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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是選對了?公主喜歡魚肉?

陸星野臉上的紅潮朝脖頸上蔓延去,心裡有些難為情,嘴上卻說:“我……我見公主盯著那一盤魚,似乎很是喜歡。”

他心知他絕不能在公主麵前說自己是下意識選的,這豈不是叫公主以為他並不上心?

薑明玨還沒說什麼,一旁站著的賀弘毅就從喉間冒出一聲嗤笑聲。

陸大夫從始至終直直盯著公主的臉,哪裡還有心思關心彆的?更何況,桌上隻有那一道菜,是剩得最少的,公主喜歡哪道菜,不是顯而易見?

經受陸大夫的治療他才得以迅速痊愈,可現下公主似乎對陸大夫有意,竟令他大失分寸,忍不住有些怨懟。

公主斜眼瞪了過來:“弘毅,你笑什麼?”

當初隻告訴公主他的名,隻不過是因為“賀”為康國國姓,隻怕公主多疑。

可現下,公主每每一啟唇喊他“弘毅”,賀弘毅眼中便暗沉一分。

他將視線收回,重新落到公主身上:“無事。”

這桌上的兩個人都於他有恩,可他卻想……

賀弘毅微擰眉頭。

薑明玨冷冷抱怨道:“本公主吃得好好的,你卻莫名其妙笑起來,把我嚇一跳,滾出去守著。”

“……是。”賀弘毅心裡懊悔,但也於事無補,隻好朝外走去。

見賀弘毅把門關上,薑明玨才吩咐道:“陸大夫,吃吧。”

見屋裡隻剩他們二人,陸星野渾身都僵住了,匆忙應了聲,重新動筷。

公主似乎已經吃飽,隻坐在對麵看他,“她”越是這樣看著他,他越是緊張,掀開麵紗的手顫顫巍巍,不覺間將麵紗掀得上去了些,露出流暢的下頜線。

薑明玨突然起身,將他嚇了一跳,忍不住呆呆地看向薑明玨。

隻見對方徐徐繞過桌子朝他走來,站定在他身旁後,便伸出兩指捏著他的下巴,柔聲道:“陸大夫,你為何用膳時,還戴著麵紗?”

“看著極不靈便,不如我來為你取下……”公主的手落在了他的耳側,隻要輕輕一勾,就能將他的麵紗取下。

陸星野慌忙抬手按住薑明玨的手,觸及公主那嬌嫩皮膚的瞬間,他卻又下意識鬆了開,一雙星眸噙著薄薄的一層淚水:“公主……師傅曾說,說我這張臉會帶來噩運,星野不願摘下麵紗,害了公主。”

師傅幾乎無所不能,對於他的話,陸星野自然是深信不疑。除非清洗臉部,他從不輕易將麵紗取下,更是多年來未曾照過鏡子,看自己的臉,自然也早已忘記自己的長相。

薑明玨冷哼道:“一派胡言,你這刁民到了本公主麵前,竟還蒙著臉,搞得神神秘秘的,噩運不噩運的還另說,本公主隻知,你這是對本公主的大不敬。”

說話間,他朝著陸星野越發靠近,一指牽著陸星野臉上的麵紗,就要將其扯下。

原著的晉公主在晉國國破前都沒見過陸星野,也不會對陸星野臉上的麵紗產生興趣。可既然現下他已經見到了陸星野,照著晉公主的性格,又怎麼不會對對方臉上的麵紗產生興趣?又怎麼不會直接上手揭開麵紗來看一看,陸星野到底長的什麼樣子?

而薑明玨也有些好奇,原著裡陸星野與他的相似,究竟是相似在哪裡?就憑著陸星野露出來的濃眉與星眸,實在是看不出來他們有什麼相似之處。

更何況,如果在一開頭,他這個晉公主就先於所有人知道了陸星野與他相像,這個世界的劇情,還能照常判定成功嗎?

陸星野眼前滿滿是公主那張豔麗的臉、鼻間滿滿是公主身上的香氣,幾乎就要昏了頭,不管不顧地摘下麵紗,供公主看個痛快。

可他要是真的做了這事,恐怕會給公主帶去噩運。

他不敢去抓薑明玨的手,隻能按住自己臉上的麵紗,眼中流露出些許求饒之意:“公主彆這樣……”

可在公主麵前,他幾乎使不上力氣來抵抗。

正在此時,殿門突然被敲響了,將公主的注意力引了開,是立夏的聲音:“公主,用完膳了嗎?這個點飯菜應該已經涼了,若是還未用完膳,奴婢先為公主端去熱一熱。”

門外的立夏有些慌張,畢竟她之前從來沒有這樣打擾公主用膳,可是一旁的賀弘毅灼灼地盯著她,很是凶狠的樣子。

她也聽到了屋裡的動靜……天哪,她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女,不會被卷入公主的後宮之爭吧?

“不必,飯菜還熱著。”公主冷冷回道。

薑明玨收回視線,連同著手也收了回來,“哼,今天先放過你。”

陸星野心裡卻猛地一空,隻能眼睜睜見著公主離開了他身邊,回了座。

見到他的視線,又是一聲冷哼:“看什麼看?還不快吃?再多拖延一刻,我就吩咐立夏,叫幾個人按住你,好讓我看看你這麵紗底下藏著的是什麼。”

碗中隻剩下一口飯,陸星野食若無味地咀嚼了好一會,終於到無可奈何必須請辭的時候,才不舍地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仍然是存稿箱~

第47章

賀弘毅在屋裡轉了好幾圈, 連籠裡悠悠舔毛的桃雲都忍不住分與他奇怪的眼神。

這間屋子大抵從前是侍女住著的,屋裡還擺著梳妝鏡。

正在賀弘毅走到梳妝鏡前時,他停住了腳步, 湊在了鏡前, 細細觀摩自己的長相。

隻見他眉眼深邃, 鼻梁高挺, 唇薄而情不薄,當真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可賀弘毅卻越看越不滿意,記憶中陸星野露在麵紗外的眉眼似乎很是俊秀,皮膚又白,與他這麥色的皮膚幾乎算是南轅北轍。

公主喜歡的是這樣的長相?賀弘毅有些迷惑。

但仔細一想, 公主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的精美, 再回頭一看,連裝著桃雲的金絲籠單單拎出來都精致無比, 更不用說其中的桃雲,渾身上下的皮毛都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就連爪子上的每一根指甲都被修剪好了,保養得光滑剔透。

也許……公主會更加青睞這樣精美的事物。

似乎察覺到賀弘毅帶著些嫉妒的眼神,桃雲抖擻精神, 優雅地伸了伸懶腰,尾巴一揚,把半掩著的籠門頂開,踏著最正宗的貓步, 向賀弘毅展示自己最悅目的身段。

果然, 賀弘毅被它刺激得眉頭緊皺。

這樣看來, 整個公主殿中, 最不修邊幅的竟是自己。

賀弘毅想著, 打開衣櫃,裡麵放著的都是立夏吩咐人為他采購的成衣。他在其中翻了翻,恰好翻到了一件黑色武袍,比起其他衣服要來得更接近他從前的穿衣風格,便將它搭在左手手臂上,又挑了幾件適配的衣褲,搭著平日搓澡的布,疊好了放在床上,才朝外走去。

經過桃雲時,順手將它撈起,在桃雲的怒氣衝衝的喵嗚聲中將其送回了籠子,緊鎖了籠子,便大步踏出房門,去盛一桶水過來好生清洗身子。

此時恰是立夏的換班時間,賀弘毅耳聰目明,一下子就找到了立夏的位置,見她身邊一個人也無,才放心地上前,“立夏姑娘。”

立夏轉過頭來,手上提著的燈籠照亮她迷惑的臉:“弘毅公子?”

