相同的時間,上課還不知道需要多久。如果不養足體力,恐怕沒等回到營地就要餓得肚子咕咕叫了。
要知道,根據向導的要求,他們可隻帶了些許巧克力來補充體力。不及時回到營地就要餓肚子的壓力,使得孩子們的紀律性瞬間上升。連老師都歎服,向導不愧是經常帶團給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們教導求生知識的老手,真是把所有人都拿捏得死死的。
正因為周圍安靜了下來,山中的蟲鳴鳥叫重新回到耳中,連樹葉在風中吹拂的聲音也像是音樂般悅耳,因為移動踩踏在地麵上的聲音也……
萩原研二突然睜開眼睛,向著聽到腳步聲的方向看去。
他的眼角餘光注意到向導站了起來,看著的方向與他相同。
他們都注意到山上的方向有什麼過來了。
萩原研二放輕動作站起身,按開了墨鏡上紅外探查的功能,手更是已經扣在了麻醉針所在的紐扣上。
是個人形,直立行走。看輪廓,像是還有些裝備,應該不是靈長類。
注意到對方的動作緩慢,不似普通人的正常姿勢,一路借助著登山杖和身邊的樹木做支撐。萩原研二懷疑對方非常疲憊,有脫力症狀。
他向前了兩步,提前喊道:“需要幫助嗎?”
那人形頓了頓,似乎沒有反應過來話語的意思,但很快像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轉了方向,拚命向聲音傳來的位置趕來。
“help!”
他的聲音嘶啞,像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向導排除了對方是危險人物的選項,向著求助者跑去。
孩子們有些遲疑,紛紛站起來看向老師的反應。老師則招手讓孩子們少安毋躁,留在原地。
萩原研二站在老師允許範圍的最遠端,靠近向導離開的方向,觀察著他們需不需要額外的幫助。
不一會兒,向導便架著一個身穿探險裝備的年輕男人出來。這人身穿長袖長褲,在這個炎熱的季節中讓人感到違和。而說到年輕,這人還是遠比孩子們年長的,看著像是而立之年的壯年男性,比起已近半百的向導略顯年輕。
男人胡子拉碴,麵色青白,渾身都是汗。他坐在了岩石上,半靠著向導借力,略微恢複之後,狠狠灌了幾口水,才終於讓嗓音不像是新手拉的小提琴。
“我和兩個同伴一同到山上的洞穴探險,”他抬手虛指了一下洞穴的方向,“我們用了十個小時到達洞底。在探索橫向通道的時候,其中一名同伴被高處的落石砸中頭部。他的呼吸一度停止,有非常嚴重的腦震蕩反應,半邊身體無法動彈。”
“我的另一位同伴留在洞穴中維持著他的生命體征,我們需要救援。”
其中一名帶隊老師在他提到還有同伴需要救援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撥打電話,但山地地區信號不好,他們的手機都沒有信號。萩原研二提供了衛星電話,保護區的救援電話這才得以接通,對方一接到電話就立刻出發,但同時表示,他們隻有山地救援設備,並不具備洞穴救援的能力。
男人聞言非常急切,他抱頭痛苦了良久,突然說:“還有人可以幫忙。”
進入洞穴探險的三人是帶著測繪洞穴的具體信息為任務下洞的,其中兩人還身兼國家或地方組織的地質專家一職。他們都是洞穴探險者協會的成員,這是一個全球性質的鬆散組織,其中具有類似職業者不在少數。與其說是組織,不如說是在特定的網絡上報備一下,宣稱自己會參與洞穴探索。
他們會將自己的洞穴探險結果記錄下來,發布在網上,將山洞的地圖補充完整。或者隻是單純地描寫自己有哪些洞穴的探險經曆,以做分享、宣傳或作為某種榮耀之用。
這個組織中有新加入的新手,但更多的是熟悉的麵孔。這是個比較固定的小圈子,也是個專業性極強的小圈子。
如果能得到其中人員的幫助,就算山洞已探明區域的深度達到1140米,而需要救援的人正在洞穴底部橫向通道的深處。他一人光是走這條橫向通道就花了2個小時,若是要將無法動彈的傷員救出,這個時間將遠遠超過此數字,且需要保障其安全的設備,避免二次損傷。
對方利用萩原研二的衛星電話在網上發布了求援信息,並聯絡了有洞穴探險經驗的腦神經醫生,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精神般,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
帕克小學的生存課臨時取消,但他們有了更有意義的求生課。
孩子們幫著清理出一片有樹蔭遮蔽的平整地麵,好讓向導將陷入了疲憊狀態的男人搬運了過去。男人不肯離開山頂,他說他可以給救援隊指路,想要讓救援的進程更快一些。
而向導則想他先接受必要的休整,養足了體力再回到山頂。
不過他們很快就不用糾結了,保護區的救援隊伍第一時間趕到了這裡。他們是從帕克小學隊伍上山的路線附近的道路上來的,因為坡度問題稍微繞了一點。他們利用衛星定位,將車停在了附近,分了幾個人上來。
山區救援點比較多,他們的距離又最近,因而最快趕到了此地。
男人強撐著起來,帶著救援人員向山頂走去。他邊前進,邊使用萩原研二的衛星電話,不停地給各地洞穴探險者打電話,希望能將未及時看到網頁求援信息的洞穴探險專家通知到位,獲得更多救援的希望。
因為衛星電話解鎖需要萩原研二的身份認證,他征得了老師的同意,和向導、救援隊伍一起前往洞穴入口。