賀弘毅箭在弦上,卻難為情地微微皺起眉頭:“請問……有沒有什麼方子,可讓我變白些?”

立夏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弘毅公子何出此言?”

見人高馬大的賀弘毅耳尖微紅,她又立刻反應了過來,心裡暗笑,決定幫幫他,“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來。”

說罷,她進了一旁的屋子,隻讓賀弘毅等了片刻,便拿著個方方正正的東西走了出來。

她將手上的東西遞給賀弘毅,落在手上時還有些滑膩。

賀弘毅一拿,就知這是好東西,卻不知這是陸星野做的,否則大約會將其送回立夏手上。

“這是太醫館那邊拿來的,洗浴時抹在身上搓一搓,用的時日久了,就會變白。”立夏說。

見賀弘毅那傻大個的樣子,她忍不住壓著聲音輕聲道:“公主殿後院有個浴池,叫‘桃花池’,裡麵有一口溫泉,那泉水似乎有滋養皮膚的用效,不過你不要用中間的溫泉……”

賀弘毅以為她已說完了,便飛快朝著她道了謝,轉身離去了。

“……先彆走!中間的溫泉口是公主洗浴時用的。”立夏卻還沒說完,就眼睜睜看著他走得飛快,轉眼間就沒了蹤影。

他聽到沒?立夏一頭霧水。

大抵是聽到了吧。

賀弘毅回了自己的屋子,撈起床上的衣服就往外走去。

籠子裡的桃雲停了一下動作,立起身子茫然地看了一下周圍,沒看到那個壞蛋的蹤跡,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複而舔毛。

桃花池很是好找,就正在公主主殿後,是公主的專用洗浴池,立夏以為賀弘毅與公主早已有過……那種關係,公主還日夜召賀弘毅到殿中侍奉,寵愛十分,自然認為像賀弘毅這樣的身份,有資格到桃花池中洗浴。

連公主的貼身侍女也這樣想,更不用說守在桃花池門口的侍女,見是賀弘毅,問也沒問,就將他放了進去。

賀弘毅牢記中間的溫泉不能用,腳尖一轉,走向了一旁小一些的溫泉,把衣服放在了一旁,幾下就除去了渾身衣物。

此前賀弘毅都是到井中打一桶水回屋裡擦洗,但既然知道了有桃花池這一去處,他身上的皮外傷又已落了痂,渾身上下隻剩下內傷,泡一泡溫泉又可促進內息循環,有利於恢複,便欣然過來。

更何況,就立夏所說,這裡的泉水又有滋養皮膚的功效呢……

賀弘毅半跪在溫泉邊,在溫泉中浸濕了布條,就著濕布將身體擦濕,隨後拿出立夏所贈的小方塊,在身上搓了搓,竟搓出了泡泡,大抵與皂角是類似的東西,都可去汙。

與皂角又不太一樣,還帶著點香氣。

白色的泡沫滑過結實的麥色肌肉。

賀弘毅又用濕布將身上的泡沫洗淨,才下了溫泉。

不知為何,這裡的溫泉似乎隱約帶著點……說不出的香。

似與公主身上的甜香出自同源。

賀弘毅臉側被熏得發紅,整個人都忍不住沒入了溫泉中。

正在此時,薑明玨披散著頭發,走了進來。

他將換洗的衣服扔在一邊,慢慢脫下身上的衣服。

賀弘毅被泉中的氣息奪去了片刻注意力,但也沒用多久,便意識到岸上有人來了。

他從溫泉中起身,與此同時,薑明玨身上的衣服滑落,隻剩下綁在上身的小件衣服。

紅繩輕輕綁在身上,似乎將白皙的皮膚勒出淺淺的凹陷。

臉側被霧氣熏紅了,可又不止是臉側,肩頭、膝頭,連同腳踝,也粉得像是搗爛了汁水的桃花。

賀弘毅破水而出的聲音過於大了,將他驚住,詫異地看了過去。

那勻稱修長的身形倒映在賀弘毅眼中,令他渾身都僵住了。

賀弘毅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不是“公主竟是男子”,而是……

那白玉似的、精巧無比的……

與他那醜物事簡直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薑明玨也沒想到,賀弘毅竟然在這裡。

回想到剛剛立夏通紅的臉蛋,他心裡就有了點猜測。

雖然覺得被同性看見了身體沒什麼大不了的,他還是渾身通紅了起來,又彎腰將脫落的裡衣穿了回去。

可這樣的動作,又叫賀弘毅越發痛苦。

他鼻下一熱,飛快低頭捂住鼻子,慌忙從溫泉中起身,“請公主恕罪……我,弘毅這就從這裡出去。”

“站住。”公主冷斥道。

賀弘毅正一腳踏在溫泉邊上,聞言,如雕塑般頓住了身體。

可鼻間冒出的血卻並不聽話,仍然源源不斷地湧出來,甚至從指縫溢出。

啪——

砸在了地上。

可比這更震耳欲聾的,是薑明玨朝著這裡踏來的腳步聲。

首先落地的,是腳跟,隨後以腳跟為中心,餘下的腳掌輕盈落地,許是被冰冷的地麵所激,腳趾顯現出比以往更為鮮明的顏色。

薑明玨隻穿上了裡衣,係帶鬆鬆垮垮地係著,行動間,纖細的腰肢,甚至修長勻稱的腿,都無意間顯露出來。

賀弘毅眼中現出極深的忍耐之色。

薑明玨走到了他麵前,首先入目的,是賀弘毅身上昂起的某處,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自己的存在。

他不解地皺了皺眉,心裡有點奇怪。

他本來以為賀弘毅喜歡陸星野,可現下賀弘毅這幅模樣,似乎又推翻了他的猜想。

賀弘毅難道……

薑明玨收回了視線,伸手搭在賀弘毅的手臂上,想要拉開他捂在鼻前的手。

隻不過一點觸碰,也叫賀弘毅下意識繃緊了渾身肌肉,手臂上凸顯出並不誇張的肌肉線條,橫在薑明玨手間,像是灼熱的鐵塊。

可薑明玨隻動了動眉,他就又放鬆了手臂,任憑薑明玨拉開。

薑明玨竟捏著自己裡衣的袖子,輕輕為他擦拭臉上的血,“怎麼火氣這麼大?”

那聲音,是出奇的柔和。

可是……擦在他臉上的,是公主日夜穿在最裡層的裡衣。

想到這點,賀弘毅麵上像是要滴血般,忍不住將臉避開,卻被薑明玨掐著下巴,強行止住他扭過頭的動作。

若是其他人,賀弘毅隻用一指,也能按住對方,叫對方動彈不得。

可這是公主殿下。

他絲毫也反抗不了。

那血越流越多,薑明玨皺著眉頭,已失卻了耐心,“怎麼越擦越多?”

“還是說,是因為這個,你才一直流血的?”薑明玨猛地朝賀弘毅靠近一步。

那東西,直直戳在了薑明玨的腿上。

賀弘毅一驚,慌亂中一腳滑入了溫泉中。

嘩啦一聲,他整個人掉入了水中,激起水花一片,噴了薑明玨一身。

這就掉下去了?薑明玨迷惑地看著賀弘毅在水中撲騰了一會,滿臉恐懼地爬上岸喘氣。

就在落水的那一瞬間,賀弘毅竟被極強的恐懼感攥住了心臟,爬上岸後見到站在岸上的薑明玨,才平複了幾分內心的恐懼。

他半跪在地上,鼻間終於沒再湧出血來,喘息了一會沉聲道:“公主,草民罪該萬死,竟看了您的……草民定當今日的事從未發生過,草民也什麼都沒看到,望公主恕罪!”

薑明玨卻冷哼一聲:“你說你要當今日的事從未發生過,但我怎知…你說的是不是實話?隻有死人,才能什麼秘密都不透露出去!”

但他身著女裝,以公主身份生活,隻不過是因為當時那個道長對先晉君說的那一番真假未知的話罷了,就是賀弘毅說了出去,與他而言,也一點影響也沒有。

他隻不過想要刻意引導賀弘毅,讓他以為這對他很重要。

賀弘毅並不覺得他會真的殺了自己,隻是心裡還惴惴,生怕薑明玨現下就將他趕出去。

他垂著頭,立刻道:“草民自知卑賤,不能取信公主,可草民說的句句是實話。若是公主想讓我自證忠心——隻要公主一句吩咐,除了離開公主殿,草民赴湯蹈火也為公主達成!”

可公主卻不想他赴湯蹈火。

薑明玨有些失落,他朝著賀弘毅靠近,半蹲在賀弘毅麵前,捧起賀弘毅的臉,輕聲道:“你怎能說這樣的話?”

“你知道了我的性彆,應該威脅我,如果我不親你、抱你,你就把這件事宣之天下……你看,你都難受成這樣了。”他向下看了看,賀弘毅立刻紅著臉伸手遮住了那裡。

薑明玨卻並不在意,他接著緩緩道,“你難道看不出來,我不過是強弩之末,剛剛說的那一番話隻是嘴硬,實際上心裡特彆害怕,怕你說出去……”

語氣中竟含著失望。

“隻要你稍微威脅,我就從了。”

作者有話要說:

誰?!誰說老實人沒有未來?!(站在桌子上叉腰大喊)

第48章

賀弘毅目光閃爍, 竟有些欣喜——

欣喜的是,公主定然不會將他趕出去。

他薄唇微翕,輕聲道:“可我絕不會說出去。”

公主是他的恩人, 是他心中的明玉, 他怎會玷汙他。

明玨明玨, 怎會有這麼貼切的名字?

他被挾著從晉康交界處帶到晉國國內時, 昏迷中隱約聽到士兵的交談聲。

這個名字一被念出來,便被刻入他的心裡。

明玨,明玨……

這個名字無數次滾過他的舌間。

不是李明玨,不是晉公主,是明玨。

——“公主的轎子來了!”

街上的行人都避之不及, 生怕惹了公主的煩, 挨“她”的鞭子。

他卻像是預感到什麼,直直朝著公主的轎子衝去, 倒在了公主轎前。

果然,公主下轎了。

那繡花鞋踏在地上,猶如踏在了他心上。

那心上的人此時撫摸著他的臉,喜怒不辨地評價道:“傻。”

一點也不知利用機會。

薑明玨站了起來,背對著他褪去了裡衣, 露出線條流暢的後背,半回過頭說道:“為我解開繩子。”

“公主?”賀弘毅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可一抬起頭,他的視線就不慎撞上不可看之處, 不由得緊張地移開視線。

“你不是說全聽我吩咐?”薑明玨皺著眉頭, “怎麼, 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

賀弘毅忙站了起來, 為薑明玨解開衣繩, 那雙手到了薑明玨凝脂似的後背前,竟又顫了起來,拉了幾次,也沒能將那繩子解開。

反而弄得薑明玨後背癢癢的,感覺很是奇怪。

可他又隱約知道賀弘毅為何如此,默默地忍耐了片刻,自上而下,衣繩被一一解開,他後背的癢意,也自上而下蔓延。

最後一條紅繩被解開後,伴隨著那紅繩滑過臀尖,身前的衣物落下。

薑明玨卻看也不看,就背對著賀弘毅,一腳跨過那件衣服,下了溫泉。

“那弘毅就先……”賀弘毅不敢再繼續待在這裡,生怕自己會控製不住自己。

卻被薑明玨打斷了,他譏諷道:“怎麼?你的赴湯蹈火,隻到這個地步嗎?”

賀弘毅隻好又頓住腳步。

薑明玨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白色方快:“把香皂拿過來,為我搓澡。”

原來那叫香皂,賀弘毅將它撿起,卻又無措地站在了原地:“公主……這香皂,是我用過的。”

“那又如何?”薑明玨皺著眉頭,“你不願?”

那懷疑的眼神又落到了賀弘毅身上,探究他究竟有多麼“赴湯蹈火”。

賀弘毅隻是覺得這樣玷汙了他的公主,他拾起那塊香皂,用泉水反複清洗表皮,直到薑明玨催促,他才走到薑明玨身後,捏著香皂,小心翼翼地揉搓在薑明玨光滑的後背,又在薑明玨的指導下,由肩頭滑向手臂。

將每個指頭都細細搓洗。

薑明玨似乎覺得他服侍得很好,舒服得眯起了眼。

卻不知身後的賀弘毅渾身都冒起了薄汗。

麥色的皮膚上閃爍著濕潤的光澤。

守在屋外的立夏等了許久,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真不愧是賀侍君啊。立夏已在心中如此暗念道。

直到渾身搓洗乾淨,薑明玨身上帶著傾瀉而下的水珠,從泉中起身。

賀弘毅下意識攤開手掌,似乎要接住他身上落下的水珠。

薑明玨把亞麻絲扔在他手上,讓他為自己擦身子。

賀弘毅則幾乎窒住呼吸,捏著亞麻絲的手微微出汗,靠近薑明玨的時候,那一身隨著汗水溢出的雄性氣味充滿了侵略力,似乎要將薑明玨全部籠罩。

結實的手臂繞過薑明玨的身體,為他擦淨身前的水珠,亞麻絲一直向下,終於被薑明玨忍無可忍地按住。

薑明玨眼中漾著波光,臉上紅得像是喝醉了酒。

心裡已經有些後悔讓賀弘毅這樣服侍他了。

那小心翼翼的動作,落在身上,竟似乎帶著些古怪的意味。

他長睫微動,落到嘴上就變成了冰冷的話語:“你怎麼為我擦個身體,擦得渾身是汗的?真是廢物。”

賀弘毅卻以為他是覺得自己累了,隻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竟留了這麼多的汗。

雖說為薑明玨擦洗身體確實極為煎熬,但總比沒有來得好……

他張口想要辯解,卻被薑明玨打斷了。

“剩下的地方就不必擦了,把衣服拿過來。”薑明玨生怕他說出想要繼續為他擦身子的話,便急忙開口吩咐道。

賀弘毅隻好收起亞麻絲,原先乾燥的絲條已經微微濕潤了,隻要一想到這上麵的水珠都曾親密地貼著公主的皮膚滑動,他修長脖頸上的喉結便上下滾動了一下,忍不住收指攏住那塊亞麻絲,摩挲那濕潤的痕跡。

等他把薑明玨放在不遠處的衣服捧回來時,薑明玨正自然地大張雙手,顯然正等他為自己穿上衣服。

那麼,第一件應該是……

賀弘毅皺起眉梢,竟沒在手中捧著的衣服裡找到那件貼身的衣服。

公主嘲諷的聲音從麵前傳來:“怎麼,在找肚兜?”