他沒有任何洞穴探險經驗,不會冒險深入洞穴。他隻是想利用衛星電話的定位,給後續的救援隊伍指示位置,隨後就會下山,和同學們彙合。
他能做的不多,所以便將能做的做全,僅此而已。
有向導帶著他,他們上山下山都不會有危險。
萩原研二小小的身影跟在了救援隊堅實的身影之後,堅定地前行。
第132章 第 132 章
132【緊急救援】
救援隊到達洞口之後, 隊伍分作幾撥。有些人平整周圍的土地,好放下物資;也有搭起簡易帳篷,減少陽光直射的。
準備好之後,他們根據求援人提供的信息, 從資料庫中調出洞穴的地圖, 商討如何救援。
如果說平地距離一千一百米, 普通人走個十幾分鐘也該到了, 可高度達到一千一百米,比世界最高的哈利法塔(828米)①還高出整整90層樓高。
若是從一千一百米的空中自由落體,那也需要十幾秒才能落地,更不說要平穩不受傷地從滿是未知的山洞頂端安全落到底部了。
而此時, 他們不僅僅要順利從頂部落到底部, 最好沿路鋪設上救援設備, 以減少往返次數, 增加救援成功的可能性。
保護區內的救援隊雖然沒有山洞救援的能力,但設備有些能夠通用, 便先提供了些許如固定栓、繩索等物資,給有能力入洞的隊員先行進行繩索的鋪設工作。
他們沿著洞壁打上固定栓,固定了繩索, 使得後續的隊員不必每次都打臨時固定點。他們拉了臨時電源,使得洞穴內不至於一絲光線也無。他們提供了足夠的食水,將之存放在固定的地點,使後續人員可以攜帶更多的其他物資。
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很快,國內的救援人員向山頂的洞口聚集, 緊接著是世界各地的救援隊伍和洞穴探險家。
他們不惜重金,從世界各地乘坐飛機前往最近的城市哥倫布市②, 再轉直升機直達諾特沃克山頂。也有利用特種車輛將重型設備運上山頂的。
第一個24小時,洞口聚集了超過200人。
他們將最初支起的簡單遮陽帳篷改為板房,作為存放易受潮物資和電子設備的地點。更多人就地紮起了帳篷,做好了救援可能持續一段時間的準備。
有洞穴探險經驗的專家們這時也顧不得板房相較於如今隊伍人數來說略微擁擠的狀態,全烏泱泱擠在一起。他們需要互相配合,了解洞穴上上下下的情況。
由於山洞內部沒有信號,一台衛星電話也沒法打到山洞底部,他們在拉電線的同時還拉了根電話線,將通信訊號一路從地麵送往山洞內部。為了上下配合,沿路設置了多個“通信站”,提供信號與電話通信。
萩原研二在山頂上待了兩天,因為年齡最小的關係,周圍的人對他非常照顧,他也在大大小小的救援隊伍中混了個臉熟。
救援隊救人,他則幫救援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像是加固帳篷,熱一下食水,遞工具。
他所帶的速降裝置得到了救援隊的好評,可惜就算用上所有的備用繩索也隻有一百米。有救援人員曾問過能不能接繩子上去,由於會降低安全性,被萩原研二一口回絕。
若是隻將這款速降裝置作為搭建固定栓時的臨時上下工具之用,好像大材小用了一些。準備深入山洞底部的救援隊問萩原研二借了來,把它與安全繩交替使用,在垂直的岩壁上確實增加了下降的速度。
因為機械裝置相較於人力下降更為穩定,第一位使用速降裝置的救援隊員對它好評有加。
得知這一消息,萩原研二當即打電話告知家長和鬆田陣平,讓他們緊急調一批速降裝置過來,繩子要加長。萩原太太的運輸隊還做不到跨國運輸,不過辦個手續,與美國運輸公司對接還是能做到的。
鬆田陣平則讓萩原株式會社名下的子公司迅速生產大量的速降裝置,生產出一批就運走一批,整條生產線迅速動作起來。它們就是生命線,維係著山洞中被困的冒險家活下去的希望。
山頂洞口的救援人員越來越多,48小時後,這裡的人數已經高達700多人。山頂平整的地塊幾乎塞不下他們的帳篷,這使得一部分輪換休息的人員不得不坐車前往帕克小學所在的野營點。
他們將自己的帳篷和學生們的帳篷支在一起,五顏六色地織成一片燦爛的帳篷海。
學生們的野外生存課在求援者出現的那一刻就泡了湯,不過孩子們並沒有什麼怨言。對於接受精英教育的學生來說,沒有將他們放在首位,第一時間滿足他們的需求,這種情況非常少見,但不是沒有。
在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生命的重量究竟重多少,全憑良心。而在場的人,都將它看得很重。
救援的第72小時,救援人員總數沒再增加,可下洞進行救援工作的人增加了。
腦神經醫生經過32小時的跋涉,終於到達了傷者的身邊。經初步診斷發現,傷者雖然沒有嚴重外傷,但出現了嚴重腦震蕩反應,時不時地抽搐和間歇性呼吸停止幾乎要了他的命。
僅僅一名醫生無法拯救他,他需要ICU監護,需要精密的檢查,需要藥物,必要時,需要手術。
他們必須讓傷者的頭部保持穩定,減少移動和顛簸。
而狹窄的洞穴通道連通過都很困難,很多地方需要手腳並用,擠過去。
在救援的前兩天,這樣的通道已經被簡單地開鑿過,但這也意味著原先就不那麼平整的岩石被鑿出了尖銳的邊緣。如果毫無防護地拖著傷者通過,恐怕會造成二次損傷。
救援人員再生一計。他們使用厚實的泡沫材料包裹住傷者的身體,這能起到一定程度保溫效果的同時更把柔軟的人體與堅硬的岩石隔開,而後用頭盔保護傷者的頭部,再用擔架減少傷者的肢體負擔。