他朝著賀弘毅微微靠近,紅唇微張:“夜裡入寢時,我是不穿的。”

這一句話,竟直直擊入賀弘毅心中,似乎將他的所有欲念都拆開來,好好把玩了一番。

明明……身為男子,他確實是不用穿那……

賀弘毅似有預感,將頭往後一退。

果然,一滴血從他的鼻間湧出,落在地上。

內傷未愈,他的內息極易紊亂,有時會導致這樣的窘狀。但次數不多,他也沒有過多在意。直到今天發生得頻繁了,賀弘毅才滿心懊惱,暗恨自己不能立刻恢複。

他下意識用不拿衣服的那隻手捂住鼻子,卻猛然聞到熟悉的甜香。

原來,他用來捂住鼻子的布,是方才用來擦乾薑明玨身體的那塊亞麻絲。

他那雙眼無措地瞪大,看向薑明玨。

“公主,我……”

仿佛一條做錯了事的大狗。

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似乎將薑明玨帶回到從前。

薑明玨的眼神中竟帶著平日裡絕不會有的柔意,就著他的手,用那亞麻絲擦淨他鼻下的血。

“你這身體,也太虛了。”公主此時竟說著關心的話,“出去找立夏,叫她多備點滋補的藥膳,為你補補身體。”

他見賀弘毅愣愣地看著自己,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語似乎太過溫柔了,便立刻皺起眉頭,把手鬆開:“你不會以為我是在關心你吧?我隻是擔心你身體這樣虛,以後為我換衣時,把本公主的衣服給毀了!聽到沒有?”

賀弘毅口中應著,心裡卻分寸大亂。

以後?

這是否意味著,這之後他都能為公主換衣?

真是如此嗎?還是公主不小心說錯了?

他唇瓣顫動了一下:“公主,以後……是何意?”

“還不懂?”薑明玨乜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帶著些慍怒,在眼角處薄薄地添上一層紅色,不欲多加解釋,把手伸到了他的麵前,“穿衣服,想讓本公主受涼不成?”

賀弘毅強行壓下心中澎湃,為薑明玨穿上衣服。

穿到最後一件衣服時,賀弘毅輕輕抓著裡衣,將它往外一扯,好讓它齊整些,不至於擱著公主嬌嫩的皮膚。

可正是這個動作,竟使薑明玨的心也像是被扯著了似的,忍不住驚詫地看向賀弘毅。

——“少爺,手抬一下。”

他懶洋洋地抬了抬手,便覺兩隻指頭從袖口鑽入,揪著最裡麵的衣服往外扯了扯,把最裡層的衣服扯得平整些。

可賀弘毅正專注地半跪在地上,為他係上衣帶,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

把公主一層一層地裹了起來,賀弘毅才冷靜了下來。

可當公主對著他抬起腳,露出雪白的玉足時,甚至為了省力,將腳踩在了他的膝上時……

賀弘毅的耳垂都通紅了起來,生怕叫公主見了,對他產生什麼不好的印象,便微微合攏兩腿,好遮著點。

但萬事皆有意外,當他為薑明玨套上最後一隻白襪後,薑明玨便把右腳抽離他的手,直直向下踩去。

賀弘毅突然悶哼一聲。

薑明玨隻覺腳趾處撥過什麼,被賀弘毅突然出聲嚇了一跳,下意識低頭看去。

見到再一次立起的東西,他的臉瞬間便紅了起來,右腳尷尬地蜷縮了腳趾。

“你……”薑明玨有些尷嶼,!汐'' 團)隊尬地彆開眼,“真是……”

“公主……”賀弘毅似乎想要解釋什麼。

可薑明玨已經不想再聽了,他重重地閉了閉眼,滿麵通紅,一腳把賀弘毅踹了下去。

水花四濺,這一回落到水中,賀弘毅已經不似之前恐慌了。

他絲毫掙紮也沒有,直直從溫泉中站起要去追公主。

可薑明玨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頭冷冷對著他說:“你就在這裡好好冷靜冷靜,洗好後再到主殿找我。”

公主離開後許久,賀弘毅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他皺起眉頭,竟有些焦急地想要把身上的反應壓下去,甚至於最後將整個人都埋到水中,似乎這樣就能叫他飛快冷靜下來。

可這隻會是妄想,因為他猛然記起,方才公主泡過的,似乎正是這口溫泉……

翌日傍晚,陸星野照常在休息時分來到主殿。

他看著在桃花樹邊紮馬步的賀弘毅,眼中帶著些詫異。

一旁的立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為他解釋道:“不知昨日弘毅公子是如何觸怒公主了,今天一早,公主就罰他在這裡紮馬步。”

但對於賀弘毅來說,紮馬步不過是飲水自如之事。

被陸星野見了被罰的模樣,他也一幅無所謂的樣子,懶懶移開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正對著桃花樹的窗戶。

陸星野也收回視線,他昨日便飛鴿傳書給師傅,為的就是詢問他露麵示人的事。

他隱約記得,師傅說過,到一定歲數,他就可以摘下麵紗,隻是不知是不是現在,若是可以,他必定當著公主的麵摘下麵紗。

公主對他麵紗下的麵容如此感興趣,令他受寵若驚,生怕自己的長相令公主失望。

如今,他隻盼著師傅的信能快點送來。

第49章

打開殿門, 公主正坐在桌前。

不同的是,身邊守著的賀弘毅被斥到了殿外。

殿外的立夏把門一關,這殿中, 竟隻剩下他們二人。

陸星野朝著公主對麵的座位走去, 卻被公主叫住了。

“坐本公主旁邊。”薑明玨命令道。

陸星野身形一頓, 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朝公主身邊的座位走去, 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剛拿起筷子,公主便側過身來,對著他張嘴。

那紅舌埋在齒後,就這麼正對著陸星野。

隔著麵紗,無人看得出陸星野臉上的表情如何, 隻能看見他喉間那一塊突出, 猛地滾動了一下。

陸星野立刻動筷為公主夾菜,一手護在筷子下方, 喂到公主唇邊。

薑明玨極自然地叼走他筷間的菜,那頻率正好,他一口吃完,陸星野便又送來下一口。

他自己吃完了,可陸星野還沒有開吃, 便一手撐著頭,側著身看陸星野進食。

在公主的視線下,陸星野隻覺自己吃得很是煎熬,可若是薑明玨不去看他, 他必然又滿心失落。

就在這樣的糾結當中, 公主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陸大夫可知, 我為何罰弘毅到外麵紮馬步?”