使用安全繩將傷者與擔架牢牢固定住,減少兩者之間的位移,然後緩慢地拉著擔架前進。
橫向的通道也不那麼好走,有的路段甚至需要人趴著在地上匍匐前進,除了肚子會接觸到地麵,連背部都在岩石上摩擦。就算使用現代化工具拓寬了一點兒,可堅硬的岩石開鑿困難,使得擴展開的空間極為有限。
救援人員聽著泡沫板在拖拉下發出嘰嘰咯咯的聲音,時不時有什麼被卡住以至於需要其他人伸手輔助的情況。
這段在地圖上不及總長度二十分之一的狹窄路段,花費了他們整整8個小時。
幸好他們終於達到了計劃的第一個休息點,早有往返洞穴與山頂的救援者在這裡放下了充足的物資,讓他們隻需要安心休息即可。
萩原研二在山頂感到莫名的心焦。
他一直明白很多事情並非一個人能做到,逞能與英雄主義不是什麼好習慣。他沒有成為救世主的野心,也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能做到所有。
當看到人們群策群力來拯救一個生命的時候,對於人力之渺小與自然的磅礴偉力會更有直觀的感受。
他的焦躁來源於對事態發展無能為力的無力感。
速降裝置用最快的速度發放到了每個人手上,更適配救生繩的通用型號使得救援器材有了更有力的聯動。相信它在救援行動中給予了幫助,就像萩原研二和遠在地球另一端、為之付出努力的所有人一樣。
事實上,萩原研二甚至有想過是否配置一些炸藥出來。每個能拆彈的人都對炸彈的構造了如指掌,能造,才更能拆。炸藥聽起來是非常危險的武器,在城市中出現往往意味著破壞與死亡,但在基建或者礦業中其實還是比較常用的,特彆是需要開山的情況,它是極為效率的利器。
考慮到傷者本就是因為落石而導致的受傷,而洞穴中現在也存在落石風險,使用這種暴力的開路方法反而會有無法預料的後果。萩原研二向最早來的山洞探險隊提出這個方案,被理性回絕了之後,就再也沒有提過。
儘管大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救援一事上,天天都在山頂救援營地轉悠的萩原研二依然是所有人矚目的一員。作為一個小學生,他提供了物資,自己身體力行幫助救援隊更好地施救,在所有人都眾誌成城為一個目標的時候,他當然受到了歡迎。
不可否認的是,萩原研二可愛的模樣與活潑討喜的性格也是招人喜歡的原因之一。
就算是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高強度救援工作,隻要看到他的笑容,似乎身上的疲憊也會減輕不少。
帕克小學的學生也加入了救援,他們並不是跑到山洞中去冒險並增加其他人的工作量,而是聯絡了當地的車輛租借公司幫忙負責運送食水及救援人員的往返。
事實上,他們中的一個就是該車輛租借公司實際掌管者的兒子,而家中有售賣食物水資源商鋪的孩子更多。
救援人員在休息的時候可以坐車到山腳下的旅館,洗個澡,享受柔軟的床鋪,而不是在冷硬的石頭上消耗體能。
96小時後,這個時間往往已經超過了救援的黃金時間。
傷者的情況並不好,他抽搐的間隔越來越短,醫生不得不給他掛上心電監護,在他呼吸心跳停止的時候執行心肺複蘇。
救援者用十個小時將傷者從來時隻用了2個小時的橫向通道中挪出來,但緊接著的是高達一千一百米的垂直天坑,其中隻有極小的一段有一定的斜坡,可以供人稍作休息。
最頂尖的洞穴探險者們從這裡攀爬都需要單程十個小時,當這個攀爬動作還要負擔上另一個人的重量之後,成為了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哪怕有萩原研二提供的速降裝置——它也可以自動上升——在操作者生命垂危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操縱一個工具來把自己升上去。
第133章 第 133 章
133【鬆田陣平感到憤憤不平】
僅靠人工照明, 救援隊幾乎無法在洞穴底部看清頂部的狀態。
在最底部的這段數百米高的垂直天坑中,一旦開始攀爬就沒有停下休息的可能。就算單人攀爬都需要耗費極大的體力,何況要負擔一個無法動彈的傷者。
就算隻是在平地不移動,背起一個成年人都是難事, 更勿論要克服兩人的體重, 爬上數百米。
好在, 這段孤懸在外的天坑倒是有個取巧的方式, 他們可以直接綁著傷者,先用滑輪將他送到頂端,然後將擔架卸下來就好了。
爬升的速度完全取決於滑輪另一端的下降速度,利用速降裝置可以很好地控製這一點, 甚至不費手。
反而是過了這段之後, 需要沿著洞壁攀爬的部分才是難題。不那麼平整的洞壁、崎嶇的道路、時不時下落的碎石, 以及剛剛才發生的天災。
下雨了。
仿佛是想將炎熱一股腦澆滅, 雨水如同瀑布般落在山頂,砸出一個個水花, 打在人身上生疼。
救援人員不得不在洞穴頂端支了巨大的防雨布,周圍用沙袋堆砌起防水牆。
從洞頂進入的水似乎少了一點,但沒有用。四通八達的洞壁到處都在滲水, 隨著雨勢的增大,滲水變成流水,一條條天然形成的水道是之前的雨水或者彆的什麼水流淌過的痕跡,如今也成了雨水彙集之處。
洞穴中形成了雨水的瀑布。
雖然短暫的降雨還沒有使得山洞底部產生積水, 但為了防止漏電,不少設備無法使用了。救援人員除了使用完全防水的照明設施, 儘可能減少使用用電設備的次數和時間。事實上,除了聯絡設備和心電監護儀, 他們幾乎沒有使用其他用電器。
救援工作沒有因為下雨而停頓,反而因為下雨可能嚴重惡化救援環境。多名救援隊隊長一合計,決定加快救援工作,連夜輪班攀爬天坑。
人能休,但傷者的擔架不能停。
洞壁崎嶇,有凹陷有凸起,就用人背填滿凹陷,多個人的大腿並排做滾輪,讓擔架平穩上升。
雨水混合著泥土,把每個救援者都裹成了泥人。
山洞底部的溫度最低可達3℃,而山頂哪怕被雨水澆透也有近30℃,存在超過20℃的溫差。
救援者為了防止意外傷害,必須穿上整套戶外探險防護服,它被設計使用容易乾燥的麵料以應對洞穴中濕度往往超過90%的環境。同樣的,水分的蒸發會帶走體溫。
救援者要在幾乎垂直的洞中穩住身體並搬運一個成年人,體力消耗非常大,這使得人體大量出汗,在增加了發熱量的同時,又增加了身體表麵溫度的流失。
人在又冷又熱中反複,不少人因此感到不適。
最後三分之一的路程,比馬拉鬆更讓人煎熬。
所有人都在堅持,在沉默著對抗自然。
第120小時,直升機在山頂徘徊。
雨停了,但接力沒有停。擔架已經近在咫尺,從洞口就能看到下方運送的隊伍。
輪換下來的人不肯離開,休息的救援者也回到了山上,他們都在等待,等待接手,等待一切成功的那一刻。
萩原研二用撒嬌賣萌讓幾個臉色不好的救援隊隊員吃了點東西,他們過分關注救援進度,反而忽略了對自己的照顧。
一個休息夠了的救援者將男孩扛在了肩頭,讓他坐在最高點,看著山洞中的隊伍艱難前行。
洞口的人用力拉扯著繩索,下方的人利用速降裝置緩慢上升。
越來越近了。
擔架被眾人抬出洞口的一瞬間,傷者緩慢地抬起唯一能動的手,為所有人豎起了大拇指。掌聲從洞口開始,逐漸蔓延至整個山頂。
大家甚至沒有歡呼,隻是用掌聲表示對傷者有了新生的希望而表示祝福,對救援工作的成功而感到高興。
擔架被送上了直升機,腦神經專家與傷者和陪同人員一同前往附近有能力接收傷者的醫院,他將向醫院醫護人員說明傷勢,並提供一定的醫療建議。
隨後,如同來時一樣,一支支救援隊、一位位洞穴探險者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們全程自費前來,為了減少當地的壓力,攜帶著自己有的設備,並自備口糧,離開時沒有提過一分錢報酬。
很多人甚至連姓名都不為人所知,瀟灑轉身,連垃圾都沒留下。
帕克小學的遊學活動到了截止時間,孩子們這幾天將注意力都集中在救援一事上,倒是沒怎麼注意後續的求生課程了。
不過向導給所有學生都打上了最高分,稱讚他們都是心地善良的天使。
看來孩子們給救援隊伍提供物資和設備一事,給向導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萩原研二做主將送來的速降裝置送給了幾支救援隊,希望這個小巧的裝置可以幫助他們拯救更多的人。
也許因為這樣的原因,每個離開的救援隊隊員都要摸摸萩原研二的腦袋才肯離開。甚至有個隊員已經坐上了離開的車,車都開出去幾百米了,還硬是叫停了車子,跑回來,摸一摸男孩的腦袋,這才笑著跑回車上。
萩原研二好氣又好笑,他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來,他不是很想拒絕這樣友善地摸摸頭,但是又很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摸禿……
最後他想出個餿主意,就是聯絡在野營點的老師,讓帕克小學的所有學生都到山頂上來。
來乾嘛?
當然是……接受愛的摸摸。
一切塵埃落定時,隻留下帕克小學的孩子們被摸得左一道泥印右一道水痕。不過孩子們笑得很開心,得知自己提供的物資幫上了忙,救援非常成功,帶來的成就感與滿足感是其他事情無法比擬的。
走的時候與來時一樣,孩子們蹦蹦跳跳地下了山,在山腳下坐上校車。嘰嘰喳喳的聊天聲在十分鐘內就漸漸消失,最後隻剩輕緩的呼吸與汽車引擎還在發出聲音。
孩子們如同一隻隻懵懂的雛鷹,貪婪地吸收著所有接觸到的知識和對生活的體驗。
這群孩子有著尚可的家庭背景,不一定是大富大貴,但也是商賈之家。這次特彆的經曆,應該會讓他們有與同生活圈子的孩子不一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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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次世界性的救援,是一次人類救援的成功案例……”新聞中不吝播放著對此次救援活動的褒揚,將這個好消息傳遞到了全世界。
萩原先生和萩原太太隻是例行在吃飯的時候看電視,他們的工作都比較忙,但商業與時事有一定的聯係,因此他們會儘量關注比較重要的新聞。
這個新聞一出,這對夫妻竟出奇一致地隻想到救援成功了,很開心,完全沒有多想一層,比如這個諾特沃克山是不是有點熟悉,又比如他們遠在美國的兒子為什麼突然需要這麼多速降裝置。
鬆田陣平連新聞都沒看,他會知道這件事的進度還是因為麻生成實想問他些功課,跑到米花町來找他。