連立夏都不知道, 陸星野又怎麼會知道?

他老實答道:“星野不知。”

薑明玨便湊了上來:“我來告訴你——”

“昨日我命他在我就寢前到主殿為我更衣, 沒想到他陽奉陰違,竟叫本公主在榻上等了許久,幾欲睡著,於是我就罰他到外頭紮馬步去。”

可明明是他命令賀弘毅好好冷靜冷靜,再來主殿,怎能顛倒是非,枉顧賀弘毅用了多大氣力才“冷靜”下來的事實?

但他就是能,就連殿外桃花樹邊,紮著馬步的賀弘毅聽了這話,心裡也隻是暗恨自己昨夜不爭氣。

陸星野腦中第一個冒出的念頭竟不是“公主對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而是“還好弘毅公子沒來”。

可千百思緒輾轉反複,一會覺得賀弘毅沒眼力見,連公主這樣的要求都不應,這得是什麼人,一會又嫉妒起賀弘毅,竟有本事讓公主等他那麼久。

還好陸星野並不知道昨日發生的事,否則恐怕連眼睛都要妒紅了。

好一會兒,他才喑啞著聲音問道:“公主向我說這一番話,是……?”

公主露出一個笑來,令“她”那張美豔的臉越發活色生香:“今晚我可是不願再等那可恨的家夥的,陸大夫照顧過這麼多病人,照顧人的手法應該很是熟練吧……不如,今晚就由你到殿中為我更衣?”

陸星野又驚又喜,“公主,這……於禮……”

薑明玨卻驟然冷下臉來:“在這裡,本公主就是禮。怎麼,你不願?”

“不,我自然願意。”陸星野生怕“她”改變主意,立刻回道,又囁嚅著道:“我隻是不知,弘毅公子如何想……”

“你好歹也救了他,怎麼還擔心他的想法?”公主抬起他的下巴,笑道:“大不了,我命他今夜老老實實待在自己的屋中,不許過來,這樣你放心嗎?”

陸星野擔心的明明不是這些,可聽到公主的話,他竟還是可恥地放心了。

屋外,賀弘毅手臂上的肌肉猛地鼓起。

輾轉至深夜,立夏過來,拿一件披風披在他身上,“公主說,你可以回自己屋裡了。”

“公主還說,你今夜不許到主殿,老實待在自己屋裡。”說罷,立夏有點可憐地看了一眼賀弘毅。

昨夜弘毅公子與公主在桃花池裡待了那麼久,她還以為對方要受寵了,沒想到……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裡糊塗的!

她盯著賀弘毅回了自己的屋子,才搖搖頭走了。

賀弘毅從立夏遞過來的這件披風上聞到了熟悉的甜香,知道這是公主的外裳,心裡一陣溫暖。

立夏一走,他就將身上的披風脫下,忍不住埋在其中,猛吸了一口。

桃雲嘴邊還帶著細碎的貓食,看見了進門的賀弘毅,就逃也似的從陶瓷碗邊逃回自己的籠子裡,見賀弘毅沒來理它,就優雅地立起身體,拿前爪洗臉。

又見賀弘毅焦躁地放下手上的披風,在屋裡繞來繞去,它又警惕地趴下耳朵,縮在角落看他。

它隱約間聞見主人身上的香氣,一雙被肥肉擠扁了的眼滴溜溜地轉來轉去,終於落在了那件放在床上的披風。

桃雲小心翼翼地堆起身體,就要朝那彈去。

卻不想賀弘毅見它藏在籠子中,以為它吃飽了,經過時順手關上了籠門。

啪——

桃雲直直撞在了籠門上。

走到門口的賀弘毅詫異地回頭,見籠子隻晃了晃,沒有倒下,就收回了視線,繼續向外走去。

公主也許是相信他,並沒有安插人守在門口。

但即使是公主命人守在門口,賀弘毅也有辦法離開這間屋子。

更何況,公主隻是不讓他到主殿中去,卻沒有限製他到其他地方去,比如主殿頂上……

賀弘毅趴在瓦上,輕輕搬開一小塊瓦片,並不擔心被殿前巡邏的侍女發現。

公主殿的防守很是薄弱,前幾日他就離開了公主殿,為的是通知自己的部下自己仍然活著,但因為公主時常喚他到殿中服侍,賀弘毅不能離開得太遠,隻能勉強到城外傳信,信鴿一飛,他便又飛快回了公主殿。

而就他現在的狀態,再養兩天內傷,就該離開公主了。

賀弘毅垂下眼,似乎有些鬱鬱。

這幅模樣很快就被公主的聲音打斷了。

薑明玨似乎是剛沐浴回來,身上的衣服有些亂,朝著坐在榻上研讀醫術的陸星野展開雙手:“陸大夫,來為我整理一下衣服。”

屋頂的賀弘毅皺起眉頭。

陸星野捏在書頁上手指一緊,將書頁按出淺淺的一個坑。

他紅著臉放下醫術,走到公主麵前為“她”整理衣服。

看到公主平坦的胸前,他也絲毫反應沒有。

跟著師傅行醫了好幾年,什麼樣的人他都見過,對此自然是見怪不怪。

隻那衣領間露出的白皙皮膚,他不經意一看,就像是被灼燒了眼睛,立馬移開視線。

薑明玨見他從衣領整理到袖口,兩根手指微微捏著露出的裡衣一角,輕輕往外一扯。

他皺起眉頭,一時之間有些迷惑。

難道這是很平常的動作?除了他,所有人都是這樣穿衣服的嗎?

事畢,陸星野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低著頭道:“公主,我已為您整理好衣服了,這就先回去了……”

“陸大夫,夜深露涼,你就不想留下來嗎?”公主卻說道。

頭上突然傳來“哢嚓”一聲,陸星野似有所感抬頭,與瓦隙中的一雙眼直直對上。

拒絕的話在舌尖走了一遭,出口時卻變成了這般:“公主……彆人要是知道了……?”

“公主殿的事,外人怎麼會知道?”

薑明玨牽著陸星野的袖子,將他往床上帶去。

留下來,竟是與公主睡在一起嗎?

陸星野手心出了些汗,心如擂鼓。

但也許是看見了瓦上的人,他竟沒有想象中那樣緊張。

更多的……是興奮。

他被公主按著坐在了床上,仰起頭來,正與上方的公主對視。

薑明玨這樣做,隻不過是想借機把陸星野的麵紗揭下。

陸星野不會在睡覺的時候,也戴著麵紗吧?

他主動拉著陸星野的外裳,要為對方脫下,反應過來的陸星野匆忙抓住他按肩上的手,慌道:“公主殿下,我來就好了。”

正在這時,瓦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陸星野本就心裡有鬼,聞聲立刻朝那看去。

但就是他這一個動作,竟使得麵紗鬆開,落了下來。

原來剛剛他按住薑明玨的手時,不覺間使得薑明玨的手指搭在了他的麵紗結上,這一轉頭,竟使得薑明玨的手指順著力道拉開了他的麵紗。

見瓦上的人沒有一怒之下踏破屋頂跳進來,陸星野心裡一鬆,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臉上一空,轉頭正對上公主驚詫的眼。

怎麼回事?