麻生成實也許是從小身體就不好的關係,長相越發清秀。已經初中生年級了,並沒有顯出結實的肌肉,連身高都長得不疾不徐,和同齡的男生相比矮了小半截。
與本人對學業的緊張不同,他的身體滿是鬆弛感。
鬆田陣平倒是無所謂多一個差不多年齡的孩子在家裡,在鬆田宅或者阿笠宅對他來說沒有什麼區彆,至少他自己在做的事情確實沒有什麼區彆。
麻生成實在閒談間說起美國的事件,總是憂心忡忡,覺得萩原研二一個人在美國太過危險。習慣了日本“不願打擾他人”的社會氛圍,看到美國這麼大規模的世界級彆的救援,設身處地將自己放在傷者的角度,男孩總覺得有著感動的同時,也有著難以忽略的不安。
居然影響了這麼多人,打擾了他人平靜的生活,真的非常抱歉。
也是因為有了這樣的思想,麻生成實才會對鬆田陣平提起這件事。他將自己代入傷者的角度並不是沒有理由的,正是因為他曾經受過鬆田陣平等人的幫助,所以不像普通大眾那樣將自己代入救援者視角。
“萩那家夥活蹦亂跳得很,不用擔心。”鬆田陣平沒有把萩原研二還調了他們的發明去救援說出口,不過無意安慰了麻生成實一句,“拯救他人的事情,大部分人巴不得自己能做呢。”
人類有很多欲//望,欲//望本身沒有屬性,可為了欲//望做出壞事的人太多,顯得追求欲//望的人就成了壞人。
對於拯救他人成功後獲得的成就感,實則也是欲//望的一種。不是如同食欲睡眠欲這種生物的底層本能,而是對於生命的尊重,是自己給他人帶來了生的希望的高層次需求。
有的人追求學術成就,有的人追求藝術成就,自然也有追求救死扶傷反哺給自身的成就感的。
很多醫生在最初便是因為救死扶傷本身帶來的這層“欲//望”,而選擇醫學這條路的。①
另外,洞穴救援和其他的救援更有另一層含義。
洞穴探險是個非常小眾的圈子,除了部分為了地質勘探等學術目的,也有一些是單純為了冒險的刺激感或者希望開發洞穴的商業價值。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這個圈子的人來來去去就是這麼幾個熟麵孔,非專業人士很難快速融入這個小圈子。
這意味著,一旦落難,能拯救他們的人並不多。
如果今日救了他,明日是否也會有人願意對自己伸出援手呢?
很多探險者內心會存在著這種互幫互助的念頭。
也算是一旦陷入了絕境時,給自己留的一條後路。
這些都是最樸實的認知,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可害羞,也沒有必要擔憂對他人造成了困擾。
麻生成實因為自己的先天體弱一直在醫院接受治療,他希望成為醫生,又何嘗不是在幼年時受到了他人的“援助”,同樣希望將這份援助傳遞下去呢。
鬆田陣平點開了郵件,看著萩原研二當初發來的“速發速降裝置千套至美國”,陷入了沉默。
【嘁,這家夥,居然開始藏著掖著了。】
鬆田陣平對遠在美國的好友沒有對自己如實相告感到憤憤不平。
第134章 第 134 章
134【把喜歡的車硬塞給同期】
十月一日, 對於美國來說是個平平無奇的日子,對於日本來說是個名叫“眼睛日”的名不見經傳的小節日,並不代表這天就會是安靜平和的日子。
由於是Z國的國慶,唐人街掛滿了紅色的旗幟, 商家掛著各種各樣的條幅, 臉上掛著喜意, 給來往客戶打折。
剛從深山老林荒野求生歸來, 孩子們見到的就是這麼一片熱鬨的景象。一時間仿若隔世,竟沒能立刻恢複精神,投入買買買的快樂中。
這也許也和小學生能自由操縱的小金庫比較微薄也有關係。
萩原研二倒是收到了不少來自Z國老板的同喜祝福,聽聞他到美國留學, 不少人還表示Z國其實也很好, 就算不來留學也可以來旅遊嘛, 他們可以做東請客吃飯。甚至有人表示所有錢都不用付, 他包了。
就算是萩原研二也有點抵擋不住這樣的熱情,在打折的誘惑下訂購了不少東西。
也許是沒有競品的商家間會互通有無, 一旦開了一個口,後續的推銷者更是源源不絕。
校車還沒停穩,萩原研二的手機震動就把他震得渾身都發麻了。
男孩有些煩惱地關掉了手機, 因此錯過了夾在無數推銷信息中的好友的質問。
【form 小陣平】:萩,你那裡什麼情況?給我好好說清楚!
並不是使用聊天室,而是普通的短信息①,因此姓名顯示的是萩原研二給鬆田陣平的昵稱。
奈何再怎麼親昵的稱呼, 哪怕設置了【重點關注】,如果沒能看到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
不一會兒, 校車緩緩停在了帕克小學的門口。校門口圍滿了各色豪車,萩原研二這時候才真切感受到, 原來這所一個年級隻有二十多個學生的小破學校,真的是精英學校。
當初隻需要捐贈一棟樓就能把他收入學校,真的是賺到了。
接萩原研二的車也低調地混在這堆豪車中,幸虧一個年級也就二十多個學生,要不然校門口二車道的小巷子還塞不下這一個年級學生數量的車。
老師叫醒了孩子們,最後囑咐了類似今天的作業是寫遊學感受,不要忘記後天上學,要注意安全之類的話,這才按著學號一個個叫接送的家長。
說是家長,其實真的由親生父母來接的學生還是少數,大部分是司機、管家或者保鏢代為接送。這使得確認身份的環節變得格外漫長。
約翰遜和萩原研二吐槽,“如果家離得很近,直接過條馬路就能到,也一定要有人來接嗎?”
他的吐槽不無道理,因為班上真的有同學就住在街對麵,如果無視交通規則,隻要橫穿馬路就能到的程度。
據說有一次該同學睡過頭,他媽媽打開對著學校的那麵窗戶,用吼的就能對校門口檢查的老師直接對話。
萩原研二笑著搖搖頭,“每個奇葩的規定背後都有一個故事。”
而這個故事很可能不是什麼好事。
必然是發生過學生已經離校但家長左等右等沒等到的情況,等兩邊一核對發現孩子不見了,最佳的尋找時間已經過了。
萩原研二的學號在最後,叫到他的時候,整輛車上隻剩下稀稀落落三四個學生了。他安靜地拖著自己的行李箱下了車,生活助理笑著歡迎他回來,接過了看上去不大,實際還挺沉重的箱子放進了後備箱。
車子的副駕駛上坐著黑田忍,看萩原研二穩穩坐進了後座,才黑著臉問他:“你在遊學的時候碰到事故,怎麼不通知我?”
萩原研二一愣,想起救援成功時漫山遍野的直升飛機拍攝和滿地的記者,釋然地回答:“不是我碰到事故,是彆人,我隻是去幫忙的。”
“我也可以幫忙。”
男孩失笑,黑田忍作為保鏢的能力確實不錯,可洞穴探險和保鏢可不是一回事,就算黑田忍曾經是某個國家的警察、公安或者其他什麼身手了得的特殊人員,哪怕他曾經有過洞穴探險的經驗,一旦失憶,這些不就都歸零了嗎?
經驗,不僅是經曆,還要從中有所體驗和收獲。
不然就等於初學者呀。
身體的本能能讓黑田忍還保留有現在程度的身手,證明他曾經的近身格鬥能力非常強,讓他還保留一定的肌肉記憶。但如果和以前有記憶的“黑田忍”打一場呢?
“謝謝你,黑田先生。”男孩探頭看向表情不自然的黑田忍,笑得格外燦爛,“你果然和‘黑田先生’一樣,有顆向善的心。”
黑田忍的表情更加複雜了,扭頭不讓小孩兒看到自己的臉,“你最好彆做什麼危險的事,總是遇險會有損我的名譽。”
“是是是。”
萩原研二敷衍著靠回了椅背上,雙眼微闔等待著。
他家離學校不遠,這麼點兒時間不值得他大費周章拿出電腦,而手機剛關機,他還沒有那個精力去應付洋溢著喜慶之情的Z國商人們。
哪怕在校車上小睡了幾個小時,他還是感到眼皮重得直打架。積累了一周的疲勞,在傷者被送往醫院的時候展現出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在大家都開心歡慶的時候,萩原研二更多的是感到疲憊。
如果那時候表現出“我想睡覺”的模樣,和周圍格格不入不說,總覺得對傷者漠不關心,萩原研二實在做不出這種掃興的行為。
因而他稍微強撐了一段時間,這一耽擱,就是耽擱了小半天,上了校車才真正合眼。
以前不怎麼覺得,這次確實是提醒了萩原研二,過於在意他人的看法,會對自己造成一定的負擔。
在無視他人意見這點上,倒是鬆田陣平做得格外好。
一想到鬆田陣平,萩原研二的手指就抽動了一下,想要打開手機,看看好友有沒有給他什麼信息。
往常鬆田陣平其實不怎麼給他發信息。
儘管萩原研二經常看到鬆田陣平對著手機一頓操作,好像在打字的樣子,但他自己是真的不怎麼收到好友的信息。
這點其實很奇怪。
上輩子鬆田陣平給他發信息的頻率比現在高多了。不過這可能和他們倆的年級相差太多,以至於沒法一同行動有關。畢竟以前的話,上學還好說,約個時間地點,沒有特殊情況不變就好。換班級、吃飯、放學或者幫著拿東西、應付不擅長的事情,都能用手機約一下,這樣不必耽擱說話的時間,瞟一眼手機就能知道後續要做什麼。
現在年級不同學校不同,也不可能讓萩原研二大老遠橫跨多個行政區,隻為了跑去鬆田陣平的學校幫著應付什麼人吧?
自然也不存在一同上下學、一同吃午飯這種事了。
鬆田陣平給萩原研二發信息的情況便僅限於談論機械、發明、委托、某些組織相關的事情或者與自身相關的內容。
講真,氣氛好的時候和鬆田陣平閒聊還可能聽到他一些關於自己的事,讓好友主動發信息,就為了說自己今天做了什麼什麼,明天要做什麼什麼?