陸星野忙抬手想要捂住麵紗,憂心自己的臉會為公主帶去噩運。

卻被公主按住。

公主一手按住他的手,另一手則勾著他的下巴,細細察看他的臉。

燭光暖暖地照在陸星野的臉上,在公主眼底留下一道剪影。

陸星野竟不知該如何反抗。

他無助地喚道:“公主?”

卻見公主的眉頭越皺越緊,冷冷道:“真醜。”

陸星野眼中透出些憂慮。

真的有那麼醜嗎?

下一刻,公主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了銅鏡之前。

隻見銅鏡之中浮現出兩張相似的臉。

一張豔麗中帶著些冷意,另一張則柔和些,眉眼間滿是溫柔。

陸星野如雷轟頂。

公主雙唇飽滿,他的卻較為寡淡;公主桃花眼眼波流轉,他的雙眼形狀則偏像鳳眼……

明明五官分開來,各有不同,合起來卻給人一種相似的感覺。

仿佛一對姐弟。

看得陸星野的心都動搖起來,竟開始唾棄自己。

“公主……莫非我和你是……?”他一臉惶恐。

薑明玨看見他的表情,才意識到他在想什麼。

他冷冷道:“母後在誕下我後就去世了,你年歲比我小,怕是輪不上。”

他們二人的長相都與先皇後相似,母族內並無年歲相近的兄弟姐妹,小的太小,大的太大。

因此他們倆個絕對不會是兄弟。

“可是……”陸星野還是一臉猶疑。

薑明玨懶得為他作答,隻捧著他的臉,“本公主還未見到過與我長相相似的人……恐怕,你師傅所說的噩運,指的就是這個吧?”

陸星野一臉茫然。

被自己的長相衝擊之後,他的腦海中渾渾噩噩,一時之間,竟沒能明白公主的意思。

“本公主身居萬人之上,世間隻有本公主獨一份,絕不會有彆人有第二份……”公主的手輕柔地撫在他的臉上,紅唇中吐出冰冷的話語:“你說,我要不要找個理由,把你殺了?”

“公主……”陸星野顫著手捂住薑明玨的手,似乎被他這一番話嚇到了,雙眼噙著淚水。

第50章

薑明玨原以為陸星野聽了他的話後, 會恐懼,會害怕。

可他想不到的是,陸星野竟說:“星野知道……公主不會真的殺了我。”

“星野也不願長成這幅模樣, 可既然木已成舟……星野全聽公主的安排。”

陸星野的聲音裡還帶著哭腔, 可眼神竟仍堅定。

也許, 這就是師傅說的噩運, 可隻要這噩運不是降臨在公主身上,再怎麼樣他也甘之如飴。

薑明玨微微垂下眼簾,不由得為自己剛剛的言論感到有幾分羞愧。

儘管那確實是“公主”會說的話,但無論如何,主動引導著陸星野露出臉的, 也確實是他。

欺負像陸星野這樣善良的人, 絕不是他的本意。

他不知自己眼中已經現出動搖之意,隻以為自己的語氣仍然是冷漠的:“你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做什麼?”

陸星野仍然仰頭看著“她”, 隻覺手心中公主的手柔軟細膩。

與他這種平民的手全然不同。

“你……”薑明玨放慢了語速,心裡思考著要對陸星野“做什麼”。

他放下捧著陸星野臉的手,同時也將手從陸星野的手心中抽離。

陸星野隻覺手心一空,眼中不免閃過一絲失落,下一刻就見公主徑直走向床邊的烏木衣櫃, 幾乎埋在那高大的衣櫃裡尋找了片刻,便翻出一套與“她”身上所穿相近的紅裙,拿著紅裙轉身走過來。

陸星野眼中還含著淚,直直盯著公主的動作, 不知對方想做什麼。

下一刻, 卻見那件衣裙被公主扔了過來, 帶著沉沉的馨香, 仰頭灑在身上。

紅裙滑下, 露出陸星野驚愕又不解的臉,手裡還接著那件裙子:“……公主?”

薑明玨卻隻淡淡道:“穿上。”

“可是……”

陸星野耳尖微紅。

他想說,這是公主的裙子,他怎麼敢穿?

可薑明玨見他那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還以為陸星野心裡不願,皺著眉頭瞪過去:“怎麼?不是你說的全聽本公主的安排?現在就不願意了。”

“還是說,你不過是說說而已?”

薑明玨的語氣裡含著譏誚,說得陸星野的臉立刻蒼白了起來:“不,星野不是這個意思。”

他焦急地站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將公主的衣服套上,以鑒一片誠心。

可雙手搭在腰帶上時,陸星野便突然想到,公主還看著,立刻就窘迫得想要一頭紮進地裡。

他的腦子似乎已經燒糊塗了,一時之間竟找不到什麼解決方法,不能讓公主背過身去,更不可能叫公主出去稍等,隻能拿那一雙不知所措的眼悄悄看向薑明玨。

陸星野想的是男女授受不親,薑明玨卻以為他正害羞著:“怎麼,怕被我看了?那就找個屏風遮著去。”

原來還有屏風。

陸星野終於轉過腦筋了,他羞紅了臉,輕手輕腳護著懷裡的裙子,到屏風後邊去換衣服。

薑明玨便坐在梳妝鏡前,一邊等陸星野換衣,一邊掏出桌下藏著的一本話本,側著身遮著話本在看。

不一會,便聽屏風後一陣動靜,他還以為陸星野換好衣服了,下意識用寬大的袖沿遮住桌上的話本本,回身去看。

卻見屏風上搭了幾件衣服,是陸星野原來身上穿的。

燭火將陸星野的影子灑在屏風上,那影子歪歪扭扭的,似乎正奮力要將薑明玨給他的衣服穿上。

剛剛的動靜,應該隻是他不小心碰到了屏風發出的。

薑明玨又將手移開,看見話本上的小人舞著大刀破了衣,同時,屏風後也傳來一聲裂帛聲。

屏風上的影子被定住了似的,僵了一會,便傳來陸星野不知所措的聲音:“公主……”

薑明玨明白過來,陸星野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穿,把衣服弄破了,心裡有些好笑,嘴上卻仍然說著:“怎麼,你一個九尺男兒,連衣服都不知道怎麼穿?”

但陸星野遇到的,恰恰不是衣服不會穿這個問題。

他被包圍在公主的香氣中,漸漸地反應過來——

他穿的衣服,曾被公主穿過。

現在穿在他身上,就好像……他與公主有了肌膚之親。

意識到這點,他竟一時之間控製不住自己係衣帶的手。

等到他意識過來時,那衣帶已經被他拉裂了一角。

甚至在腰下,那裙子被什麼頂著,突出了一塊。

怎麼辦?陸星野雙眼瞪大。

聽公主的聲音,“她”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窘狀,陸星野通紅著臉,隻含糊地應了兩聲,生怕叫公主聽見了自己有幾分喑啞的聲音。

一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係好衣帶後,把那裂開的一角偷偷往裡塞去。

可看著那突起的一塊,陸星野卻發愁了起來。

他怎麼會這樣?要是叫公主看見了,他恐怕……

陸星野憋了一口氣,想把那反應憋下去,到他麵紅耳赤了,才見得那一塊微微下去了。

他隻擔心外頭的公主等得就了,輕輕移開屏風,微微探出身來:“公主……”

薑明玨回身去看,背著的另一隻手將話本塞進桌底。

見到穿了女裝的陸星野,他竟頗為驚訝。

換上了女裝,陸星野與“公主”長相上的差異才顯現了出來。

李明玨的臉偏豔麗,陸星野則偏清秀一些,穿著紅衣,也嬌滴滴的像個鄰家姑娘。

尤其陸星野還兩手糾纏著放在腹下,似乎很是羞怯的樣子。

他站了起來,圍著走到麵前的陸星野繞了一圈,又伸出手捏著陸星野的下巴,皺起眉頭。

原文是怎麼把人弄混的?也沒有特彆像啊?