那一定不是鬆田陣平本人。
【算了,】男孩按在電源鍵上的手終究沒有用力,任由屏幕繼續黑著,【等我睡一覺再看吧。】
既然肯定沒有鬆田陣平的信息,那就晚點再看吧。
反正其他人也不會跨過半個地球,就為了他不及時看信息來打他一頓。
男孩的視線無焦點地在車窗外遊移著,眼皮越來越沉重,竟在不到15分鐘的車程中睡著了。
連黑田忍把他打橫抱起,如同對待嬌弱的公主一般輕輕放在床上,給他脫去外套和外褲,隻剩下小褲衩,都沒有把男孩驚醒。
生活助理在門口探頭看,黑田忍便出了門,將門輕輕帶上。
“彆看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吃飯了。”
助理點點頭,隨著保鏢先生一同離開了二樓,他還有其他工作需要做,就讓他的小主人好好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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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經濟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發生了變化。
自從Z過的十一國慶過後,萩原研二著手改裝他的蝙蝠車了。因為他沒及時看到信息,被鬆田陣平打越洋電話一頓訓……
帶著彌補好友的心情,他趕緊將該項工作提上了日程。
不僅僅是鬆田陣平,在日本的幾位同期好友也快到可以開車的年齡了。除了伊達航之外,其他人的資金想要購買一輛車並不困難,但普通車不一定能滿足他們的駕駛需求。
如果碰上什麼緊急情況,一輛經過改裝的,性能更穩定,安全性更高,功能更全麵,配件更合理的車,絕對高於毫無新意可言的現有車型。
這不是萩原研二詆毀現在的轎車,而是日本企業的地緣保護主義和本土造車企業的不思進取。在推出一款新品的時候,優先考慮的是一定不能虧本,那麼創新、研發和趣味都會受到大幅度削減。
會製造出千篇一律的車也就不奇怪了。
日本的本土車可能沒有萩原研二說得如此不堪,畢竟也曾經是稱霸一時的支柱型產業。但對比萩原研二想做的“創新”那確實可以稱得上古板。
終究是敗在了兩相對比之下。
萩原研二自己還要8年才能開車,隻能先研發幾輛不錯的車,等自己想要開的時候也就有了經驗。
至少,如果把自己喜歡的車“硬塞”給同期們的話,豈不是等於他們開車的時候自己就能坐上自己喜歡的車了嗎?
因為有了明確的目標,萩原研二的采購動作居然比“十一”期間還瘋狂,也因為親自上手關注了市場,他才發現Z國居然多了這麼多有趣的東西。
第135章 第 135 章
135【蝙蝠車能飛嗎】
“研二, 研二~你最近在弄什麼啊,又不和我們出去玩了!”
秋高氣爽的日子,約翰遜明明有成堆的邀約,卻總是拉著萩原研二不放。
之前就說過, 整個帕克小學五年級畢業班也就兩個班24個人。可能是因為人數太少的關係, 想要組織起一個規模稍微大一點的活動, 都要做到全員參加才能夠看。
帕克小學包括學前教育預備班, 一共六個年級。小學生正處於孩子身體發育的告訴期,相差一個年級,身體的平均素質就相差一個層次。
想要戰得酣暢淋漓,找同年級的同學, 最好。
可萩原研二是個特例, 他跳級入學, 身體素質比不得同年級。最近他忙得很, 確實忽略了不少學校關於運動的通知。
聽到約翰遜代表整個班級甚至整個年級的哀嚎,不得已從文案工作中抬起了頭。
他挑起一邊眉毛, 嘴角勾起無奈的笑:“抱歉抱歉,最近太忙了,和隔壁班一起玩好嗎?”
“不是玩!”紅發男孩大聲抗議, “是比賽!比賽!很重要的比賽!”
萩原研二歎了口氣,他向後推開椅子,站起了身。
約翰遜以為他終於鬆口,打算去參加比賽了, 也站起來,伸手想要去拉麵前的黑發男孩。萩原研二動作靈活地一抽手, 躲開了對方的偷襲。
他直挺挺站在對方麵前,用手從自己的頭頂比劃到約翰遜的身上, 意思非常明確。
“我能幫什麼忙?”
他的語氣中有些戲謔,還有些嫌棄。
約翰遜不服氣地拍開胸前的手,“怎麼幫不上忙了,你能幫的忙可大了!”
他向後一指教室裡的其他同學,“不信你問大家,是不是能幫好大的忙!”
人群中冒出一句響亮的回答:“對,能幫倒忙!”
“去你的幫倒忙!”約翰遜扭頭就去削那個幫倒忙的家夥了。萩原研二終於得了清閒,趕緊坐下繼續自己的案頭工作。
他得在白天消滅掉一點公司的事情,這樣晚上才能挑選車輛零部件。礙於Z國也在地球的彼端,想要和對方公司溝通,總得有一方在時間上做出妥協。
如果沒有和對方公司提前約定時間,對方就算想在夜晚加班和他溝通也無法做到,那還不如萩原研二這邊通宵達旦呢。畢竟萩原研二不太希望問出一個問題要等整整十二個小時——甚至更久才能得到答案的感覺。
課間時間隻有五分鐘,約翰遜削完人回頭又在萩原研二前麵的位置坐下了,不知道占了誰的座位。
“研二~”他用蹩腳的美式日語發出“kenji”的發音,還硬是加上了波浪號音調,“來加入大家庭吧,加入我們的比賽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扒拉著萩原研二的文件。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就小了下去。
他紅色的頭發擋住了萩原研二的一部分視線,是男孩歪著脖子,用彆扭的姿勢閱讀文字導致的結果。
男孩跟著萩原研二的速度看了幾頁文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你在搞這些東西啊!”他合掌一拍,大聲地說道。
講台上,年輕的女老師額頭冒出憤怒的青筋,皮笑肉不笑地吼道:“約翰遜先生,請你下課後到我的辦公室裡去。”
約翰遜滿頭大汗地轉過身,注意到班級裡的同學早就乖乖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聽著老師講課了。這才發現,原來已經上課了。
“如果你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紅發連光澤都消失了,如同被打濕的野草,焉了吧唧地垂在腦門上,從萩原研二位置的前方挪到了右方。其實他根本不用占據彆人的位置,畢竟他們就隻差一個走廊,本也是鄰座關係。
萩原研二因此獲得了兩節課時間的安靜時間。
第一節課約翰遜同學懾於老師的壓力,閉麥了。下課後也去了老師辦公室,可想而知,老師和他進行了一番深刻而親密的談話。第二節課時,約翰遜還處於被談話後的打擊中,恢複了整整一節課。
談話後的第二節課是早晨的第四節課,也是早晨的最後一節課。下課後大家都各自散開,有自己帶飯的就吃自己帶來的,沒有的就去外麵的超市或者食堂吃。
小學的“食堂”更多的是提供一個坐下吃飯的位置,可以選擇的食物並不多,很多在萩原研二看來根本就是零食範疇。甜、高熱量,不具備任何和健康搭邊的部分。
他寧可選擇吃生活助理給他做的便當或者飯團,沒有一個日本人能接受沒有米飯或者麵條的一餐,沒有!