陸星野垂著眼看“她”,在對方站在自己麵前時,束在腹下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幸好公主並沒有發現,隻一手推著他,讓他坐在梳妝鏡前。

薑明玨從梳妝台上翻找出立夏日常為他上妝時用的東西,在紗上沾了香粉,就要往陸星野臉上塗去。

“公主這是做什麼?”陸星野一臉不解,卻沒有閃避。

薑明玨捏著他的臉,為他細細敷粉,似乎是因為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的臉上,連聲音都輕柔了幾分:“我不過是想看看,你能和我怎麼相像。”

陸星野便隻能仰著臉,任憑公主在他的臉上隨意描畫。

可薑明玨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怎麼做得過來?立夏為他上妝時,也隻是簡單地點了淡妝,薑明玨打個盹就好了,怎麼學得來?原本四五分相似的臉,到了他手上,也隻剩下兩三分相似,哪怕是在陸星野的眼角點了紅痣,也無事於補。

薑明玨皺著眉頭沉吟了片刻,猛然發現他忘記為陸星野塗唇脂了,便揭開唇脂的盒子,拿食指挖了一些,塗抹在陸星野的唇上。

這一塗,不僅將陸星野的唇塗紅了,也將他的臉頰也抹紅了。

那細長的食指已離開了他的唇,可他的唇上似乎仍然殘留著觸感,令他不住將下唇含入嘴裡,眼中蘊著迷離之色。

薑明玨看了,皺起眉來,捏在陸星野下巴上的手向下一按,將他含在嘴裡的唇往外拉:“彆舔唇,會把唇脂舔沒的。”

陸星野聲如蚊呐,不由得將雙腿並了起來,好遮著些。

薑明玨又捧著陸星野的臉,左右看了看,總算用那唇脂救回來些,便高聲喚立夏進來。

陸星野不願讓其他人看見自己穿著公主衣服的樣子,原本搭在腹前的手不由得抬了起來,揪住了公主的的袖沿。

發現立夏隻在屏風外應話後,他就放鬆了下來,膽大包天揪住公主袖袍的手偷偷鬆了開。

卻不想,公主竟對著立夏吩咐道:“叫弘毅來屋裡找我。”

那手還未完全收回,就又惶恐地拉上了公主的袖子。

薑明玨不知道他是不願讓彆人見到了現在的樣子,隻以為他還擔心噩運的事,便斂著眉眼,反問他:“怎麼,你還擔心噩運的事?”

“你的臉被本公主見了,至今也沒發生什麼噩運,你師傅隻怕是不知從哪知道了我的長相,擔心我把你殺了。”他說道,“既然你師傅這麼說了,我非要逆著他的話做,叫周圍人都見一見你的臉。”

他揚起眉,臉上滿是蠻橫。

卻看得陸星野心裡一動。

確實,直到現在,也沒發生什麼噩運……甚至,現下發生的,並非什麼噩運。

若非公主見到了他的長相,他也沒有機會穿上公主的衣服,甚至被公主半摟在懷裡,讓“她”親自為自己上妝。

唇上似乎仍帶著公主手指的觸感,陸星野那維持了近二十年對師傅的信任之心,竟可恥地動搖了片刻。

也許,師傅也並非真的……全知全能。他的心裡竟冒出如此想法。

除此之外,他的腦子裡還有空閒去想弘毅公子的事。

不知弘毅公子是否還待在瓦頂上,聽到了公主的話,又是否會立刻離開,回去自己的住處。

另一頭,賀弘毅卻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早在見到薑明玨將陸星野按在床上時,就忍不住離開了屋頂,因此並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

他皺著眉頭,滿腦都是薑明玨對陸星野極為親昵的模樣,止不住在屋裡繞來繞去,看得籠裡的桃雲頭暈目眩。

賀弘毅忍不住將屋裡自己的東西打包進一個包裹裡,背在身上就要離開。

在看見薑明玨貼近陸星野時,他的心底竟冒出了極為荒謬的念頭。

他竟想著,將薑明玨搶走,永生永世困在自己懷裡,叫他再也看不見彆人,眼裡隻有自己。

賀弘毅一腳已踏在門外,另一腳仍收在屋裡,猶疑不決。

他一手捏在門框上,手背上現出青筋。

不一會,竟“哢”地一聲,將門框捏得裂了個口子。

那一聲脆響,將他和屋裡的桃雲都驚了一陣,他下意識鬆開手,一臉怔然地看著門框,桃雲則立起身子,探出頭來迷惑地“喵”了一聲。

這一聲,提醒了賀弘毅屋裡還有個活物,他折回身來,蹲在金絲籠前,眼中見到的卻不是籠中日顯富態的金絲肥狸貓,恍惚間似乎陷入自己的的思緒,見到了纖細的身影,白皙的手臂搭在金絲籠的欄杆上,隻能無力地晃動。

桃雲又“喵”了一聲,他才險險收回思緒,眉頭擰得越發緊。

他眉眼沉沉,似乎終於定下決心來,提了金絲籠就往外走去。

那動作有些急切,將籠裡的桃雲晃得在籠裡摔了個大馬趴,惱火地衝他怒喵,像是在罵什麼。

他隻走出去沒多久,就迎上了提著燈籠走過來的立夏。

立夏見了在外頭亂晃的賀弘毅,倒也還未意識到賀弘毅違逆了公主的話,沒有好好待在自己屋子裡。

她隻還想著今晚的事,神色有些奇怪,隻覺公主玩的真是越來越大了,屋裡有了一個陸大夫,竟然還要叫弘毅公子過去……

立夏儘力維持麵上的笑容,朝走來的賀弘毅道:“弘毅公子……”

她還未說完,手上便被塞了個籠子,低頭一看,懵逼的桃雲與她兩兩相望。

再抬頭一看,真真大事不妙,弘毅公子竟然背了包裹,似乎今晚就要啟程離開。

賀弘毅說道:“我此番前來,是想和公主告辭,我在貴府也已待了太久,傷勢已幾乎痊愈,是時候該離開了。”

怎麼會這樣?莫非弘毅公子是覺得公主不能獨寵他,便憤而欲出走?