因為不必去食堂打菜,萩原研二一般會選擇坐在教室裡,或者天氣舒適的日子跑去庭院裡吃飯。
今天天氣還算好,但萩原研二沒能出去。他還沒站起來,約翰遜就捧著自己的飯盒從右邊的座位上衝到了他前麵的位置上,把剛跨出座位的某同學擠出幾米遠,然後一屁股倒著坐了下來。
紅發的男孩把自己的飯盒放在了萩原研二的桌子上,在黑發同學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打開了滿是餅乾和糖果的飯盒。
萩原研二努力克製著自己的表情,他告訴自己,必須尊重每個人的飲食習慣。
哪怕對方一副想把自己吃成糖尿病的樣子,也應該保持一定的社交距離,不要隨意乾涉他人的決定。
萩原研二深吸口氣,默默收回試圖站起來的力度,調整了下坐姿,回到了原位。
他心中歎氣,將桌鬥裡的飯盒拿出來,也將筷子拿了出來。
盒蓋打開,今天是簡單的海苔碎拌飯、水煮西藍花、章魚香腸、玉米粒和天婦羅炸蝦。
萩原研二輕聲說“我開動了”,便開始了午餐。
約翰遜好奇地盯著他,直到萩原研二開始夾起餐點咀嚼起來,才開始吃自己的餅乾。
“我說,研二,你其實沒必要一個人搞這些。”男孩的吃相終於保留了一點精英階層的模樣,不至於讓萩原研二以為自己在看一隻猴子吃飯。
但他說的內容又頗有上層精英階級的傲慢。
“你做的這些完全可以讓大家一起幫忙。”男孩隨意指了幾個還留在班級裡吃飯的同學,“他們的父母都很擅長這個,隻要互幫互助,很快就能完成任務的。”
他仿佛這時候才想起來問一樣,“你在做的是父母給你的任務吧?”
萩原研二這時候才了解到,原來這些看起來玩世不恭,每天仿佛隻有學習和玩樂的孩子,其實也有著沉重的學習壓力。
這種壓力並不來自於號稱快樂教育的教育體係,而來自於自己的父母、家庭。
他們有著區彆於普通民眾的學習內容,不僅僅隻限於騎馬或者高爾夫這種貴族運動。
如果他們是家族的繼承人,那麼就會接受與家族產業相關的培訓,如果在他們之上還有兄姐,那麼接受的會是輔助兄姐的相關培訓。
如同歐洲的貴族傳承,從出生就決定了未來。
約翰遜不知道萩原研二其實是富一代,反正富幾代不影響他們進行商業合作。他振臂一呼,把教室裡在吃飯的幾個同學喊到了身邊,把課桌挪了下,六合一拚成了大桌子。
萩原研二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們動作非常迅速地將拚桌行動完成,約翰遜連手機都掏出來了,在班級群裡一陣操作。
操作完了想想還不夠,索性把隔壁班的也叫來了,直接完成五年級大整合。
沒多一會兒,隔壁探頭探腦跑了幾個端著飯盒的同學,再一會兒,出去吃飯的孩子也大都拎著自己啃了一半的午飯回來了。
午休還沒超過十五分鐘,兩個班級的學生整整齊齊以萩原研二的六合一大桌為中心,圍了幾個同心圓。
在日本的時候,這種招呼人一起玩的事情基本都是萩原研二自己做得比較多,而他通常找女孩子一起玩的比較多。特彆在大學的時候,隻需一個信息,就能喊來幾個院校的女生。女生多了,這個年齡層荷爾蒙旺盛的男生就會聞風而動,自己跑來要求加入。
但他現在的身體,哪怕依然對女孩子有著紳士風度,他也沒辦法順利融入同齡小朋友的遊戲圈子了。這實在是受限於三觀和思考方式的完整程度。
喊來了所有的同年級生,約翰遜也不居功,他把最後一把糖豆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讓我們感謝研二同學提供的商業合作機會,使我們的家庭作業得以完成。”
孩子們立刻劈裡啪啦鼓起掌來,熱烈之情溢於言表。
有著急的大聲問道:“研二先生,請問我們的合作項目是什麼?”
就算都被喊來了,做生意也像招標似的,如果碰到項目不合適的,也會被排除在合作之外,或者做些打雜的事。若是隻負責些無關緊要的小事,那父母那邊能不能過關,就得打個問號了。
萩原研二私心裡是偏向於與日本本土車企和Z國合作過的車企再度合作的,一是有合作基礎,有人脈,熟悉了;二是價格上多少有一定的了解,不怕被坑;三也是最重要的,他了解得比較多的就是日產和Z國產的零配件,美國的都是這幾天才開始看的,對其性能多少有些打鼓。
可看看孩子們晶晶亮的眼睛,這渴望的眼神,這期待的表情……
太刺眼了……
萩原研二幾乎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以免它被刺傷。
他違背了自己的內心,艱難地說出“造車”這兩個字。
“請問研二先生,是獨立製造一輛車嗎?為什麼不買現成的車呢?”
既然已經說出了口,萩原研二就已經與自己和解。他深吸口氣,將收在書包裡的圖紙拿出來,鋪開,就像鋪開了自己的商業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