立夏猶疑道:“可公主今日……還吩咐奴婢為公子準備養身子的湯藥……”

她隻希望弘毅公子聽到了公主對他的關心,能夠留下來。

隻是不想,聽了這話,賀弘毅眼中竟越發堅定。

他沉聲道:“此份恩德,弘毅必將回報,隻是現下有要務在身,不能立刻報答。”

立夏不知他能有什麼要務,見賀弘毅一臉堅定,便知自己說不動他,隻好引著他到主殿去。

賀弘毅一進裡間,這裡麵昏昏暗暗,隻在梳妝台上點了蠟燭,見梳妝台前坐著個人,還以為是薑明玨,喚了一聲:“公主。”

那人頭上隻簪了個簡單的發式,隻小幅度地轉過臉來,微微露出映著燭火的半張側臉。

賀弘毅心間的違和感卻越發突兀起來,他沉了眉眼,冷聲道:“你是誰?公主呢?”

他大步上前,一旁的屏風突然動了動,賀弘毅便繃住了全身,隻要他想,就能立刻爆發。

可那迎麵襲來的香氣是這麼熟悉,輕易便叫他鬆懈了渾身防備。

屏風旁亮起一道火光,一座燭台被端在細白的手裡,照亮了薑明玨那張明豔的臉。

薑明玨心裡疑惑,麵上卻並不顯現出來:“你怎麼看出來的?”

賀弘毅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梳妝台前的人,那人的臉似乎與薑明玨的臉有些像,可他並非靠著臉來識人的。

若真是如此,早在他仍是康國太子、隨父來晉時見著了五官已然長開了的晉公主,就應嘗到心動的滋味。

可他並沒有。

直到如今,他心中的公主也隻是明玨,而非李明玨。

薑明玨把屋裡的燭台都點亮了,走到了梳妝台前,挑起那人的下巴,兩張臉湊在一起,又穿著相似的女裝,仿佛一對漂亮的姐妹花。

“不像嗎?是我畫得不好嗎?”他不由得疑惑道。

那人開了口,是熟悉的聲音:“公主,星野萬萬不願玷汙了公主的身份,還是讓我卸了妝吧!”原來是陸大夫。

薑明玨也隻是想驗證一下,現在的賀弘毅是否還會像原文一樣,將兩人認錯。

現在到了這一地步,賀弘毅似乎是不可能再將他們倆個認錯了,可989仍然沒有報錯。

又或者說,989已經很久沒有和他對話了。

雖然這一段時間他都急於驗證自己的猜想,希望在這個世界找到任何一點林清宇可能存在的可能性,因而疏於與989交流,可989也不應該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一點動靜也沒有。

上一次出現,還是他見了晉王的長相,忍不住質問989,那之後,989就消失不見了。

薑明玨抿了抿唇,“罷了,你卸掉妝吧。”

陸星野拿了紗巾為自己卸妝,那動作,比薑明玨的還要笨拙上幾分,看得薑明玨忍不住親自上了手,為他卸妝。

賀弘毅被忽視在一旁,卻覺得內心越發焦躁,上前道:“公主。”

薑明玨與陸星野都一並看了過去。

薑明玨才看見他身後背著的包裹,終於意識到問題:“你……?”

“正如公主所見,弘毅身負要務,今夜便想離去。”賀弘毅說道。

可不論他原先是多麼見到,見到薑明玨那不可思議的神情時,還是不自主柔了心腸,動搖了幾分。

“你為何……?!”薑明玨朝著他側過來,臉上帶著冰冷的怒意,捏著紗巾的手自然也離開了陸星野的臉。

下一句吐出的,便是滿滿帶著公主倨傲之氣的質問:“你一個奴隸,能有什麼要務?”

身為尊貴的公主,隻有“李明玨”拋棄彆人的份,而沒有彆人主動離開自己的份。而對於薑明玨來說,他心中已不自覺將賀弘毅劃在自己的界限內,因此儘管知道了賀弘毅總有一日會離開這裡,卻也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

陸星野竟不知賀弘毅還有這樣的身份,可見薑明玨的注意力全然被賀弘毅吸引了過去,心裡還來不急,就先一步泛起了酸,看向賀弘毅。

誰知,賀弘毅下一句就是:“公主,可以請陸大夫暫時離開一會嗎?”

陸星野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憂慮地看向公主。

薑明玨卻沒有接收到他的視線。

他倒是想要知道賀弘毅要怎麼解釋自己的“要務”,便頭也不轉,冷冷道:“陸大夫,到外間等一等罷,本公主倒要和這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家夥好好說道說道。”

陸星野還帶著半臉妝,失落地拾了麵紗掛在臉上,朝外走去。

連通裡外間的門一被關上,薑明玨便開口說道:“說罷,你有何‘要務’在身?”

卻不想,賀弘毅下一刻便半跪下來:“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句句屬實,隻望公主相信。”

“我姓賀,全名為賀弘毅,原是康國太子,卻在帶兵出征之時不幸遭了背叛,重傷落入崖中,幸存下來後,卻又不幸被認作是逃兵,又深受重傷,不能逃脫,四處輾轉……”賀弘毅沉聲道,“才終於被公主救下。”

薑明玨皺著眉頭:“你是康國太子?如何證明?”

“公主十六歲生辰時,我曾隨父來晉。”賀弘毅繼續說,“那時曾與公主照麵,公主曾問我,婚配否……公主還記得嗎?”

說話間,他抬起眼來。

記憶中的公主仿佛一道背景。

一個牽線木偶。

現在的公主,卻像是猛然掙斷了牽引繩。令人……想把他重新綁回牽引繩。

賀弘毅神色一陣恍惚,竟不知剛剛那股湧動起的黑暗情緒從何而來。

而薑明玨聽了他的話後,腦中竟突然冒出一段過往。

他仿佛矮了幾分,走在宮中。

讓過一段宮牆,一個高大俊朗的少年郎打馬過來。

意氣風發,傲然自得。

他比那高頭大馬還低上一頭,卻敢直直上前去,擋在馬前。

那少年郎一驚,猛地勒馬。

他卻渾然不覺危險擦身而過,以為對方是哪個官員的子嗣,笑道:“你是哪家子,可曾婚配?”

手還搭在腰間的鞭子上,心裡冷冷地想著,對方若是搖頭,他就把對方綁回去。

但最後他也沒能真的將對方綁走,一個宮女尋覓了半天,終於找著了他,焦急地連聲道陛下在找公主。

之後他再想找對方,卻已找不著。

薑明玨從回憶中抽離,不覺間竟受了回憶裡公主的情感,見了賀弘毅這張臉,便又愛又恨,終於化作滿心的暗恨。

鞭子不在身邊,他便一腳踹過去:“竟是你這混賬!你竟還想離開我!”

便是原文中,公主對賀弘毅的情感由來。

公主對賀弘毅一見鐘情,卻找不到這人的下落,心中大恨,直到幾年後,物是人非,他在鬨市中見到了傷痕累累的賀弘毅。

他如何不暗喜,將人帶回去?又如何不恨對方不愛自己,將人瘋狂折磨?即使是後來扮作陸星野模樣,受著賀弘毅那難得的愛意,他也隻想著如何毀了對方,以至於最後勾結失勢的二皇子,想把賀弘毅拉下馬來。

身為男子,卻扮作女裝,他的心早已扭曲。

如今薑明玨看著賀弘毅的眼神,竟也帶著相似的扭曲與恨意。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回歸了正軌。

隻有賀弘毅向後倒去時,看向薑明玨的眼中帶著原文並沒有的愛意。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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